正文 第二十三章 治人之狠1 文 / 楚容
原本那絲親近和感激之情蕩然無存,原來他也是個糊塗東西!
憑他世子景玨少年統帥多少正事尚且忙不完,反來謝府後宅來添亂為晚晴這美女蛇鳴不平。流熏心頭的不屑流露在面上,自然透出幾分冷淡。
景玨見她不快,想她小女子的心高氣傲聽不得半句責備的,便溫聲勸一句,「水滿則溢,表妹適可而止。」
流熏一愕,更是有口難辯,彷彿是她咄咄逼人做錯了事。她心有不服,才要開口,晚晴卻可憐兮兮的趁機閃去景玨身後,輕輕牽牽景玨腰間垂下的絲絛,還如兒時一般淚眼朦朧乞求著,「玨表兄不要怪姐姐了,橫豎都是晴兒不好,惹姐姐不悅了,才惱得姐姐如此懲治晴兒。」她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彎長的睫絨掛了點點淚痕,抽抽噎噎地惶然無助。
彷彿回到了兒時,她同晚晴和幾位姐妹在花園捉迷藏,晚晴牽著她的衣襟跑在她身後,不知為何忽然跌倒在地,嗚嗚的啼哭。她回身才要去伸手去扶,晚晴已哭喊著:「玨哥哥!」張開雙臂委屈的淚眼望去才出現在花園中那景玨英挺的身影,景玨和哥哥子俊責備的目光不無望向她,彷彿是她霸道推倒了晴兒。任憑晴兒如何哭著解釋說是她自己不小心滑倒,但眾人只會感歎晴兒小小年紀的乖巧懂事。那種被冤枉的委屈,她無從訴說。好在她自幼生活在闔府上下的寵溺中,如蜜罐中養大一般,這些不快不多時就被一陣風吹得無影無蹤。
沈孤桐冷冷一笑,對流熏說:「師妹若有這份閒心看戲,還不如回書房去讀書。咱們走!」
一句話倒是犀利,大快人心,此刻,沈孤桐都不似玨表兄令她痛恨。
流熏卻心有不服,眉眼一挑抑揚頓挫的話音回敬,「大姑爹同表兄都是襟懷磊落胸吞宇內的人物,哪裡會在如此兒女瑣事上勞心呢?玨表兄這是好了傷疤忘記痛了……」
流熏驚得抬頭一看,就看到一雙明亮的眸子,深沉寒湛若千年寒潭,攝人心魂。那峻冷的面容……眉目深鐫,眸光幽冷,深鎖的眉頭每一道線條裡都刻出剛毅沉冷,如一段冰川裡的玄冰一樣,離著三尺,就覺得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薄寒。
「表妹果然冰雪聰明,如今這口舌也如冰刃了。」景玨冷淡的道一句。
她無意失口,觸了他的底線。姑爹趙王爺對子弟管束十分嚴苛,記得兩年前趙王姑爹來謝府,恰見了玨表兄同她們姐妹玩鬧沒了顧忌,一怒之下將玨表兄一頓痛責,看得眾人心驚肉跳。如今她不過一時氣惱,語出無狀。
兄妹們口舌爭持,沈孤桐忽然提醒:「師妹,師母來了。」
流熏一抬頭,見大夫人封氏同小姑母謝妉兒同兩位嬸嬸向這邊走來。
流熏眼利,一眼看到伴在小姑母身後的丫鬟丹姝,心裡頓時明白幾分。想是這丫鬟伶俐,見晚晴有意搬兵在這裡糾纏她,便請了母親和姑母過來解圍。
「怎麼,世子還在這裡,還沒有入宮去向皇上請安嗎?」謝妉兒問。
「桂公公走得急,還要去下穆侍郎府去賜花,景玨稍候同十二弟一道回宮。」景玨應了說。
謝妉兒精明的眸光四下一掃,從晚晴面頰上掠過。
「四下尋你不在房裡,原來在這裡。」謝妉兒吩咐說,「車轎早已在後門等候,你收拾行囊趁天亮上路吧。」
「姑太太,求姑太太開恩,晴兒不願去出家為尼……」晚晴絕望般癱軟在地,身子一晃險些昏厥過去,虧得景璨眼疾手快一把攔腰抱住她,驚得喊,「晴兒,晴兒你醒醒。」
「成何體統!若是傳揚出去如何是好!」謝妉兒氣惱的喝道,左右婆子忙上前去扶過晚晴,捶胸擦背的將她喚醒,晚晴只剩絕望的悲慼。
「不要,不要逼晴兒當尼姑!」景玨不顧一切的上來阻攔,急得額頭青筋跳露,眉眼含怒,「你們要逼死她嗎?」
「十二弟!」景玨嗔怪一聲,示意他退下,上前恭敬地對謝妉兒說,「姨母,上天有惻隱之心。如今幾位表妹也到了當嫁的年齡,莫因這點無足輕重的小事累計熏表妹的賢名才好。」
他到底還是忍不住開口為晚晴求情,反顯得她不明事理無理取鬧了。
流熏眉眼一低,做出一副哀婉的模樣上前稟告:「小姑母可要替熏兒說句公道話。分明是老祖宗一怒下要處置晴妹妹,姑母自告奮勇做了這惡人。如何晴妹妹四處宣揚是晴兒在從中挑唆?阿彌陀佛,如今觀世音在眼前,我這齊天大聖也該退位了。」
封氏對景璨婉聲相勸:「殿下來府裡,是承了聖旨來府裡尋謝中堂習字的,謝府的內務瑣事豈敢勞殿下費神?」
看著一旁悲悲慼戚的晚晴,謝妉兒慨歎一聲好言安慰:「十二爺,不是臣妾們心狠,實在是為晴兒這丫頭著想。眼見這閨女一日年長一日,快到出閣的年紀,卻忽然得了這種難以啟齒的怪症……若是不從速調理醫治,日後誰家敢娶晴兒?即便遮遮掩掩瞞天過海嫁了人,難免日後一朝東窗事發痼疾一犯就被夫家逐回娘家來……閣老和中堂大人豈丟得起這顏面?咱們都是盼了晴兒好,在讓她去寺院清心寡慾的好好療病,待病癒就接她回府。又是誰說過要晴兒剃髮為尼了?」
景璨一聽,喜出望外,拉扯晚晴的襖袖歡喜地說,「晴兒,你聽聽,並非要你剃光頭髮的!」
晚晴的臉一陣慘白,自看到小姑母謝妉兒的一刻起,她心底就生出寒意,自知此事不妙。
謝妉兒三言兩語哄過景璨,又對景玨問:「你還不去進宮面聖,怎麼在這裡耽擱著?」
景玨這才帶了景璨告辭退下,眸光在晚晴面頰上停了片刻,頗有些愛莫能助的蒼涼。
晚晴望著那遠去的背影,一顆心更是陰冷。
謝妉兒冷眼掃過低頭不語的晚晴,對一旁的封氏故作神秘的歎息一聲:「難呀!妹妹都替嫂嫂愁。若是晴丫頭的病不見起色,不明究竟的人反要怪罪大嫂這做嫡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