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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四章 佛香 文 / 楚容

    這香味……

    流熏猛然記起,前世裡,她來禪院焚香,似也曾遇到這一幕。

    同樣的寮房,同樣嗆人的劣香撲鼻,虧得秋姨為她焚香驅異味,折騰了半日才妥。

    流熏尋思著,一邊勸說一邊推了毓寧郡主去庭院暫避煙躁氣,一面吩咐小丫鬟們說:「咱們隨身帶來的那些嶺南藜蒙和荊州蜜桔撥開皮,拿來些吸附煙氣,再將房裡灑些清荷露,將門窗大敞通風,待煙氣散盡,焚一爐上好的龍涎香來。」

    流熏絮絮地吩咐著,小丫鬟們伶俐的應聲下去照辦。再看秋姨,驚訝的眸光中透出幾分讚許,似是沒想到她竟然道出了她熏香除味的法子。

    「既來之,則安之,入鄉隨俗。」流熏安撫著毓寧,挽著她的手說:「才見佛殿前牆角一樹硃砂梅開得濃艷,頗有些野趣,上面還有幾隻不知名的長尾鳥兒,咱們去看看。」

    毓寧這才破涕為笑,展露笑顏,姐妹二人一路說笑著繞過跨院向前面佛殿去,忽聽到隔壁牆裡一陣哭鬧聲從廂房傳來:「這是什麼鬼地方,又陰又潮,還有老鼠,我不住!我要回府去!回府!你們聽懂沒有?」尖利任性的聲音,是四妹妹展顏。

    「四小姐,這是大太太吩咐的,四小姐們須得在廟裡小住一日,為老夫人祈福盡孝心,好歹熬過一夜吧。」金嬤嬤好言哄慰聲,謝展顏哭鬧聲不斷。

    流熏無奈歎息,便是一旁的毓寧郡主也沉下小臉訕訕地搖著流熏的臂說,「熏姐姐,寧兒也不喜歡這個如牢獄般的地放,難不成禮佛就沒別的所在了?」

    流熏說,「原本這大慈悲禪寺已是京城最富貴的佛院,已非僧人苦修的所在。想是今年居士寮房沒有修繕,顯得頹廢了些。好在你我姐妹就小住一日,忍忍吧。」

    流熏說罷繞去跨院勸展顏,恰見廟裡的老住持趕來,雙手合十謙和地說:「阿彌陀佛,想是小寺鄙陋,讓女施主們受了委屈。方丈吩咐,將他的禪房讓給小姐們居住。」

    「這如何使得?」流熏婉拒著,四下打量一眼四壁清光的寮房,又看看哭鬧不止的謝展顏,想是謝府的金枝玉葉,自生下來就沒受過這份清苦,倒也怪不得她。

    流熏沉個臉兒尋到:「人人都能守得,如何你不能?」

    謝舞雩也怯懦的湊來,拉住流熏的衣袖哭腔說:「大姐姐,有老鼠在舞雩的炕頭,怕!」

    金嬤嬤急得無奈,試探地提議,「這裡離申府別院很近,不如小姐們夜間就去申府叨擾一夜,明兒一大早再過來誦經如何?」

    申府是老夫人的娘家,申侯爺手握重兵,朝廷裡舉足重輕的人物。謝申兩家一氣連枝,平日走動得近,就是去申府小住也沒什麼使不得。可是,她們姐妹是奉命連夜來為老夫人祈福誦經的……

    「好歹就是一夜,都說了去佛堂誦經燃長明燈的。若是去了,少不得母親日後責怪。」流熏氣惱道,「若是想去,金嬤嬤帶了四妹妹去吧。我在這裡誦經。」心裡卻在尋思,或是就此離開大慈悲禪院反是逃脫了沈孤桐的算計,避開了前世裡糊里糊塗**於他的那場大錯。

    毓寧郡主忽然欣喜的問:「是去申爺爺府裡嗎?」恍如看到流熏失望的神色,忙低聲道,「姐姐,咱們一道去吧,總比在這個地方要強國百倍。誰知道夜裡還有什麼蛇蟲鼠毒的出來嚇咱們?」

    流熏心頭一動,不知今夜這徐徐降臨的夜幕後掩藏著如何駭人驚魂的玄機?

    若是留了姐妹們在禪院雖然人多能礙著那些惡人對她下毒手,可是,若是牽累了無辜卻不好。她看一眼毓寧,決定說,「你們都去申府吧,明日一早天未亮就須回寺院誦經焚香為老祖宗祈福,可能應我?」

    「大姐姐,我留下來給祖母誦經。」謝舞雩懂事乖巧地說。流熏撫弄她的鬢髮寬慰說:「佛院清寒,怕你體弱守不住風寒的,再說,總要有人去陪展顏才好。」

    金嬤嬤勸道:「大小姐,這是何苦呢?申府近在眼前,也不在乎這一夜。再說,即便一夜去了寺院外,咱們不提,大夫人如何知曉?」

    乳娘秋更是一臉緊張,煞白的面孔上一雙眸子含了無限擔憂望著流熏,扯扯她的袖子比劃著,示意她一道離去。

    乳娘平日謹慎,循規蹈矩,今兒都擔心她獨自留下,但她心裡有個天大的謎團要解開,她堆出笑意搖搖頭說,「邪不壓正,我才不怕什麼蛇蟲鼠鱉的。」

    金嬤嬤只好住口,帶了幾位小姐匆匆離開寺院。流熏心裡此刻在掂量,她倒要看看前世裡沈孤桐用什麼手段佔了她的身子,讓她心甘情願的隨了他去。

    「趁著天色未大黑,咱們先去佛堂誦經吧。」流熏提議著,帶著綠嬋和秋姨向前面佛殿去,轉眼卻不見了丹姝的身影。

    正在找尋,恰見丹姝神神秘秘的迎來,湊去流熏耳邊低語:「小姐,你猜我見到了誰?」

    流熏心頭一沉,略緩了步伐,她想說:「莫不是沈孤桐來了?」

    「是喜家那位舅爺,在後院的伙房,賊眉鼠眼的從門裡躥出來。見到我,反唬得他驚得跳,手裡一個蜜糖罐子都打翻了,也不去揀,掉頭就跑。」

    「喜家的舅爺?」流熏眼前出現了那張油光滿面白胖的面頰,他如何來廟裡了?喜富惡名在外,依仗了是謝府的姻親,才在衙門裡掛了個閒差,日日也是游手好閒。

    這邊還在說著,廊子下跑來幾名小丫鬟,嘰嘰喳喳的抱怨著:「小姐,小姐!佛堂去不得了!」

    「又是怎麼了?」方春旎嗔惱地問。

    丫鬟鸚哥兒說:「才我們去佛堂打掃,偏是前殿裡幾個乞丐賴著佔了佛堂鬧事,還說些不三不四的話,嚷著說謝府小姐縱狗行兇,咬死了他們的兄弟,不依不饒的要討個說法呢。小沙彌們各個閉目雙手合十的,一問三搖頭。小姐你說惱人不惱人!」

    「可是去稟告了主持?」流熏問,急得展顏雖然縱狗傷人,可是哈哈一隻小狗,能把人咬死?況且奇怪們四下奔逃時,跑得比狗還快。

    「分明是來訛詐!」丹姝氣得罵著。

    秋姨比劃著說,「不如給幾個錢打發了吧,莫耽擱正事。破財免災。」

    抬頭看天色不早,若是再誤過時辰,怕是長明燈燃不盡,就誤了為祖母祈福的好兆頭。

    流熏提了裙襟,緊按了貂皮斗篷,踩了殘雪一路趕去佛堂,一邊吩咐丫鬟們說:「咱們去尋主持,你們先去打發那些乞丐些銀子,讓他們速速給那傷著的兄弟們延醫治病要緊。即便是出了人命,也要府裡的管家來了才能處置。」她又吩咐說,「快怕人回府稟告母親,多派下家丁來應付。」

    「四小姐都是跑得乾淨,剩下一攤子腌臢讓咱們來拾掇!」丹姝不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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