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章 尾聲 文 / 楚容
五年後,楠溪江,小小竹筏江中漂流。竹筏上坐著一對兒小兒女,咯咯笑著在玩手中的紅線翻繩。艷紅的殘陽鋪滿江水,瀲灩如抖動的紅綾,絢麗滿眼。淡金色的日影散灑在江面上是那紅綾上的點綴,伴隨著歡歌笑語滿江。
天是一抹碧藍色。
「阿逸,阿歡,仔細水流急,莫掉去河水裡餵魚了。」撐竹篙的漁夫斗笠壓得低,唱著山歌一路順流而下。
竹筏上立著幾隻白色的鸕茲,各個仰首挺胸驕傲的仰頭鳴叫,暗示主人漁舟唱晚歸來。
竹筏靠岸,小姐弟攜手跳上岸,抱著籃子裡的一籃子打來的白魚,歡喜的喊著:「娘,娘,阿逸和阿歡回來了。」
茅草屋三間,門口籬笆內盤著夕顏花開得正是燦爛。
籬笆牆外柳樹旁拴著幾匹駿馬。
「爹爹,有客人嗎?」阿歡一眼看到了那赤兔胭脂馬,興奮的指著叫嚷。
柴門開啟,裡面踱步而出一人,身後隨著面色窘然的謝流熏。
「十二弟,別來無恙?」
景璨一驚,一把扯去斗笠抬頭望去,眼前人龍行虎步,器宇軒昂,對了他怡然而笑。
「三哥……」景璨脫口而出。
「十二弟!害得哥哥好找,原來你尋了這片世外桃源!」景璞緊緊的抱住了景璨,兄弟二人緊密無間,緊得令景璨窒息。
「長大了,也結實了許多,自你走後,哥哥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你們。」景璞歎息道。
景璨一笑,打量著三哥,親近中難免還有幾分芥蒂,似乎陌生了幾分。
「父皇和母妃,可還好?」景璨問。
「母妃,如今是母后,自封後之後,她日日伺候在父皇身邊。父皇,自那日中風偏癱後,再也難以起身,話都難說出一整句,倒是人癡癡呆呆的,未嘗不是一種福分。」
景璨同三哥對視,笑了笑,看三哥如今志得意滿的樣子,像是執掌乾坤了。
「三哥,竹杖芒鞋,一蓑煙雨,是小弟平身所求。如今的歲月靜好,不想有所改變。」景璨道,似乎猜出兄長的來意。
景璞有些遲疑,他說:「父皇的病情不見好轉,轉眼已是五年。申國公的身子不如從前,謝閣老也……」
「祖父他如何了?」流熏緊張的問。
「春日害了一場寒症,如今臥床不起。朝中諸事雖然順利,但是老臣們主張讓父皇禪位。所以,朝中正是用人之際,十二弟,哥哥是請你回京的。」
他用了一個「請」字,灼熱的目光凝視景璨。景璨遲疑片刻,噗嗤一笑道:「三哥高估十二了,十二不過一個癡傻,便是如今不癡不傻,原也比不得各位皇兄和朝中的青年才俊。十二一個傻人,就求哥哥賞十二一個安逸,就此癡傻下去吧。」
兄弟二人凝視片刻,似打啞謎。
流熏招呼說:「赤豆湯羹好了,請三伯進來嘗嘗吧。」
殘陽灑在兄弟二人面頰上,彷彿宮廷廝殺後面頰上留有的一抹殘血,格外刺眼。
「灰灰」一聲馬嘶,眾人猛然回頭循聲看去。
「爹爹,爹爹,馬跑了!」阿逸大叫一聲。
就見那批赤兔馬如飛一般絕塵而去,踏起江水如霧,如踩雲霧中。
「爹爹,馬驚了!」阿歡跑來扯住了景璨的衣襟搖擺著,「爹爹,馬跑了,阿歡哪裡也不去。」
流熏無奈的抱起女兒,又責怪的看一眼頑皮的躲去樹後的兒子,兒子手中握住一枝山棗刺,分明是他捅驚了馬,放了那馬韁。
「跑了好,跑了好,本就不是凡間之物。」景璨感歎一聲,摟住了流熏。身影在夕陽下被拖得長長的,曳了兩世風煙,流淌進綿延江水中,無窮無盡。
(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