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11章 死訊VS誰負了誰? 文 / 玲瓏小雨
忘憂山山頂。
狂風夾雜著雪水,打在人的身上微微生疼,無數的雪花吹進衣襟裡,四周都是黑漆漆的的,只聽得風雪的呼嘯聲,吹的人搖搖欲墜。
「嗖……」
上官凌風手持利劍,將其架在了上官昊天的脖子上,雪水順著臉頰一直往下掉落,只是不知道那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你是殺她的兇手?」
「不要?」就在兩兄弟劍拔弩張之際,凝霜突然從山洞裡跑了出來,擋在了上官昊天的面前。對著上官凌風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不要殺他?求求你……」
「陸凝霜,你給我回去,沒你的事兒?」上官昊天的聲音冷冽異常。
「昊天……」
下顏裡一。「霜兒,給我回去」冷俊如斯的命令,連聲調音量都未曾有半點變化。
凝霜的手,緊緊的握著鋒利的劍鋒,鮮血緩緩順著指縫流出,染紅了她的衣衫。
「我不走?「凝霜的語氣也異常的堅定,一字一頓道:「要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
倏地,鋒利的長劍脫手,砰然落地……
上官凌風頹然的轉過身子,森然的冷笑道:「哈哈哈哈……上官昊天,終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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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前的清晨,鎮國侯府。
上官凌風從自己的居所飛天閣緩步走出,路過花園,園中曲徑小路旁邊編植了好些梅樹,現在是寒冬時分,梅花怒放,香氣四溢。但見數十名紅衣女婢手執鉤鐮提籃之物,正扶著梯子採摘梅花。
領頭摘花的正是芊芊的貼身婢女冬梅,她見著上官凌風,忙滿臉堆笑道:「奴婢給二少請安了?」
上官凌風滿腹心事,冷著一張臉,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冬梅賠笑道:「我家芊芊主子突然間想吃梅花糕了,可是又嫌棄膳房弄得不夠新鮮,她就命令奴婢們摘些梅花,自己蒸呢」
上官凌風見籃子裡那一捧捧的白梅花,香氣馥郁,甜香醉人,不由的歎道:「已經摘了這麼些,還不夠嗎?」
「呵呵,二少不曉得,就這些哪裡夠用?」冬梅看了看籃子道:「這些梅花只取半開極嫩者,有一絲黑點黃斑的都棄之不用,一朵朵的撿的乾淨了,方入甕蒸之,滴取其露,用乾淨細紗布過濾,澄成梅露,並不摻雜半滴水,只用那梅露和精白細米粉製成糕。您說說,這得要多少朵梅花才成,只怕這鎮國侯府裡的幾百株梅樹都經不住這麼一蒸。真是難為了芊芊主子,這樣精巧細緻的法子,是如何想出來的?」
上官凌風冷哼了一聲,不屑道:「這樣的食譜方子,只有窮奢極欲的鳳臨皇族才想得出來。看來芊芊跟在大哥身旁久了,也學會了不少的東西?」
聞言,冬梅一個淺笑,道:「二少說的極是?」
上官凌風不願再理會冬梅她們,逕直朝前走去。
上官昊天,你何其無知,竟然將這樣的女人留在身邊?你,不配擁有夕顏的情,更不配得到凝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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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樓。
上官凌風方跨過落霞樓的門檻,已經聽得夕顏的聲音:「昊天,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層層破舊的帷幔,將他和她隔了開來。上官凌風抬起手,卻並沒有撩開簾子,只是淡淡的望著那抹倩影,良久,才道:「顏兒,你還好麼?」
一片長長的死寂過後,只聽得一聲低歎傳來:「原來是你?」
上官凌風微微一愣,今日的夕顏,精神上好了許多,起碼能聽聲辨人了。
夕顏,還是像那時一樣,很怕冷。暖爐內的火燒的很旺,可她身上還是裹著厚厚的棉被。她半倚半靠在床榻之上,臉上一片死水。
上官凌風頭微微一低,忽然瞧見夕顏手旁的床几上,隨意放置著一把女子用的團扇,白玉質地的扇柄上垂著數寸長的紅色流蘇,極為醒目。
這柄團扇,似乎在哪兒見過?
記得,在江南,官宦人家的為婚女子,即使在冬日裡,手上也總是執著一柄團扇,以做掩面只用。扇面是極好的白紈素,雙面刺繡著蘭花飛蝶,繡工精巧細緻,那只嫩黃色的蝶兒便似欲展翅而去一般。花樣底下的空白處卻是有道突兀的紅痕,既非蝶又廢話,顏色也不襯。
上官凌風忍不住撩起了簾子,凝眉細望,方才悟出那是女子的一抹胭脂。
此刻,他身子微微一震,想起了這團扇的出處,那是六年前,他送與她的。那抹胭脂,便是她障面的時候蹭落在上面的。
「還記得這扇子嗎?」沒了簾子的阻隔,夕顏那雙蒼涼晦暗的眼睛正好對上了上官凌風的。
四目相交,他再也移不開她的眸光。
「記得……怎麼能忘了呢?」上官凌風的語調,有些沙啞。
一絲淺笑,從夕顏的嘴邊蕩漾開來,「這樣啊……」uhl2。
五年,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算短,這六年時間,足矣改變太多的東西了。
外面,突然下起了雪,上官凌風將臉別了過去,呆呆的望著窗外廊下的燈色,梅花的香氣撲面而來,他本能的摸了摸鼻子,旋即又回過頭去,正視夕顏那慘白的面容。
時光如梭,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天真的大小姐,而他也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小貨郎,心中泛起無限的心酸,這些年來,他們天天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可是心境卻早就在不知不覺間起了變化。
上官凌風緩緩說道:「這些年,你都不曾後悔過嗎?」
夕顏坐起身子,淡淡道:「如今說什麼,都是枉然了……我們都不是當年的我們了?」
上官凌風走進,一伸手,緊緊握住夕顏冰冷的手,語帶苦澀,「你,這又是何苦?若是當初我知道你被迫嫁給我哥,絕對不會隱瞞自己的身份的。」
夕顏感受著上官凌風掌心的溫暖,臉卻轉了開去,依稀間,竟似回到了江南的家,那小小的院落,那一重一重的天井,她站在最裡層的那根小院裡,一心一意的等著他回來,他受到爹爹的上市,他去了京城辦貨……可是,無論他出去做什麼,他都一定會回來,即使再晚,他也會回來。
風雪漸急,簌簌的拍打在樹木的枯枝上,上官凌風悵然的歎了口氣,道:「這些年,你受苦了,是我無能,是我錯……」
世間,也有這麼一種情,它和執著的愛不同,它會隨著世事變遷而變化著,如同一壺酒一般,濃烈的醉人過後,徒留一股悵然。
上官凌風輕歎了一聲,說道:「五年前,當我趕回去的時候,才知道已經奉父母之命嫁到京城去了。你留書說讓我把你忘了?如果真的能那麼容易忘懷就好了當我回家看到你成為了我大哥的女人之後,我的世界好像瞬間都坍塌了……當時,我以為自己會痛不欲生,可是,很奇怪的是,我的心居然一點都不痛。」
言及此,上官凌風的手,緊握成拳,用力的捶打著胸口,「我這兒,居然一點都不痛?呵呵,忘不了,亦不痛?顏兒,你說,我天天看著你和大哥恩恩愛愛,蜜意柔情,我的心真的不痛嗎?」
聞之,夕顏不語,只是望著他,淺淺的笑著,良久,才緩緩道:「或許,從一開始,我們之間的,就不是真正的情愛,我和你,只是那份少年時代的悸動之感,知己之情:咱們之間,只是那份少年的夢罷了?夢醒之後,一切,都灰飛煙滅了?做熟悉的陌生人,對於你,我來說,都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可她的夢,真的醒了嗎?
低垂臻首,夕顏摸了摸自己那早就平坦的小腹,眼中流露出無限的悲涼。
她不知道,或許,早就醒了?只不過她還不願意承認罷了?
上官凌風忽然沉寂了下去,過了許久許久,才終於開口道:「你說的有道理,可是不管怎麼說,顏兒,這輩子我欠你的,永遠也還不清。只能來生在來還你了?」
不知何時,大雪漸漸的稀疏了下去,簷角的銅鈴「叮叮噹噹」的響了起來,起了風,垂於她額前的髮絲在風中微微飄動,隔了這麼久。她慢慢的說道:「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悔,無怨?」
這份不悔,這份無怨,不知是為了他,還是那個……他……
上官凌風並沒有做聲,望向窗外,疏落的雪從梅花那細小的花瓣上傾瀉而下,有只小小的麻雀在枝頭徘徊著,「吱……」的一聲飛過牆去,枝頭的一朵白梅花應聲而落。
京城的冬天,好冷?比江南的冬日不知道冷了多少倍?
上官凌風說:「這麼些年都已經過去了,都五年了?」
五年前的夕顏溫婉靈秀,而如今,她也只添了安詳嫻靜,只是那顆心變得滄桑了……
上官凌風心中一動,回過頭來,忽然道:「顏兒,我帶你回江南,你爹娘肯定想你了?還有,還有你原來不是最喜歡吃八角老巷裡的桂花糕嗎?等咱們回到江南,我帶你去吃個夠,好不好?」
夕顏微含了一點笑意,道:「我已經不愛吃那個了?」
上官凌風悵然的重複了一遍,吶吶道:「是啊,你已經不愛吃那個了……」
隨著時光而改變的,不僅僅是她啊?還有他,他,也不是當年的那個他了……
北風呼呼的敲打在樹木的枯枝見,寒冷的的聲音,辟里啪啦,全都入耳。
他一身紅衣,彷彿五年前那個稚氣未脫卻滿臉笑意的翩翩美少年,最後只是說:「你終究還是想留在這裡嗎?」
夕顏凝望著上官凌風的雙眼,他眼中平靜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輕輕的點了點頭:「是的,我不會離開?我愛上官昊天,他是我的丈夫……離開了他,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下去?」夕顏的聲音很輕,但字字句句,說的卻十分的清晰,「今天,你來了,也算是了結了咱們過去的孽緣?僅此而已……」
上官凌風轉過臉去,看向窗外蒼茫的雪花,過了少頃,他忽然嗤嗤的笑了起來:「是啊?孽緣……只是孽緣?芷柔為了你,搭上了一條姓命?就算是為了芷柔的忠心,你也該好好的活下去。」
那一瞬間,上官凌風妖孽的雙眸,竟有些酸澀,泛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只是,他背對著夕顏,所以,夕顏沒察覺到。
那些往昔的光華流轉,一幕幕從眼前閃過,他忘了這麼多年,他隔了這麼多年,幾乎是以為終其一生,再也沒有勇氣來面對她,可,事與願違?她清醒了,終是親手了結了他們那麼些年的情分。
如果,他對凝霜是一瞬間產生的迷戀,那麼,夕顏對於他來說,就如同白晝之月一般,是一種隱痛,看不見,卻又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曾幾何時,他們是那麼的相互期盼,而今現在,他不愛她了,而她,亦是心有所屬。
這,是緣?是孽?誰也說不清,道不明?
「呵呵,是我失言了?」夕顏嘴角微微向上一揚,倏地將話鋒一轉,「凌風,你是不是喜歡陸凝霜?」
「你,你怎麼知道她的……」上官凌風大驚失色,她近幾年都軟禁在落霞樓,是如何得知陸凝霜的?
「我雖然神智常常恍恍惚惚的,可是,芷柔原來一直來我這裡絮絮叨叨,你有來看我的時候,也不經意的說起過你們的事情。我雖恍惚,但不傻,那些話,都鑽進了我的腦海裡。」
「我……」話到嘴邊,上官凌風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他只覺得天地之間,好似只剩下這白茫茫的水汽一般。他挺拔的身軀竟然在微微的顫抖,明明知道,夕顏已經不在乎了,而他也是如此,可是……
「你喜歡她?呵呵,昊天也喜歡她呢?看起來,你們兄弟二人終是會為了女人而劍拔弩張?」說到這裡,夕顏踉蹌的起身,突然拉住了上官凌風的手,正色道:「凌風,我知道,自己是不應該跟你說這樣的話的,可是,我求求你,不要再與昊天起任何衝突了,好不好?這些年,他的心裡也很苦很苦?」
「哈哈哈哈……」上官凌風回過身來,一臉的苦澀,道:「夕顏,你是不是瘋了?他那麼對待你,你還為他說話……」
心,彷彿被人狠狠的割成一片一片的……
「你如此這般的為他著想,可他呢?又是怎麼對待你和孩子的?」
「我……」聞之,夕顏頹然癱倒在地,雙眸中,留下的,只是一片漫無邊際的死寂。
身子突然感到一輕,夕顏已經被上官凌風輕輕的抱起,放回床上。
「他不應該那麼對待你的?」上官凌風快步走出門外,淡淡道:「我會救你出這個活死人墓的?」
望著上官凌風遠去的背影,夕顏心頭一陣酸楚,竟然抱著錦被失聲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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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凍,雪,逐漸的變成了冰凌,漫天蓋地的席捲過來,北風呼嘯著拍在他的臉上像是成千上萬柄尖利的刀子戳在臉上。
上官凌風一路狂奔,兩側連綿亙古的山巒,飛快的向後倒退著,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一般。他聽得雪水在飛馳的馬蹄之下四散開來的聲音,聽得自己一顆心狂亂的跳動著,聽得見自己粗噶的呼吸聲。
看到夕顏那副殘敗的樣子,上官凌風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他要去找那只冷血秦受,要為夕顏討回一個公道。同時,他也要將她救出來,不能再讓她在那種地方受苦。
誰曾想,他剛剛見到那個人的時候,卻收到了她的死訊?
夕顏,你為什麼不等我?當年沒有,如今更是沒有?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尋死?
難道你是寧可死也不願意離開那座人間地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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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侯府。
夜深人靜,花園草木皆被白雪所裝扮,白茫茫一片,好似披霜被雪。馬不停蹄從山上趕回來的上官凌風此時一個人正在臥室裡咕咕的灌著酒,幾壇下來,頓覺酒意突沉。
玉欄杆外是一片梅花林,連日的雨雪,花兒已經開的幾乎半凋,有一瓣被夜風吹拂,正好落在他的衣袖之間,他伸手拈了起來。
記得夕顏她很喜歡梅花,有一種白梅尤為喜愛,潔白的花瓣簪在堆烏砌雲般的秀髮見,甚是嬌艷可愛。
「風哥哥?」從前的她,總是喜歡那麼稱呼他,淺淺的笑著。
上官凌風側過臉去,只見他如蟬翼的鬢側旁有一朵白梅,怒放似夕顏曾經的笑顏。他想抓住她,奈何只是一場虛幻而已。
淚,不知不覺已佈滿了臉頰。
「追命,拿酒來……」上官凌風似是從夢中驚醒一般,揚聲喚起自己的親隨來。
「主子,酒來了?」
上官凌風一揮手,示意追命退下,拿起酒杯,呆呆的望著被中的清澈,喃喃道:「夕顏,我會為我們討回應得的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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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上官昊天和凝霜回到了京城。為了避人耳目,殘影老早就在城外候著,二人下馬,換乘了一輛普通呆呆馬車進城。
「諸事可否安排妥當?」上官昊天只是略略的問了殘影一句,他自然是明白上官昊天問的是夕顏主子的後事。
聞言,上官昊天點了點頭,便親自抱著凝霜上了馬車,並關好了車門。
「霜兒,累不累?」上官昊天挨著凝霜倚在厚厚的軟墊上,溫和的笑道。
「嗯……」凝霜慵懶的應了一聲,馬車已然進城了,大街聲嘈雜的聲音透了進來,沸沸揚揚的,聽著心中踏實了不少。
終於要回家了啊?
上官昊天輕柔的撫摸著凝霜的頭,柔聲道:「霜兒,你瞇一會可以,不過千萬不要真的睡著了,車裡透風,睡著是要著涼的,一會就到家了,等回房後再好好睡?乖啦……」
凝霜已經朦朦朧朧的進入了半睡的狀態,上官昊天的聲音似是從遠方傳來,虛虛實實的,飄渺的像薄紗一般的輕軟,溫溫熱熱的拂在臉上,鼻尖,耳畔……
凝霜奮力的強打起精神,可最後還是不爭氣的睡著了。夢中,她夢到一個蒙面的男子手持一柄利劍,迅速的朝著上官昊天的背後衝刺過去,她想開口大聲喚他,可卻猛然發現自己居然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情急之下,只能飛身擋在他的身前,可終究還是遲了一步,只見眼前血淋淋的一片,上官昊天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奄奄一息。
「昊天?」
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聲響起,凝霜倏地從夢中驚醒,轉頭四顧,一望窗外,天色已經完全淹沒在夜幕中了,房間裡夜沒有點蠟燭,只有一個小巧的通體鎏金的銅盆煨著炭火。裡面的木炭已經將滅了,淡淡的紅光,星星點點的,微微弱弱,大概是天快亮了,所以丫鬟們才沒有進來添換。
沒想到,他竟然昏昏沉沉的從昨天睡到了現在。
聽到叫聲,如煙立刻從外間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握住凝霜冰冷汗濕的手,關切的問道:「小姐,你怎麼了?做惡夢了嗎?沒事的……」
凝霜下意識的伸手朝身旁一探,那半邊的枕被皆是冰涼。再也,上官昊天沒有來就寢。
立時,凝霜全然慌了手腳,對著如煙大聲問道:「昊天呢?我要見他?現在就要?」
難道,那不是夢?他真的已經出事了嗎?不要……
淚水不自覺的從眼眶中滾滾滑落,凝霜茫然的搖著頭,仿若這樣就可以將那可怕的夢魘從腦海中驅逐出去。
「小夫人莫怕?奴婢這就讓侯爺過來?」話音未落,如煙已經匆匆跑了出去,朝侯府書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