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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39章 煎情無處不在(2) 文 / 泡芙笑笑

    韓玉好心計,府裡那麼多姨娘不找,專找上大姨娘,不就是想離間她和桑玄夜的關係嗎?韓玉今日是發現了桑玄夜有同桑楚青抗衡的魅力,只要桑玄夜和她的關係固若金湯,祖母那邊兒就不會對她怎麼樣。

    不對,她如今是皇帝冊封的妃子,就算犯了天大的錯,祖母也不能拿她怎樣。韓玉應該清楚這一點,那麼,韓玉是單純地想逃避罪責?還是說,韓玉一直想對付的人……只有五姨娘?為什麼?十年前的相救又是怎麼一回事?

    「你這都是些什麼親戚?一個比一個蛇蠍心腸!」

    慕容拓會說出這樣子的話並不奇怪,相對於定國公府這央央大宅,攝政王府簡直單純得不像話,王妃是以壓倒性的優勢將那些側妃姨娘踩在腳底,誰讓寧國公府出過一個皇后呢?再加上兩個聰明絕頂的兒子,哪個妾室敢興風作浪?

    桑玥的腦海的思緒飛速旋轉,一邊要保護五姨娘和弟弟妹妹,一邊要應對進宮之事,真是有些目不暇接。

    「五姨娘和孩子不能呆在定國公府。」桑玥和慕容拓異口同聲,不由地互視一眼,桑玥率先錯開了視線。

    為了不授人以柄,這孩子必須「足月出生」。府裡人多口雜,韓玉又是個不懷好意的,五姨娘瞞得了一日兩日,卻瞞不了整整一月。

    慕容拓開始耍寶:「我在城郊有好幾座宅子,每一座都……」

    桑玥打斷他的話,眸光幽暗深邃,直言不諱:「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必須把五姨娘安排在我能夠控制的地方,才能安心。」

    慕容拓大概猜到是哪個地方了,唇瓣微微勾起:「你總是在替別人操心,什麼時候操心一下你自己?」

    桑玥故作疑惑:「我有什麼好操心的?」

    「不願意說就算了。」分明是心裡有了主意,不告訴他也沒關係,他自有主張。

    回到攝政王府,慕容拓第一次主動去了慕容宸瑞的書房,他已沐浴梳洗了一番,想必父王不會察覺出異樣吧。

    書房裡,古樸沉寂,一張長長的案桌,上面整齊地擺放著幾疊奏折,右手處是筆墨紙硯,左手處是一個繡著錦繡山河的屏硯,正對面的牆上掛著一把寶劍和一副龍騰四海的畫。只是那龍非金非赤,非凶非猛,反而皎若白駒,寧靜祥和。要麼是主人心態使然,要麼是種掩藏的手段。

    「父王。」慕容拓彷彿踩踏清輝而來,輕聲喚時,攜了一分冷然。

    慕容宸瑞忙於朝政,慕容拓忙於玩樂,二人獨處的次數屈指可數,慕容拓童年的記憶中,就沒慕容宸瑞什麼影子。如今深夜造訪,他頗覺不自在,因著自己的要求有些出格,心裡亦有些忐忑,恐遭駁回。不過轉念一想,父王向來對他有求必應,這次應該也不例外吧。

    慕容宸瑞的眸光自慕容拓踏入書房的那一刻起就亮了幾許,他似隨手拿起一本奏折,翻了翻,道:「來幫我看看,這個要怎麼批?分析道理。」

    「是。」慕容拓十分順從走到慕容宸瑞面前,拿過奏折一看,心裡湧起一股子厭惡,面上卻稀疏平常,與讀四書五經無異。

    這本奏折是歌頌慕容耀的豐功偉績、請求給慕容耀封賞的。江南發了大水,衝垮良田千頃,毀壞房屋無數,幸而慕容耀提前幫助大部分的百姓覓得安身立命之所,僅剩的一些居民也有半數靠著慕容耀贈送的船隻和特製木板熬過一劫。經此一事,慕容耀在民間威望陡增,朝中原本嚷著罷黜他的官員頓時失了底氣。

    這份奏折來自英勇侯趙鋒。趙鋒年近七旬,早年隨慕容拓的祖父——玄武帝征戰沙場、平定四方,曾三度救下玄武帝,因此頗受玄武帝的器重,以平民之身封了侯爺。玄武帝駕崩後,趙鋒卸甲歸田,自此不再過問朝堂之事。

    他不是攝政王的人,亦不是慕容耀的人。所以,這份奏折極有可能代表的就是民心。

    慕容拓斂起幾欲要勃發的冷凝,正色道:「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但能遵循此理的帝王寥寥無幾,因而真正的國泰民安、太平盛世極少存在。從朝堂之爭來看,慕容耀是我們的敵人,但如今他為百姓謀了福祉,深得民心,我們反他就是反百姓,既然如此,我們順應民心便是。我認為,父王不僅要封賞他,還要大大地賞,並讓人傳唱歌謠歌頌他,一定給他塑造出一副完美的形象。一來,彰顯了父王慧眼識英才的能力和氣度;二來,百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慕容耀被捧上高位,得享尊榮的同時,想揪他小辮子的人也多了,他只要行事踏錯分毫都會毀滅他苦心經營的形象。」

    說完,慕容拓將奏折還給慕容宸瑞,慕容宸瑞提筆在奏折上批了幾個字,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差強人意。」

    慕容拓臉色一沉。

    「不過,勉強能夠入朝為官。」

    慕容拓眼底光彩重聚,略有些不可置信:「父王,我……」

    慕容宸瑞深邃的眼眸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劃過一絲意味難辨的光芒,詫異道:「怎麼?你來不是為了這件事?」

    慕容拓弱弱地哼了一聲,他的確是為了這件事,但父王怎會未卜先知?

    「三日後早朝,不許耽誤。」

    慕容拓面露一絲狡黠,態度恭順:「多謝父王,兒臣先行告退。」

    他前腳剛走,楚嫿就進來了。她身穿紫色束腰羅裙,外襯一件白色透明紗衣,身姿曼妙得有些飄渺,她淡掃蛾眉,薄施胭脂,一張臉美得像朵嬌艷的牡丹,只是她的唇抿成一線,似稍了幾分不悅:「王爺,你怎麼能同意拓兒入朝為官呢?他存的什麼心思難道你不明白嗎?」

    慕容宸瑞的和顏悅色漸漸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漸漸凝結的冰冷:「你能提要求,拓兒也能,我接受了你的,自然也不會駁回他的。」關鍵是,他想看看這小子到底有什麼能耐?

    楚嫿對慕容宸瑞打烏龍略有些不滿,本來自行宮一事後,二人的關係直線下降,他寵幸側妃年氏倒也罷了,竟然讓年氏懷了孩子!好,懷了孩子不方便侍寢,可他要麼睡書房,要麼去容側妃和齊側妃的院子!這讓楚嫿很抓狂,真不明白一個生性風流的爹怎會育有兩個這麼純情的兒子!她也是前陣子才知道,原來她從前送給錦兒的通房,他也一個沒動過!

    不平衡,心裡嚴重不平衡!

    但楚嫿從慕容宸瑞對待年側妃的態度就能瞧出幾分端倪,他再不會許她一如從前那般胡鬧了。她按耐住心痛和不甘,笑得溫婉:「王爺,拓兒他喜歡的是一個庶女,還是定國公府的庶女,她配不上我們的拓兒。」

    「年少輕狂誰沒有?未成家立業之前讓他折騰折騰無傷大,況且,雙方自願,吃虧的總不至於是拓兒。」在行宮的宴會上,他就發現了兒子和桑玥之間不同尋常的關係,敢踩他兒子的人,桑玥是第一個。思及此處,他倒是覺得這名女子好生有趣,「一個閨閣女子翻不起多大的浪,你且讓他們兩個孩子去玩去鬧吧。」

    他這是打算袖手旁觀?楚嫿的睫毛輕舞,再無法掩飾內心的狂躁:「拓兒為了她簡直連命都不要!拓兒怎麼不吃虧?你就不怕桑玥是桑楚沐派來勾引拓兒的嗎?」

    慕容宸瑞批著奏折的手就是一頓,筆畫的收尾處竟飛了幾分,語氣卻淡然如常:「你別看拓兒整日吃喝玩樂,心裡其實跟明鏡似的,除非他願意,否則就連我也不一定能利用到他。假設他真的愛那女子到了不惜與慕容家反目成仇的地步,你覺得,你的阻撓又有幾分勝算?」

    楚嫿欲言又止,王爺的話句句在理,字字嚴密,她根本找不到可以反駁的餘地。看來,王爺是鐵了心撒手不管拓兒的終身大事了。

    慕容宸瑞輕描淡寫道:「況且,她待拓兒未必沒有幾分真心。」

    「王爺怎麼這麼說?」

    慕容宸瑞放下筆,靠在椅背上,闔眸,輕歎:「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楚嫿有種極強的挫敗感,精緻如畫的妝容,華貴絕美的裙衫,他竟是吝嗇得沒注視她一下,從前的恩愛真的只是做戲嗎?如今謊言被拆穿,他反而落得一身輕,再懶得對她故作溫柔和疼惜,是這樣嗎?

    「王爺,你今晚……」

    「今晚我就睡書房,你先歇著吧。」

    楚嫿心不甘情不願地退下了,臨走時深深地看了慕容宸瑞一眼,總覺得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樣,似乎比平時多愁善感一些,難道是她多心了?

    她搖搖頭,邁步離開了書房。丈夫她管不了,只好去操心兒子了。

    慕容宸瑞對空中打了個響指,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單膝跪地,行了個禮。

    「查到了?」

    「是!公子放火燒了御書房和為桑小姐準備的寢宮,以及供奉先祖牌位的皇祠。」

    慕容宸瑞的唇角勾起難以壓制的弧度,連皇祠也敢燒?不愧是他慕容宸瑞的兒子。「有沒有被太后的人發現?」

    「沒有!」

    「就連那名梟衛也沒發現?」

    「屬下確定沒有。公子的武功又比之前精進了不少,而且身法詭異,很像大周死士擅長的忍術。」

    靈慧曾經是大周第一梟衛,培養死士上千,拓兒跟著他,或許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慕容宸瑞深吸一口氣,道:「查到靈慧為何突然收拓兒為徒了嗎?」

    「屬下無能!」

    慕容宸瑞單手摸上錦繡山河屏硯,凝思半響,道:「那就查一下桑玥的身份,包括她的母系背景,資料、畫像,全部弄清楚。」

    「是!」

    夜深人靜,孤影綽綽。

    慕容宸瑞進入書房裡隱藏的密室,裡面簡簡單單,樸實無華。一床、一桌、一椅、一畫。

    他凝視著牆上的畫,眸中流轉著旁人從未見過的溫柔:「今天是你的生辰,我來陪你了。」

    定國公府。

    「二夫人,大少爺院子的膳食出了問題,好像吃吐了不少人。」

    「二夫人,六姨娘掉進湖裡,被撈起來後昏迷不醒!」

    「二夫人,三小姐和五小姐在四小姐的房裡打起來了!」

    「二夫人,清薇閣的桌子塌了,有幾名賓客受了傷!」

    「二夫人,五姨娘說想喝牡蠣湯,可是我們府裡沒有……」

    「二夫人,大老爺讓您去送送鎮國侯府的客人……」

    一整天,韓玉被一些烏七八糟的事折騰得暈頭轉向,原本想去五姨娘的院子探探虛實,看五姨娘到底滑胎了沒有,結果根本抽不開身。她讓詩畫聯絡梅兒,紅玉卻以詩畫剛從靈堂過來,身上沾染了晦氣為由不讓進,還說是老爺吩咐的。

    偏偏韓玉忙得焦頭爛額之際,桑楚沐正陪在滕氏的床頭,與她談笑風生。

    「靈慧大師真這麼說?」滕氏渾濁的老眼閃動著點點久違的亮光,原本躺著的身子頃刻間坐直了。這模樣,哪裡像剛死了媳婦兒和孫女兒?

    桑楚沐自劉媽媽手裡接過補湯,舀了一勺,吹散熱氣,送至滕氏的唇邊,道:「靈慧大師的醫術您不領教過了嗎?他說是龍鳳胎,就一定是龍鳳胎。」

    龍鳳呈祥,這可是大吉之兆!滕氏喝了一口,喜不自勝:「劉媽媽,給我梳洗打扮,我去瞧瞧五姨娘。」

    「誒——母親,」桑楚沐將湯碗遞給劉媽媽,按住滕氏快要下床的身子,「靈慧大師說昨晚五姨娘受了驚嚇,需要靜養。而且……」他面露幾分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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