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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37章 前世今生(3) 文 / 泡芙笑笑

    她緊緊地摟著他,將頭埋入他懷中,心有不忍道:「為什麼會這樣?他們為什麼要欺負那麼弱小的人?」

    他怎麼說的?「玥兒,人善被人欺,太善良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的,這世界,弱肉強食,想要出人頭地,就必須不擇手段,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弱者還是別覬覦美好的東西,因為他們不配享用。」

    她似懂非懂,怔怔地望著他:「浩然,那我呢?」

    那雙眸,清澈得沒有一絲雜質,那眼神,厚重得像囊括了一整個世界,她看著他時,他覺得自己對她無比地重要,他心神一動:「我會保護你的。」

    這句話,她記住了一輩子,可她的一輩子卻是那麼短。

    他一直認為,她是軟弱的,膽小的,直到科考那天,袁家人帶著家丁堵住了他們的去路,她說:「相公,以你的身手,闖過去沒問題的,你不用擔心我,他們不敢對我怎麼樣。」

    他搖頭,滿眼儘是寵溺,眼底卻劃過一絲無奈:「我想入朝為官不是為了光宗耀祖,而是希望給你更好的日子、更崇高的地位。也許你說的對,畢竟你是桑將軍的女兒,他們不敢對你怎麼樣,可萬一呢?我心裡,實在不敢賭那個萬一。」

    原本只是趁機甜言蜜語一番,京兆尹很快就會趕來,誰料,她一把推開他,朝著那名男子的劍衝了過去。利劍刺入她的肩胛,她忍住劇痛,冷笑道:「要麼讓路,要麼見官!」

    那一刻,他才發現,她的骨子裡竟然藏了一種令天地為之黯然失色的力量,那便是第一次,他對她動了心。

    他不能愛上任何一個人!

    於是他娶了桑柔,他要證明,他絕不可能會愛上任何一個女人!

    只是為何,那麼多次午夜夢迴,睜眼閉眼都是她溫柔的笑?

    原來,不是不愛她的,不是不疼她的,可那個人告訴他,她是受了詛咒的人,他起初不信,直至她兩次滑胎,他從產婆手中看到的嬰孩模樣是那般……

    他信了,不敢再讓她有孕,強迫自己夜夜留宿桑柔的房間……

    甚至,故意在和她歡好到一半時叫著桑柔的名字……

    她生氣了,不再理他,但,她第三次有孕了!

    桑柔告訴他:「相公,她受到詛咒全是因為她不貞潔啊,她懷的根本不是你的孩子,你記得她第一次有落紅嗎?為什麼你們大婚不到八個月她就要生了?至今,她仍和那男人有聯繫呢,照顧病重的五姨娘是假,和那姦夫苟合才是真!」

    他怒氣沖沖地跑到定國公府,遠遠地瞧見,紫竹林中,大腹便便的她正在整理凌亂的衣衫,身旁一名蒙著面的黑衣人從身後抱了抱她,爾後迅速從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他怔住了,他決不允許任何人背叛自己,尤其是桑玥!

    他嫉妒!他魔怔!他憤怒!他感覺自己再一次被最重要的人拋棄了!腦海裡盤旋著親生父母為了躲避追殺刺破他的手腳,惹得他嚎啕大哭,敵人聞聲追來,父母卻早已逃之夭夭!

    那是出生沒多久的記憶,可他卻記住了二十多年!

    他曾經告誡過自己:這世上,誰都不可信!

    可為什麼?他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為什麼當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真正去信任一個人、去愛一個人的時候,她卻要背叛他?

    他叫產婆剖開了她的肚子,看著她痛不欲生的模樣,他實在是暢快極了!暢快到眼角流了那麼多的淚,他卻只能放聲大笑。

    產婆拿出那個應詛咒而生的孽種,他只匆匆看了一眼,便感覺一股惡寒遍佈全身,他吩咐產婆摔死那個孽種,話音剛落,她身子一震,腹腔冒出了汩汩鮮血,芳魂早逝!

    就在孩子掉地的一瞬間,他搶在了手中……

    「浩然。」蒼鶴發現他的情緒極其不穩定,印堂的白光忽明忽暗,脈細漸漸微弱,像是動了輕生的念頭,趕緊雙手合十,結出複雜手印,點散了他印堂的白光。

    裴浩然身子一晃,幡然醒悟。

    前世今生,桑玥,原來我欠了你那麼多……

    卻說馬車在丞相府附近的轉角處停下,慕容拓依依不捨地揪著桑玥的袖子,把冷香凝的絕活學了個全,露出小貓一般無辜的眼神,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閃動著渴求的輝光:「不給點利息,我就不走。」

    這話,已經說了九遍了!

    接下來這個動作,也是第九次了,她俯身,吻了吻他的唇,沒好氣地道:「還想怎樣?在馬車裡洞房嗎?」

    若在兩年前,他肯定會羞得無地自容,跳下馬車就倉皇而逃,現在麼……

    他一把拉開衣襟,彷彿等的就是她這句話:「來吧!反正我們也拜過堂了!小別勝新婚,娘子,為夫準備好了!」

    下了馬車,繞過疊石理水的外宅,穿過二進門,途徑一條蜿蜒的流紋大理石小路,足足兩刻鐘的路程,桑玥的嘴角掛著自嘲的笑,貌似現在的慕容拓越來越不好唬了,從前她那套「對付流氓的辦法就是比他更流氓」的策略在慕容拓的身上已完全失效,真的是小別勝新婚還是那廝已經正式步入成年雄性的行列了呢?

    按照今天的發展來算,過不了幾回,就該天雷勾地火,被他整個兒拆吃入腹了吧。

    唉!心裡還有個結沒打開啊,怎麼能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給他?

    她先是去花廳向姚清流和陸氏報平安,然後才能回暖心閣。姚府的家庭氛圍比定國公府的濃厚許多,在定國公府,除了正常的晨昏定省,大家並不時常聚在一塊兒,吃飯也是在自個兒的院子吃,相對來說,頗為自由。

    在姚府,沒有晨昏定省,但一日三餐必須同桌而食,因為府裡沒有姨娘和通房,不需要讓人守在旁邊立規矩,所以用膳的氣氛很融洽輕鬆。

    一般情況下,如果入夜了仍有孩子未歸,姚清流和陳氏便會一同在花廳等候,當然,一旦過了規定的時辰,迎接晚歸者的只會是一頓責罰了。

    桑玥今晚例外,因為她是被陸德妃叫過去的。

    她跨入門檻,用餘光瞄了一眼牆上的沙漏,已是子時三刻,想不到這麼晚了。

    再一掃兩旁的座位,眉心一跳:全部都在?!

    姚俊明攜妻子南宮氏坐在右下首處,面色如常,眸子裡卻浮現著擔憂,他們身旁是眨巴著眸子、翹首以盼的姚馨予和垂眸兀自歎息的李萱,對面分別是一臉肅然的姚晟、木訥生悶氣的姚豫以及儘管坐不住卻強行把自己按在椅子上渾身不自在的姚奇。

    見到桑玥,姚奇率先衝過去,繞著她好生打量了一番,彷彿確定並無損傷才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沒事就好。」

    眾人認為他只是擔憂桑玥會遭了陸德妃的毒手,桑玥卻從他彎彎的眉眼裡讀出了幾許戲謔的意味,他口裡指的事只怕不是危險的事,而是風流韻事吧!

    桑玥不理他,屈膝給各位長輩見禮:「玥兒見過外祖父,外祖母,大舅舅和大舅母。」

    陳氏擔憂道:「玥兒,陸德妃叫你過去做什麼?怎麼留了你一個多時辰?」

    桑玥報以一個令人心生的笑,柔聲道:「德妃娘娘就和我聊了會兒天,然後留我用了點宵夜,所以耽擱了。」

    「這樣啊。」陳氏呢喃著,語氣不盡認同,不過桑玥不想說,她便也不再多問,萬一桑玥一個不高興跑回了南越,她不又要飽受思念的折磨?

    姚馨予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挽住桑玥的胳膊,笑呵呵道:「哈!我就說玥兒不會有事吧!看你們幾個瞎操心!」

    是擔憂她所以一直等到現在麼?桑玥的心砰然一震,她原以為要開家庭會議批鬥她肆意妄為的言行呢。今天她做出了與平日表現的性格格格不入的事,他們應該追問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才對。可是,她等來的只有關切的目光,並無半分苛責。

    轉念一想,畢竟在他們眼中,她骨子裡流著姚家的血,所以她怎麼闖禍他們都會擔著吧!

    李萱靦腆而溫柔地笑道:「我記得剛剛有人五次說要衝出去找二表姐,也不知是誰?」

    姚馨予鬆開桑玥的手,拿過一塊栗子糕點塞進李萱的嘴巴,道:「哎呀!萱兒晚膳吃得少,都餓糊塗了!趕緊,這栗子糕你全吃掉得了。」

    南宮氏嗔了女兒一眼,道:「也不怕噎著萱兒,就你愛胡鬧!」

    陳氏笑著給桑玥招了招手,桑玥走到她旁邊,她握住桑玥的手,喜色道:「馨予要是你一半沉穩,她的婚事我們就不用發愁了。」

    姚馨予面色一沉:「怎麼扯到我的婚事了?祖母你是怕我嫁不出去嗎?」

    「怎麼跟你祖母說話的?」姚俊明不怒而威道:「你這咋咋呼呼的性子,就算有人肯娶,我還不敢讓你嫁呢!」

    姚馨予哼了哼:「是啊,父親,你跟誰有仇就把嫁給誰好了,我保證折騰得他哭爹喊娘,冷華的獨子冷煜安怎麼樣?他是冷家身份最尊貴的孫子,我要是把他整死了,冷家一定元氣大傷!」講到最後,她開始摩拳擦掌,端的是一副衝鋒陷陣的架勢。

    滿屋子的人都笑了,就連向來嚴肅的姚清流都不禁揚起了唇角。

    姚馨予不知道的是,一句戲言,當真扯出了一世情緣,當然,這是後話了。

    姚馨予突然想到了什麼,美眸一亮:「我今天聽見吏部侍郎的夫人跟母親談起了萱兒,咱們家第一個出嫁的是萱兒吧!」

    李萱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慌亂,面色微窘,低下頭繞著荷包上的流蘇:「大表姐盡會拿我尋開心,哪有姐姐不嫁,妹妹先嫁的?」

    南宮氏和藹地笑了笑:「這個倒沒關係,我大周的婚嫁較之其它國家更為自由,你看,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未娶妻,四皇子和七皇子就已有一正妃、二側妃了。」

    陳氏喜滋滋地遞給桑玥一塊糖糕,桑玥接過,卻不吃,只悄然打量著李萱的神色。吏部侍郎官馬崇官居三品,膝下共有三子三女,嫡長子和庶次子皆已成親,想必馬夫人是在為嫡三子馬思遠說項了。

    馬思遠年方十九,長得一表人才,為人正直,行事光明磊落,目前官居從四品,任輕車都尉,在大周,這是個閒職,平日裡沒有實質性的工作,可一旦哪裡發生戰亂,都尉們隨時都要準備領兵出征。

    堂堂侯府千金,配一個從四品都尉,說實話,屈尊降貴了。只不過,據荀義朗透露的消息稱,朝廷將會有一次大的變動,革職的革職,陞官的陞官,馬崇一家屬於後者,馬崇會一躍成為正二品兵部尚書,馬思遠則會接替其父的官職,對於一個十九歲的小伙子而言,官拜三品已相當不易了,絕對是前途無量。

    最主要的是,馬家和姚家一樣,都是一夫一妻,這不論在南越還是在大周,都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婆家。南宮氏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想著探探李萱的口風,如果李萱同意,她便去鎮北侯府走一趟,跟李懷遠商量一下,如果李萱不同意,她推了馬夫人的,另外再尋便是。

    只是,不知道李萱的心到底裝的是一杯水還是一鍋湯了。

    李萱的雙頰透著緋色,低垂著眉眼,似乎很難為情的樣子,聲音輕若細蚊:「表舅母也愛說笑。」

    南宮氏用帕子碰了碰鼻尖,桑玥從她眸中捕捉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狐疑地擰了擰眉毛,又聽得她笑道:「咱們的萱兒是害羞呢!正好,明日我約了馬夫人賞花,馬都尉會親自送她前來,萱兒自己瞧瞧,看得對眼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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