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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55章 兩男齊聚,攤牌(1) 文 / 泡芙笑笑

    月亮已爬上了樹梢,和琉璃燈的燭火一同照著他鴉青的髮絲,徐徐反射出彎彎的光暈,在那光暈裡,桑玥彷彿看見了一道不太明顯的輝芒,不過她並不十分在意,裴浩然哪怕現在死在她面前,她也不會有任何悲憫和同情。

    一口鮮血湧上喉頭,裴浩然摀住嘴,奮力嚥了下去,勉力維持著不堪站立的身形,盡量用正常的聲音和語氣道:「玥兒,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們曾經做了五年的夫妻,這種刻入骨血裡的感情,不是你和慕容拓三、兩年的泛泛之交就能取代的。」

    桑玥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在桑玥看來,裴浩然越是做出大的讓步和犧牲,就越是在策劃一個驚世陰謀,所以,她不會被他的虛情假意打動。

    她嫣然一笑:「我剛剛的話還沒說完呢,我原本想說『自廢武功我也不可能會原諒你的』,你不會怪我吧?不過,怪我我也無所謂,你都是廢人一個了,也不能將我如何。」

    裴浩然似乎早料到她會這般,嘴角揚起一抹寵溺的笑:「我不怪你,你變得這麼狠毒狡猾,都是我害的,我欠你,理應補給你。」

    桑玥倒吸一口涼氣,著實掉了太多雞皮疙瘩,這比看著慕容耀變得齷齪卑鄙更讓她心生惡寒,她拍了拍手,笑容燦爛如繁星炫景:「好了,你自己慢慢享受這幽幽湖景吧,我告辭了。」

    「不是恨我嗎?為什麼不像我對你那樣將我折磨至死?」說著,他從短靴裡抽出匕首,遞到她手中。

    桑玥拔出匕首,神色肅然地在他胸膛比畫了一番,但很快,挑眉一笑,促狹道:「你確定……這回是真的愛上我了?」

    裴浩然點頭,無比鄭重:「是,比愛我自己還要愛你。」

    桑玥把匕首扔進湖中,笑道:「那麼,我就暫時不殺你了。」

    裴浩然心中一喜:「玥兒,你終於肯信我了……」

    桑玥話鋒一轉,唇角的笑美過天邊最亮麗的霞彩:「我成親時,一定給你發喜帖,我相信,那天不遠了。」拍了拍裴浩然的肩膀,「在那之前,你可得好好地活著。」

    裴浩然彷彿聽到了最震驚的消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要!你不要和別人成親!不要成親,不要洞房!你會……」

    桑玥掙開他的手,淡淡一笑:「就算你不想來,我也一定會想法子把你『請』來的!」

    像你對我那樣,先是碎了你的心,再要了你的命!

    「你不怕我把我們的事告訴慕容拓嗎?」裴浩然情急之下,一句威脅之詞脫口而出,「他要是知道,你跟我做了五年的夫妻,他還會一如既往地愛你?」

    桑玥背對著裴浩然,心中倏然一痛,一直一直,這都是困擾著她的心結,那個小氣巴拉的男人,連她對別人笑一下都吃味兒,若知她和裴浩然的前塵往事,會怎麼做?

    裴浩然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憑著她紊亂的呼吸揣測自己的話已對她產生了影響,繼續循循善誘:「玥兒,我們才是最合適的。」

    桑玥轉過身,臉上已稍了一抹溫婉靜好的笑:「哦,忘了告訴你,我們其實已經拜過堂了。」

    裴浩然噴出一口鮮血,眉宇間痛色流轉:「你騙人。」

    「沒騙你,純儀皇后臨終前,我和慕容拓當著她、皇上和太子殿下的面拜過堂了。」

    不知想到了什麼,裴浩然笑了,一笑,胸口痛得直抽,咳嗽了好一陣,纖白的胸襟已血紅一片,他笑得苦澀:「那個時候才拜的堂啊,你知不知道,慕容拓早在收服北齊的時候,就跟赫連穎拜悄悄過堂了,或許也已洞房花燭了吧,畢竟,自古英雄愛美人,更何況,赫連穎的美貌比之恬郡主更甚三分。當然,拜堂是事實,洞房只是我個人的猜測,不論如何,嚴格算起來,她是大,你是小,你想好了,可甘願?」

    桑玥埋在寬袖中的素手就是一緊,原先很早就種下了的懷疑種子突然像遇到了養料一般急速生長,膨脹得她的心快要爆炸了。深吸一口氣,她提醒自己,這是裴浩然用來離間她的慕容拓的戲碼,慕容拓不是那樣的人……

    「玥兒,如果你心甘情願地跟我走,我不會說出如此讓你傷心的話,我說的全都是事實,你要是不信,等赫連穎來了,親口問她。」他這一個多月,並非真的不諳世事,恰恰相反,他動用了經商時建立的所有人脈關係,將一切與慕容拓有關的事打探得清清楚楚,「我知道你想問,偏你bi自己忍著,長痛不如短痛,我實話告訴你,慕容拓來了大周不久,就開始跟赫連穎書信往來,赫連穎如今就在趕往大周的路上,多則三月,少則兩月,她就該和慕容拓見面了,屆時,你要何去何從?」

    「我不會信你的挑撥離間之詞。」

    「你不是有玉如嬌嗎?你不是有荀家的力量嗎?你去查,看看我說的可有半句假話!」

    「我不會查他,我相信他。」桑玥憤然說完,再次轉身離去。

    裴浩然再次攔住她的去路,捉住她被指甲戳得血肉模糊的手:「看!你明知道我沒有撒謊,你最擅於察言觀色,又怎麼聽不出我語氣裡的真假?」

    「那是我的事,輪不到你來插手,放開!」她蓄力一推,裴浩然後退幾步,背撞上了冰涼堅硬的廊柱,巨大的衝力使得他胸口一痛,噴出了無法壓制的鮮血。

    「表哥!」長平公主遠遠地瞧見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提起裙擺飛一般地衝進了涼亭,二話不說,揚手就朝桑玥扇了過去。

    啪!

    那一掌,重重地落下,幾道嫣紅的指痕瞬間遍佈了白皙的面頰。

    長平公主難掩詫異:「表哥?」

    裴浩然將桑玥護在身後,冷如寒刃的眸光射入長平公主的眼:「雲淑妍,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不許傷害桑玥!」

    桑玥的心亂成了一鍋粥,第一次覺得,原來世上還有比復仇更加艱難的事。

    「表哥!她剛剛想殺你啊!」長平公主被嫉妒和心疼沖昏了頭腦,一改往日溫婉賢淑的形象,幾乎是咆哮出聲。

    「你誤會了,玥兒沒有那麼做。」裴浩然果決地駁回她的話。

    長平一聽裴浩然喚桑玥的稱呼便心裡狂吃味兒:「表哥,我明明看見她推了你,你還吐了血……」

    桑玥懶得理會長平公主和裴浩然的感情糾葛,她的心裡,滿滿的全是慕容拓,怎麼讓慕容拓接受她的過往?慕容拓跟赫連穎又是什麼關係?她和慕容拓是否會橫遭變故?

    這顆心,到底還是給出去了。

    他們二人雖無血肉交纏,但那種超越於qy之上的愛戀,不得不說,她是很在意的。正是因為在意,所以害怕失去,她一直有所保留,大抵怕的就是再經歷一次離棄的淒苦。

    皎潔的月光不知何時已被雲層吞噬,碩大的天幕如墨潑灑,黑雲滾滾翻騰,夜風呼嘯哀鳴,吹皺了一湖靜謐的水,漣漪了一顆冰冷的心。

    長平公主又絮絮叨叨地跟裴浩然理論了一大通,裴浩然自廢武功後元氣大傷,不堪站立,長平公主哭得像個淚人兒……

    桑玥按了按眉心,斂起兒女情長的思緒,開始觀察周圍的情況並加以分析,這是個很好的時機,挑唆長平公主對她動手,裴浩然在盛怒之下殺了長平公主,既打擊了冷貴妃,又離間了冷貴妃和冷家的關係,裴浩然也會再度入獄,刑部如今皆在荀義朗的掌控之下,裴浩然入獄後一定會被關照得很好很好。

    可是,這個念頭剛剛滋生,她便從周圍感受到了許多陌生而強大的氣息,正在以一種可怕的速度朝他們靠近。

    太陽穴突突一跳,她對著遠處的馬車大喝一聲:「子歸!」

    子歸破車而出,踏空躍至桑玥身前,白色的身影在夜空如流星般劃出了亮麗的弧線,長平公主嚇得花容失色,撲入了裴浩然的懷中,死死地攬住他的腰:「表哥,桑玥要殺我!」

    田女官大驚,忍住顫抖的身形,支支吾吾道:「大……大膽!竟然敢謀殺……公主!」

    桑玥一瞬不瞬地盯著黑漆漆地林子,對長平公主和田女官的咋咋呼呼置若罔聞。

    既然主子不發話,子歸便不多做搭理,早在馬車內,她就感受到了異樣,正準備衝出來,桑玥就下了命令。

    子歸站定了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一道青色身影從大路的另一側踏空而來,眾人舉眸相望,赫然是蒼鶴的義子——蒼冥!

    在南越時,桑玥就曾跟蒼冥有過交集,他不止一次地去京兆府解救裴浩然,每次都被慕容拓和慕容錦聯手攔在了外面。論單打獨鬥,他和慕容拓差不了太多,若強行催動功法,應是伯仲之間。

    「紅顏禍水!」蒼冥惡狠狠地瞪了桑玥一眼,如果可以,他真想一劍了結了這個惡毒女人的性命!

    「師弟,不可無禮。」裴浩然喝止了他,他上前,扶住裴浩然,聲沉如鐵道:「真是枉費義父對你的栽培!」

    長平公主戀戀不捨地離開裴浩然的懷抱,心裡跟蒼冥一樣,把桑玥千刀萬剮了一百遍。

    蒼冥再怎麼震怒,礙於眼前的形勢,也不得不放下芥蒂,和子歸一同對抗接下來可能要發生的危險。

    狂風大作,風鈴被搖得叮噹作響,衣袂、裙裾幾乎要揚過半腰,寬袖被烈風吹得鼓鼓的,髮髻上的絲帶和金釵瓔珞飛成幾道直線,除了子歸和蒼冥,其他人已經無法正常睜開眼。

    蜿蜒閃電在天際拉開了一道血盆大口,瓢潑大雨頃刻間沖刷了整個世界,在地上激起三尺高的水霧。

    「啊——」沙子捲入長平公主的眸子,她痛得低呼一聲,藉著她這聲低呼,電光石火間,對面的林子裡遽然射出了十數支奪命的箭矢,呈圓盤狀,襲向眾人。

    子歸和蒼冥身隨意動,揮起手裡的兵器,擋下了第一輪攻擊,出去的劍尚未收回招式,十數道黑影便自夜色中剝離,猶如鏗鏗掉落的幾塊黑炭,擲地有聲,那聲,卻不是腳步,而是手腕帶動利劍發出的嗚鳴。

    長平公主哪裡見過這等架勢?當即嚇得魂飛魄散,她是偷跑出宮的,除了車伕,身旁就只剩一個田女官,她想從裴浩然那裡找到一絲慰藉,誰料,裴浩然卻一把拉過桑玥,將她緊緊地護在懷裡,背過身對著打鬥的方向,不讓她被凜冽的劍氣誤傷。

    前世,都是你護著我,現在,也讓我護你一次。

    兵器在暗夜裡碰撞出了金色的火花,來人個個武藝高強,絕非尋常死士可比,身手之靈活,如兔如狐;功法之詭異,如幻如梭;招式之迅猛,如槍林彈雨。

    蒼冥已將玄冥劍法發揮到了極致,九道劍影像一張嗜血大網,籠罩著眼前的一方天地,五名黑衣人迅速落了下風,不過頃刻間,又有三名衝入戰鬥圈,人數上的優勢霎時彌補了功力的差異。

    子歸的戰況一點兒也不比玄冥那邊好多少,她原本就不如玄冥這般厲害,以一敵七,已撐到了極限,更可怕的是,林子裡還有更多的敵人在朝他們靠近。

    一名黑衣人突破了子歸的防守,橫劍一掃,冰寒的劍氣斬向眾人,田女官驚慌之下,以身作盾,擋在了長平公主的前面,只聽得一聲慘叫,她的背已被劍氣劃出一道血口子。

    同樣的慘狀也發生在了裴浩然的身上,他身子一顫,本就有內傷的他此刻更是筋脈逆轉,碎了個七七八八。

    桑玥的眉心一跳,裴浩然真的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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