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0 晶晶救姨父命 秦躍初提兒女親事 文 / 憶冷香
李晶晶雙手抱著賀慧淑,柔聲道:「姨,你千萬別急,我們陪你再等半個時辰。」
賀慧淑豈能不急,哭道:「你姨父半個時辰後會怎樣,能活過來嗎?」
秦敏業問道:「我爹能保住性命嗎?」
李晶晶道:「姨父兩天前受了重傷,吃了半粒保命丸護住心脈,一直堅持到現在,剛又吃了兩粒,他的塊頭那麼大,藥效在體內發作比常人要慢些。」
去年她給被瘋牛撞成重傷的懷孕母牛吃了兩粒保命丸,半個時辰母牛好轉,兩日後才能站起來吃食。
秦躍體重倒是比母牛輕,估計醒過來需要三刻鐘。
可惜王大醫師走了,不然以他精湛的銀針術,現在給秦躍扎幾針就能醒來說話。
「姐姐,你莫跪著了,快坐著等姐夫醒來。」賀氏將哭得只剩下半條命的賀慧淑扶起來,又見秦敏業與李晶晶緊挨著並排跪在秦躍床前,想到賀慧淑前些天的玩笑話,不由得蔑視自己,這個人命關天的緊要時刻想這些幹什麼。
眾人在悶熱汗臭沖天的船艙裡呆著度日如年。
李雲霄踩著板凳,趴在窗戶邊瞧看江景,數著外面共有多少艘客船,無意中回頭餘光瞟見秦躍右腳腳趾頭動了一下,連忙跑下地站在秦躍床邊,盯著他的右腳,見到又動了一下,叫道:「姨父腳動了,他醒了。」
眾人上前將秦躍圍了起來。
李晶晶再次給秦躍把脈,伸手翻看他的眼底,道:「姨父心跳比剛才有力,已保住性命渡過危險期。」
賀慧淑喜出望外,問道:「我的晶娘,你姨父真的活下來了?」
李晶晶慎重的點頭,道:「姨,你要是著急想跟姨父說話,就叫那個胡軍醫用銀針扎姨父穴道。」
賀慧淑搖頭道:「不用。我聽說銀針刺穴傷身。我要等你姨父自已醒過來。」
賀氏道:「姐姐,晶娘的話從未有假。你安心就是。」
李老實父子三人都跟著向賀慧淑保證李晶晶所說是真。
賀慧淑緊緊攥著賀氏的手,哭道:「多虧你生下了晶娘。」
秦敏業抱著李晶晶,感激道:「妹妹,多謝你救了我爹的命。」
李晶晶拿著小帕子給秦敏業擦眼淚,柔聲道:「你爹是我姨父,我救他是應該的。」
在場的國公府奴婢均是目光感激向李晶晶道謝。
賀氏將賀慧淑拉到一旁,低聲問道:「姐姐,一會兒姨夫醒來,你是將他送到國公府,還是府裡的別院?」
賀慧淑用極低的聲音道:「我原本以為你姐夫活不過今晚,準備把他抬回國公府,讓老老夫人見他最後一面。」
李晶晶堅起耳朵聽到此話,心道:姨夫是國公府的嫡二公子,生命彌留之際,嫡親的奶奶必須要見他一面。姨若若不把姨夫送到國公府,老老夫人肯定會生氣,還會落下口實。
賀氏知道賀慧淑當家非常不容易,道:「姐姐,莫說這些喪氣話。姐夫已保住命了。」
賀慧淑面色複雜,緩緩道:「如今你姐夫命保住了,可三節脊骨粉碎癱了。我想讓他先去別院,我給長安寫信稟了業郎爺爺奶奶。」
賀氏點頭道:「姐夫辦的是公差,出了這麼大的事,湖南道都督肯定要給國公爺寫信賠罪。長安國公府那邊你立刻稟報就對了。」
賀慧淑道:「等你姐夫能說話身子好些了,我這邊跟老老夫人透些口風,讓老老夫人有個心理準備,知道她的二孫子再不也站不起來,我再把你姐夫抬回府。」
賀氏道:「潭州國公府這邊,老老夫人身邊的人都聽你的話,只要不讓老老夫人接觸外人,能瞞些日子。」
賀慧淑長歎一聲,抹淚愁道:「你姐夫癱了,我不知道如何給業郎爺爺奶奶下筆寫信說這件事。」
賀氏伸手叫過李晶晶,用前所未有過的嚴肅語氣,道:「你姨父會變成癱子嗎?」
李晶晶搖頭,道:「我一直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啊。」
賀慧淑一愣,細細回想,近兩個時辰裡李晶晶確實未說過這樣的話。
秦敏業走過來,哭著問道:「妹妹,你能治好我爹的脊骨,讓他站起來走路?」
李晶晶一本正經道:「要是姨父能忍住痛,粉碎的脊骨就得再生,接下來姨父要是能聽話堅持做康復運動,就能站起來走路。」
賀慧淑母子不約而同急道:「此話當真?」
李晶晶點頭道:「比珍珠還真啊。」
「姐姐,上次你在我家時,我給你說過,去年村裡的一個七歲的小郎被瘋牛頂了,脊骨、臀骨粉碎,晶娘用藥將他治好了,如今他活蹦亂跳,上山砍架都沒問題。」賀氏若是沒有把握剛才不會問李晶晶。
「我想起來了。你說過的。」賀慧淑喜極而泣。
秦敏業激動無比道:「那太好了。我爹最不怕痛,也最聽我娘的話。我娘讓他做康復運動,他肯定不敢不做。如此他身子能完全康復,不會癱了。」
賀慧淑嗔怪道:「你這孩子,你爹是最有主意的,他豈會聽得我的話。這回為了他不癱了,我只有搬出你爺爺來壓他。」
這時秦躍嗓子裡發出奇怪的聲音,眾人嚇了一跳。
李晶晶俯到秦躍喉嚨前細聽,道:「姨父嗓子干說不出話,把他下巴合上,給他喂點溫鹽水解渴。」
李老實趕緊將秦躍的下巴恢復原樣。
秦敏業問道:「為何要喝要在水裡放鹽?」
「姨父流了好多汗,身體缺鹽,要吃點鹽補充。」李晶晶搖頭晃腦道:「人的汗水、眼淚都是鹹的,不信你嘗嘗你自己的啊。」
李雲霄仰頭道:「業哥哥,你嘗嘗姨父的汗是不是鹹的。」
「二夫人,船上簡陋,只能用碗喝了。」站在外頭的張義趕緊端進來一碗放了少許鹽的溫水。
李老實抬起秦躍的大腦袋,賀慧淑連忙跪下親自端著碗給秦躍餵水。
秦躍喝了一碗水,聲音粗啞,道:「痛,胳膊好痛。」
賀慧淑驚道:「你不是脊骨粉碎嗎,怎地胳膊也痛?」
李雲霄好心的提醒道:「姨,剛才你擰了姨父胳膊好多下哦。」
賀慧淑喃喃道:「我以前一直這樣擰他,他也沒叫過痛。」
李晶晶憋著差點笑出聲來,就在這時秦躍緩緩睜開大而圓的眼睛,驚詫道:「我這是死了,魂回國公府?」
賀慧淑哭道:「你想死閻王不收。我的晶娘把你的命救了。」
秦躍牛眼圓睜,不錯眼珠的盯著賀慧淑,難以置信的問道:「慧淑,你哭得這般傷心,是為我嗎?」
賀慧淑沒好氣道:「不為你還為誰?你莽撞的去屠虎,身受重傷奄奄一息,明明別人性命無憂,你還將唯一的保命丸分給別人一半,你是要叫業郎與我當孤兒寡母?」
秦躍伸手給賀慧淑抹淚,柔聲道:「慧淑,這次是我大意輕敵,也是我考慮不周,害你與兒子擔憂。你一哭我心裡像針扎一樣。你快莫哭了。」
賀慧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道:「這是潭州碼頭的客船,我、業郎與妹妹一家人都來接你。」
秦躍這才將目光移向別處,瞧到了兒子跟一家子陌生人,站在妻子身後年輕美貌的少婦正打量著自己,這個少婦個子比妻子高,容貌跟妻子有三分相似,氣質端莊大氣比起幾百年世家的主母也不差,試探的問道:「妹妹?」
賀氏點頭應了一聲。
秦躍面露尷尬之色。
他本想帶兵除了惡虎,讓賀氏看看她姐姐嫁的人雖粗蠻卻是個有本事的英雄。誰知差點被養虎的野人殺死,渾身臭不可聞以這麼個方式跟賀氏見了第一面。
李老實道:「姐夫。我是你妹夫李長生。」
秦躍打量李老實,向賀慧淑的招手,讓她俯到耳邊,輕聲道:「妹夫比我英俊,可是妹妹也比你好看。」
賀慧淑嗔怪道:「命都差點沒了,還說渾話?」
李家三個孩子先後跟秦躍行禮叫了「姨父。」
秦躍見李雲青生得皮膚不黑不白,容貌清秀,眼睛精亮有神,體魄強健,李雲霄皮膚白裡透紅,濃眉大眼,虎頭虎腦非常可愛,又招手跟賀慧淑嘀咕道:「敏業沒有妹夫跟妹妹的兒子英俊,不過敏業可是考中了秀才。」
「這會子你還有心思比這些。」賀慧淑真想再狠狠的擰秦躍胳膊一把。
秦躍目光落在李晶晶身上,溫聲道:「你長大了就跟著敏業一起叫我爹爹。」
李晶晶仗著年齡小,裝著聽不懂。
秦敏業臉黑,又低著頭,瞧不出是害羞還是不滿意。
賀慧淑抹淚緩緩道:「你總算說了句正經話。」
李老實、李雲青面色微變。國公府哪裡是他們小門小戶的李家能高攀起的。
張義一聽秦躍竟是思維清晰說了這麼多話,喜得跑到外頭跟一臉衰色的胡明說了。
哪知胡明卻誤以為秦躍迴光返照,哭著跑進來給秦躍把脈竟是差點摔了一跤。
賀慧淑站立不動宛如玉蘭,恢復了貴婦人的高雅,道:「我要帶著你們將軍回國公府別院,你們替將軍向都督如實稟報軍情。」
秦躍囑咐道:「我病著,所有事都由二夫人做主。」
張義抱拳稱是,極為恭敬的道:「請將軍與二夫人放心,餘下的事都交給下官。將軍在府裡安心養傷,軍中有什麼要事,下官會去別院向將軍稟報。」
賀慧淑下令將秦躍抬到馬車上去,國公府的四個奴僕進來等著胡明一臉震驚的把完脈,就把艙門卸了,而後與兩個將士將體重二百多斤重的秦躍抬下了船艙放入馬車。
「妹妹要跟我們坐一起。」秦敏業從望蓮手裡接過李晶晶上了秦躍、賀慧淑的馬車。
賀氏不方便再與賀慧淑同乘一輛馬車,便與李老實帶著李雲青兄弟、望月、望蓮坐了第二輛馬車。其餘人都擠在第三輛馬車。
馬車漸漸遠離喧嘩的碼頭,第一輛馬車裡面賀慧淑拿著扇子給汗流浹背的秦躍扇著風。
原本薰著香的馬車沾了秦躍的汗臭,氣味難聞極了,便是他自己都嫌棄自己,話都不想說了。賀慧淑最是潔淨之人,卻沒有埋怨一句。
李晶晶從小荷包裡面取出一個小瓷瓶,打開往手掌裡倒出一點淡綠色的藥汁,抹到鼻前、太陽穴,問道:「姨,精涼香,我給你抹點吧。」
賀慧淑點頭。李晶晶小手給她塗了之後,見秦敏業伸長脖子探過來,也給他塗了,最後給秦躍抹了。
秦躍道:「這味道沒有花香甜膩,聞了腦子裡清涼,神明清醒,真是好。」
李晶晶點頭,微笑道:「嗯,姨父說對了,精涼香是用薄荷製成的,專門用來治乘船坐車頭暈。」
精涼香是前世精涼油的提升版,又是在回春藥府裡製成,效果極好,也不油膩。
賀慧淑問道:「我的晶娘,我瞧著你姨父瘦了好多,他現在能吃東西嗎?」
李晶晶心說:姨父肥壯得跟熊一樣,沒看出來瘦啊。回答道:「當然可以啊。」
賀慧淑接著問道:「有沒有什麼忌食的?」
李晶晶搖頭道:「沒有。姨父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哦。」
賀慧淑立刻道:「業郎,快把櫃子裡的點心、果子拿來給你爹吃。」
李晶晶扭頭見秦敏業將車廂深處角落裡的櫃子拿了過來。
賀慧淑把扇子交給秦敏業,讓他給秦躍扇著涼風。
她打開櫃子,將裡面的點心果子一樣樣拿出來的問秦躍,不喜歡的就放回去,喜歡的就喂到他嘴裡。
秦躍本不愛吃甜味的點心,可是餓了三天,肚子早就空了,每樣點心都吃了,口渴了又吃了一個梨子。
賀慧淑柔聲道:「夫君,久饑不能暴食,等回到別院沐浴之後,你再用些飯菜。」
李晶晶瞧著姨父幸福的朝著姨笑露出上下兩排整齊雪白牙齒,若是給他屁股上按個毛茸茸的尾巴,簡直跟哈巴狗一樣了。
秦敏業聽爹叫娘「慧淑」,娘叫爹「夫君」,心裡暗喜。
傍晚時分,眾人回到國公府別院,已焦急擔憂等候多時的曲氏與李去病終於見到了秦躍,得知他吃了李晶晶的保命丸已保住性命,放下心來。
秦敏業帶著六個奴僕侍候秦躍沐浴。
賀慧淑簡單的沐浴,換身衣服與李家人簡單用了晚飯,就去陪著秦躍,叫秦敏業去用飯。
李晶晶提著小籃子進來時,秦躍正趴著躺在床上,張大嘴巴享受著大美人賀慧淑親自餵飯。
賀慧淑目光寵溺,柔聲道:「我的晶娘來了,快過來坐在我身邊。」
李晶晶坐下道:「姨父脊骨三節粉碎,周邊七塊骨頭骨裂,等姨父用過飯,我讓業哥哥給他後背都塗上我制的藥膏。」
秦躍眼巴巴瞅著賀慧淑。
「你業哥哥在用飯,還是我來吧。」賀慧淑跟李晶晶道:「你之前說塗了藥膏會很痛,是嗎?」
「嗯。特別的痛。」李晶晶俯身跟秦躍四目相視,問道:「姨父,姨親自給你塗藥膏,你要是痛就想想姨,為了姨也要忍住不能動哦。」
秦躍信誓旦旦道:「我少年時,被人拿刀割肉,也能忍住不吭一聲。不信你問你姨。」
賀慧淑嗔怪道:「你又說渾話。」
哪知李晶晶接著道:「真是有刀割肉那麼痛,而且連著一個月,每天至少痛一個時辰。姨父,你一定要忍住不動,不然就脊骨就會變形成了駝子。」
秦躍聽得牛眼圓瞪,見賀慧淑的眼淚落進碗裡,急道:「慧淑,你莫哭了。我能忍住痛,不會變成駝子。」
李晶晶將裝有蟻虎再生骨膏的罐子拿出來放在桌上。
賀慧淑給秦躍的後背塗滿了黑呼呼散發著淡淡藥香的藥膏,手上沾了藥香,怕被明氏聞出來多想,淨了手後,道:「奶奶在府裡等著,我得回去。」
秦躍抓著賀慧淑的手不放。
李晶晶識趣的提著小籃子帶著奴婢們離開將門關好,裡面竟是傳來賀慧淑嬌羞的驚呼,愣是裝作沒聽見。
秦敏業沐浴換衣用完飯要去瞧看秦躍,被李晶晶攔住,一本正經的道:「業哥哥,姨父正跟姨說悄悄話呢。」
秦敏業問道:「妹妹,我娘可曾給我爹塗了藥膏?」
李晶晶道:「塗了啊。」朝秦敏業擺擺手,「我衣服好臭,去沐浴了。」
好一會兒,賀慧淑才紅著臉從臥室裡出來,月色下瞧見秦敏業坐在不遠處桂樹旁邊的石凳,正好有話要跟他囑咐,便坐在他的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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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老話。票票票。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