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大悲劍印 文 / 餘音繞樑
葉塵感覺有人輕撫著自己額頭，微微睜開眼睛，瞇著眼熟悉著光亮。
只見眼色渙散滿是憔悴的娘親機械而又溫柔的撫平自己緊皺的眉頭，連見自己睜開眼都愣愣發神。瞧著娘親那暗淡的雙眼，憔悴的臉龐。本是光彩煥發的娘親如今卻又如此的萎靡不振，看起來本是二十幾歲的美婦如今，蒼老了十歲不止。
葉塵看著娘親，想到父親，想到慕容大哥還有大嫂的走了。不僅僅自己傷悲，娘親更是傷悲，還要照顧我這不孝子弟。爺爺，還有慕容爺爺他們也傷心，但是他們不能跟自己一樣躺在床上，或像娘親那樣什麼都不做，陪著自己。他們不能倒，他們還要把持整個帝國的運轉，他們倒了，那整個帝國會有千千萬萬像自己這樣妻離子散的家庭，那將是整個帝國的悲劇。
才發現自己是如此自私的葉塵忍不住流出眼淚。不管是前世的劍童或是今生的葉塵都是傲骨淋淋的，就算斷手斷腿都會挺直傲骨的人才發現自己是那麼的脆弱。
小心翼翼的握住葉母的手，葉母那渙散的眼神才有了焦距，驚喜的看著葉塵，眼裡泛出一點光彩，抱著葉塵的頭失聲啜泣道：「塵兒，塵兒，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嗚嗚嗚！」
葉塵緊緊握住娘親那柔軟的雙手安慰道：「娘不哭，孩兒沒事。孩兒想見慕容情二哥！」說完鬆開握住娘親的手，伸手輕輕的擦拭著葉母臉上的淚水。
葉母一聽慕容情，驚喜的表情一震，稍有一點光彩的雙眼再次暗淡了。
葉塵一見娘親的表情，心裡感覺不好。連忙問道：「娘親二哥在哪？」連慕容兩字都去掉了，在葉塵心裡，雖不是親兄弟，但卻更勝親兄弟。
「情兒把你送到邊城，豐俑城後，回去找你爹，單兒和若倩的屍身去了，回來的時候背著你父親，抱著若倩，累死了！單兒單兒屍骨未存，連骨頭都被馬踏得粉碎。」葉母顫抖的說。
葉塵頓時愣住了，擦拭著葉母的手一下摔在了床邊，葉母的沒一個字都在葉塵腦中迴盪，又想起二哥當時說的，我始終都是你二哥。
他不僅是說出口而已，而是默默的做著本該自己做的事。生生的累死了，那是有多麼的煎熬？
為什麼不是自己去？為什麼你們都走了卻獨自留下我來承受這樣的痛苦？你們走得輕輕鬆鬆，我勒？留下一堆的包袱給我，爹你回來啊，你走了誰來照顧娘親？大哥大嫂你不是愛你們女兒麼？二哥長大後還未見過面二嫂你不要了？我不跟你掙了，你回來娶二嫂啊！啊，啊。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一大堆的就拋給了我？你們回來啊。
葉塵心裡不停的問著他們，也問著自己，自己該怎麼面對她們？母親，才5歲的侄女，二嫂。自己有何面目見他們？
這一刻葉塵迷茫了，心中只有痛，只有傷悲。對著葉母輕輕的說道：「娘親，您回去休息吧！我沒事了，我想靜一靜。」說完轉過身側躺著，背對著葉母，眼淚一滴一滴的流淌出來。
葉母見葉塵醒了，又無事，自己守了這麼久也累了，於是就對葉塵輕輕說道：「那塵兒就好好休息，我把婉兒留在這裡照顧你。」
葉母歎了口氣緩緩站起身來，退出了房間，輕輕關上房門對著身邊的錦衣少女溫柔的說道：「婉兒你就留在塵兒的別院照顧塵兒吧。」
嬌美少女皺著可愛的柳眉，努著精細的小嘴不情願的說道：「好的，夫人~~」拖著長長的音調和不滿的表情完全體現出婉兒心裡的鬱悶和不甘。
葉母瞪了一眼婉兒，笑罵到：「你這丫頭，不想留在這裡就直說，用得著跟我這樣說話麼？」
婉兒委屈低著頭的嘟著嘴，反抗著叫到：「婉兒才不敢呢！夫人待我像親生女兒一樣，我是丫鬟哪敢惹夫人生氣啊？那還不讓爺爺把我丟去浸豬籠啊。」說完笑嘻嘻的抱著葉母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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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母眼角泛著笑意，嘴上卻問到：「那我就告訴你爺爺咯？讓他把你丟去浸豬籠。」
婉兒螓首努力的掙大眼睛看著葉母，使勁的憋出幾朵淚花，對著葉母滿眼放著星星！「夫人你捨得麼？婉兒是您冬天貼心的小棉襖，夏天微涼的清風」
葉母瞧見婉兒這幅模樣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拍了拍婉兒的秀打斷婉兒的話發笑罵道：「我真是服了你這丫頭，夫人捨不得！走吧，你不願意那就換一個懂事的丫鬟來。」
婉兒委屈的模樣頓時收了起來，眼角泛著狡黠，得意的笑著對葉母說：「我就知道夫人捨不得，我還是留在這裡吧，其他人留在這裡我怕夫人不放心。」
葉母心裡一暖，雖然失去了丈夫和親如兒女的慕容兄弟和若倩，但是自己還有兒子，還有這麼懂事貼心的婉兒，心裡的沉痛微微驅散。
婉兒見葉母心情略好，輕輕的說道：「夫人心情好點了吧？您要快快的好起來哦，不然婉兒會擔心的。」
葉母輕輕一笑，輕輕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將夜，房間內的葉塵沒有點燈。躲在黑暗牆角，蹲著身子，雙手抱著腳，腦袋深深埋在雙腿上，無聲的啜泣。像一隻受傷的小獸，默默的舔著自己血淋淋的傷口。
葉塵心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一陣又一陣的痛，痛得難受，讓人發瘋。
實在受不了，大喊道：「來人！來人！快來人」
婉兒剛好收拾好自己的房間走出門就聽見葉塵在叫，於是緩緩的走過去，推開房門見房間內一片漆黑。心裡怕怕的婉兒點上燈照亮了整個房間。
卻見葉塵沒有在床上，就掃視了一圈房間，只見葉塵堆在房間的暗角，輕啟朱唇「蹲在角落幹嘛？見不得人呀？幹嘛？」婉兒毫不客氣，因為她非常討厭葉塵，每次見到她都像狗皮膏藥一樣貼上來，饞涎欲滴。
葉塵聞聲看著婉兒說道：「給我拿酒來，最烈的，直接拿壇來！」
婉兒詫異的看著葉塵那空洞的眼神，跟丟了魂魄一樣，沒有貼上來死纏爛打，害得她準備的大絕招都沒地放，一拳打在了空處，鬱悶道：「都傷成這樣了還喝酒？不要你要珍貴的小命了？」
葉塵只是用那空洞的眼神看著婉兒說道：「拿酒！」
婉兒不情願了，大呼不知好歹，可是自己答應了夫人照顧好葉塵，大聲說道：「你的傷」
還沒等婉兒說完，葉塵不耐煩了，怒聲大喝道：「拿酒！」
嚇了婉兒一跳，委屈的美目冒出兩滴淚水，從來沒有人這樣呵斥她，不管武王府還是外面顯赫官員都小心翼翼的和她說話。連老武王爺都對他疼愛至極，從沒有對他重重的說一句話。誰都知道，以前有位侯爺見婉兒美貌如花，想納她為小妾被她怒聲拒絕後，那位侯爺罵了他一句賤貨，雖沒傷一人，但整個侯爺府被老武王移為平地。他們都知道這是老武王是個好脾氣的人。掀了侯爵府邸，這得把老武王氣成什麼樣？從次那位侯爺見到婉兒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躲都躲不急。
氣急的婉兒委屈的哼哼道：「好好，我給你拿，喝喝喝，喝死你！」跺了跺腳跑了出去。
婉兒跑到酒窖瞇著眼心想，我讓你喝，我給你拿仙人醉，一杯就倒，看你怎麼喝。嘴角往上勾了勾，抱起一大壇仙人醉就向葉塵的庭院走去。
片刻婉兒費力的抱著一大罈酒，搖搖晃晃的走到了葉塵旁，把酒放在葉塵面前，囂張的勾起朱唇，輕笑道：「酒來了喝吧。」
葉塵沒有理會婉兒，愣愣的抱起酒罈就往嘴裡大大的灌去，酒水從嘴角流身上，浸濕了站滿血的繃帶，烈酒灼燒著傷口都不顧。如果身上的傷痛能夠覆滅心靈的沉痛那麼就讓它來得更猛烈些吧。
不知是喝得太急，還是酒水太烈，放下酒罈，葉塵就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得眼淚都留了出來。
婉兒見此心想是不是玩過火了？於是連忙拉著葉塵說到：「別喝了，你傷口還沒好，你看酒都灑到傷口上了，再這樣」
還沒說完葉塵抱著酒罈用力一把推開婉兒，婉兒一下重重摔在了地上，不少酒撒在了婉兒身上，華貴的宮裝薄絲頓時被酒水浸透黏在了婉兒那潔白如玉的肌膚上，婉兒全身肌膚若隱若現，帶著一種朦朧的美感。
配和著婉兒那精緻的五官。透著一種少女的嬌羞，和熟女般的嫵媚。
婉兒最引人矚目的就是她那嬌美的朱唇，那嘟著的小嘴如柔水般引人遐想，就看著他那小嘴都能讓男人勾起原始的悸動。
婉兒坐在地上嗚嗚的哭了出來，然後一瘸一拐的跑了出去！，
葉塵看都沒看一眼婉兒，繼續抱著酒罈邊看著窗外那一彎明月，邊喝邊吟道。
「葛生蒙楚，蘞蔓於野。
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葛生蒙棘，蘞蔓於域。
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
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夏之日，冬之夜。
百歲之後，歸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
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葉塵喃喃著百歲之後，歸於其室。百年後我有資格和你麼葬在一起麼？
放下酒罈，葉塵手中舞劍，卻在房間裡空手揮舞。
明明無劍，卻好似劍芒寒光閃過，明明無聲，卻好似利劍劃過空氣的從耳邊扶過！
半響，葉塵停下了揮舞的身影，背靠牆角坐了下去，一腳平放，一腳微微捲起，一手扶著酒罈，一手放在腳上撐著身子。歎了口氣後，舉起酒罈猛灌一口，咳嗽了兩聲。撐著身子手結了幾道手印，一道劍形如透明般虛幻的淡灰色印記緩緩成型，慢慢的變得越來越真實，而不是那麼的透明。
過了片刻，劍印稍稍的變得凝實一點以後再也不會凝結下去了以後，葉塵把劍印往額頭一引，劍印一下就鑽進葉塵額頭，在葉塵額頭形成了一柄淡灰色小劍印記。隨即消失不見！
淡灰色小劍印記消失時，葉塵一口血噴了出來。葉塵自言自語道：「這就是大悲劍印？」隨即恍然的大徹大悟哼道「每個人的七情六慾體悟都不一樣！如此凡塵劍典裡七情只有喜、怒、哀、懼、愛、惡六情，最後一情就是欲，沒有七情哪來六欲？只剩欲又何來情？有情才有欲。六欲就是最後六情圓滿後的一情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前世如何都不能跨過六欲達到七情，最多就只能稍稍借用那種意境，六欲也不能修成劍印。借別人的道，還反其道而行，怎麼可能大成？」
葉塵抹掉了嘴角的血跡，繼續眼神迷離的沉寂到了那悲傷的心情中，邊喝酒，邊望這彎月吟詩！慢慢的靠著牆，抱著酒罈睡著了！
這晚葉塵做了一個夢，夢都是潛意識或無意識最渴望或者懼怕的東西。劍者意志力有多麼強大？潛意識會控制到入微，不會有夢！可是葉塵卻做了一個夢，不知是醉了，還是心痛得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識了？
他夢到了清蓮，少爺。夢到了父親。夢到了大哥，二哥。夢到了那不知怎麼樣的侄女和二嫂。
夢到了他們不停的罵自己。清蓮罵自己「薄情。我麼不是要同生共死麼？」
少爺罵自己「負義，妄我獨孤家養你這麼多年，教你習武練劍，你卻殺我！」
父親罵自己「懦弱，葉家沒有你這樣的軟骨頭。」
一句接一句的謾罵，讓自己傷心透底，想反駁卻又不知怎麼反駁。他們說的都是實話，自己拿什麼反駁？
想醒來卻又不想醒，以前沒好好的看他們模樣！寧願他們痛罵自己，也要清清楚楚的記住他們的模樣，把他們深深的刻在心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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