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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錯良人 文 / 老薛

    端木陳張是武舉的第三名,但由於家族原因,他的軍銜位居下四品參領,比李泠兩人都要高。

    這樣做並非只因偏袒,端木出自武將世家,自小就是按帶十萬兵的標準培養起來的,這樣的人身上必有尋常武人所沒有的品質。誠然,就單兵而言,泠皓比端木強出很多,但帶兵的謀略卻遠不及他。據泠皓所知,端木的少時幾乎全部是在前線度過,隨父端木決轉戰西線多處,兵法都是由端木決親自教授,況且在馬背上得到的經驗是在兵書裡找不到的,雖然回到京城後紈褲了,但終歸有底子在。

    受封時鴻審帝詢問泠皓:「有朝一日若泠都尉要去上戰場殺敵了,你會用什麼樣的兵器?」

    泠皓不知鴻審帝意欲何為,於是保守作答:「皓只會使兩種兵器。若為將,當使長槍一桿,上能刺人,下能掃馬,還便於指揮,是馬上的神兵。若守城或巷戰,則當用長劍殺敵。」

    「非緇為朕當了十七年的江南巡撫,現他的兒子也佔了大晝校場上的一席。朕聽魚名赫說,你已有寶劍在手,現送你一桿好槍,希望你父子能夠文質彬彬,永為臣綱。」泠皓謝恩,被人帶著去皇帝的武庫挑一把稱手的長槍作為賞賜。

    說來也奇,打開庫房大門的瞬間,一支沒有頭的槍桿突然掉出來,直接落到了泠皓的懷裡。「這是什麼,棍子還是槍桿?紅的?」泠皓拿在手裡掂量,微沉,打磨得很光滑但會不溜手,就說道「可能是沒放好倒下來的,就這個吧,不過木質挺奇怪,沒見過。」

    「稟泠將軍,」管倉庫的小太監跪下,「這槍名叫『香山』,可是大有來頭的。」

    「這樣啊,你站起來說。」泠皓心想,看你能扯出來什麼?

    小太監起來又躬身一拜:「這事得從漁陽說起,漁陽縣有座香山,以秋天的紅葉而稱名,當時那裡太守去賞紅葉,偶然發現了一株奇樹……」

    這時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

    「當你是誰了?這是能隨便說的嗎?你們閹人這些臭嘴!」遠處走來的是魚名赫,小太監見到他立刻噤聲,退到一邊。魚名赫緊走幾步:「槍挑好就走吧,泠小子,想知道什麼掌故魚叔回去與你說。」

    出來後魚名赫對泠皓解釋皇帝為什麼送槍給泠皓,原因其實很簡單,怕泠皓嫉妒端木的軍銜高,另外怕群臣懷疑自己看不起文官的兒子去當兵。

    泠皓自是一笑置之:「我不在乎軍階之分,他也許會是將軍,但我只適合做先鋒或去偷襲,帶兵我真的做不來,這點自知之明皓還是有的。只是……」泠皓摸了摸手中的紅色槍桿,「不知道李兄是怎樣想的。」

    除了慣例的狀元金甲,皇上什麼也沒送給李垣祠,甚至都沒有對他說話。

    泠皓還趁機問道,為何魚名赫作為右司馬,二十年來從未出去帶過兵,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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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武將裡最大的左司馬一波一波的換,這個右司馬都快成萬年老二了。魚名赫訕訕,指著大殿方向:「這也沒辦法,那老傢伙不讓我出去。」

    泠皓最後追問「香山」的來歷,魚名赫卻回答道,等泠小子在長大一點再回答。

    李垣祠的心思不在這上面,他在武試結束當晚去拜會了泠老爺子。

    當然沒敢說他曾把泠皓當成了泠皎皎這件事,李垣祠只是證實了他那個貌似只在兒時見過幾面的未婚妻確實已死的消息,然後請求泠涅不要告訴泠皓,自己差點成了他妹夫這層關係,泠涅自是滿口答應。

    見李垣祠面有憂色,泠涅還安慰他放寬心,像他這樣的少年英豪假以時日,傾慕者必然如雲如海,沒必要在這件事情上傷心,不要在他女兒的墳頭邊上那枝樹叉上吊死。

    但李垣祠擔心的並非自己的婚事,泠涅他很明顯是知道李垣祠來歷的人,如若不想捲進自己的事情來,泠涅大可不去承認這一紙婚約,自己是不可能把泠涅怎麼樣的。但是泠涅什麼都沒有說,並未囑咐他小心不要露出馬腳,也沒有詢問李垣祠所來找他的目的、是否需要他提供幫助,似乎也沒有暗中通報皇帝去抓他。

    而現在好幾天過去了,李垣祠依舊平安無事。心中開著小差,回過神來發覺這間營房裡變得無比安靜,站在自己左邊端木兩腮顫動,像是在痛苦忍笑;轉頭看右面,一雙明艷的杏眼正微慍地瞪著他。

    李垣祠只是一瞬間慌亂,立刻後退一步躬身抱拳:「末將見過嫄公主。」

    「李都尉,你可知我剛剛在講些什麼嗎?」

    「啊?你問我嗎?」營房裡有幾個人沒忍住,登時笑出了聲,嫄公主看著是要動火了。

    魚名赫忙從中解圍:「李都尉在開會時魂不守舍,玩忽……咳,職守,我罰你去飲馬。」說著向笑得最歡的端木支了個眼色,「你!笑什麼笑?一起去!」

    端木癟了嘴巴,拽上一臉迷茫的李垣祠出了營房。

    馬廄每日都打掃得很乾淨,端木裝模作樣的拿著塊翠綠色繡了荷花的帕子輕掩鼻子,沒動。李垣祠把挑水的扁擔抄起來,看了端木一眼,扔下,也不動了。

    「你覺得嫄公主是個怎樣的人?」端木放下帕子,瞇著眼睛問他。

    李垣祠想了想:「不瞭解,只是奇怪為什麼她會有軍銜,然後是個漂亮的人。」

    「和泠皓相比呢?」

    「這要怎麼比?泠皓畢竟是男人。」也不知後一句是強調給誰聽的。

    「假設泠皓也是女人,然後只論相貌……」

    李垣祠毫不猶豫的回答:「那當然是泠皓。」轉念一想,「你問這做什麼?」

    端木靠在掛馬鞭的架子上。「想像有這麼個女人,從小長得跟天仙似的,人人都喜歡她,人人都寵著她。但她卻並不高興,因為她只是個郡主,還是庶出的。結果有一天,她爹老興王戰死了,因禍得福,皇上可憐她封她為公主。而這樣一個女人,她還會讀書,懂兵法……」

    「原來她還懂兵法嗎?」李垣祠恍然大悟的樣子,「所以才被封的軍職嗎?」

    「你別打岔!她這樣一個女人,她還懂兵法,會讀書,彈得一手好琴。你若是他,你會怎麼想?」

    這回李垣祠不說話了,並非被問的啞口無言,只是他從未想過去當一個女人,所以在短時間內換位思考這樣的問題對他來說還真是難度挺大。

    而端木卻不等他回答,自顧自繼續說下去:「嫄公主周影弦是個漂亮的人沒錯,但還是個自以為自己很漂亮的人。你知道她為何這麼生氣麼?你剛才看到她,這是你第一次見她,眼神裡只有不情不願的恭敬,卻毫無驚艷。」

    「所以說要色迷迷的看著她她才會高興嗎?這難度有點大。」李垣祠有些不耐煩了,聽他講了這麼一大堆,但完全不明白端木到底要告訴自己什麼。

    「你就不能等我說完嗎?」被打斷兩次,端木也有些急了,「你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看著寫的『嫄公主』的石碑一樣!」

    李垣祠皺眉:「沒你說的這麼嚴重,我真的只是走神了而已。」

    「如果泠皓跟你說話你會走神嗎,」端木反問,「你當時都沒注意她什麼時候進的屋吧?」

    想不通這段話到底什麼意思,端木陳張在教自己做人嗎?就算這麼說了,自己也不會喜歡女人,哦不,不喜歡這個女人的。

    李垣祠最近的思緒亂極了,似乎自己的思路有一些交匯的線索,但卻無法抓住,卻總能夠使自己莫名其妙的焦急,李垣祠想到最後乾脆來了一句:「你就算這麼說,我也不會娶她。」

    「嘩啦——」李垣祠抬起濕漉漉的頭,見端木提著空桶,似笑非笑的。「我信你剛才是走神了,你贏了。」

    泠皓在邊上抿嘴一笑:「魚叔讓我過來轉告你倆,下午我們三個每人領一隊騎兵開始開始熟悉隊列,端木兄五千人,我和李兄兩千人。是一個急事,護送一個人上西番前線,在兩月之後擇日出發。」

    「護送誰呢?」李垣祠問道。

    「只知道是個女將軍,魚叔沒有提名字。」

    端木拍手一笑:「我差不多猜到是誰了。」說完勾過泠皓的脖子就要走人。

    李垣祠跑過去把端木的手臂拽開:「等下,我們不是來飲馬的嗎?」

    端木換了只手攬著泠皓,回眸一笑萬種風情,桃花眼眨得李垣祠一身惡寒:「你真以為魚司馬支我們來真是為了飲馬不成?」

    走了幾步出去,端木恨恨咬了牙,心裡暗罵:「你自是不用娶她,媽的要娶她的人是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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