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古村少年 文 / 幫芽豆
北風漸起，濃墨逐漸染黑了天際。
天地相隔之間，一片片連綿不絕的青山，半隱半現，似一道道龍脊般，由小變大，破空而來。遙遙相望，無形中竟給人以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壓迫感。
山巒盡處的一小山峰上，一老一少在草屋前相向而坐，二人談笑風生，頗有幾分仙家風味。
老者華發蒼顏，雖體態佝僂，卻是精氣神十足，全無半分暮暮之氣。而他對面的少年，則是一副江湖俠客的打扮。十五六的年紀，及肩的黑色碎發，身體有些羸弱，雙眼卻炯炯有神，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蓬勃的朝氣。
「天啊！明哥哥，不好啦，颳風下雨要收衣服啦。」突然，一道清脆甜美，且略含些驚憂的聲音，伴隨著一妙齡少女的身影，一起闖入了這片天地。
少女頭梳妹妹頭，發間戴著一朵剛剛採摘的百合花，兩眸清澈明亮，面上還帶著一絲焦急。說話時，會露出兩顆小虎牙，且兩個小酒窩，也會隨之綻放。
劍眉輕佻，陽明略微不滿地看著眼前，比自己小兩歲的妹妹，無奈輕歎：「姳兒啊，這有啥大驚小怪的。剛才，老頭兒正講到，醉俠單人激戰十八怪，讓人心血沸騰的時候，你就……哎！！！」
感覺到陽明心中的不快，龍姳緩緩地低下頭，雙手不斷捏著袖角兒，大大的眼睛藉著餘光望著陽明，柔聲道：「明哥哥，對不起！我只是……嗚嗚，我只是……」話還沒落地，便傳出低低的啜泣聲。
見此，陽明心中一軟，剛起身欲哄一哄，一道洪亮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臭小子，你又皮癢了是吧，居然敢欺負老娘的小公主！」
聞言，陽明滿臉黑線。龍姳也迅速地搽了搽眼角的淚珠，一邊抬頭著急地維護道：：「沒……沒有，吳媽，明哥哥沒有欺負我。」一邊便向吳媽跑了過去。
吳媽是古村上屆村長的獨女，人長得漂亮，家世又好，追求者自然就多如牛毛。然而直至雙親雙雙離去，她都沒有要嫁的意思。不僅如此，還在十四年前收養了龍姳和陽明。從那以後，就一心一意的把十多年的歲月，花在了這兩個孩子身上。
輕輕地拍了拍懷中龍姳的小腦袋，狠狠地瞪了瞪每天都讓人操碎心的陽明。吳媽十分尊敬的向一旁的老頭兒示了示禮，非常感激的說道：「夢老，這倆孩子，十幾年來天天纏著您，讓您老費心了。」
「不妨事。」拄著手中的白骨骨杖，夢老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淡淡的說道：「你是來接小鬼他們回去的吧。」
瞥了瞥一旁滿臉不樂意的陽明，吳媽略微無力地輕歎：「山雨要來了，我不放心他倆。再說，今晚咱村不是要祭祀祖碑嘛，那可不能誤了時辰。」
「嗯。」聞言，夢老輕輕點了點頭，，爾後轉頭對陽明微笑道：「小鬼，今日的大俠故事，就到此為止吧。」
「好…吧。」有些意猶未盡地點了點頭，陽明便耷拉著腦袋，欲隨吳媽離去。
「等等。」似乎想到了什麼，夢老急忙叫住眾人：「小鬼，老夫教你的煉體功法，伏天訣，沒忘吧。」
聞言，陽明的腦袋就越發的低下。歎了歎氣，滿是自責道：「哎，記到是記住了，可是，我姿質愚鈍，練習了十年，卻還是荒靈初階。比起那些傳說中的大俠們，真的是無地自容啊。」
眼皮微微一挑，夢老有些古怪地望著陽明，「小鬼，記得就好，記得就好啊。」
沒有過多的去探究夢老的話，陽明等眾人向夢老作了個禮後，便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呼呼……」北風漸急，漫天塵土飛揚，整片天地也陷入了昏暗之中。
拄著骨杖，凌立於風中，如磐石般，紋絲不動。久久的凝望著山腳的古村，夢老似是囈語道：「等了這麼久，會是誰呢?」
「阿嚏，這風真大呀。」有些哆嗦得緊了緊衣服，龍姳柳眉微皺，略微擔憂的問道：「吳媽，夢爺爺一個人在山上能行嗎？」
將自己的外套披在龍姳的身上，吳媽輕笑道：「姳兒別擔心，我不是給你說過嗎，夢老可是個奇人啊。聽老人們說，他老是一百年前來到咱村的。一百年間，多少人化作了一培黃土。而他老，卻依舊活得這麼健旺。只不過他老平時對鄉親們有些冷淡，所以大夥兒也不太注意他。但沒曾想到，陽小子，那個臭混球兒，居然可以和他老打得火熱。」
「唉？明哥哥呢？」聞言，龍姳左顧右盼地問道。
瞧了瞧四周，「哎……」吳媽有些無奈地長歎：「你哥那個臭小子啊，整天風裡來風裡去的，就像一匹野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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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不得束縛。有時候老娘都覺得他小子整天嚷嚷的『本少俠的歸宿是江湖。』還真挺在理的。我估摸著他小子準是嫌咱娘倆腳程慢，就一個人先跑去祭台那兒了吧。」
「嘻嘻，那吳媽咱得趕快啊，說不定歸元節的祭典已經開始了呢。」語罷，倆人便加快了腳步。
歸元節是混沌大陸上最古老，同時也是最重要的節日。在這一天，不同地方的人們都會開展各式各樣的的活動，來表達自己內心的喜悅和對這節日的敬意。當然作為混沌大陸最古老的村子——混沌古村，也不例外。古村村民們在這天除了一些普通慶祝活動外，最重要的就是祭祀祖碑了。
祖碑就矗立在村中最高的山峰上，碑身刻著古老的符文。無形的氣壓從亙古的碑中溢出，百丈之內無任何活物死物可以靠近。這片天地也因為古碑的存在，從而到處都充斥著一股古老的氣息。而在山峰的下面，就是村民們專為祭祀祖碑而修建的廣場和祭台。此刻，雖然寒風陣陣，但廣場上卻早已站滿了密集的人群。
「呵！早就聽說，因為今年時值建村五千年大典，所以這次會邀請一些大人物來參加祭典。瞧這排場，看來傳言非虛啊！」搽了搽額上的汗水，立於人群中，大致的瞧了瞧四周佈局，陽明喘著粗氣的歎道。
「嗙嗙……」一陣沉悶的鼓聲，忽然在廣場上空響起。「嘩嘩……」北風也隨之漸漸加劇。
「擂第一通鼓了，再有兩通鼓，祭典就開始了。」聞聲，陽明滿是期待地低喃道。
突然，人群外一陣騷動，一個披著獸皮的壯漢緩緩行來。斜眼瞥了瞥來者，陽明有些不屑地低聲道：「唉，馮斌這傢伙又來煞風景了，真可惜了本少俠現在的好心情啊。」
馮斌是村中有名的花花太歲，不但時常仗著自己父親是村長就橫行霸道，而且居然還把心思打到了龍姳的身上。這尼瑪還了得，本來就對馮斌不太感冒，在得知這件事後，陽明心中的怒火就如沸油中滴入了冷水，捏緊拳頭便衝到馮斌的家中將其暴揍一頓。並且最後離開時，還不忘放下狠話：「以後見一次便打一次。」
雖然馮斌身體要比陽明強壯許多，但陽明可是早已踏進了修煉門檻，達到了荒靈初階的人啊。對於一個荒靈初階的人來說，一隻手舉起一頭牛都是喝完茶的功夫，就更不要說馮斌這麼個普通大漢了。
所以每次兩人相遇的地方，都會響起一陣鬼哭狼嚎。
但這次因為是在祭祀之日，陽明還是比較理智地壓制下了狂揍馮斌一頓的衝動。
然而，麻煩從來都不會因為人的選擇，而不找上門來的。滿臉喜氣的馮斌其實一早就瞧見了陽明，如果換做平常，這種時候他不夾著屁股逃竄，那就真是見鬼了。不過這次，他沒見鬼，陽明倒覺得自己見鬼了。
「滾遠點，野種。別在這裡，壞了老子心情。」人還未至，猖狂的話就爆出了口。
「野種？」聞言，陽明的臉刷的一下子就黑了下來。由於從小便得知自己是被吳媽收養的，所以對於身世的問題一直都是陽明的逆鱗。所以基本上誰去觸碰它，誰就免不了陽明的一頓爆揍。
眼睛微閉，雙拳不斷捏緊，捏緊。
「三息時間，滾出老子的視線。」
「呸」略微退了幾步，馮斌暗暗運力於手間，須臾，身體便緩緩地泛出淡淡青色光芒。
「野種，老子今天要你生不如死！」語未落地，馮斌便雙手化爪，氣勢洶洶地向陽明攻了過去。
從第一次挨揍以來，馮斌就已經對陽明恨之入骨，但苦於實力相差甚多，所以一直不敢有所反抗。不過這次……
「啊！身泛青光，體如金剛。馮斌這小子怎麼可能在一個月內連升兩階，達到荒靈中階呢？」見此，一旁看熱鬧的眼尖的村民突然大驚道。
「是啊，這樣一來，陽小子可能就凶多吉少了。」聞言，另一個人略顯擔憂地說。
馮斌的突然一襲，確實打得陽明有點措手不及。「噗」雖然迅速地側過身子，但由於馮斌此刻的攻勢卻有幾分凶狠，所以右肩還是被深深地抓出了五個血洞。不過，幸好陽明反應敏捷。要是再晚半刻，恐怕被抓破的就不是右肩，而是咽喉了！
「嘶」，猩紅的鮮血迅速打濕了衣袖。
看出馮斌招招充滿殺意，陽明也絲毫不懼地將精力按照伏天訣所言，迅速地運轉於兩手間。頓時，兩手便不斷膨脹，全身也如萬箭穿心般疼痛。
「呀！！！」額上大汗淋漓，陽明忍著劇痛，迅速地一個鯉魚打挺。趁馮斌不備，猛地兩拳就砸到了馮斌的後肩上。
「喀嚓……」輕微的骨骼碎裂的聲音，就隨之響了起來。
「嘶」這一招，快，准，狠。在場許多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大膽！！！」一個中年男子，突然從人群間竄出。猛地一腳，就將陽明踹飛了好幾丈。爾後便迅速地封住了馮斌的幾處大穴，讓他昏睡了過去。
「彭彭……」震耳欲聾的鼓聲再次擂響，寒風也刮的讓人難以呼吸。
「咳咳……」揩了揩嘴角的鮮血，撫著疼痛的胸口，陽明十分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安置好馮斌，中年男子滿臉怒氣的轉過身子，對著陽明怒斥：「擾亂祭典，打傷同伴，你的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本村長，還不跪下認罪，本村長或許還能從輕處罰。」
「呸。」知道他欲給他兒子出氣，陽明不屑地送他了一口吐沫。爾後咬著牙挺直了身子，雖然每伸直一點兒就會如刀刮一樣疼痛。
「要本少俠跪，做夢。」
「哼，由不得你。」見陽明竟敢當眾藐視自己的的權威，馮父的臉直接由豬肝色，氣成了鐵青色。大手一揮，一道土黃的光束，就向陽明射去。
「呀！」見此，有人不由大驚，「村長居然使用元力！那可是比荒靈高一級的洪脈境的實力啊。」
「對啊，陽小子，快跪下吧，不值當啊！」
狂風越刮越大，似乎預示著末日即將到來。
「啊！」元氣剛一入體，陽明就感覺到，自己頭頂似乎正壓著一塊百斤巨石。額頭青筋暴起，不斷顫抖的雙腿，微微屈下。死死的咬著牙齒，雖然臉色愈發慘白，但眼神卻依舊毫不畏懼。身體中的全部精力，不斷隨著伏天訣的法決，運轉於全身各處。雖然頭頂的壓力減輕不少，但刺骨的疼痛卻逐漸模糊了他的神智。
「跪下。」見陽明拚命反抗，馮父氣得兩眼直冒火，咬牙切齒地大喝。袖袍猛地一揮，三道元力捲著狂風就向陽明襲去。
「天吶，陽小子，不要再撐了，你會死的，你會死的。」
「快跪下吧，快跪啊，跪啊，快…」
元力不斷增大，周圍許多人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裡。甚至，有的膽小之徒，還因為過度的焦急與緊張，癱倒在地上，不斷抽搐。
「彭，彭……」鼓聲如人們的心跳聲，再次急促地擂響。「辟嚓」「轟隆」天空不斷電閃雷鳴。
「不！！！」暗夜沉沉，寒風中瘦弱單薄的身軀，猶如懸崖邊的孤樹，面對狂風的肆虐，卻依舊倔強的選擇戰鬥。就算明知會粉身碎骨，也不會讓狂風踐踏，踐踏自己與生俱來的驕傲。
汗水混著血與淚，漸漸模糊了少年模樣。黑髮狂舞，陽明拼盡全力地昂起頭顱，歇斯底里地怒吼：「死…也…不……」語未言盡，就昏倒在地。
陽明剛一倒地，他胸前那還帶著點血跡的隨身古玉，忽然青光大震，並且，緩緩地懸浮起於萬丈高空。隨即，整片空間包括時間，都陷入靜止中。
「嗡」隨著古玉輕輕一顫，五道圖案就從中浮現了出來，並隨即化著五道模糊的人影，繞著古玉超光速地運轉起來。倏然，一道光芒從蒼穹深處，射入古玉內。
剎那間，大地上，古碑不斷輕顫，山也欲崩地也欲裂，極似末日的降臨。而天空中佛唱禪音，卻不絕如縷。那吟誦古經的飄渺之音，如自洪荒遠古中，悠悠傳來，安詳而又平和。此刻，半是九幽，半是極樂。
「砰」忽然，一道金黃色的千丈巨掌，夾雜著毀天滅地的能量，從蒼穹深處，氣勢洶洶地向古玉猛拍而下。當然，古玉也不甘示弱，迅速地泛出強烈地光圈抵抗。
「崩，崩……」頓時天空就好像要炸裂般，響個不停。
眼看兩者就要僵持下去，古玉忽然光彩黯淡，並迅速地敗下陣來，非常落魄的逃回了陽明的胸前，微光一閃，便沒了蹤影。之前種種，也都立馬煙消雲散。但是，金色巨掌對此結果並不滿意，依舊霸道無比地向陽明他們拍了下去。
萬丈，千丈…頃刻間，大地又將再次末日降臨。
突然，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白色物體，「咻」的一下，由下而上，猛地與其碰撞，抵住了巨掌的攻勢。相持片刻，隨著「轟」的一聲巨響，金色巨掌就被粉碎為縷縷煙塵，消逝於天際。
「是你！」隨著一道憤怒地聲音在天穹漸漸遠去，整片空間又漸漸恢復了寂靜。
「噠，噠……」祭台處，一道腳步聲，由遠及近，緩緩向陽明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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