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冬日微陽（下） 文 / 老水
趙林雖然到天天來還不到一年時間，但他在五店的那些管理思路，那些做法，無疑給高層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在孫央婉的支持下，大家沒用太多的時間便決定將這副重擔壓在了這個來公司的時間最短同時年齡最小的店長身上。
寒冬臘月，室外溫度已經降到了零度以下，帶領一幫手下籌備新店可不算什麼好差事。不過趙林沒有任何猶豫便接下了這個很可能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因為孫央婉已經承諾他，一旦新店籌備結束，他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工資立即可以增長百分之五十，而且有機會調到公司總部工作，進入公司核心管理層。
不過孫央婉和趙林的談話是機密，絕大多數人都不可能知道，而新店籌備的辛苦大多數人卻都是可以想像的。鑒於五店和趙林之前那些改革和成績實在太過拉風，所謂槍打出頭鳥，很多其他店的管理人員，包括很多店長都對趙林非常反感，聽說總部將他調離五店去開荒，都額掌相慶，覺得這是公司高層有人不滿趙林，因而對他實施懲罰。
可是隨後出現的情況讓大家大跌眼鏡。大批五店的基層管理人員向人事部遞交申請，要求調往八店拓荒。這種情況讓人事部門措手不及，也讓原本擔心新店人手不夠，而老店又不願意放人的楊天成放下了懸在空中的心，更讓一力推薦他出任新店店長的孫央婉長舒一口氣。
「你聽說了沒有？趙林這小子調到新店去之後，好像有很多原來五店的人都申請調過去呢，讓接替他做五店店長的邵滔很沒面子啊。」說話的是人事部一個文員，趁著楊天成去開會的功夫，偷偷跟旁邊的人聊天。
「沒面子算什麼，」旁邊那個個子不高，圓圓臉胖乎乎的人事部員工接口道，「要命的是，人都跑光了，五店的活誰來干啊。」
「這倒不會，」文員明顯比圓臉要老到，「你沒看見這幾天邵滔下了班不回家，天天到楊經理辦公室報到，還不是怕公司把他手下的人都調到新店去啊。」
圓臉道：「但我看楊經理好像不是很待見他啊，經常不理他。」
文員撇撇嘴道：「我要是楊經理我也不理他，手底下的人都管不住，天天往人事部跑有什麼用？還不是想讓我們給他擦屁股。楊經理不罵他就很夠意思了。」
天天來系統內部對此事議論紛紛的絕對不止兩個人事部的員工。此時楊天成正坐在孫央婉的對面，兩個人討論的也是這件事。
「孫總，」楊天成放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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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杯子說道，「你看是不是抽時間跟邵滔見個面？」
孫央婉微笑的問道：「為什麼？」
楊天成道：「給他吃個定心丸唄。這幾天他天天來找我，我也把公司的政策跟他解釋了一遍又一遍，可他對我的話將信將疑，我快給他纏的受不了了。再說，一直這樣下去，五店的工作也會受影響的。」
孫央婉收斂了笑容，楊天成這也是最早一批跟杜宣武一起打江山的老臣子，為人忠厚，上上下下相處的都不錯。但是隨著公司的發展，他的思路漸漸跟不上節奏了。現代企業需要精英，需要強人，唯獨不需要老好人。
如果她是人事經理，早就讓邵滔滾蛋了。一個店長一天到晚來找總部，既表現出自己的無能，也顯示人事經理的失敗。
「告訴邵滔，如果再為同樣的事情來總部，就讓他到總部來當門衛。」孫央婉淡淡的說道，拿起桌上的咖啡輕啜一口。
楊天成一愣，孫央婉這句話說得雲淡風輕，裡面的含義卻重若千鈞。他隱約感到自己的行為也引起了孫央婉的不滿。回到辦公室，還沒喘口氣，又有人來找他。雖然心情不好，但楊天成還是耐個性子坐了下來問道：「張浩天，你有什麼事？」
張浩天是天天來三店的一個課長，年紀很輕，原本也是五店的一個骨幹，後來似乎在趙林手下犯了什麼錯誤，被趕到三店去了。張浩天看上去很靦腆的樣子，還沒說話臉就紅了，「楊經理，我是來申請調動的。」說著拿出一張紙，遞給楊天成說：「這是我的申請。」
楊天成的眼睛瞪了起來，心說這都什麼事啊，五店一個個的要調動，沒想到三店又冒出來一個，這種事情也講究扎堆？
「哦，」雖然一腦門子官司，但多年歷練得來的城府還是讓楊天成沒有貿然開口，「說說申請調動的原因吧。」
張浩天顯然早就料到會面臨這個問題，沒有任何停頓，張嘴就說：「我覺得到新店去能夠更好的鍛煉自己，對各方面的能力都是一個提高，尤其新店的面積更大，也有更多發展的空間……」
「好了好了，」楊天成略微有點不耐煩的打斷張浩天的長篇大論，「如果只是這些理由，那公司不可能同意你的申請，要知道，三店的工作也是相當重要的。」
這回張浩天的表情沒有那麼自然了，說話也吞吞吐吐起來，「我聽說新店挺苦的，趙店長一個人怪不容易的，我就是想去幫幫他……」
楊天成一臉詫異，說：「人家五店的人要跟老店長走還情有可原，你在三店幹的好好的，幹嘛要動這個念頭？」過了一會，楊天成一拍大腿，接著說道：「我想起來了，你原來確實是五店的，也在趙林手下幹過，可是……」
張浩天看著楊天成臉上古怪的表情，又看到旁邊那些裝作各忙各的卻豎起耳朵的員工，臉上越來越紅，他最後深吸一口氣，像是豁出去一樣抬頭說道：「楊經理，說出來也不怕您笑話，我是被趙林給趕出五店的，那次盤點，我……我犯了點錯誤，後來就給調到三店了。」
楊天成沒說話，慢慢回憶起了五店那次「盤點事件」。說起來張浩天也算是個非常英俊的小伙子，加上身材修長，家裡條件也不賴，所以頗得年輕姑娘們喜歡。可是不知怎麼的，張浩天卻看上了五店一個促銷員。
那個月的例行盤點，原本張浩天被安排在門店倉庫，可是突擊檢查的時候，趙林上上下下找了幾圈，也沒找到原本應該呆在倉庫裡指揮協調盤點工作的張浩天。最後還是在其他促銷員的幫助下，趙林才找到正拿著盤點表，在保健品的貨架前面幫自己女朋友抄寫盤點表的張浩天。結果當然不言而喻。
想起了前因後果的楊天成更加詫異，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麼說好。在他看來，趙林這小子的魅力也太大了，被他親手趕走的人，還願意在他最困難的時候來投奔他，實在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最後還是張浩天自己說出了原委：「說實在的，我不恨趙店長，相反我很感謝他。在調到三店去之前，他找我長談了一次，我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如果我一直這麼搞下去，遲早會犯大錯誤。而且，我調走之後，趙店長也沒為難我女朋友，反而將她的班次調成跟我的上班時間一致，方便我們見面。這樣的店長，我幹嘛要恨他？」
楊天成砸吧砸吧嘴，無話可說了。
當然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因素，最終人事部還是沒有批准張浩天的調動申請，只是承諾他將來有機會的話，一定將他調到老店長的手下效力。這個比較傳奇的事情最後不知怎麼傳到了孫央婉的耳朵裡，結果有段時間她老將這件事掛在嘴邊，好教育那些不服氣的老店長們——
「如果你們每個人都像趙林這樣懂得如何凝聚人心，那麼我們零售業的一大痼疾——人員離職率過高將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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