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冬日微陽（上） 文 / 老水
越秀咖啡一副美國西部風格，粗大的原木桌椅錯落有致的擺放在大廳裡，桌子上鋪著格子圖案的亞麻桌布。一個西部牛仔打扮的男服務員在吧檯裡擦著珵亮的玻璃杯，牆上的裝飾品都是些野牛的頭骨，還有仿製的**，套馬索之類。一股粗糲的風霜之氣撲面而來。
王佳好奇的東看看西看看，作為家裡的乖乖女，她很少有機會到外面來玩，乍不乍看到與以往經驗迥異的風格，不免有些驚喜。
「小每你真厲害，」王佳邊東張西望，邊看著杜小每熟練的點了兩杯卡布基諾，「你經常來這裡啊？真有意思，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有趣的地方。」
「也沒有啊，只是聽人推薦這邊不錯，正好你也有空，就帶你來看看唄。」杜小每的臉微微有點發紅，看上去像是被空調的暖風吹久了。
特濃咖啡的濃郁口味，配以潤滑的奶泡，頗有一些汲精斂露的意味。兩杯咖啡，一杯用起沫牛奶做成了心形的形狀，另一杯則是橄欖葉。
「卡布基諾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獨特魅力，起初聞起來時味道很香，第一口喝下去時只感覺到奶泡的香甜，第二口才能真正品嚐到咖啡原有的苦澀和濃郁……一種咖啡可以喝出多種不同的味道，很神奇的感覺。」杜小每淡淡的說。
「嗯，好像是的……」喝了一口咖啡，王佳仔細品嚐著甜中有苦的味道。
「這種咖啡的第一口總讓人覺得又甜又膩，大量的奶泡象徵著輕舞飛揚的生活，而泡沫的破滅和那一點點的苦澀又像是夢想與現實的衝突……」杜小每夢囈一般的說著。
「小每，你怎麼了？」王佳感覺杜小每有些不對勁，又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這就好像現在的我們一般，在享受過童稚而美好的時光後，便要開始真正嘗到人生的苦澀。」喃喃自語的杜小每說著說著，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王佳怔怔的看著自己的好朋友，她們兩個高中同學了三年時間，直到這一刻之前她還從未見過杜小每流淚。杜小每給她的印象始終是和開朗、陽光、歡笑聯繫在一起的。
冬日的微陽從咖啡館的落地玻璃窗投射進來，厚實的透明玻璃將凜冽的寒風擋在了外面，卻任由陽光肆無忌憚的披灑在女孩直直的長髮上，沾著淚花微微顫動的睫毛上，吹彈可破的臉頰和秀巧玲瓏卻不失挺拔的瓊鼻上。
王佳收回心神，故意裝出惡狠狠的樣子說：「是不是哪個混蛋欺負你了？小每你跟我說，我幫你報仇。」
看著杜小每搖頭，王佳不禁有點著急：「到底是誰？小每你說嘛！是不是張磊那混蛋？」
杜小每突然不說話了，目光直直的看著窗外。咖啡館對面，
看書/網競技kanshu？
天天來超市那紅色的門頭在陽光下熠熠發光，異常耀眼，經過寒風的洗禮，耀眼的顏色又轉變成暖人的鴨蛋黃。
趙林站在彷彿給夕陽染紅的超市大門口，將一打書遞給眼神空洞茫然的**磊，拍了拍他的肩膀，跟聞訊從店裡跑出來的所有員工、領班和科長一一握手，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工作了半年時光的五店。
杜小每看著趙林的身影在夕陽中被越拉越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癡癡的眼神讓人一覽無餘。
「是他？」王佳小心翼翼的問道。
直到趙林在路的另一頭融入熙熙攘攘的人潮，再也看不清那個帶著一點倔強，卻又略顯孤單的背影，杜小每才轉過頭，下定決心一般對王佳說：「就是他。」
王佳頗有些感慨的看著還聚集在天天來門口不肯散去的員工，說：「看來他在你們超市還很有人望的樣子，大家好像都很捨不得他。他是不是辭職了？」
「沒有，只是調到另一家門店。」杜小每好像突然活過來一般，「還記得上午我爸和佳城簽署的那份收購協議吧？他就是調到佳城系統中最為重要，也是最大的一家店去做店長。」
「我怎麼覺得這傢伙有點面熟啊？」王佳小聲的自言自語道。
「你本來就見過他，就是上次我到科大找你，他跟他的朋友在食堂吃飯。」
「哦，」王佳恍然大悟，「難怪我一直覺得在哪裡見過，你們之間有問題嗎？你哭的梨花帶雨一樣。放心，只要他敢欺負你，我會為你做主的。」
說著王佳捏了捏杜小每精緻的臉蛋，「這麼一個我見猶憐的佳人，他要是敢唐突，我絕對讓他後悔。」
「你可別亂來，」杜小每緊張起來，「我跟他什麼都沒有，我……只是很喜歡他……我想他應該也不討厭我……」
王佳忍不住皺起眉頭，「既然什麼都沒有，你哭成這樣幹嘛？我還以為你被這小子甩了呢。」
「我是在中大成教院報到的時候認識他的……」杜小每平靜的敘述著她和趙林認識的過程，情緒隨著那一幕幕的往事起伏不定，「……他到五店上班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妥，他這樣經歷的人自尊心一定特別強烈，如果知道我是杜宣武的女兒，一定不會接受我的……」
王佳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我可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他不知道情況，但你又不是故意騙他，只要找合適的機會說清楚應該就沒什麼大不了的吧？如果他的驕傲只是因為自卑，那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杜小每露出一個淒涼的笑容，「我還沒找到機會跟他說呢，我表哥不知從哪知道了這件事，他跑到家裡來找我，我們還為這事吵了起來。後來我讓他不要管我的事情，他就氣呼呼的走了，那天正好我媽在家，聽到了我們吵架……」
「你媽不同意你去找他？」王佳已經被杜小每的故事迷住了，緊張的問道。
杜小每淒然的點頭，「我也不怪周威，他從小就對我很好，可是這事被我媽知道了……」
她盯著半空中垂落下來的黃銅色的仿古燈架，像是沉浸在回憶中。王佳也不敢說話，怕打斷她的思路。
半晌後她才幽幽的說道：「我媽跟著我爸這些年吃了很多苦頭，尤其是我爸被人騙走錢的那幾年，除了跟我老舅家之外，基本上跟娘家的關係都斷了，受夠了別人的冷嘲熱諷，指指點點。那幾年的生活也確實很難，當時我沒有什麼感覺，但大了以後就知道了，一個女人面臨那樣的處境，能堅持下來沒和我爸離婚，也可以算是個奇跡了。」
王佳默默的點頭，雖然她沒有經歷過杜小每說的這些事情，但是她爸爸也不是一開始就位高權重。一個最底層的小科員能夠熬到今天，被折磨和扭曲的地方絕不會少，她在這樣的家庭長大，從小接觸的世態炎涼甚至還遠遠超過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
「我媽性格是很要強的，很多時候寧可自己受委屈也不願意給我爸和我知道。但是她一直跟我講，她這輩子運氣不好，雖然先苦後甜，但那些日子太過不堪回首，如果重來一回她不會做同樣的選擇，她也絕不要我跟她過一樣的生活。」
「所以這些年她一直隨著我的性子來，不願讀書就不讀，考大學的事情她跟我爸吵得很厲害，最後我爸還是被她說服了，沒有逼著我一定要去念大學。」
杜小每的眼中又泛出淚光，「但是有一條她一直一直在跟我說，絕不許我找個窮小子戀愛結婚。她說她窮怕了，那樣的日子她一天都不許我過，如果這件事我要按自己的意思來，那就只當沒她這個媽……」
趙林調到天天來八店做拓荒牛，完全是一場意外。本來按照楊天成和杜宣武的意思，是選一個老成一點，富有經驗的店長去籌備新店。畢竟那是老佳城系統，也是目前的天天來系統最大的一家門店，甚至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將是天天來的旗艦店和形象店。
可是孫央婉堅持要讓趙林去八店。理由很簡單，天天來雖然門店數量不少，但是有經驗的高級管理人員卻著實不多，而有經驗有頭腦又有實幹精神的店長就更少了。她一句話將楊天成和杜宣武問的啞口無言：「你們覺得目前天天來系統裡有誰比趙林更滿足這三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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