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口風 文 / 顧慕
杏兒被蘇管事關起來後,周側妃便一直惴惴不安。
她想起幾年前她偷偷停了避子藥那回,一連幾個月都不曾見到王爺一面,又想起王妃曾賞的那頓板子,她怕這回也要挨上一頓,不由得急道:「杏兒不會把我們供出去吧?」
李媽媽看著頭腦與世人都不同些的自家側妃,簡直想要扶額,杏兒是照水居的奴婢,做的事情自然是照水居的吩咐,她招與不招,在外人眼裡,又有什麼區別?卻還得耐著聲音道:「側妃不要著急,此時該想的是如何求了太子妃娘娘,讓娘娘保住側妃才是正經!」
周側妃愕然,「太子妃娘娘在東宮,如何能保我?」
她想不通。
也不用她想通。
辰時剛過,便有宮裡的內相前來宣旨,王爺和王妃一道聽宣。
蕭慕送走了內相,聖旨內容便也就傳到了照水居,周側妃還在擔憂蕭慕會不會冷落於她,乍聽到旨意,「嗷!」一聲就暈了過去。
周側妃被玉牒除名,又轉賞太子一事,瞬間就傳遍了王府,馮夫人還親自過去照水居笑話了周側妃一回。她回到自己的住處時,還甚是開懷,只是沒坐下多久,就有個小丫頭臉色蒼白的急匆匆闖進來報,「王爺說夫人也是依太子的意思才被賜來王府的,讓夫人與周側妃一道,一道送去東宮伺候太子!」
太子如今人在蘇州,得到消息,立時暴怒掀了案桌。他來江南已經數日,不但沒能接手米糧及漁鹽庶務,就連安-插自己的人手也十分困難。他處處受掣肘,本已是躁戾難安,如今京城又出了此事,朝中官員難免人心浮動。
簡直是腹背受敵!
東宮愁雲慘淡,慕王府裡,謝琳琅卻早已經在治辦年事了。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按例王府上下的側妃侍妾婆子丫鬟大小管事和小廝們都新做了兩身過年穿的衣裳,又抬了兩百兩的碎金子,做了三百六十個小金錁子,留著賞人用,謝琳琅揀起一把瞧了,有福祿蝠紋的,筆錠如意的,八寶連春的,還有一些花朵樣的,極是精緻可愛。
門面掛牌又新油過,大紅宮燈也依次掛上,頗有幾分過年的喜氣。
謝琳琅揀了塊朱紅色的妝花緞,預備著給蕭慕裁件中衣,屋裡地火龍燒得旺,窗邊擺了一隻白玉深雕的燈籠尊,裡面斜插了支紅梅,謝琳琅就伏在窗下的小几上,描著花樣子。
碧桃剛端來兩隻闊口盤子,往裡面盛了清水,放在桌子上,就聽外頭有小丫頭在廊下喚:「碧桃姐姐!」
碧桃挑了簾子出去,只說了兩句話就來回謝琳琅,「王妃娘娘,院子裡的三等丫頭青兒說趙側妃身邊的煙荷讓她來傳話,說是趙側妃想給王妃娘娘請安。只是不知王妃得不得空,若是得空就進來,若是不得空就等王妃有空了再來。」
謝琳琅隨口道:「去請進來。」
碧桃答應了,便親自去院子門口請人。
沒一會兒,碧桃就挑開簾子,笑道:「側妃娘娘您請,王妃娘娘剛還說想找側妃娘娘說話兒呢,可巧您就來了,王妃娘娘極是歡喜!」
趙側妃也笑道:「我一直都想來給姐姐請安,只怕打擾了姐姐休息。」說著走進裡屋來,見炕上擺著一張黃花梨雕花的小几,上面還擺著兩盤小點,連忙說道:「妾可是擾了姐姐用飯了?姐姐既不得空,妾就等姐姐空閒再來也是一樣的。只求姐姐可別惱了妾!」
話雖如此說著,行動上卻沒有要出去的意思。謝琳琅與她接觸不多,只記得這位趙側妃規矩熱情,沒想到竟是個會說話兒的。
謝琳琅端端正正的在炕上坐著,笑道:「趙側妃客氣了,說起來趙側妃要大我許多歲,便是叫上一妹妹也使得,這一聲姐姐我是當不起的。且趙側妃難得來與我說會兒話,我便是再沒空兒,為著側妃,也要騰出說話的功夫來不是?」
然後又頗有主母派頭的吩咐叫人搬凳子給側妃坐。
見她不肯應這一聲姐姐,趙側妃笑得便有些勉強,但是顯然她牢記著今日來這兒一趟的目的,一些稱呼如何掰扯又有什麼要緊?便又使出那股熱情勁兒,笑著道:「妾這小門小戶出來的,如何比得上王妃娘娘尊貴?雖則時常想著來孝敬王妃,竟是不能!且不說東西入不入得王妃娘娘的眼,單說心意上也不敢有絲毫馬虎。恰好前兒母親來看妾時帶了兩匹新鮮料子來,說是宮裡的趙美人懷上龍裔,又晉了貴人的位份,聖上才單賞給貴人的。妾對這些料子也不太懂,母親說這是四川上貢的月影紗,不管是做成裙子還是罩衫都是極好的。聽說很是難得,今年一共就只進貢了四匹,聖上竟都賞了貴人。因著貴人有孕,特賜母親入宮探視,貴人便賞了母親兩匹,又賞了妾一匹,讓母親帶了來。妾便想著,既是這樣好的料子,妾穿了豈不可惜?便拿來獻給王妃娘娘。還望王妃娘娘不要嫌棄才好。」
煙荷便捧了匹布來,謝琳琅並未叫人接著,只是笑道:「這可怎麼使得?既是貴人賞給你的,我又怎敢要來穿?且不說怕貴人怪罪,單說這麼難得的料子,我只怕糟踐了。」
謝琳琅知道趙側妃有個妹妹在宮裡,是前些日子趙喆千方百計送進去的,沒想到竟是個有福氣的,這麼快就有了身孕。
趙家的女兒,尤其是嫡出這一系,在長相上都很是相似,都是圓圓的臉兒,大大的眼睛,雖說不上絕色傾城,但勝在嬌美可人。只是皇上喜歡的好像不是這一口兒,不說別人,單說宮裡受寵的幾位娘娘,都是尖下巴,柳葉兒似的眉,纖細的腰身盈盈可握。
謝琳琅依然保持著得體的笑容,心裡卻在想,宮裡只怕也要有熱鬧可瞧了。
趙側妃哪裡知道謝琳琅心裡在想著什麼,還在說這兩匹紗。她是想讓謝琳琅收下的,雖然她心裡有點捨不得,但是趙貴人讓她討好著謝琳琅,她也不敢不照做。便又笑道:「王妃娘娘天仙一樣的人兒再說糟踐了,這可真是沒幾個人敢穿了!趙貴人雖說是賞給妾的,但也不能不讓妾給王妃娘娘敬孝心不是?若是趙貴人知道了妾對王妃娘娘的孝心,也只有誇妾懂事的!」
謝琳琅笑道:「那就多謝側妃了,也請側妃替我謝謝貴人。」便讓碧桃將那匹紗接了過來。
然後就沒話了,端起茶杯,輕呷了口茶。
趙側妃話還沒說完,自然不肯走,掃了一眼周圍的幾個丫頭,才狀似無意的道:「跟王妃娘娘說個笑話聽,妾的母親得了貴人的賞賜回到家中,便將月影紗裁了幾條裙子給姐妹們穿,賈姨娘見了竟也厚著臉皮去向母親討,母親只好說這些都是賞給姑娘們的,就連母親她自己也沒有呢!可賈姨娘竟說什麼她的閨女嫁去榮安侯府了,那她閨女那份就讓她幫著遞過去罷!母親說貴人並沒有賞給榮安侯夫人,賈姨娘就氣的臉都紅了,在家裡鬧了一陣還不夠,前幾日竟跑去侯府鄉下的莊子找侯夫人哭去了!」她覷著謝琳琅的神色並沒有什麼異常,才又笑道:「這樣的眼皮子淺,讓人哪只眼睛瞧得上!」
既提到了榮安侯府,還特意點了是王妃娘娘的娘家,謝琳琅哪會聽不懂,卻不肯言語,只是淡淡笑了笑。
見她沒有回應,趙側妃只好接著道:「賈姨娘去了那莊子上,回來倒高興得很,女兒被攆去了莊子上,她還能樂得出來,妾的小妹妹瞧不上,和她吵鬧了兩句,她夾七夾八的說她女兒要回來繼續做侯夫人了,還讓小妹妹當心著,倒把母親氣得不行,掌了嘴,這才不胡咧咧了。」
十分明顯的就是給她提醒的意思了。
趙側妃是趙家嫡女,與趙氏可謂是水火不容,她只怕是正盼著趙氏如何死在莊子上,才趁了她們趙家嫡女的心願,此時聽了風聲便來給謝琳琅遞口信兒了。
謝琳琅不好再不理會,只得驚訝道:「可別是誤傳罷?」
趙側妃笑道:「這妾就不知曉了,只不過,妾倒聽說過一句話,空穴怎能來風?」
其實她也不知道更多的事了,只是得了一點口風罷了,至於情況倒底如何,她卻是猜不出的。萬一那個賤人的事和王妃有關呢?沒事就罷了,若真有事,也就算是在王妃面前討個好兒了。
謝琳琅一派不動聲色的模樣,笑道:「多謝趙側妃了,近年下了,雖說側妃的娘家不能當親戚走動,但好歹還有人倫在呢,趙側妃便去囑咐蘇管事準備些年禮送去,也是趙側妃的孝心了。」不論如何,趙側妃是來給她提醒兒的,她便承了這份情。
趙側妃聞言直是歡喜無限,又說了一馬車的奉承話,才回去了。
謝琳琅在榮安侯府的那個莊子裡是留了眼線的,趙氏最近常有異動,正與趙側妃的話相印正。
她想了半晌,忽道:「近年底了,虎賁營也該公休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我以後盡量在上午十二點之前發吧,總改時間,嚶嚶嚶,這回盡量固定。
謝謝大家的寬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