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56好為人師 文 / 李四歎花

    「哈哈，好樣的，絲線已經順利穿好，貴使，你可以拿回家傳玉珮了。」撿校鴻臚卿柳謇之看到蘇游穿好了玉珮的絲線，想起剛才小野妹子說過還有疑惑，趕緊讓蘇游交還玉珮，這種息事寧人的做法無非是想堵住小野妹子的嘴。

    如果小野妹子收回了玉珮，楊廣即便沒有得到它至少也保存了面子，所以楊廣對於柳謇之的話亦是點頭表示同意，雖然蘇游的智商給了他足夠的信心，但他也並不願意把面子押在蘇游的臨場發揮上。

    「說出來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外臣剛才已經許諾這塊寶玉要獻給大隋的天子，只是還有個問題要麻煩蘇君。」小野妹子卻也倔強，如同晏子一樣的身形，此刻竟爆發出強烈的氣勢，好像隋帝不許他獻出寶玉，他就要立馬自殺似的。

    蘇游再次遭遇尷尬，剛才想接皇冠接不著，如今想送玉珮送不出，他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所有外邦使者都要跟他做對，他也不知道老天是不是還會一如既往地站在身邊。

    「陛下，既然扶桑使者還有困惑未解，微臣願意與之一同參詳。」蘇游當然聽得懂小野妹子的話，這一次的難題人家並不是針對隋帝以及百官的，而僅僅是想針對自己。

    「既然蘇卿有此自信，朕亦願意多看場好戲，你有何難處，只管說來。」楊廣對於蘇游的敢作敢為當然報以欣賞的微笑，但後半句對小野妹子的說話，卻顯得極不客氣。

    「事情是這樣的，外臣前幾日花重金從大秦國商人處購買了一隻琉璃瓶。」小野妹子說著話，他的侍者從後面小心翼翼地捧了個托盤出來，托盤上面立著一個透明的玻璃瓶，裡面似乎還有根繩子吊著個五銖錢。

    「嘩~」眾人雖然搞不懂他要搞什麼把戲，還是為精美的玻璃瓶發出了一聲讚歎，小野妹子顯然也為大家的反應獲得了空前的虛榮，站在前面的楊廣和站在一邊的蘇游則不約而同地表現出了呲之以鼻。

    蘇游表面上對小野妹子不屑一顧，卻也不敢掉以輕心，定睛往那瓶子上看時，懸空吊在瓶子中間的五銖錢上有一根細細的絲線，細線的一頭拴著五銖錢，另一頭連著瓶塞，塞子已經把瓶子完全密封起來。

    「蘇君本事通天，能不能別打破瓶子，不去掉瓶塞，把瓶中的絲線弄斷？」小野妹子著重加強了前面的六個字，努力地把話說完，之後再一次聽到一片嘩然，顯然，沒有「通天本事」無法完成這樣的難題。

    「這絕對不是困惑，而是故意刁難！」蘇游首先感覺到的是自己被人欺負了，然後才開始思考解決的辦法。

    「貴使是故意要出這難題難為我大隋的官員嗎？如果貴使代表的是一國立場，本官以為這會引起一場外交災難。」柳謇之對於小野妹子的無理取鬧表現出了極大的憤慨，對他給予了強有力的譴責，在場眾人無論是隋朝官員還是外邦使者都對小野妹子的異常行為表示不理解。

    「貴使，如果你能收回這個難題，朕依然承認兩國邦交一切正常。」隋煬帝顯然也不是好欺負的，對於那些誠心朝貢的外國使者他給予了最大的尊重和幫助，但他也有逆鱗，對於這些敢於冒犯天朝上國的蠻夷還是會衝冠一怒的。

    「尊敬的隋朝天子，可能外臣剛才說話不夠清楚，外臣找蘇君幫忙，一直用的是個人身份，無論蘇君是否解決疑難，外臣不會改變奉獻寶玉的初衷，只是會因這個疑難無法解決而感到遺憾罷了。」小野妹子也不敢與楊廣爭風，原來他在稱呼上已經埋下針對蘇游的伏筆。

    眾人一開始聽他道歉，還以為他會收回這個難題，待聽到他繼續纏著蘇游「幫忙」的時候，心中都開始罵他「無恥」，心口不一，場面話還能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的人的確並不多見。

    「為小野使者解決這個疑惑並不是什麼難事，蘇游可以自始至終不碰瓶子一下，便將線弄斷，不過卻有個條件。」蘇游發現了小野妹子死纏爛打的本色，發現衝突不可避免，自己出手已是勢在必行，此時也想出了一個反制小野妹子的辦法。但蘇游的話同樣引起一片嘩然，眾人都以為蘇游只不過是想提出一個苛刻的條件，以此恐嚇小野妹子放棄糾纏罷了。

    此時有些人心裡罵蘇游無恥，有些人則讚歎蘇游機智，但更多人卻以為蘇游不可理喻，如今蘇游與小野妹子的矛盾都已經到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地步了，小野妹子還有後退的可能嗎？

    「蘇卿，要是不行的話……」楊廣為蘇游表示了擔憂，這也是在場絕大多數大隋官員的想法。

    「陛下，請相信微臣，微臣定不會給陛下丟臉，不會給大隋丟臉，亦不會給自己丟臉。」既然要說場面話，那就往響亮了說，蘇游心中有了解決辦法，當下便誇下豪言壯語，只是眾人都以為他只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蹦躂不了多久了，但礙於楊廣的威嚴，大家還是假意地附和蘇游，竟稀稀拉拉地給他喝起彩來。

    「請蘇君提出條件。」小野妹子刻意提醒蘇游，如果蘇游提出的條件太過苛刻，大不了他就知難而退，到時候丟臉的一定不是自己。

    「我大隋有句話，『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如果我幫你解決了疑惑，是不是等同於你的老師了？所以我的條件是，——如果我能在不傷害瓶子的情況下弄斷細線，你以後見我就要行以師禮。」

    蘇游此話一出，眾人都表現出了驚訝，一來是沒有聽過蘇游引用韓愈的話，二則是認為他以七品之職想做小國三品官員的老師有些過分，但相比於瓶中斷線這個難題而言卻又是合情合理，現場眾人怎麼也想不到蘇游竟然提出這麼一個不倫不類的條件。

    楊廣倒是微微一笑，雖然不知道蘇游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看著小國使者拜倒在自己的小官員面前口稱老師，也應該會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所以他也沒什麼理由反對，倒是因為蘇游的好整以暇給了他更多信心，此刻竟也有了靜下心來等著看好戲的念頭。

    「若蘇君能助我解決疑惑，我便以你為師。」小野妹子此刻依然小心地選擇使用謙卑的字眼，但臉上神色並不如此，明顯的心口不一。

    「蘇游要解決這個疑難，還請陛下伸出援手。」蘇游聽到小野妹子的答語，先對他點點頭，然後拱手向楊廣請求道。

    「蘇卿但請便宜行事，有何難處儘管開口。」楊廣顯然對蘇游在關鍵時刻請他幫忙的做法很是高興，加之現在蘇游不僅是為蘇游自己爭面子，更是為大隋人民爭面子，為皇帝爭面子啊，他有什麼請求，哪有不許的？

    「陛下所藏中，可也有如同這般的瓶子？蘇游需要一隻。」蘇游指了指眼前的玻璃瓶。

    「當然，朕叫人給你拿去，你可以選擇一隻最合意的。」楊廣大喜道，蘇游這個請求可真是對了他的胃口啊，你小野妹子花重金購來一個琉璃瓶是吧，以為這玩意很精貴是吧，讓你看看朕的收藏，你才會理解什麼叫揮金如土。

    楊廣的話剛說完，一個內侍已經急跑著去準備琉璃瓶的事。

    「蘇游需要在……太陽之下施法，請陛下恩准。」蘇游又說出了一個請求，他本來還想說「陽光下」的，但一下子就想起了眼前這皇帝的名字，隨即改口，此時也是一陣後怕，不知道此時犯了皇帝名字的忌諱會是什麼下場。

    「施法？」楊廣不理解蘇游這一說法的含義，但心裡已經有了更多的期待，對眾人下令道，「諸位臣工，諸位使者，隨朕到大廳之外去。小野使者，請帶好你的琉璃瓶。」

    小野妹子點頭稱是，隨著眾人一齊到了大廳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