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80姐弟同心 文 / 李四歎花
「那你怎麼斷定是段氏?」蘇雲帆聽著蘇游否決了自己的理由,卻又給了相同的結論,遂奇怪地問道。
「因為白蠻和烏蠻有世仇啊,他們兩家早晚會打起來,無論哪家勝出實力都將大打折扣,到時候段家不一定獨大,但絕對是實力最強的一方」
蘇雲帆點了點頭,又有些擔心道,「老爸能想到的,怕是他們中也有人會想到。」
「從發展的趨勢看,段氏最有可能脫穎而出,但時間上誰又能說得好?段如珪又怎麼等得起?咱們出現後,南中的局勢要重新洗牌了,咱們雖然沒什麼實力,可架不住咱們可以狐假虎威啊」
蘇游侃侃而談,南中王討好大隋之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在此之前,爨子恆也給蘇游拋來過橄欖枝,直到現在還沒動靜的只有段氏。
蘇游也大概能夠猜出一二,老奸巨猾如段如珪者,大概知道拉攏蘇游的後果,那很可能最終促使東爨和西爨再次化干戈為玉帛,聯合起來把段氏清理出去。
也就是說,蘇游可以選擇倒向東爨,也可以倒向西爨。
就目前的形勢來看,顯然是倒向南中王更有利一些,一來是南中王有名分,蘇游可以獲得更多的利益;二來是南中王不如爨國昭老辣,得了好處的蘇游想要擺脫南中王顯然更加容易。
不過,想要獲得最大利益的同時,也需要擔負更大的風險,如果蘇游明確自己倒向南中王的話,很可能會引起爨國昭和段如珪的狼狽為奸,而後與南中王拚個魚死網破
蘇游父子相談之時,爨國昭也正與兒子爨子恆坐著馬車往鎮西王府行去。
爨子恆看著父親滿臉憤怒的樣子,有些好奇地問道,「我們剛才聽說書房之中的聲音有些大,不知出了什麼事?」
爨國昭當即憤憤地說道,「段如珪這個小人!待隋使去後,他便向王上指出了爨希是咱們的人,而後一番爭論之下,他們兩家聯合起來,要我們盡快交出爨希,以免大隋震怒!」
而後,爨國昭又把蘇游剛才說過的話學給了告訴了兒子,簡單交代了目前南中的所處的窘境。
「他們暫時的結盟,也還是為了南中的根本利益,咱們難道就束手就擒嗎?這裡畢竟是大理。」爨子恆點了點頭,目露凶光說道。
爨國昭看到兒子眼中滿是殺意,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你可別亂來啊。他們敢於到達咱們的地界,豈能沒有別的佈置?不過,交人顯然也不是我的意願,如果這時候吧人交出去,以後誰還敢替咱們辦事?」
聽了父親的警告,爨子恆安靜了下來,又提議道,「那我待會派人通知他,讓他先往南方避一避,這樣不但可以在段氏的地界上埋一顆釘子,還能禍水東引」
「也只能如此了。」爨國昭沉吟片刻,點點頭道,「隋使那邊,為父不方便出面。你替找機會宴請他一下,可以旁敲側擊地把爨希外逃的情況告訴他。該花的錢要花,該送的禮也要送,按原來計劃好的兩倍來吧。」
「父親沒想過另外一種手段嗎?」爨子恆搖了搖頭,小心地問道。
解決問題的辦法,可以是錢,也可以是刀。
爨子恆顯然覺得,現在爨國昭花錢收買蘇游的代價太過巨大了,這種時候顯然可以用另外一種辦法解決蘇游。
那就是讓蘇游去死。
「你啊眼界的格局還是太小!只要能把這幫瘟神送走,花多少錢都值。」爨國昭搖了搖頭,苦笑道。他何嘗沒想過這個辦法?但蘇游的身後可是大隋朝啊,他們不僅惹不起,惹上的話,連躲都躲不起。
爨子恆一想也是,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自己畢竟還是武人出身,整天想著打打殺殺的,眼界實在太狹窄了。
爨國昭看著滿臉慚色的兒子,又說道,「我看那爨國明還是沒有死了歸附大隋的念頭,今天他接見使者的時候,就穿了件隋朝的袍子,他的那點心思能瞞得過誰?真要讓他靠上大隋,咱們可就被動了。」
「就此臣服大隋,咱們豈有翻身的時候?我看也只有聯合段氏,搶了這個先手」
「段如珪大概也會這麼想,關鍵還是要看隨使的態度了。」
南中王把蘇游和兩大權臣一一送走之後,便移步到了靜室之中,隨即點起了檀香,又盤膝坐於蒲團上,手捻著念珠緩緩陷入了沉思之中。
南中的皇位傳承,發生過鄭國故事,最後卻不是什麼鄭伯克段,而是庶族得到了勝利。
這事到如今已過去了五六十年,那時候南中的王正是爨國明的祖爺爺,這位祖爺爺薨逝的時候,他的妻子垂簾聽政以待太子長大。但這位垂簾聽政的太后最喜歡的卻是自己的次子,所以南中的權柄就這樣落入了爨國明的叔祖父手中。
之後王位便一直在叔祖父這一脈傳遞,爨國明這一系的前輩,自然遭受著各種排擠和提防,這也是他從小就入了佛寺修行的原因。
直到三年前,因為前南中王荒淫無度,結果被大相國段如珪拉下了王位,王位這才回歸到爨國明這一系中;也就是說,爨國明從佛寺中被拉了出來坐上了這個王位。
但這種被大臣扶起來的皇帝,手裡能有什麼權力?
而段如珪借擁立之功,一舉掌握了政權,從此大肆擴充實力,一舉成為了南方好強,隱隱有與鎮西將軍相抗衡的實力。
原先依附南中王的各部,實為烏蠻居多,自從前南中王倒下以後,他們紛紛失散奔逃,或是歸於段氏,或是割據一方,依然擁護南中王室的部族,連原來的一般都不到了。
這樣一來,王室的實力倒變成了南中三大勢力中最為薄弱的一環。
烏蠻和白蠻向來就有世仇,段氏又有擁立之功,一開始的時候,爨國明最先想到的團結力量就是段氏,事實上他也花了很大的力氣去拉攏段如珪,以圖他能為自己牽制西方的白蠻。
段如珪早就看清了形勢,哪還會按南中王的想法出牌?
蘇游不需要花太多的精力調查就能知道南中實際上是由三方勢力組成,他也知道烏蠻和白蠻是天生的仇敵,但段如珪向來是老謀深算,對爨國昭則是虛與委蛇,誰也看不出他現在對白蠻的態度如何
段氏的左右逢源,爨國明終於還是看了出來,但他一直想恢復黑人的實力,也只能故作不知了;但他現如今在兩大權臣的夾縫中生存,也實在是看不到出路。
即便明知段氏要造反,他又能如何?難道要向白人低頭嗎?
直到聽說隋朝人向南中派出了使者,爨國明才看到了一線希望,當即不顧任何阻攔,匆匆地帶上自己的心腹趕來了大理。
段如珪當然也有伺候埋伏在大理,他見爨國明離開了國都後,便也前後腳地趕了過來。
早在蘇游到達大理之前,其實南中王和手下的兩尊大神就有過爭論,他們自然是極力反對南中王歸附的,反對歸附的原因,怕還是因為他們的私心作祟。
只要南中名義上不歸附於大隋,他們就還有希望憑借武力奪取王位。
爨國明被他們逼迫之下,也只能信誓旦旦地保證了下來,要不然蘇游到來大理,也不可能見得到他了。
爨國明有心歸附,卻是無法開口,所以蘇游到來時,他才處處暗示,希望後者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意。哪知兩人才說了幾句,段如珪和爨國昭便急匆匆趕來,把他的話都憋了回去。
待蘇遊走後,南中王憑藉著蘇游剛才說話的餘威,終於迫使段如珪壓了爨國昭一下。
這當然只是其中的小插曲,最後三人爭論之語,竟把接待蘇游的重任都攬了過去,竟是不許南中王再見蘇游。
想想自己身為帝王,竟混到這份兒上,爨國明心裡哪能好受,想到傷心處,又不由得流下淚來。
正自黯然神傷之際,爨國明忽然感覺靜室的門被人推開了,他抬起頭時,卻見門口處站著一個宮裝的麗人,不是自己的姐姐碧雲公主卻又是誰?
「小明,是我。」靜室有些昏暗,剛從外面進來的碧雲見弟弟怔怔地看著自己,不由得低聲喚了一句。
「姐姐,你怎麼來了?」爨國明微不可查地拭掉了臉上的淚痕,忙問道。
碧雲找了個蒲團坐了下來,幽幽地說道,「我一早就躲在書房之中。」
「你國家大事,不該你來操心的。」爨國明便知自己剛才的窘迫已被姐姐一一看在眼裡,當下不由得一陣臉紅。
「我也知咱們黑人現在被他們欺負得死死的,各個部族就像一盤散沙,你是想借助隋朝的冊封來重聚人心嗎?」碧雲看著弟弟,認真地問道。
「是啊。天朝在咱們南中很有威望,若能得到隋朝的冊封,咱們在部族心中的份量一下就能重起來。經年累月,最多十年後,我們的實力就能恢復過來」
「可那兩個老鬼也明白這個道理。」
「是啊,若非隋使之來,爨國昭說不定已經造反了。」
「造反?」碧雲公主吃驚地捂著小嘴道。
「他們不僅在滇西訓練軍隊、打造兵器,還取得了段家的默許。姐姐,你收拾好行裝,等隋使返程的時候,我會求他們把你帶去天朝的」
「我是南中的公主,去什麼天朝?」碧雲說完這話,又目光堅定地說道,「他們不讓弟弟見隋使,我去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