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81碧雲來訪 文 / 李四歎花
蘇游與蘇雲帆一番長談之後，便回到了後院之中，正見來雁北圖蘭朵和長孫無後幾個在談論詩畫，室中一派旖旎之景。
蘇游推開門看到他們其樂融融時，本不欲進去打攪他們的，哪想到長孫無垢眼尖，趕緊帶著侍女與蘇游作別而去。
蘇游心中有些虧欠，臉上也只能帶著笑容點了點頭與她打過招呼，隨即走入屋中。
圖蘭朵亦是趕緊起身，卻被蘇游用手壓住了肩膀，笑道，「你急著走做什麼，差不多這幾天你姐姐就快生產了，我正想讓你多辛苦些，悉心照料她呢。」
圖蘭朵笑著點了點頭，轉頭望向來雁北，後者也對她點了點頭後，她才重又坐了下來。
蘇游也在來雁北身邊坐了，又有些溫柔地看著來雁北的肚子說道，「算著日子，怕就是這十天半月了罷？咱們得先找好穩婆，免得到時慌亂。」
來雁北微微一笑，「剛才我們幾個就討論這個事呢，倒多虧了有觀音婢在，要不是她，我們都不知道請穩婆還要講究諸般規矩呢。」
來雁北所言，蘇游倒沒什麼奇怪的，畢竟圖蘭朵來自大漠，中原的規矩不懂也是情有可原；來雁北本身就比較超然，她這樣的女子其實更適合閒雲野鶴般的生活。
對於生孩子這種事，蘇游此前也想過要緩上幾年，一來事因為來雁北也只有十七八歲，現在並非最佳的生產時間；再而是，蘇游不願意看到來雁北會被孩子拖累。
但女人畢竟是邏輯思維的典範，成親之前或許來雁北不會想過要孩子；可幾年下來肚子還沒動靜的話，她倒有些憂心起來了，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天底下哪有結婚不生子的道理？
倒是長孫無垢這樣的，看起來更像是賢妻良母的，也難怪她雖然只有十一二歲，在某些方面，來雁北和圖蘭朵卻要請教於她。
蘇游想到此，便笑問道，「都有什麼規矩？看來咱們得要早點做好準備才行。」
來雁北聽蘇游問起，並一迭聲學了起來，「第一條就是看著穩婆的八字，看看是不是與孕婦相沖，還要看這八字是不是帶著貴氣」
正說著話，卻聽霜兒進來傳話道，「碧雲公主在外求見，說是為夫人帶了個穩婆進來。」
真是瞌睡遇到了枕頭，說曹操，曹操就到。
聽著這麼詭異的消息傳來，蘇游來雁北圖蘭朵三人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時不由得面面相覷起來。
沉默了一會，來雁北看蘇游的眼神便有些怪異起來，蘇游趕忙解釋道，「自從碼頭一別後，我並沒有見過這碧雲公主，也沒有對南中王說起過你要臨產之類的話」
這個解釋，蘇游以前對來雁北解釋自己與裴雨燕的關係時就用過一遍，來雁北自是很快就想到了這個梗，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胡攪蠻纏的時候，忙對霜兒道，「快傳。」
蘇游尋思著人家身為公主，還是給自己帶來穩婆的，此時不出迎一下實在有些無禮，當即便站了起來，對來雁北道，「雁北你坐著別動，我跟朵兒出去迎她一下吧，我琢磨著她大概是奉了南中王的密旨前來的。」
來雁北點了點頭，圖蘭朵卻對蘇游的異想天開有些呲之以鼻，南中王有事對蘇遊說，不會直接傳蘇游過去或是自己來此嗎？這麼急著就把自己姐姐遣來，難道要對蘇游使用美人計？
蘇游和圖蘭朵聯袂而出，心中都有別樣心思，一時也並沒有交談。
及至出了二門，便見碧雲帶著兩個婢女以及一個五十歲上下滿面紅光的婆子搖搖走了過來。
碧雲見了蘇游後，連忙行了個禮，有些忐忑地說道，「奴奴冒昧前來，倒讓貴使見笑了。」
蘇游點了點頭，一指哪個婆子，笑問道，「這是？你不會是專程送她過來的吧？」
碧雲王顧左右而言他道，「奴奴深慕華夏，自幼酷愛詩書，多少年來只能閉門造車。聽說貴使是此道高手，心中不勝欣喜，是以冒昧前來求教。」
「賜教不敢當，此時正好互相研究一笑哦。」蘇游對碧雲點了點頭，又轉過頭對圖蘭朵指著那穩婆說道，「那什麼，朵兒，你先去安排一下這位大嬸吧。」
圖蘭朵答應一聲，便帶著那穩婆下去了。
碧雲也對身邊的兩個婢女道，「你們不用跟著了，我與大隋天使研究一下詩詞去」
蘇游一擺手，兩人並肩往內院書房走去。
進入書房之後，蘇游先讓了座，又親手給她倒了茶，這才笑道，「公主有什麼話，就請直說吧」
碧雲倒沒想到自己的來意這麼容易被蘇游看破，但一想想又有些釋然，一來是蘇游本就聰明無比，如果自己貿然前來請教詩詞都算平常的話，那這個世界上就該有太多不平常的事了。
再者說了，自己才欲來雁北見過一面就體貼地給她送來穩婆，這不是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嗎？
碧雲咬了咬嘴唇，滿臉憤然地說道，「我王弟被他們限制與貴使見面了」
蘇游當即一愣，他倒沒想到段如珪和爨國昭兩人的反應會這麼快，這麼簡單粗暴，但這樣的結果顯然對自己沒壞處。
蘇游想到此，便有些戲謔地對碧雲說道，「想不到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要靠自己的姐姐來傳話，這要是傳出去」
「你會把今日的密談傳出去嗎？」碧雲當即打斷了蘇游之言，又淡淡地說道，「我王弟想要見貴使，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但真要做到這一步的話，怕就要引得他們魚死網破了？到時候貴使又當如何面對南中的問題？怕是要一走了之，把爛攤子留給我的王弟吧？」
還真別說，碧雲分析得還有有些道理的，但這真的跟蘇游有關嗎？分明就是硬拉關係嘛！
蘇游當即搖了搖頭，笑道，「結果早就注定了。」
「怎麼講？」碧雲有些不解地問道。
「南中王目前的處境，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吧？不是因為我來了才打破平衡，而是因為我來了才有一絲希望；要是我來晚一兩個月，現在的南中怕是早已易主了吧？」
「你」碧雲臉色一囧，很有種小把戲被人當面拆穿的無奈。
蘇游咄咄逼人道，「我有誇大其詞嗎？還是說我猜錯了你們的心思？」
「好吧。」碧雲歎了一聲，只好說道，「現在的南中，白爨和段氏氣勢凌人，白爨控制了大理西部洱海地區，段氏則稱霸南方，王權旁落早已是不爭的事實。忠於我們的部族，根本抗衡不了段氏，更對付不了白爨」
「所以？」蘇游當即冷聲道。
「請大隋為我們做主，這怕是最好的出路了。」碧雲艱難地抬起頭，又補充道，「我烏爨願意世代奉大隋皇帝為主。」
這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蘇游此時真是又喜又愁。
掌握南中王室是蘇游的意願，可這要是因此引來戰爭的話，自己還能撈到什麼好處？再者說了，如果段氏和白爨真的選擇魚死網破的話，自己拿什麼與他們抗衡？
狐假虎威的謊言一旦被戳破，到時候自己死都不知怎麼死的了。
還有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那就是來雁北馬上就要臨產了，這個時候自己難道可以長途跋涉跟著南中王去昆川嗎？
想及此，蘇游便面無表情地說道，「下官只是為了調解當日兩國的衝突來的，至於邦交大事，恐怕沒法做主呢。」
碧雲也猜出蘇游大概是拿捏身份，想要得到實際的好處，便站了起來，深深一拜道，「請貴使務必幫這個忙，奴奴和兄長，願以傾城相報。」
蘇游得了她的承諾，便也信誓旦旦地說道，「要不這樣，你看行不行？待我返程時，讓你們請封的隊伍跟我一起到東都，我保證在我皇陛下面前極力為你們爭取，如何？」
碧雲對蘇游的提議顯然沒法拒絕，卻又為難地說道，「如今我王弟想要見貴使一面而不可得，又怎敢向大隋派出使者？到時候只怕貴使前腳一走，段氏和白爨後腳就把我們滅了，此事斷然不可！」
蘇游當然也知自己的提議不可行，事實上他現在想得最多的還是自己的處境以及未來的生存問題，至於拯救南中王室這麼艱巨的任務，還是留給超人來完成吧！
為了自己能夠撈取好處，到底也還是要保持現在的平衡，等到自己的實力壯大了，才可徐徐圖之，所以蘇游雖然有提議，卻並非奔著解決問題去的。
此時聽了碧雲的反對，蘇游也著惱，反是苦著臉問道，「那碧雲公主還能想出別的好主意嗎？」
思索了好一會，碧雲這才小心地問道，「我回去之後讓王弟親筆寫一封奏章，請貴使到時候幫忙帶給大隋皇帝，好嗎？」
「衣帶詔這種事，是要害死人的！」蘇游當即搖了搖頭，又質問道，「萬一我皇陛下下旨冊封，你王弟卻死不認賬，那我們大隋顏面何存？」
「那怎麼可能？我們除了投奔大隋還能有別的出路嗎？」
「此一時彼一時，誰知到時候會如何呢？想要得到大隋的冊封，怕還是只有走正規程序一圖了，我雖然同情你們姐弟的遭遇，卻也無能為力啊。」
碧雲與蘇游打了半天機鋒，終於聽到蘇遊說了一句有些人情味的話了，她也知國家大事不是一次兩次談下來的，為了不讓蘇游煩自己，此時也只得知難而退了。
蘇游把她送出外面，往回走時卻聽到內院傳來一聲尖叫。
來雁北和圖蘭朵的侍女都忙忙亂亂的，長孫無垢也一路小跑著往來雁北的房間而去。
「這就要生了嗎？」蘇游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做父親，心中竟半是擔憂半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