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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拼酒 文 / 一煙飛絮

    第十六章拼酒

    大門只有一道,卻被一幫婦人擋住。一個接一個的刁難題目出出來,挑擔的幾個無言以對,進不得,退不得。

    男人之間有什麼刁難,可以訴諸武力,但婚喜上的女人刁難,純粹是一種找樂子,湊熱鬧的戲碼,那就要考驗智慧。

    挑擔子和抬傢俬的站立有時,左右不是,被一幫婦人恥笑得面紅耳赤。

    這種場合,接親的難堪,不免有些煩躁,那最好辦法就是耍賴。

    「你們這群婆娘,到底讓不讓我們進去?不讓的話,早點明說。」

    有人把肩上的什物放地上,跟著所有挑擔子的,抬東西的悉數照做。

    「我們到要看看,是我們著急,還是你們著急。莫非我們不進門,柳姑娘還不嫁了?」

    放下擔子,有的乾脆到一邊歇腳,順便看熱鬧。

    婦人們不以為意,得意地一陣放肆大笑。

    石旭東為頭,不能像手下那般丟下挑子,站到一邊看熱鬧。那就只有讓他來應對,進不了門,那就只能給紅包。

    幸好準備的紅包,足夠多。

    梁靖知道接親一行人,偷雞摸狗還行,就算要讓他們上陣廝殺,那也沒多少說的,但要他們過那些攔在門前的媳婦大嬸就太難為他們了。

    眼看紅包差不多了,有些小媳婦還是不依不饒,石旭東也失去耐煩心,給了紅包還不放行,那就讓手下用鞭炮炸。

    趁著婦人躲閃,石旭東打手一揮,擔挑子的,抬東西的,發起衝鋒似的,跨門而入。一群婦女並不阻攔,站在一邊嬉嬉笑笑,一團熱鬧。然後,各自忙著端茶倒水,招待這群手下敗將。

    無非就是兩個狗男女滾到一張床上去,向大家宣告一下,「這是我的地盤。」就行了,陳衛賢和石旭東並沒有把這場婚事當一回事,不過對這樣的安排卻非常贊同。平時山寨生活比較枯燥,有這麼喜慶的日子,就像玩一個遊戲,能給大伙增添樂趣就是好的。大伙高興事情多了,齷蹉事情相對就少,山寨憑空生出許多生氣。

    兩伙人本就是相熟之人,現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屬不同的頭,湊在一起來,拼酒自然不在話下。

    石旭東早聽齊柳笙說過江信北。那麼大個西林壁,齊柳笙單單要請江信北,可見倆人的關係不能只用弟兄來說得清楚的,肯定還有更深層一些的東西。這二十多天,齊柳笙除了多次露那手絕活,武打也不錯,據齊柳笙說,這些本事還都是江信北在他小時候傳授的,照這麼說,江信北豈不是要通神了?

    石旭東對江信北充滿好奇,屬下就位後,抽空子插席到陳衛賢和江信北一桌,倒想看看江信北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江信北和龐振民先吃了兩碗飯墊底,喝酒沒什麼滋味。村寨沒熟人,沒地方可去,只是想多瞭解一些土匪窩裡的事情,才得耐著性子陪著。

    從聊天中,江信北得知在坐幾個老人,其實不算老,是歷次受傷殘疾之人。這人一旦失去了往日的精氣神,衰老就顯得特別突出。江信北不是誇誇其談之輩,龐振民更是木訥於言,只有問到江信北或者龐振民時,倆人才回應一句兩句。

    酒桌上的話題主要在陳衛賢和幾個老態之人之間。不過江信北還是很用心地聽,從他們的談話中,算是對這些人有了初淺的瞭解。

    撇開傳聞,這些人的生活和關心的事情,和外面的世界沒什麼兩樣,衣食住行永遠是關心的主題。不同的是,這些人的談吐少了些家長裡短的轉彎抹角,關係好像要簡單得多。

    如果土匪都是這麼和善,江信北認為這是沒天理的,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傳聞,幾乎都指向土匪都是些窮凶極惡之徒。

    石旭東的加入,算是注入了一股活水。

    石旭東比陳衛賢爽快多了,上桌直接一碗酒下肚,算是給江信北的一個見面禮。

    江信北只得同樣一口而盡。遇到這樣的場合,即便不是在土匪窩,不能偷工減料,更不能耍奸弄猾不喝這碗酒,否則,和往死裡得罪人差別不大,至少這人在對景的時候,一定會落井下石。

    石旭東:「兄弟,常聽柳笙說起你,今天你能來,膽子夠大,夠爽快,夠兄弟。我就認這樣的弟兄,來,好事成雙。」

    說著又是一口而盡,江信北有些遲疑,但還是依樣學樣,把酒碗低朝上,抹抹嘴邊的酒汁,趕緊夾了一夾菜放進嘴裡,再往自家碗裡盛上湯水,一口喝乾,才算勉強壓住上湧的酒氣。

    石旭東好像成心把江信北放倒,再次提起第三碗,道:「信北兄弟,別人認為我們是土匪,窮凶極惡,我們自己卻認為大家是生死兄弟,為兄弟的事情,兩刀插肋。你能為柳笙的事情而來,可見也是同道中人。那麼大吉大利,唯有三元開泰,來,再乾一碗,以後隨便。」

    這一套,江信北聽說過,琢磨怎麼回話,起碼也得隔點時候再喝。

    如果這碗酒喝下去,石旭東肯定會接著什麼四季財,五魁首,六六順,七巧巧,八八發,九長久,十全美之類的。

    「石大哥,我想問信北哥幾句話,就幾句,等下再喝好不好?」

    柳香玲不知何時走到桌邊,龐振民趁機起身道:「柳姑娘爹娘讓信北哥帶些話給柳姑娘,想必柳姑娘心急,不如這碗酒我代信北哥喝。」

    說著,龐振民也不管石旭東答應不答應,一口而干,石旭東倒是不好再表示不同意。

    本來作為馬上就要出嫁的姑娘家不應該單獨見年輕男子,但江信北作為柳香玲夫婦的代表,情況特殊,山寨也沒這麼多規矩,酒桌上眾人不覺得有什麼不妥,連番催促快去快回。

    江信北跟著柳香玲進房,柳香玲給江信北倒一杯水,道:「水裡,我放了醒酒藥,你自己小心點,別喝醉了。」

    江信北眼睛瞪得圓咕嚕的,看了柳香玲一會,才仰著脖子,一乾而盡。

    把杯子遞給柳香玲,柳香玲忽地雙膝下跪,跪在江信北面前,弄得江信北手足無措,支支吾吾,勸也不是,扶也不是。

    「……」柳香玲連說帶哭,江信北或許酒氣沒過,聽不真切,說道:「香玲,你起來說吧,你這個樣子,我可消受不起,要不,我就出去了。」

    柳香玲抬頭看看江信北,江信北似乎不是說著玩的,慢騰騰地站起來,說道:「我……我爹娘其實早跟我和柳笙說了,即便沒有這次的事情,不論柳笙在哪裡,我都願意等他,哪怕等他一輩子。現在能和他結為夫妻,我,我其實心裡高興,就是老覺得對不起爹娘,我不知道怎麼說……」

    柳香玲說著說著,說不下去,又開始抽泣,江信北心道,算你有點良心。

    江信北把這話憋住,忽然覺得柳香玲像是自己女兒似的,歎了口氣,說道:「香玲妹,你自己要是不覺得委屈,我還能說什麼?只是希望你倆能時時想到你們的爹娘還在西林壁,什麼事情不要做絕就行。」

    柳香玲:「我爹娘給我帶什麼話沒有?」

    江信北:「你叫我怎麼說?話是沒有,意思我明白,但我不知道從哪裡說起,等你和柳笙有崽女了,我想你會明白的。對了,柳笙怎麼沒來接你?」

    柳香玲搖搖頭,江信北確信柳香玲沒有隱瞞什麼,道:「那就這樣吧,明天我還會過那邊,看看柳笙。到時有什麼話,我再和你倆口子說。」

    回到酒桌,龐振民木訥,既然代替江信北喝了第一碗酒,自然會有第二碗,江信北離開這一會,連干兩碗,腦子有點發蒙,見著江信北來到,舌頭有些打卷。

    江信北把龐振民的酒碗那過來倒一半給自己,把柳香玲給自己的備用醒酒粉末順手放進龐振民的酒碗,遞給龐振民,舉起酒碗說道:「感謝你們想得周到,我師妹有個娘家,不至於趕到孤單,我和振民合用一碗酒,敬各位,表示全心全意。」

    江信北說法夠快,加上大家都喝酒差不多了,誰也沒去注意江信北會搞小動作。江信北和龐振民率先喝乾,其他人也只好一口乾,陳衛賢道:「信北,你這是耍巧了,既然是敬,那就得滿碗,你倆共一碗,只能說你半心半意,那不行,重新來過,每人一碗。」

    江信北道:「大哥,我看你沒聽懂我的意思。我是說我和振民倆人一起敬,兩個半碗合起來才是全心全意,如果各一碗,表達一個心意,豈不是變成一心兩意,甚至是三心兩意?那才是真的心意不誠,你這種說法,大錯特錯,該罰酒……」

    一番言語來往,酒桌上的氣氛才算真正被跳動起來。

    江信北扣住一心一意,堅持自己的說法,陳衛賢沒準備好,只能受罰。

    曾德清下午吐得天昏地暗,經過這麼半天,酒氣已過,飢腸寡肚感特別難受,起身吃飯。見酒桌沒散,端著飯碗,坐到酒席上來。

    王氏沒有阻攔,那麼酒桌上的事情,他這個主人清醒了,若不參與,傳揚出去,怕是不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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