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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出閣之夜 文 / 一煙飛絮

    酒,雖然越喝越慢,但是,喝到後面,酒桌上就剩下曾德清陳衛賢石旭東和江信北四個。

    龐振民坐到一邊靠在板壁上,雙眼很安然地閉著,發出粗重的呼吸聲,似乎睡著了。

    江信北本身酒量不錯,得柳香玲幫忙,暗中做了手腳,酒喝到這個份上,舌頭也不夠靈便,另外三人,似乎豪氣不減,這讓江信北佩服不已。

    陳衛賢和石旭東算是海量的,這還不算外面那些弟兄見倆個頭,喝得不肯下席,過來幫襯了幾把。看江信北,似乎絲毫沒弱於他們,對江信北不由大感好奇,似乎齊柳笙說到江信北的那點事,最多只能算冰山一角。

    喝醉了的人,吐後似乎比所有人都更能喝。凌晨已過,曾德清沒有醉態,反而好像越喝越有精神似的。

    「信北小兄弟,你沒見過土匪,總也聽說過土匪吧,你怎麼就能單憑柳笙的一句話就敢上溶洞灘?莫非你另有打算?」

    陳衛賢和石旭東連聲附和,江信北不由一驚,天底下就沒有一個是簡單的人,上山之前,想得過於簡單了。

    江信北:「二當家,你別怪小子說話不客氣,首先你這稱呼就錯了。香玲拜記你為父,那我便是你的子侄,當不起小兄弟這話,你該罰酒。」

    曾德清不以為意,自己的話的確有毛病,不作辯解,把碗中的酒一口乾,順手又倒滿。

    江信北:「既然認了親,那我就高攀。尊你為記爺。記爺,要說打算。我確實是有點小心思,不過不值得一提。

    上山來。要說我沒一點害怕,我說出來,你也不相信。

    柳笙和我從小到大的弟兄,他養父對我更是沒說的,就算不為柳笙,為柳先生,我都得走這一趟。何況,這麼大一個西林壁,那麼多人。柳笙單單只點我一個人來喝他和香玲的婚酒,你想想,這得多大的臉面?如果有什麼危險,柳笙絕對不會害我吧。柳笙一個無父無母的窮小子,溶洞灘憑什麼給他操辦喜事?不至於是看他可憐吧?

    如果是這樣,這麼慈善的土匪,我為柳笙歡喜還來不及,就更加不用擔心害怕。如果說這是溶洞灘特意針對我所設的陷阱,我會趕快找個老鼠洞躲起來。我是什麼人?溶洞灘用得著花這麼大的力氣算計我?

    雖然平時也聽說你們這樣的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但終究是耳聽為虛,而且也聽說。你們這樣的人也很講兄弟義氣……」

    江信北這番話,如果是清醒狀態說出來,曾德清或許還會甄別一下。現在。酒喝到這個份上,江信北還能隱藏什麼。那這小子未免城府太深,曾德清怎麼也難相信。

    呵呵兩聲。曾德清道:「那麼,你的那點小心思是什麼,或許,我能幫你實現。」

    喝酒到了一定份上,人吶,某些方面的思維就顯得特別活躍,也因此更能增進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溝通,也更容易因為觀念想法不同而起衝突。陳衛賢和石旭東最看重的是弟兄間的信任和幫襯,江信北和齊柳笙倆人之間的弟兄模式,很讓人羨慕,於我心有慼慼焉的感覺油然而生。至於江信北所說的理由,倒是不怎麼在乎,即便認真去想,似乎也說得過去。

    兩人見曾德清追問江信北的心思,來了興趣,連聲附和。

    江信北沒有馬上接話,又是三人幾番對碰下來,江信北和龐振民似乎對酒有了免疫力一般,曾德清陳衛賢和石旭東期待江信北回答的同時,也對江信北的酒量和豪氣由衷佩服。

    幾句話後,又繞到江信北的小心思上來。

    扭扭捏捏,江信北似乎有些難為情。

    曾德清:「有話就直說唄,你這個樣子可不像你喝酒。」

    江信北:「你們知道,西林壁周邊有好幾股山林好漢,就連你們也曾打過西林壁的主意。西林壁時時都要準備護糧,護寨,勞神費力,還不討好。現在,難得柳笙你們對他這麼好,我就想如果我能借助柳笙和你套上交情,以後西林壁和你們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也算我為我們村子出一份力。」

    如果說江信北之前的說法有八分是真,那麼這些話顯然就有八分假,而且怎麼想,都覺得有些牽強,屬於信口胡扯。曾德清不相信這是一個年輕小子該說出來的話。可要找這話的虛假地方,又很難找到,你不能說,這絕對不是江信北的想法。因為人家論據擺在那,論點就由論據引發出來的。

    江信北才不管這麼多,只顧自地喝了一口酒。

    酒喝到這個份上,基本是以說話為主,酒根本就不再是酒,只能算茶,因為場面基本可以看做品茶聊天。

    已經夜深,幾個還留在曾家幫忙的婦人把現菜現飯重新過鍋,安排宵夜,著人去叫陪嫁的姑娘大姐。

    宵夜用不了多少時候,安排提馬燈的妹子來到,出嫁的吉時差不離了,各項出嫁的事宜都開始著手準備。

    江信北:「怎麼沒見柳笙前來,你們這有什麼講究不成?」

    陳衛賢:「這是我們這的習俗,男女結婚前一段時間不能相見。」

    江信北:「這有什麼說法嗎?好像不那麼合理。」

    曾德清道:「這其實是祖先留下了的。限於交通不便,婚配的事情,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情形下,配對成雙的。男女雙方,大多數人互不相識,只有等到入洞房時候,才算見第一面。據說,男女授受不親,婚前見面,男方多是被人看做浪蕩子,女子多被人看為不守婦道,因此便形成這種風俗。具體怎麼回事也真難說,既然是祖宗定下的。遵守就是了。」

    江信北:「好像有些地方就不這樣,我們村就是男方必須親自上門接新娘子。我覺得也有道理。男方上門接親,顯示男方的重視。還能看出男方對女方的尊重。一家有女百家求,女子也就這天風光,男人大方些,滿足一下老婆的臉面,也不是什麼罪過。我看祖宗的有些做法也不見得都對,起碼有些規矩不能太死板吧。」

    石旭東:「女人嘛,就是用來生娃養娃,傳宗接代的,臉面還是在夫家。新郎上門接親。女方倒是風光了,反過來,男方豈不是折了面子?到頭來,結果是兩頭都沒面子。」

    年輕人總少些被一些祖宗成法的約束,江信北道:「我倒是不這麼看,老婆是自己的,生養持家是她的本分,男人出外打拼也是本分,總之是要倆口子齊心合力。而家才是自己最後歇腳的地方。對自己老婆好些,比什麼都強。」

    陳衛賢和石旭東還沒老婆,倆人倒好像和江信北交流老婆心得般胡說長短。曾德清很少插話,三人對話。總的來說,生活實感薄弱了些,但也未嘗沒有道理。

    江信北:「二當家。你說,柳笙是不是該來接香玲?」

    聽慣了「記爺」的稱呼。江信北忽然改口,曾德清覺得這聲「二當家」有些刺耳。盯著江信北,道:「怎麼突然想問這個問題?」

    江信北:「我忽然想到,我就這麼一個師妹,柳先生讓我代表他倆老來,總不忍心香玲受什麼委屈。柳笙也是由柳先生撫養長大,和師妹兩情相悅,沒什麼可說。但婚事畢竟這有這麼一回,柳笙如果真的在意香玲,我覺得他應該來接。」

    曾德清:「結婚往小的方面說是倆個人的事情,往大的方面說,就是兩個家庭,甚至是兩個家族的事情,如果比照影響,那就是一個地方上的事情。習俗既然形成,就少有人違反。不過,我們這,大當家說了算,所以關鍵是大當家和柳笙的意見,如果認為有更合適的方式,也不是不可變通。」

    在梁靖的安排下,柳香玲拜記曾德清,齊柳笙認梁靖做義父,算是給柳香玲一個比較滿意的交代,既更有利於籠絡齊柳笙,又對裹挾柳安上山只會有好處,沒有什麼不妥,而且對各個方面都說得過去。

    曾德清對柳香玲很滿意,對這樣的安排更滿意。如果梁靖是出於消除之前的隔閡,那麼通過齊柳笙和柳香玲的這個橋樑,倆人成為親家,那關係恢復,自然會水到渠成。齊柳笙前來接娶柳香玲,無疑需要梁靖同意,從這裡可以看看梁靖到底有幾分真心看重這份親家關係。梁靖如果願意給自己這份臉面,這和以後在溶洞灘的話語權存在千絲萬縷的關係,比較微妙。

    這事情由曾德清自然不好提,如果有江信北在中間插一腳,舅爺人家,依據本鄉民俗提出這個要求,名正言順。梁靖如果同意齊柳笙前來曾家迎娶新媳婦,曾德清覺得最後一絲疑慮都該放棄了。

    江信北想給柳香玲撐面子,以完成柳安夫婦的托付,又很想看看此時期柳笙的嘴臉。言語之間,體會到曾德清的心意,心念一動,問道:「現在在提,是不是有點遲了?」

    陳衛賢和石旭東對此沒多大的感覺,舅爺人家提出的意見怎麼也得有所表示。反正是人家倆口子的事情,來與不來都只是人家一念之間的事情。

    石旭東:「就兩里路上下,來去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應該來得及。不過這就要看,你說的話頂多大的作用。」

    江信北:「這個誰知道,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石旭東安排一個親近的兄弟跑去總堂告訴齊柳笙,齊柳笙從夢沖中被人叫醒,揉著雙眼出來。拿不定主意,又不敢去驚動梁靖。如果就此耽擱下去,齊柳笙實在有點害怕明天,江信北在他的婚禮上發飆,江信北是做得出來這種事情的。

    實在沒辦法,齊柳笙只好去找蘇虎,蘇虎聽後,不介意幫齊柳笙這個忙。

    蘇虎把梁靖叫醒,一起來到總堂議事廳。

    瞭解前因後果後,梁靖瞪了齊柳笙一眼:「你自己的兄弟,你自己瞭解,自己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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