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十二打賭 文 / 知其
續過兩遍茶水之後,終於有婆子來回,貴客的馬車已經到了東街頭。陳莫渝便領了徐家兩兄弟親到大門迎接,邵氏則帶著女眷來到二門處等候。
披著淺紫色金絲絨披風的袁芳惜被丫鬟慢慢扶下馬車,雖一路顛簸,頭髮衣飾卻未見絲毫紊亂,精神也不錯,下車後第一眼便仔細打量了自己的嫡親二姐,見袁氏除了喜悅的神情之外不見任何郁愁,懸著的心放下大半,看來陳家並沒有袁家下人偷偷傳回的消息那般不堪。
袁芳惜第二眼便落在陳家那位突然變聰明了的嫡小姐身上,那信她也看過,信上大半都在說這位大小姐如何的神奇與厲害,今日一見果然與眾不同,小小年紀便能讓自身的氣勢壓過滿身金飾的光芒。
陳嫻雅也在默默留意著這位京城來的貴女,前一世的盛嬡嬡被關在府中,連個同齡的朋友都沒有,更別說認識袁芳惜這樣的權臣皇親家的嫡小姐。舉止大方有度,態度親切而不狎暱,妝容貴氣而無張揚之感是袁芳惜給陳嫻雅的第一感覺。而且相較於袁芳若的明艷,十二歲的袁芳惜雖然還沒全部長開,那美貌已經足以讓大多數男子移不開眼睛。
女眷們見完禮後,陳莫渝又帶著袁崇與徐氏兄弟過來與邵氏見禮,並送上幾盒名貴藥材及一車京城特產。
袁崇的長相與袁氏姐妹也有幾分相似,英俊的面容再加上一襲天青色綢衫配金鑲玉的腰帶,有一種低調的奢華與貴氣,陳嫻雅發現丫鬟們的眼睛都有些直了。
袁崇與邵氏等人寒暄一番後,目光也有意無意地將陳嫻雅了打量一番,讓陳嫻雅心生警惕,看樣子她前段日子的表現已經引起了袁家人的注意,以後要盡量低調些了。
邵氏客套一番,說道:「你們兩個也累了,不如先去洗漱歇息一番,晚上大家再給崇哥兒與芳惜接風。我要照顧你們世伯,家裡的事大都由你們姐姐與嫻姐兒管著,你們若有什麼事情直接去尋她們兩個,達哥兒與宏哥兒早來揚州幾天,也要幫著你們的表姐夫招待崇哥兒。」
陳莫渝帶袁崇去外院安置,袁氏與陳嫻雅姐妹便領著袁芳菲一行去怡趣院。經過紫籐花架下的那條小徑時,卻見穿了新做的竹紋靛青綢繭袍子的徐景達以一個十分風騷的姿式站在路中間。
「袁芳惜,你看我今日這身袍子如何?」徐景達得意地沖袁芳惜問道。
陳嫻雅趕緊回頭去瞅袁芳惜,發現袁芳惜的臉紅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復正常,只側頭含笑上下打量徐景達,雙眸散發出灼人的光彩。
「都已經過去兩個月,大表哥還惦記著那次打賭呢?這身衣服倒襯你,不過這裡是揚州,畫具都在家裡沒帶來,大表哥恐怕又要失望了。」袁芳惜笑道,二人極熟稔的樣子。
「這有何難?你身邊那村姑也會畫畫,用的東西肯定差不了,你借她的便是!」
陳嫻雅雙目危險地瞇起來,看來這傢伙天生屬狗,討好意中人時都不忘踩別人一腳。袁氏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輕咳一聲,對袁芳惜說道:「你們兩個如今都大了,怎麼還做那些無聊的打賭事?桂麼麼這回為何沒跟你過來?達表弟也不要老上內院閒逛,若再傳出些不好聽的話,咱們家都不好意思再在揚州呆下去了。」
袁芳惜臉紅低頭,徐景達則笑嘻嘻地說道:「不過是臨摹一幅觀音圖而已,又不用署名,旁人再怎麼也不會將尊貴的袁三小姐與我徐景達扯到一起,那村姑更不會,二表姐儘管放心!」
「村姑?」徐景達已經兩次提到村姑二字,袁芳惜不經意地掃一眼陳嫻雅姐妹,難道說的是金光燦燦的陳家大小姐?袁氏姐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陳淑雅則趕緊低了頭,這更讓陳嫻雅怒火沖天。
「徐惡霸,你是狗變的?」
徐景達受了袁氏的教訓,心裡正窩火,聽到陳嫻雅的挑釁更加惱怒,便上前兩步,伸手將陳嫻雅胸前鑲紅寶的金鎖片給摘了下來,「爺我說錯了,你不是村姑,你是地主婆!這金鎖片不錯,可以去翠雲樓喝好幾次花酒了。」
陳嫻雅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無賴之人,竟敢當著眾人的面搶她的東西,她若讓徐惡霸輕易得了逞,估計以後都不用出來見人了。
「徐景達,你今日敢拿走它,我便讓你還我那三千兩銀子,以後你別想再在大廚房拿任何份例外的吃食,你的馬也別想再養在府裡!」陳嫻雅雙手叉腰,氣勢十足地對徐景達吼道。
袁氏姐妹看著陳嫻雅的潑婦樣先是傻眼,再是無語,好歹也是侍郎家嫡小姐,居然衝著外男叉腰大罵。(http://.)。
陳淑雅忙去拉陳嫻雅的袖子,小聲提醒道:「姐姐不要動怒,好好跟他說!」
徐景達卻得意地笑了,「算你狠,這東西還你便是,你可得好好幫我招待袁芳惜,不許欺負她!我得閒再來尋你們!二表姐,表弟先行一步!」說罷,將那鎖片拋到陳嫻雅懷裡,轉身大步離去。
兩對姐妹神情各異,袁氏臉黑如鍋底,這個徐景達從小便狡猾如狐,精明的徐家大姑奶奶處心積慮也沒有將這位不是自己親生的嫡長子給除掉,反倒常見處處受挫的大姑奶奶回來向父親母親訴苦。這倒罷了,這個與袁家沒有半絲血脈關係的表弟對袁家諸人表面上卻是恭敬友好得很,尤其是對她這個最小的妹妹,從小二人便玩得來,卻有好幾次被徐景達用來做了他的擋箭牌,很讓大姑奶奶惱火。她的父母親歷來禁止他們兩個過多接觸,偏偏這丫頭像是中了徐景達的盅,想方設法都要湊到一起去。這回她這三妹非要跟兄長要來揚州,多半也是為了見徐景達。
雙頰微紅的袁芳惜卻在盯著陳嫻雅看,徐景達竟然能容忍一個小丫頭片子指著他鼻子罵,而沒有立即上前去施以老拳才是不可思議的事,因此她臉上又出現探究之色。
陳嫻雅自然是衝著徐景達的背影咬牙切齒,痛恨不已,甚至在考慮是不是先將陳家這幾個殘兵敗將放一放,想個法子滅了這傢伙再說。陳淑雅的眼神在三位嫡小姐的臉上輕輕掃過,一縷若有若無的笑意浮現在她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