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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一二章 金盆洗手,神劍縱橫(五) 文 / 君臨簫

    忽然間,外面的大街上,早已是一條如長龍般的隊伍,旌旗招展,車水馬龍,也不知有多少人,總之在遠處的街角,是看不到隊伍的未尾的,當先有數十少女,在不斷的撒下鮮花,中間六十四人抬的巨大花轎,周圍的若干隨從,連同抬轎之人,個個輕裘緩帶,衣飾華貴。

    這?這是什麼狀況,群豪多數並沒見識過聖旨是怎麼下的,今日見了這架勢,只道既是皇帝的聖旨,想來就是這樣的吧,但各派掌門或一派大人物之類的人,卻全是知道的,尋常聖旨所在,只是從禮節地位上說祟高無比,其實幾乎從無這等陣仗,有時就是單車,甚至單人下旨的事,都並不罕見。

    至於眼前這架勢,便是蕃王,甚至天子出行,都未必有這般鋪張。但這陣勢,卻真的很有些唬人。早有嵩山弟子悄悄鑽到人從中,向一人詢問道:「掌門,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辦?」

    這卻正是嵩山派掌門左冷禪,

    今天這場盛會開始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想到,堂堂五嶽盟主,竟也會像林平之一樣的易容改扮,藏在一群下九流的江湖混混中間。

    左冷禪問道:「認得這些人嗎?有衡陽官府的人沒有?」

    「整個衡陽的官府差不多一半都在那隊伍裡,真要是跟這些人動手,那就真的是造反了。」

    「怎麼回事?這種事我都作不到啊?」左冷禪沉吟了幾秒才道:「事情很意外,今天太多意外了,先靜觀其變吧。」

    那華麗龐大的巨轎行至劉正風院中,一個身著朝服,雙眼昏昏,一臉酒色之氣的官員施施然下轎,劉正風急忙迎了上去道:「張大人怎麼現在才到,倒讓小可心焦。」

    「這是你弟弟的意思啊?林天雨林兄弟,難道不是新近與你結拜兄弟的嗎?照本官所知,你們這些武林中人,結義兄弟,比親兄弟還要親三分吧。」

    啊?這是林平之的意思嗎?這整個龐大華麗的隊伍,也是他弄來的了?他到底有些什麼手腕?又花了多少錢財,才作的到這些事的啊?這麼作的意思又是什麼?一時間心中疑慮重重,實在很想趕緊見到林平之,問問清楚,可現在林平之不在眼前,而眼前的事情,也是耽誤不得。

    那官兒昂然直入,居中一站,身後的衙役右腿跪下,雙手高舉過頂,呈上一隻用黃緞覆蓋的托盤,盤中放著一個卷軸。那官員躬著身子,接過了卷軸,朗聲道:「聖旨到,劉正風聽旨。」

    這一下可又把大部分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雖然今天的經歷,和意外的事已經太多了些,有些相關的人已經明白了一些,但多數人還是不明就裡,只當劉正風是不是有什麼謀反之舉,那曲洋其實也是同謀,結果給朝廷發覺了,這才要金盆洗手,欲圖脫罪,嵩山派所以要來阻止,骨子裡也是為了此事。

    至於眼前這般隊伍,也被人想當然的以為,這說不定也是來剿滅亂黨的軍馬,而暗中恐怕還埋伏了不知多少官兵,至於剛才打了史登達的那人,不用說也是朝廷的高手。想到這裡,很多人便情不自禁的手按兵器,準備撕殺了。

    事情有些滑稽,前世裡宣旨,就把所有人嚇了一大跳,今世裡雖然整個事情都和前世不太一樣,但嚇人的效果卻還是差不多的。

    可一直準備著的劉正風當然很平靜,,雙膝一屈,便跪了下來,向那官員連磕了三個頭道:「微臣劉正風聽旨,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竟真的是傳給劉正風的旨意,眾武林中人一見,雖然覺得有些詫異,但卻也有些放鬆,看來腦袋是保住了。

    那官員展開卷軸,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據湖南省巡撫奏知,衡山縣庶民劉正風,急公好義,功在桑梓,弓馬嫻熟,才堪大用,著實授參將之職,今後報效朝廷,不負朕望,欽此。」

    劉正風隨之又叩頭謝恩,然後寒暄幾句,便命弟子捧上一個瓷盤,盤中一個錦袱包裹裡裝了一包黃金,送了上去。

    那官兒剛想命隨從接過,忽然聽到一聲細如蚊蚋的聲音,傳入他腦中,卻如大錘擊打一般隆隆作響:「還要錢啊?你拿的夠多了吧?」

    一轉頭,卻看到那張笑嘻嘻的臉,臉上一道斜貫整個面頰的傷痕,這張在心儀的女孩看來既帥氣,又威嚴的臉,此刻看在這官兒眼中,卻只覺有些恐怖。

    「你是給了我一些,可是那和」

    「那和二哥現在送你的不是一回事嗎?你剛才還說,結義的兄弟,比親兄弟還親,兄弟給的錢,難道不一樣嗎?」

    劉正風心中多的話想要問他,但現在又不是問的時候,只好趕緊輕喝道:「三弟,不可無禮。」

    「有什麼不可?對這種貪得無厭的狗官,你越客氣他越是賣你。我已經給夠錢了,還要貪啊?」

    「怎麼?三弟也?」

    林平之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問那官兒道:「我給你的錢,可比二哥加上左盟主給你的總和還多吧?要不你也不會再把左盟主賣了的。」

    劉正風一聽,立時有些慍怒道:「什麼?左盟主也給你行賄?那在我之後了?我給了你那麼多錢,你竟然又拿別人的賄賂,再來坑害我?」

    「只不過左盟主出的錢,是你的加倍罷了,所以他便把你賣了,準備前門發聖旨,後門進人殺人的。不知他是不是知道,你是打算今天再給他一筆的,不過就是知道也沒什麼,反正他能拿的到手。幸好我出的錢,又是左盟主的加倍,這個傢伙見錢眼開,又把左盟主賣了。」

    劉正風搖了搖頭:「我是真不懂了,我只知道,受賄也該有受賄的道德,受了賄也等於是種契約啊,你拿了別人的錢財,就算再有人出十倍的價,你也不該反悔的,何況還是兩次反悔。」

    林平之笑道:「不用再多說了,也幸虧還有第二次,要不然我今天還真不知該怎麼辦。」

    這個時候,在場的眾人,卻又各有各的打算,武林中人對待朝廷上的事,態度是很奇妙的,背後談到時,個個高風亮節,便王候將相都不放在眼裡,可若當面見到,那就是即羨且畏了,更要命的是,剛才那打了史登達的人始終沒露面,誰也不知那究竟是什麼人。

    不知道的事,那便愈發的神秘恐怖,而且很自然的讓人聯想到大內高手什麼的,一時間,群豪固然不知所措,嵩山派中人更是畏懼不敢吭聲,只等著左冷禪指示。

    天門卻立時跳出來,擺出一派威嚴之狀道:「劉賢弟即得朝廷恩典,任了這般兵馬大員,那可是光宗耀祖,澤被後人啊,何況還有皇上親下的旨意,卻不叫小可好生羨慕。」

    曲非煙立即便隨口搶白道。「噢,原來你又是劉正風的好朋友了啊,不知道要是再有人打架,你卻要幫誰?」

    天門道人臉皮抽了一抽,但此時並不需要什麼眼力也能看的出,這女孩與劉正風等人必定淵源極深,也不便再爭辯,只是仍然堂皇的道:「我天門赤膽忠心,忠於朝廷,若有人對朝廷的將軍動手,我必與他誓不兩立。」

    這話一說,本來又是要一片嘩然,只是現在送聖旨的隊伍尚在,卻沒誰敢在此時放肆。天門這麼一說,同時便已大步的又走回了衡山派的隊伍,手下弟子便也大半跟去,剩下的卻猶猶疑疑,不知所措,其中甚至於還有天門的親傳弟子,也覺師傅這般來回搖擺,甚是面上無光。

    人從之中,左冷禪看著這場面,卻有些難以言喻的滋味,他原訂計劃,是已買通了下聖旨的官兒,讓劉正風先接聖旨,再金盆洗手,可這宣旨的張大人,卻又拿了他的賄賂,一切安排的妥妥當當,到時候聖旨前腳走,嵩山派後腳進門殺人,讓今天所有到場的武林中人不明所以,還可顯示出藐視皇權的霸氣。

    前世裡天門可就是被這股氣勢嚇倒了,才假借師門之仇,擺出義正辭嚴的架勢追隨了嵩山派,豈料今天全不照計劃。左冷禪所以一直隱忍不發,根本都沒讓人出頭,只讓史登達一個人蹦噠,部分便是因為還在等這時機,豈料等了許久,直到攤牌,聖旨才突然降臨,而且還是這般宏大的氣勢,這卻打的他措手不及。

    事情有些不同尋常,可是問題出在哪兒?那張帶著一道疤痕的臉,映入他的眼中時,左冷禪立時斷定,是他,絕對沒錯。

    想到這裡,左冷禪非但沒生氣,反而在心中連連讚道,好心機!好手段!好計謀!理論上說,他收買了官員,林平之再去收買,這本來並不複雜,可問題是武林中人通常很難想到在官場上作文章,林平之卻能想到,尤其是這狗官已受了自己重賄,卻還能反水,作到這件事也不容易。

    兼且林平之還能調動的了官場,政府那麼多人物來些助威,更是想不到他是怎麼作到的。而且林平之對於出場的時機把握的也甚是精妙,這道聖旨來的時候卻恰到好處,轉眼之間,對於嵩山派,便成了道很難應付的鴻溝。

    可有一件事情,左冷禪卻萬萬沒法猜到,林平之所以能想的到從這方面著手,卻是因為他知道前世裡的經過,知道這官兒是怎麼背叛的,卻並非他思路有多高明,還是穿越者的問題。

    至於所有這些事是怎麼作到的,這便是福威鏢局的用處了,她始終與真正的武林門派不同,武功雖不怎麼樣,論結交官場的能力,可不是什麼衡山派,華山派可及。左冷禪哪裡可能想的到那麼多,只是越想越覺驚喜讚歎,不由的憐才之意大起,相比之下,連劉正風的事,都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傳令下去,不管今日之事什麼結果,劉正風如何解決,有什麼成敗得失,任何人不得傷了那個臉上有道疤,叫作林天雨的男人。」左冷禪幾乎想也沒想,便隨口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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