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一五章 登泰山(一) 文 / 君臨簫
泰山傲徠峰的山腳下,這兒已經開始進入泰山派的地盤了,在這個地方,當然會有泰山門下弟子的日常巡視,這一日無論泰山弟子,還是當地的山民樵夫之類,卻突然看到了一樣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這東西莫說泰山派的弟子從未見到,只怕天下萬國,都少見這樣奇特的玩意。
遠遠的看上去,便好似一座憑空從地上冒出來的小山,可是仔細觀察,這小山卻還是在緩緩移動著的,待得移的近了,才看見那竟是座巨大的城堡一般的東西,若說是城堡,可是又裝飾的奢華之極,或者用另一個詞形容更合適些,宮殿。
唯一奇怪的是,小山也好,城堡也好,宮殿也好,本來都應該是靜止在地上不動的啊,可是這東西卻還在慢慢的前進著,速度雖然不甚快,可畢竟比普通人走路還是快的多。
其時在這座宮殿的大殿當中,一群個個也身有武功的女性,正充作侍女,眾星捧月般圍繞著一對男女,女的固然極美,男的臉上卻有一條斜貫面頰的長長傷痕,猛一看似乎應該是有瑕疵的,可是仔細看時,卻覺那傷痕恰到好處,勾勒出一個非常帥氣的男人,否則的話,他完美的面容,卻是有些完美的陰柔之氣,就不像個男人了。
這當然就是林平之和他新認識的方秋雨了,其時身周的一切,倒是極盡奢靡,食品從象鼻猩唇,熊掌豹胎,到各種來自異域,說不上名的遠方珍異,世間奢侈飲食,皆是應有盡有,餐具從犀角杯,水晶盤盞及各種珠玉黃金之器,也是極盡奢靡。
所有周圍侍候他們的人,所嚴守的,卻是皇宮之中的制度,那可也真如服侍於皇帝一般。
可是所有這些,心不在焉的林平之並不怎麼受用,方秋雨查顏觀色,柔聲問道:「怎麼?你不喜歡?還是因為你就要面對重要大事,心慌膽怯,根本沒能力享受生活了?越是將要面臨大敵,就越是要能夠作到風輕雲淡,心中沒有羈絆的。」
林平之苦笑著道:「那也不至於像你這樣的啊,別人放鬆也就輕鬆的隨便走走說說罷了,說真的,你這宮殿裡的生活,我也確實不喜歡。當然了,我也不贊成苦行僧式的生活,所謂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可我只要我需要的就夠了,我可沒興趣要這種場面。」
「那我跟你實說吧。」方秋雨忽然有些小孩子惡作劇式的笑道:「我也不喜歡。」
啊?林平之微一錯愕,然後又問道:「好吧,這也都罷了,可是這些怎麼會那麼快就整理齊備的,不會是我跟你說明何時上泰山,你才通知的人吧?」
「那有什麼?我本來就是一大派的首腦,這個你已經知道了的。」方秋雨不以為然的答道。
「這些東西準備起來需要調動大量人手,絕不是一道命令就能立時拿的出來的,你就算是皇帝,若不發下命令,部下又怎知你要什麼,怎知如何準備,那就是在之前你就在偷偷下命令,還瞞著我不讓知道。」林平之有些不高興的道。
「喂,喂,我作點什麼不需要請示你吧?什麼叫偷偷下命令啊。」方秋雨有些無奈:「再說了,我作的事又不是為了害你,我們天天在一起,要害你我還用的著調什麼人麼?」
林平之想了想,這倒也是,可還是說道:「我就是覺得有點不舒服,我們在山間田野裡數星星捉黃羊釣鯉魚的時候,原來你還是個大派的頭子,還在對別人發號施號,我倒傻傻的以為你就是陪我一個人的。」
「誰說我不是陪你一個人,我們天天在一起,難道我陪的是別人嗎?」方秋雨有點委屈的道,但看林平之臉色不太好,趕緊又討好的笑道:「要不今次的事情以後,我真的就獨自一個人陪你好不好?我再也不管任何事了。」
「當真?」
「當然當真,可是不管怎樣,以前的事,都已過去了,以後的事,至少得等你今次的事情解決掉之後再說,你不說這一次非常危險嗎。」
「那倒是,可你是什麼意思?」林平之琢磨著她的話:「你該不會是說,你要放棄你所有的權位,交付他人,然後單獨一個人。」
「是單獨一個人不錯,你還說少了,我還要想和你在一起,那又有什麼不可以?」方秋雨淡淡的笑道:「不過如果是在以前,倒也真的不可能,因為那時我自以為自己已經天下無敵了,可自從我在衡陽見識了那個傢伙以後,有時我覺得,乾脆當個專心追求武學的隱士,更適於領悟武學中的無上境界。」
頓了一頓,方秋雨正色道:「這也是自古以來困擾所有武學大宗師的問題,你既已有了一身本領,便難免想要大展身手,當個天下霸主,或至少是一方豪強,可是若你權勢逼人,俗務纏身,那麼武學上的進境便難免受累。這就是古人所謂『魚與熊掌』的困惑,是作一個有權勢的統治者,還是作一個獨來獨往,一心追求武道的大宗師,這一點誰都難以抉擇。」
「能夠修練易筋經的真正和尚,大概不需要抉擇,他們肯定不追求權勢。」不知怎的,林平之忽然便想到了這個。
「那種人就是功夫再怎麼高明,也不過與世無爭,老死泉林,又有何用。」方秋雨笑道:「好了,不用多談這個了,你不是熟讀史書嗎,知道我這座宮殿的來歷嗎?」
「又有什麼不知道,隋煬帝的觀風行殿。」林平之隨口答道:「隋煬帝大業11年,也就是公元615年」
這話一脫口而出,立時便看到方秋雨神色有異,林平之心知不妥,一個不注意又說漏了嘴,公元某某年這說法,可不是這個世界的啊,但方秋雨雖然反應快,一下子就發現了不對,她卻不像曲非煙那般會追問,一瞬的驚訝之後,就已神色如常,並不多說什麼。
好吧,既然她不多囉嗦,那也只好裝作不知道,林平之只好接下去:「煬帝北巡蠻族諸部,為了顯示天子威儀,令巧匠宇文愷設計了這座觀風行殿,當初我看史書時,並不怎麼相信這說法,不曾想世上竟真有這東西,而且竟還有人請我來坐。」
「那怎麼樣?覺得感動嗎?這樣的享受,只有我才能給你,當今北京城中的天子,我敢說他都沒這種東西,除了你,我也不會和別人分享的,如何?」方秋雨笑道。
「好是好,可是這有點不對頭,說真的,我本來是打算帶你一個人悄悄來的,可卻不知你怎麼會擺出如此的大陣仗來,說真的,如果不是時間還寬,我也不會」
方秋雨立時打斷他道:「不錯,時間還寬,這就是重點了,你太急了。你有沒有發現,你一直有些魂不守舍,心神不寧,當然了,你並不是害怕,但至少緊張,期待,興奮都是免不了的,說到底還是定力不夠。不過我不是指責你,以你的年紀和功力,能修到現在這個心境,也夠難為你了,但你終是有些心緒不佳,如果你帶著這樣的心情,急匆匆的直衝地方等著,一旦真有什麼意外,只怕到時你的應變之能就要差些了。」
「你這樣玩法是為了平復我的心情?」林平之忽然悟道,一點都不錯,自己的一切,她都看透了,到底是在這世界上一生修煉出來的大高手啊,跟她在一起果然有益。
「怎麼樣?有效嗎?」方秋雨問道。
確實有效,忽然間林平之便已發覺,自己真的心情平靜了許多,可還是覺得她用的辦法好滑稽,如果只是要安撫自己的心情,兩個人單獨在一起不行嗎?這玩的很有趣嗎。
又過了些時候,方秋雨突然道:「差不多,我們也該走了。」
怎麼走?但見方秋雨隨口吩咐著身邊那些人一些事情,然後他們就個個答道:「方前輩,放心吧,我們知道的。」
說著她拉著林平之出門,轉過了幾道房間和迴廊,在某處開了一道側門,就從觀風行殿中走了出來,隨手拎著林平之直衝上了不知哪座大山上的一道危崖。
這是?林平之有點疑惑,但方秋雨已經解釋了:「你說不知會有何意外,有何敵人,但說到底,也不過就是些敵人罷了,我們駕著觀風行殿,剛才出來的地方,卻是山間的死角,而且這兒離你要去的地方並不遠,我們進到觀風行殿裡去時是大張旗鼓的,誰也不會想到我們已經走了,觀風行殿繼續前行,人人都會當我們還在那兒,我還有其他手下接應,很長時間都不會有人知道的。」
什麼?原來你在幫我使手段啊?林平之卻有些口中發苦,你的手段確實高明,可是如果你知道,我要躲著的那一位是上帝,而不是世間的凡人,大概你就不會想任何主意了。
但現在事已至此,也只好跟著她的步調,看她怎麼辦吧,其實從穿越時開始,生死成敗,已經看的很淡了,也許她的辦法更好呢。
忽然間想到,剛才那些人稱她為「方前輩」,而不是某某掌門,幫主,教主,盟主,總舵主,總瓢把子什麼的,會不會她也像左冷禪一樣,現在這個方秋雨,就是另一個「白板煞星」,可是不對啊,自己和她相處至今,她絕對沒有任何的易容,難不成日常是易容或戴著面具的?
算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一心向前吧,不知林曉雨的這個約會,到底會讓自己知道些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