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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香兒妙語釋因由 文 / 三漿五壺

    書接上回:話說花夫人聞聽晴兒此話,她急得一拍大腿說道:「這孩子,她這是發了哪門子瘋?多好的一門親事,她怎麼說不應就不應了呢?」

    花夫人說罷,又轉向晴兒說道:「你先在這裡招呼客人,想著一定要給客人沏新鮮的茉莉花茶,我去香兒那兒先勸勸她。」

    花夫人來到香貽的繡房門前,她輕輕推了推房門,果然房門是反鎖著的,於是她敲了兩下門欞,放大了聲音說道:「香兒啊,是為娘來了,快快開門!」

    香貽打開了房門,見了花夫人,她理也不理,返身坐在了床上。

    花夫人走上前,坐在香兒身邊問道:「我兒這是怎麼了?劉公子哪一點不合你意?」

    香貽垂著頭,低聲說道:「娘,這個劉公子不是女兒想嫁的人,別說他是朝中的大學士,就算是當今聖上,女兒也不嫁!」

    花夫人用手板住香兒的肩頭,柔聲說道:「為娘也不是攀圖富貴的人,可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可是世上不二的理兒。我女兒如今不小了,總不能說什麼人都不嫁吧!」

    香貽忽然抬起頭,明眸中閃著奕奕的光說道:「娘親休怪女兒想入非非,其實女兒的心已早有歸屬。」

    花夫人咂了一下嘴說道:「嘖,原來是這樣兒啊!幹嘛不早說?害得為娘整日替你操心,他家住哪裡?為娘明天就請人前去說親!」

    香貽抿了抿嘴,似乎是想笑,但她馬上板住臉,有些遲疑地說道:「其實——其實女兒也不知道他在哪裡,只是在冥冥之中覺得他應該是個劉姓之人,其它——其它女兒一概不知!」

    花夫人努了努嘴,說道:「呦,這可是個無處拿捏的事兒!八成我的寶貝女兒大了,春夢隨潮而來?抑或是冥想出的幻覺罷!」

    香貽將頭一歪,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花夫人想了想說道:「原來我女兒只知道自己的如意郎姓個劉字,可常言說是『張王李趙遍地劉』嘛!天下姓劉的多如牛毛,這教為娘哪裡替你去找啊?」

    香貽卻一板一眼,認認真真地說道:「娘,雖然劉姓遍地都是,可這劉字放在不同人的身上就有不同的解法。」

    花夫人似乎明白了什麼,說道:「難怪你寫詩問人家劉公子『劉』字當作何解?難道這劉公子所答,不合我女兒的意?」

    香貽小臉一繃,一副神秘的樣子說道:「娘親不必來問,這是女兒心中的秘密!」

    花夫人白了香兒一眼,顯出一絲的不悅道:「秘密?難道我這做娘的想知道都不成?」

    香貽垂著眼,默默地點了點頭。

    花夫人突然在香兒的身上拍了一把說道:「說起來這大天之下不就這麼一個劉嘛!怎麼同樣一個劉,落在不同人的身上,就會有不同的解法了呢?保不成我女兒心中的這個『劉』字,還能畫出花兒來呀!」

    香貽咯咯一笑,向花夫人問道:「娘親請說說夫字如何寫法?」

    花夫人眨了眨眼,有些迷惑地反問道:「是丈夫的夫麼?」接著,她又馬上說道:「那還不就是兩橫,再加上一個人字嘛!」

    香貽迅速地抓過花夫人的手,用指尖邊比劃邊說道:「丈夫的『夫』字,要先寫一個『一』字,再寫一個『大』字,就是說男人一大,自然就成了大丈夫了!」

    香貽也不管花夫人聽沒聽懂,她又繼續在花夫人的手心上比劃著說道:「還有轎夫的『夫』字,要先畫上兩根桿子,再在下邊加一個『人』字,就是扛桿抬轎的樣子。」

    花夫人可能是手心被香兒劃得有些癢,她抽回了手,似乎有所悟地說道:「夫子之學,果真有這麼些微妙的道理!那麼,夫子的夫,又當如何寫法呢?」

    香貽馬上提高了嗓音說道:「孔夫子的夫,那可不同於一般的寫法,他是個大聖人,應當先寫一個『天』字,然後再把下邊的『人』字寫出頭,喻為『頂破天』之意!」

    花夫人起身搓了搓手說道:「罷,罷!娘親知道,就算是我再多生一張嘴,也鬥不過你這巧嘴的鸚鵡!」

    香貽聽了花夫人這話,忽然身子向後一仰,大笑道:「娘親哪裡的話?若是多生出一張嘴,還不成了多嘴的婆婆?」

    花夫人亦笑道:「看!還不都是教我這寶貝女兒給氣的?」

    接著,花夫人又轉入正題道:「既然我女兒執意要等心目中的如意郎君,為娘我可就要向劉府的家人把這門親事回了,將來你若是找到了夢中情人,娘就把他娶進門,教為娘我也稀罕稀罕!」

    花夫人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單說花夫人回到客廳,見周全正翹著二郎腿,邊喝茶邊和晴兒閒聊。她走過去坐在周全的對面,顯出一臉無奈的樣子說道:「我這閨女啊,是我和官人這一輩子的獨苗,想必是從小把她寵壞了,性格刁蠻得很,要是上來了直強勁,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花夫人說到這歎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唉,剛才本打算要勸她幾句的,可誰知她竟操起剪刀尋死要活的,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你知道的,我家官人不在人世,這女兒就成了我的命根子,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那我這半大老婆子可就活不起了!」

    花夫人這真真假假的一通話,說得周全雲山霧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剛才花夫人的話,明明都是真真切切!於是他有些不太確認地問道:「這麼說這門親事花夫人是不想應囉?」

    花夫人滿臉歉意地解釋道:「都怪我家官人去世得早,女兒的事,我這個婦道人家是做不了主的,還望貴人回去之後見了你家劉大人婉言回稟,相信你家長公子一表人才,絕不愁娶個良家的美貌之女!」

    周全起身滿是遺憾地說道:「惜了,可惜了這兩家的絕頂姻緣!」

    之後,周全又放慢了語氣說道:「那麼——既如此——小的要回去說貴府言謝了。」

    花夫人靜靜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回去勿忘轉達本夫人對劉大人的問候,還有,替我向劉公子致歉!」

    周全雖是有些失望,但還是半開玩笑地說道:「失了,看來咱這茉莉花茶是喝不長久嘍!」

    花夫人追上一句說道:「貴人不用擔心,花、劉兩家乃是緻密之交,今日是我們花府有失前約,愧對劉家恩情。過幾日本夫人當派個家人帶點薄禮前去賠罪,順便多帶些新炒的花茶,如果將來有機會能將淮陰縣城內的茶店開到京都,那麼貴人便可隨意過去取茶。」

    周全聽了一抱拳說道:「小的祝花府的花茶享譽四海!若花夫人真的在京都開了分店,小的一定是店裡的常客!」

    花夫人笑了笑,招呼晴兒說道:「隨我送貴人出門!」

    周全浸著頭,邊走邊小聲自念道:「我周全本打算這次回去改名叫做袁滿來的,沒想到我周全今天這倆字還得倒過來,改作全周。多好的姻緣吶!十拿九成的事,怎麼這麼件好事就教我周全全都給折騰騶了呢?」

    各位:常有人說這事與願違!其實周全這事辦不成全怪他自己,現在有人打賭的時候不也常說嗎?要是如何如何,我把姓更了!那意思就是說某事一定成不了。你再看看周全,還沒咋地呢,就要更名改姓叫做袁滿,他「圓滿」得了嗎?

    剛才給大傢伙開了句玩笑,目的就為活躍活躍空氣,大家聽故事聽得挺悶的,我老瞎子也覺得沒啥意思。

    接著咱再說周全回到家中,見了劉通劉大人,他把花夫人的苦衷這麼一說,劉通聽了心中暗想:花小姐年紀尚小,對於事理通曉不多,又有些任性,而花夫人又難以左右於她,如今花賢弟已不在人世,我若是派人前去下禮,反有逼婚之嫌。現在我們兩家是一官一民,若弄不好再被人誤認為是仗勢欺人,那可是要吃官司的啊!看來,此事只好暫時作罷。

    劉通想到這,他對周全說道:「周全,連日來辛苦你鞍馬勞頓,遠涉山水,這次的事現在已經告一段落,你趕快回去好好睡上一覺,歇歇身子。」

    周全欲去還留,他走了兩步又轉回身有些猶豫地問道:「老爺,長公子的事……」

    劉通微微笑了笑說道:「長公子的事不必你操心,昭文現在是朝中的一品,年輕有為,近日來上門說媒提親的已經踏破了門檻,只因我與花家有婚約在先,故而一概未應。」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家丁手拿一張紙帖入堂說道:「稟大老爺,閔丞相派人前來下帖,請大老爺過府議事。」

    劉通接過請帖,見下面的落款果然是丞相閔堪的名諱。他忙向家丁命道:「馬上備轎,本大人要去丞相府拜望閔丞相。」

    劉通說罷回後堂換了官服,在府門前上了大轎,一行家丁家將前呼後擁,在洛陽城內鳴鑼開道,不多時已來到丞相府。

    丞相閔堪得聞劉文吏如約而至,親自出門相迎。兩人在朝中本都是老相識,見了面也不用過多寒暄。只見丞相閔堪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劉通的手,兩人相攜步入大廳。

    在客廳兩人分賓主落了座,閔堪順手取過一卷書畫展開來放在桌上說道:「本官偶得一幅字畫,因知道劉文吏能詩善畫,故而請劉文吏過府參議一二。」

    劉通起身仔細看了看這幅字畫,見上面畫著一塊峭立的景石,景石旁又畫上了幾支怒放的秋菊,右上角題著四句詩,詩文是:

    孤臨碣石歎伶秋

    幾番欲問卻含羞

    花下蟬鳴似悲歌

    可憐落花無人收

    劉通看過之後說道:「此詩畫之意乃相輔相成,並不難解。縱觀畫上花石,呈錯落之勢,石雖聳卻穩若磐石,主靜;菊則奔放如煙花飛濺,主動,這動靜相許,正是臨畫之要啊!」

    劉通不愧是個行家裡手,信口一開,便振振有辭。

    可這時的閔丞相聽了劉通的話卻不見半點悅色,反而板起臉說道:「劉文吏敷衍了!是不是因為是本丞相所藏之畫,劉文吏就揚長避短,不肯有稍遜之辭啊?」

    劉通見丞相要自己品鑒,只好說道:「這畫上的花瓣施彩略艷了些,與畫意不夠協和,還有就是詩文的行筆過於端莊,使整幅畫的留白顯得呆板,更少了些靈氣,如果用行草來書寫,則會使整幅畫顯得豐滿而磅礡。據此,下官可斷言,此畫非是出自名家之手,倒像是閨房刺繡的畫稿,乃即景抒懷之作。」

    閔丞相仰天大笑了一陣之後,稱讚道:「劉文吏果然好眼力,一語就道破了其中的玄機!實不相瞞,此畫乃家中閨秀秋菊之作。昨日被她娘看見,私下拿來與本官照量,本官請劉文吏前來一觀,並不是欲盤論文工之巧,亦非是欲品畫筆之成拙,而是欲從畫中的寓意,尋出個話題來。」

    劉通也笑了一聲說道:「閔丞相言戲了,下官雖說是對書畫之類略有靈感,可是對於人情軼事卻形同朽木,實難成器也!」

    閔丞相拉著劉通,兩人重新歸座之後,閔丞相說道:「只因我這閨女作了這幅字畫,她娘因見這畫意之中帶有些孤守閨閣的哀怨,便拿來與本官商議。本官亦思量著這秋菊如今已十八芳齡,確是已到了該出閨閣之時,本官今日思索良久,因想起劉文吏之子昭文尚未婚配,又見愛昭文人才出眾,又是朝中的一品大學士,論門第,你我兩家可謂門階同高,故而本官請劉文吏過府,正是欲商議聯姻之事。」

    劉通聽了閔丞相這話,忙起身說道:「我家玉兒雖是個一品的文官,不過他如今還只是個文卿之職,怎敢與閔丞相相提並論啊?」

    閔丞相搖了搖頭說道:「劉文吏此言差矣!昭文他年少有為,才識過人,且相貌堂堂,乃富貴之相也!將來封侯拜相,前途無量啊!」

    劉通向後退了一步,說道:「丞相過獎了!我家玉兒若成了丞相的女婿,還望丞相多加提攜!」

    閔丞相一仰頭有些不屑地說道:「那是當然!聽劉文吏的意思,是對你我兩家的這門親事首肯嘍?」

    劉通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劉府鄙處雖也是個三進三出的宅院,可若要迎娶丞相之女入門,則略嫌羞澀。下官正想在洛陽城內給昭文建一處官邸,教他自立門戶,故而這迎娶之日,尚難料定。」

    閔丞相擺了擺手說道:「只要劉文吏早下聘禮,這良辰吉日,全憑劉文吏主張。不過……」

    閔丞相說到這又遲疑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如今昭文業已成年,且大小也是個一品正卿,你最好還是回去與他商量一下方為穩妥。」

    劉通一拱手說道:「丞相說得是!如此——下官也就告辭了。」

    剪段截說。話說劉通回到家找到長子昭文,把丞相請自己過府的真正意圖合盤托出,最後說道:「丞相之女秋菊雖不如香兒貌美,可她卻是個難得的才女,且詩畫出眾,頗有些旺夫之相。你若娶她為妻,就有了閔丞相這座靠山,將來在朝中誰人敢不另眼相看?」

    要說這昭文也是個孝順之人,他笑了笑說道:「全憑父親做主!」

    就這樣,劉通請好了媒人,又備了一份大禮,送往丞相府,這門親事就算是訂下。之後,他又張羅在城內擇址,為長子昭文修建官邸。由於昭文是一品官,又沾了丞相的光,所以這昭文官邸的規模比劉府可是大出了許多,當然這府宅的規格也高出了許多。

    話說這一年之後,昭文的官邸終於如期完工,劉通選好吉日,這才要迎娶丞相之女秋菊過門。

    眼看離昭文結婚的日子只差半個多月的光景,劉通在書房正在準備請帖禮單等一應之物。他鋪開了紙,取筆在手,忽然他想起一人,又開始猶豫起來。誰呀?這就是已經過世的老友花尚榮。劉通心中暗想:如今花尚榮已不在人世,這喜帖我是派還是不派?如果不派的話,又怕將來花夫人知道了會覺得自己瞧不起人家,派吧!劉通又擔心此舉會有向人家炫耀自己攀了高親的嫌疑。

    這下,劉通還真是犯了難!

    欲知後來之事,咱們下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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