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1章 ：好皇帝，不是好人 文 / 水凝灩
蘇凝雪下意識的叫了一聲，然後伸手抱著楚清揚的脖子，她墨綠色的裙擺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如同翩飛的蝴蝶，「皇上，你……你嚇死臣妾了。」
楚清揚哈哈一笑，抱著蘇凝雪走到院子裡的亭間坐下，「來人啊，去，給朕去準備一些小菜，朕要和皇后飲幾杯。」
「皇上，你不是說酒喝多了傷身，那你還……」
「朕今天高興！凝雪，你知道嗎？今天在午門，朕親自監斬了阮謙浩和陸遜，百姓三呼萬歲，朕收回了兵權，又除了這兩個亂臣賊子，真是痛快啊！」楚清揚站起身來，負手而立，昂頭看著天空大聲道。
「臣妾恭喜皇上。」蘇凝雪看著楚清揚的背影道。
「凝雪，你知道嗎？朕自十八歲登基，處處受制於他們，形如傀儡，整整七年了，七年來，朕告訴自己，總有一日自己會從他們手裡把兵權奪過來，今天，朕終於做到了！」楚清揚說罷，從重坐到桌前，替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替蘇凝雪倒了一杯酒，「來，陪朕飲盡這杯酒！」
蘇凝雪看著楚清揚淡淡一笑，伸手端起酒杯，輕聲道，「臣妾敬皇上。」說罷，昂頭便將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楚清揚一見，哈哈大笑起來，罷了，昂頭一口便將杯中的酒乾了。「凝雪，從今天開始，朕也不用受制於他們，朕可以做一個真真正正的皇帝了！」
蘇凝雪抿嘴淡一笑，看著楚清揚指著頭頂的蒼穹，眸光如炬，意氣風發，她看著這樣的他，卻突然覺得有些陌生，想到這裡，蘇凝雪低頭又笑了笑，或許，她對他從來就沒有瞭解過，又談何來的熟悉了？
「凝雪，他日，朕一定會做一個好皇帝，好好治理這江山，朕會讓聖唐的百姓人人都有飯吃，人人都有書念，朕要讓這天下再也沒有戰爭，朕在青史上開創一個有史以來的太平盛世！」楚清揚說罷，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舉杯對著頭頂的天空又回過頭來看著蘇凝雪道，「凝雪，你相信朕嗎？」
暗夜裡，楚清揚的目光灼熱如同日光，讓人不敢去逼視，蘇凝雪看著這樣的楚清揚，知道此刻他說的話他一定埋在心裡很久，直到此刻才說出來。如果，如果她沒有嫁給他，如果她還是那個端王府的郡主，那麼，她聽到他的這番話，那麼她一定會覺得這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帝王，但很可惜，她不是……
「皇上，臣妾相信你，你一定會做一個好皇帝的！」蘇凝雪起身走到楚清揚的面前，昂頭看著他一定一句道。
楚清揚是一個好皇帝，他懂謀略，能忍常人之不能忍，他也有理想有抱負，有一顆為百姓謀福祉的心，只是，這些都並不代表他就是一個好人。
「皇上，臣妾能問你一個問題嗎？」蘇凝雪看著楚清揚突然道。
楚清揚喝了一口酒，抬起頭來看著蘇凝雪，見她神色鄭重，不禁一笑，道，「你說吧，朕聽著了。」
「皇上如已經收回兵權了，那麼皇上下一個要對付的人是誰？」蘇凝雪看著楚清揚一字一句道。
楚清揚眸光突然就那麼一亮，他放下酒杯目光緊緊的盯著蘇凝雪，半晌，他都沒有說話，他看著蘇凝雪那雙清亮的眼睛，他知道她此刻心裡在想些什麼，但是，他突然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緩緩垂下頭去，又緩緩的替自己倒了一杯酒。
蘇凝雪輕輕一笑，也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酒。
其實，這個問題根本就不用問，如經阮謙浩和陸遜都已經死了，那麼，他下一個要對付的人肯定是她爹蘇承遠。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如今整個聖唐國就只有她的父親手握重兵，而他楚清揚要做一個雄才大略的皇帝，那麼，首先就要集權，所以，必然的，她的父親就成了他下一個目標。
「皇上。」蘇凝雪緩緩舉起酒杯微笑的看著楚清揚，「皇上，臣祝皇上重掌朝政，也願皇上能早日心想事成。」說罷，不待楚清揚回應，便昂頭將酒喝了下去。
「凝雪……」楚清揚端著酒杯突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他要坐好這個皇帝，坐穩這個江山，那些首先就要將兵權收回來，而端王蘇承遠手裡握著的那些兵力時時刻刻的威脅著他，他不能不防，可是，偏偏他又是蘇凝雪的父親。
「皇上，臣妾能求你一件事嗎？」蘇凝雪放下酒杯含笑看著楚清揚道。
楚清揚端著酒杯低頭喝著酒沒有哼聲，他知道蘇凝雪要求他什麼，可是，他實在沒有辦法應承她什麼。
「皇上，臣妾願意說服父親放棄兵權，這樣的話，皇上是不是可以讓父親在樊城安享晚了？」蘇凝雪走到楚清揚面的前跪下輕聲道。
她知道，要楚清揚答應相信父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父親手握重兵，又是朝中惟一的異姓親王，就算楚清揚再怎麼寵愛自己也絕對不會為了自己放棄收回父親手中的兵權，但是，如果父親交出兵權的話，那麼，楚清揚或許會答應她放過自己的父親。
「你說什麼？」楚清揚墨色的眸子緊緊的盯著蘇凝雪，想要探知她這話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皇上，臣妾的父親戎馬一生，如今他年紀大了，臣妾想求皇上恩許皇上告老還鄉，臣妾的父親願交出兵權，願皇上成全。」蘇凝雪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
「凝雪，朕並沒有說要讓端王交出兵權……」
「請皇上成全。」蘇凝雪俯在地上一字一句道。
「既然，既然端王年紀大了，那，那朕成全端王就是了，凝雪，你起來吧！」楚清揚忙伸手將蘇凝雪扶了起來。
「臣妾謝皇上。」蘇凝雪起身看著楚清揚淡淡道。
「凝雪，其實朕……」楚清揚張口想要解釋什麼，卻在看到蘇凝雪那雙清洌的目光時，那些話突然就僵在了唇齒間，怎麼也說不出來。
「皇上，你什麼也不必說，臣妾什麼都明白。」蘇凝雪看著楚清揚淡淡一笑，然後伸手攬住楚清揚的腰，將臉貼在了楚清揚的胸口。
或許，只有交出兵權，父親還有端王府才會有真正的安寧。
這是她入宮這麼久，體會最深的一點。
聖唐八年三月，端王蘇承遠向皇上上表，以自己年事以高為由，交出兵權，帝再三挽留不得，復准，後賜端王黃金萬兩，並下旨免死詔書給端王，曰，持紫詔可免死罪。
蘇凝雪突然病了，這病來勢洶洶，高燒卻一直不退。
蘇凝雪常常憶起父親出宮的那一日，他走了很遠還回過頭來看她，他穿著母親親手給他做的衣裳，他鬢間的頭髮全白了，可是他卻對自己笑，笑得很開心，他說，凝雪，這回父親終於可以卸下這沉重的擔子，回去陪你的母親賞花飲茶，我讓她等了這麼多年，這回，終於不用再等了，只是凝雪，難為你了，爹對不起你……
楚清揚時常來看蘇凝雪，只是，每次只呆一會便匆匆的走了，他每次看到蘇凝雪張蒼白如紙的臉心裡就滿是愧疚。
這日，蘇凝雪正躺在床上，恍惚間，好像聽到簾外有竊竊私語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只聽到一人道，「你們聽說了嗎？太醫院的孫太醫被處死了……」
「聽雨，聽雨……」蘇凝雪緩緩睜開眼睛，掙扎許久，才坐了起來。
一陣細細索索的聲音，緊接著瓊月就推門走了進來，她欠了欠身，道，「娘娘。」然後倒了一杯茶遞到蘇凝雪前前，「娘娘，您喝杯茶吧！」
蘇凝雪接過茶，輕輕的抿了一口，「瓊月，怎麼是你，聽雨了？」
「回娘娘的話，聽雨姑姑親自去太醫院拿藥了。」瓊月答道。
「對了，剛剛是誰在外面說話，說什麼孫太醫……」蘇凝雪突然想起剛剛外面有人說話，皺了皺眉道。
剛剛她沒有聽得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