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都市小說 > 殘王廢後,傾世名相

正文 128:溫馨 文 / 軒之飛翔

    步出冰室,軒帝沿著通道,登上台階,一臉蕭索至殿門口,「走吧!」

    孫琦應聲,掌燈跨出殿門。

    「孫琦,你說朕若是給璟王指婚,他會接受麼?」軒帝決定,還是不把凌曦上一世的屍身給璟,他不想璟守著一具沒有生息的屍身,孤單度過一生,但他也不想任自己心底那說不出的感情,無法抑制的滋長下去,如此一來,唯有給璟指婚,才能徹底掐斷他那不該有的癡念。

    然,感情是說斷就能斷得麼?

    「回皇上,這個奴才不知。」皇后本是太后指婚給璟王的王妃,都被其冷然推拒,而疼愛璟王至深的帝王,他真能如他現在說的這般,不顧及璟王的感受,就給其指婚麼?孫琦掌燈走在前面,腳步頓住,回身想了想,恭謹道。

    「呵呵!」軒帝苦笑出聲,「他一定不會接受,可是怎麼辦?朕就是想給他指婚!」說著,他擺手,示意孫琦繼續朝前走,過了許久,他又道:「朕不想看到他和朕置氣,算了,朕再考慮考慮吧!」

    孫琦這回只是靜靜地朝前走,沒有出聲回軒帝話。

    因為他知道軒帝說得話,只不過是一種情緒宣洩罷了!

    璟王府,竹苑,璟屋裡。

    「璟……」凌曦依偎在璟寬闊溫暖的懷裡,輕聲喚道。

    「嗯。」

    璟應聲。

    「璟,你為什麼喜歡我?現在,你是喜歡以前的我多些,還是,還是喜歡現在的我多些?」凌曦抬起頭,問璟。

    璟道:「沒有為什麼,」頓了頓,他接著道:「無論是哪個你,我都喜歡。」以前的她,現在的她,他都喜歡,若是說孰輕孰重,就現下而言,以前的她在他心裡的份量,是重了些。但,現在的她風華無限,無時無刻不令他心神迷醉,或許,未來某天,他會把現在的她,與以前的她,完全融合在一起。

    到那時,他愛的只是她!

    無甚輕重之分。

    「在你心中,以前的我還是份量重些,對吧?」一個女子太過出色,在這古代,是有悖常理的,他雖不似普通男兒,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然,要他一時間接受個能力絲毫不比男子差的女子做妻,與他來說,是需要那麼點時間,凌曦理解,卻還是鬼使神差地出聲問璟。

    「沒,沒有,我,在我心裡,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沒有,沒有輕重……」

    璟的解釋有些語無倫次,且越解釋,聲音越小。

    凌曦勾唇輕笑出聲,道:「看把你為難的,我就是隨口問問,你就算喜歡以前的我多些,我也是理解的。」

    「現在的你好完美,很吸引,很吸引人的目光!」

    一時間,璟的嘴巴變得笨拙起來,看著他眸中蘊出一抹黯然,雖然很快被他隱去,凌曦還是留意了到,她甚是認真,一字一字道:「以前是我傻,不知道你對我用情至深,等我知道時,卻已離開了你。如今,我回來,再次遇你相遇,心裡有的只是你,且永遠只有你一個!」

    璟俊美的臉上,浮出一抹笑,「曦兒,我喜歡你!」

    凌曦點了下頭,道:「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不喜歡,他怎會因她離世,墨發變白?不喜歡,多年過去,他怎會寧願背上斷袖之癖,不娶妃為自個辯駁?不喜歡……

    以前的種種,說得多了,並不見得好,凌曦美眸中光暈流轉,突然間,問璟:「璟,你今個在宮裡,為何要當著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就叫我住到你府裡?」

    俊臉微微一紅,視線與凌曦錯開,璟道:「我,我不知道。」

    「你肯定是想時時刻刻見到我,才那麼說的吧!」凌曦笑靨如花,不是問,而是肯定道。

    現代的她,性格多變,時而腹黑如狐,時而嬌俏可人,又時而嫵媚妖嬈……

    此刻,可以說,她的真性情,在璟面前一展無餘。

    良久,璟點了下頭。

    正因為想時刻看到她,他才會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喚她住到王府。

    凌曦眼珠子一轉,勾唇道:「你就不怕你好男風一事,被坊間傳得更加沸沸揚揚嗎?」

    「你怕麼?」璟臉上帶笑,反問。

    「我才不怕!人們愛怎麼傳怎麼傳,我r子照過,」說到這,凌曦話語打住,美眸大睜:「這樣的我,是不是嚇到你了?」他的曦兒,還有如此調皮的一面,璟感到一顆心暖意融融,搖了搖頭,「沒有,你很好!」

    「真得?」

    凌曦裝作不確定的,又問。

    璟笑著點了下頭。

    凌曦看著他因笑意而不再緊皺的眉眼,以及那不再有的冰冷表情,心下不由有些心酸。

    上一世,她離去,他抱著她的屍身,踏血歸國,怕是被天下之人視作嗜血惡魔了吧,那時的他,是個怎樣的表情?

    遺忘她,卻以好男風,不讓別的女子親近他,怕是沒少受他人的白眼和鄙夷,那時,他又是怎樣的表情?

    ——冷,是的,他有的僅是冷,徹骨的冷。

    他冰凍住的心,他殘忍嗜血,酷冷無情,全是為她!

    想到這些,凌曦雙手抬起,抱住了璟。

    頭貼在他的肩頭,靜靜的沒再說話。

    她的動作甚是柔情,縱然一字未言語,卻將一切都在這充滿柔情的動作中表達了出。

    璟攬住她的臂彎,又是緊了緊。頭埋在她發間,有的只是歲月靜好,別無他求。時間仿若在這一刻停止,寂靜的屋內,他們彼此緊緊的相擁,傾聽著對方的心跳,很久很久。

    「王爺,夜相說睡不著,想到院裡轉轉,到現在還沒回淺雲居……」直至門外傳來一道恭謹的男聲,久久擁抱在一起的兩人,才倏然回過神。門外說話之人,是凌曦院裡伺候的下人,更是璟從他院裡撥過去的,忠心自是不用多說。

    愛戀地撫了撫凌曦腦後的髮絲,璟抬起頭,對著門外道:「夜相在本王屋裡,不用著人找了,」說到這,他話語頓了頓,又道:「以後夜相就與本王同吃同住,退下吧!」

    候在門外的下人,先是一怔,片刻後,恭謹應道:「是。」

    「璟,你,你剛才怎能那麼說?」凌曦眼睛眨了眨,問璟。

    璟攬著她走向g邊,笑著道:「沒事的,安順在我身邊伺候了多年,是個憨厚老實的……,再說,你真得不想與我住在一起?」

    聽到他後面這句話,凌曦一顆心怦怦地跳了數下,臉上泛起一抹紅暈,道:「我剛都說了,我才不怕什麼斷袖,可你,可你真得一點都不在乎麼?」

    璟靠坐在g頭,臂彎輕攬凌曦倚在自個懷裡,唇角漾出一抹暖笑,道:「在乎?我若是在乎,就不會有那癖好傳出。」

    「璟,你……」身子由璟懷裡退出,凌曦與其面對面而坐,咬了咬唇,道:「你是個傻瓜,知道麼?」璟只是笑看向她,並未啟唇說什麼,凌曦抬手,輕撫上他的俊臉,「四年前,在雲國皇宮,你為何夜間要以另一個身份出現?」

    瞬間,璟眸中劃過一抹黯然,喃喃道:「他不是我,我,我不知道他何時在我的身體裡,就突然間出現,又突然間消失,現在回頭想想,應該與皇兄給我服用的什麼聖藥有關,那藥讓我忘記了以前的你,」猛然間,璟的語氣變得冰寒,「皇兄與母后對我做得一切,我……」

    結合知曉邪就是璟,凌曦稍加思索,望著璟,柔聲道:「別再怨怪皇上和太后,他們的出發點都是為了你好,」璟還要說話,凌曦搖了搖頭,繼續道:「他沒有消失,他就是你,我從一本書上看過,人若是受到某種打擊,或者服下某種藥物,會致使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璟喃喃自語,不解凌曦話語中的意思。

    凌曦點頭,「是人格分裂,也就是說,你潛意識裡在逃避一些事,可又沒法逃避得開,這時,就會出現兩個你,一個便是平日裡的你,一個便是完全不像你的你。」輕歎口氣,凌曦的手自璟臉上放下,握住他的手道:「他的消失,應該是你又誤打誤撞服下了其他的藥物,從而你便又成了一個完完全全的你。」

    「曦兒,我的醫術你是知道的,可我怎麼就沒聽說過,你說得這什麼人格分裂之症?」

    璟皺眉道。

    「我也是無意中從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好了,不去想那些了,只要你沒事就好。」人格分裂?現代才有的詞語,給他即便再解釋,他怕是也朦朦朧朧,不甚明白,索性他現在已然沒事,「他是另一個我?他不是消失,而是我患了一種病,那病好了,他便不會再出現?」璟執著的再次問凌曦。

    「嗯,是這樣的沒錯。」

    凌曦笑著回道。

    神秘人?會是他麼,一步步算計,致使他這些年……,璟心裡一突,若是他,而他又是二皇兄,這,這……,想到這個可能,璟瞬間臉色變了幾變,「璟,你怎麼了?」看到他面色變化,凌曦關心地問了句。

    「沒,我沒事。」先不能告訴她,他只是懷疑,對,只是懷疑,等一切有了頭緒,再說與她……

    真是二皇兄的話,他又該如何面對她?

    凌曦定定地注視著璟看了一會,道:「璟,你是不是想著你身上發生的事,與神秘人有關?」沒等璟出聲,她又道:「其實,我也有想過,但,現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別多想了,我相信,終有一天,一切會真相大白!」微微一笑,凌曦起身,湊近璟,在其唇瓣上輕輕印下一吻。

    璟的目光,凝注在她臉上,一眨不眨,在凌曦落座回g上,他話題倏地一轉,面上帶著淺笑,道:「坊間傳我好男風,你介意麼?」

    「你怎樣,我又不是不知道,談何介意?」凌曦搖了搖頭,笑著回了句。

    伸手一把將她重新拉回懷裡,璟眸中情意流轉,道:「你不介意就好。」

    凌曦嫣然一笑,道:「等把所有的事了結……」璟眸色微微一變,不等她說完,食指放在她的唇上,阻止她繼續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都知道。曦兒……」神秘人,二皇兄,他們是不是同一個人,不過是他的猜想,璟在心裡一遍遍的告訴自個。

    璟目中的情愫,以及她親吻璟唇瓣時,他身子猛然間一陣顫*栗,令凌曦驟時覺得自個好彪悍,在古董璟面前,上演了回女王范。

    她眸光慢慢垂下,登時不知如何是好。

    「曦兒……」見凌曦夭輕咬唇瓣,低頭不說話,璟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了一些,寂靜的屋裡,近距離的兩人,凌曦自然感知了到,他在靠近她,他的身子正在向她靠近過來,心跳得好快,她倏地抬起頭,準備說她真得得回淺雲居歇息了。

    就被璟一手按住後腦,一手輕攬在懷裡,吻住朱唇。

    慢慢閉上眼睛,凌曦動都不敢動。

    璟輕輕吻了吻,薄唇離開,接著,又輕輕吻了吻。

    凌曦沒有躲避,亦沒推拒。

    終於,他輕巧地撬開她的唇……

    凌曦的心就這麼一直怦怦地跳著,他的唇柔*軟清潤,不再冰冰冷冷,似清晨的花露滴入唇裡一般。

    絲絲清甜之味,滑入喉間,再至喉脈脈湧入心田。

    恍惚間,凌曦有種錯覺,眼前吻著她的他,又回到了好多年前。

    ——似風,似月,似暖陽的他。

    璟的心跳得也好快,他的吻,纏*綿而不急促,溫潤中,帶著點霸道。

    「曦兒……」

    「嗯。」

    「曦兒……」

    「嗯。」

    傻瓜,怎學起了她?記得在君山下的通道中,他背著她,而她,一遍遍地喚他名,他則是一遍遍的低聲應她。

    隨著一聲聲輕喚,擁在一起的兩人輕輕倒在了g上,那束住凌曦髮絲的「玉簪」,被璟已不知在何時取下,放至一旁的枕邊。

    青絲如墨,在被褥上若盛開的墨蓮一般鋪染而開。

    長睫如同受驚的彩蝶,不時顫動。

    「曦兒,睜開眼!」璟擁著她,語聲沙啞,緩緩道。

    「嗯。」

    美眸睜開,就見璟俯視著她,一頭銀髮自腦後垂落而下,與她的青絲教纏在一起,那一雙星目中,盡顯柔情。

    璟的頭慢慢湊近,唇角掛著溫暖的笑,吻了吻凌曦的長睫、臉頰、青絲。

    他喜歡它們,喜歡它們為他而顫,為他而羞紅,為他而纏繞。

    凌曦唇角綻放出一抹笑,那笑落在璟的眼裡,是那般的溫婉,那般的輕柔,他好想將那笑珍藏在心底,永遠,永遠!

    忽然,凌曦紅唇輕啟,道:「璟,你沒變。」

    「嗯?」

    璟不解凌曦話中何意。

    凌曦美眸輕輕一顫,「你一直都沒變,還是以前的你,似風,似月,似暖陽。」在她心中,他竟是如此的美好,璟櫻花般的唇角翹起,「我似風,似月,似暖陽,在你心裡?」凌曦嗯了聲,璟星目中光芒璀璨,又道:「可我現在好像並不是那樣啊?我殘忍嗜血,冷酷無情,一不高興,就血濺四方。」

    「那還是你,是風月般清雅,暖陽般多情的你!」殘忍嗜血,冷酷無情,那都是因她之故,而她,本身也夠殘忍,夠嗜血,夠冷酷無情。

    否則,韓平之兄妹就不會慘死在她手上!

    「璟,若是有天,你發覺我並不是你想的那般完美,會趕我離開麼?」雙臂攬住璟的脖頸,凌曦柔聲問道,她的目光尤為認真。

    「你就是你,是我永遠喜歡的曦兒!」璟搖搖頭,語聲柔和說了句,再次將唇湊近。

    他的身體早已有變化,而他的心,他的身,都渴望著擁有她。然,他卻吻了吻凌曦的唇角後,攬著她,在g上躺正身形,再沒動,且臂彎放鬆,不似先前那般用力。

    「璟,你怎麼了?」

    彼此相愛的兩人,相擁一起,發生些什麼在所難免,傻瓜又不是沒和她,沒和她……,怎就……?

    「有旭兒和陽兒那次,我沒有記憶,對不起!」璟聲聲音沙啞,道:「山洞中,我因為頭痛,不顧你的推拒,又對你行那……,對不起……,我不能勉強你做任何事,永遠都不勉強你任何事!」

    凌曦心下翻個白眼,佔了便宜又賣乖,腹黑的男人!

    故作不悅道:「好吧,你的對不起,我收下了,那你剛才那般,又是為的什麼?」

    璟側身面向她,星目眨動,「什麼為什麼?」

    凌曦哼唧道:「你……」璟眸中漸漸湧上笑意,道:「是你先的,」他眸中笑意加深,又道:「又或許是你剛才,太過於……」惑人兩字,璟是貼著凌曦耳畔輕語的,登時,凌曦粉拳抬起,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捶打了下,而璟卻笑得一臉愉悅。

    一把抓住她的粉拳,送至櫻花般的唇畔,狠狠親了口。

    凌曦剛平復下來的心跳,瞬間又如鹿撞。

    與他相比,她來自現代,且看似大膽,卻一到關鍵時候,還是忍不住害羞。

    她緊張,一顆心狂跳,又帶著隱隱的期待。

    「曦兒!」璟在她耳邊喚道。

    「嗯。」

    凌曦啟唇應聲,就在這時,那腹黑的傢伙,已翻身而上,隨之,屋裡搖曳的燈火驟然熄滅。

    沒了以前的彆扭,他主動,熱烈,只是本能地擁有她的美好……

    暖暖的幸福,在二人間脈脈流淌。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不顧及他人的目光,進進出出成雙成對,就是在朝堂上,偶然間與對方視線相對,也會毫不避諱的給對方一個溫馨的眼神。

    軒帝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雲瀾看在眼裡,一顆心亦是微微的抽痛。

    文武百官看在眼裡,只覺有傷風化。

    坊間百姓看在眼裡,倒是暗地裡,祝福起他們來。

    朝國璟王喜歡朝中右相,不僅讓其住進王府,且進出形影不離,明目張膽的在朝堂上,在文武百官面前秀恩愛,傳遍整個天下。

    雲國,夜幕下的皇宮,寂靜異常。

    御書房中,楚御寒批閱完折子,直接靠在椅背上瞇眼睡了過去,李榮躬身侍立在御案前不遠處,大氣都不敢出。

    自從四年前晨曦宮失火那件事後,楚御寒的性情變得暴虐異常,但凡心有不快,就會怒火上湧,一發不可收拾。

    像今個這樣的狀況,李榮不是沒出言勸過,勸其回寢宮休息,亦或是到御書房的內間安寢。

    但,結果卻是楚御寒被趕出御書房外,一跪就是一宿。

    帝王心本就高深莫測,如今加之經歷那件事的打擊後,更是讓他一個奴才揣測不出。

    「就這樣睡著也不是個事啊?」緩緩抬起頭,看到楚御寒靠在椅背上,似乎已進入睡眠,李榮想了想,躡手躡腳步至內間,取過一件斗篷,給楚御寒蓋在了身上,比之朝國,雲國這邊已進入初春。

    白日裡,陽光照耀在人身上,暖暖的,甚是舒服。但,晚間的氣溫,還是有些寒涼。

    楚御寒皺了皺眉,身子微微動了下,呼吸聲又變得均勻。抬袖在額上擦拭了下,李榮手捂心口,腳步輕輕挪動,回到原位,重新躬身侍立好。而此刻,靠在椅上熟睡的楚御寒,逐漸沉入夢裡。

    飄渺的霧氣,慢慢散開,楚御寒身穿一襲明黃龍袍,緩步進到晨曦宮,就看得一襲白色的身影,靜靜的佇立在殿中央,目光柔和,定定地注視著他。

    「曦……」

    他出聲喚道。

    卻不成想,他的一聲輕喚,那望向他的柔情眸子,瞬間變得陌生而疏離。

    「你是誰?」

    楚御寒歎了口氣,神色黯然,苦笑道:「曦,是我啊,我是你的夫君,你難不成忘了我?」

    「夫君?」那抹白衣搖了搖頭,美眸中流轉的光暈,依舊疏離清冷,「你不是,你不是!」

    楚御寒提步,想要上前擁住那抹白衣,誰知,一聲輕喝,自人兒口中傳出:「站住!我不認識你,快些離開!」

    「娘娘,那就是皇上啊!」

    四名身穿同色衣裙的宮婢,突然出現在女子身後,異口同聲道。

    「他不是!」白衣女子搖了搖頭,道:「他若是皇上,怎會看著後宮嬪妃對我下毒?他若是,怎會看著我的孩兒,一個個的滑掉?他若是,怎會,怎會做出那麼多傷害我的事?」話未說完,白衣女子眼裡,已是淚如雨下。

    楚御寒又何嘗不是滿眼含淚,一滴一滴順著臉龐滑落,他顫聲道:「曦,我,我……我是寒,是我啊!」

    他終於又見到溫婉嫻雅的她,見到愛他至深的她。

    原來一切都還可以重來,真好,真好!

    李榮感覺御書房裡氣氛不對,逐抬眼看向熟睡的帝王,登時身子一顫,暗道:皇上又落淚了!

    他是夢到聶後了麼?

    定是這樣,李榮心下如是想到。

    從曦貴妃葬身火海那晚,御案後熟睡的帝王,每每做夢,就會落下淚水。

    「曦……」楚御寒眸中含淚,視線凝注在那抹白衣身上,心緒起起伏伏。說來,眼前的女子也許不算是個毫無瑕疵的女子,但誰也不能否認他是個美人。

    眼前的她,臉色太蒼白,身子看起來也單薄得緊,還有她的美眸,看似明亮,卻透著無盡的冷漠與疏離。然而她週身散發出的氣韻,仍是他後宮其他嬪妃無可比擬的。

    無論在何種情況下,她給人的感覺,都是那麼的獨特。

    無論哪個瞧她一眼,都會牢記住她,直至永遠。

    絕美的臉,婀娜的身形,這幾年在楚御寒夢裡,出現過無數次——千次,萬次,甚至更多次。

    每一次,她都距離他好遙遠,不可觸及的遙遠,而眼下,她不是夢,是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他眼前,只要他上前幾步,就可以觸碰到她。想到夢裡回回遇到她,隨之他伸手擁抱,擁抱失去已久的人兒,哪次不是從心碎的噩夢中驚醒。

    隨之,他只有躺在自己的冷汗裡,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夜色顫抖。

    痛苦的等待著天亮。

    問題是,天亮後,他還是同樣的痛苦,同樣的孤寂冷然。

    「曦!」楚御寒又一次喚那抹白衣,現在的她,不是夢,因為他額上沒有滲出冷汗,因為他剛從陽光傾灑,落花紛飛的殿外走近,她是真實的,真實的站在他眼前不遠處。

    「不許喚我!」

    白衣女子冷聲道。

    楚御寒腳步移動,朝女子靠近,「曦!」他伸出手,向女子遞了過去,他笑著,可那笑比哭還要難看,「我錯了,來,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過來,到我懷裡來!」魂牽夢縈的女子,就在眼前,叫他怎能止住腳步?侍立在白衣女子身後的四名宮婢,不忍再看,因為她們覺得楚御寒是在泣血呼喚她們的主子,那一聲「曦」,他喚得深情,喚得痛苦,喚得心酸……

    白衣女子這一刻,仿若沒聽到他的呼喚一般,僅是冷冷地看著他。

    「乖,不哭,母后在呢,在呢!」忽然,楚御寒發現,他發現白衣女子身前、站著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小男孩眨著晶亮的大眼睛,盯著他一眨不眨,楚御寒心口一滯,那是他的孩子,是他的孩子啊,他的目光慢慢上移,就見白衣女子懷中,還抱著一個年歲較小的嬰孩,她邊用手輕拍,邊聲音柔和的哄著嬰孩不要哭鬧。

    她的心神,全然灌注到懷中那嬰孩身上。

    「寶貝,咱們該走了!」白衣女子垂眸對站在身前的小男孩說了聲,然後轉身準備離去。

    「曦,別走!」

    楚御寒大聲喚道,奈何一點作用都沒有,那抹白衣,以及她身前的小男孩,還有那四個宮婢,一齊從他眼前消失不見,「曦!」

    「皇上,皇上,您沒事吧?」

    李榮疾步至御案前,關心的問道。

    冷汗自額上涔涔滴落,楚御寒猛地睜開眼,端坐起身。

    又是夢,又是夢!

    他自以為是是真的,卻到頭來終究不過是夢一場!

    「朕夢見皇后了,她瞪著朕就像是瞪著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然後,然後朕看到兩個小男孩,一個站在她身前,一個被她抱在懷裡,她恨朕,眼裡滿是怨恨!李榮,朕覺得那不是夢,是真得,那不是夢!」楚御寒目中被痛色填滿,望向李榮喃喃道。

    李榮躬身而立,垂眸並未作答,他曉得帝王口中的皇后指的是聶後,但他不知如何接帝王口中的話,因此,他唯有保持靜默,才是最為穩妥的做法。

    多年前,聶後身死,這是不爭的事實。

    至於曦貴妃,帝王說其就是聶後,他心下卻保持懷疑,已死之人,怎麼可能死而復生?

    「李榮,朕說得話,你可聽到了?」楚御寒說著,捂嘴輕咳起來,接著他垂眸望向掌心,一抹殷紅豁然躍入眼簾。李榮用袖子抹著眼角,哽聲道:「皇上說得話,奴才聽到了,都聽到了。」他說著,遞上一方明黃絹帕到楚御寒面前。

    片刻後,他又道:「皇上,您總這麼咳血,不是個法子啊,要不,奴才宣御醫過來再給您診治診治?」

    楚御寒接過他遞來的絹帕,拭去掌心的殷紅,搖了搖頭,「無礙。」近幾年,楚御寒一旦情緒激動,就會咳血,經御醫診治,湯藥沒少服下,卻一直根治不了。御醫們個個心裡跟明鏡似的,帝王的病,是心病,唯有心緒暢快,再加以湯藥調理,才能根治那咳血之症。可要帝王心緒暢快,他們這些臣子卻是一點法子都沒有。

    起身,楚御寒步出御案,似是自語,又似是說給李榮聽,「晨曦宮兩年前便重新修建好了,可朕派出去找皇后的暗衛,卻到如今都沒傳回一點皇后的音訊回來!」他的身子輕晃了下,就在李榮欲伸手扶他時,他揮手,硬是自個站穩,然後提步朝御書房門口走去。

    李榮怔在原地片刻,望著他挺直的背影,心中酸澀不已:皇上這是又要去晨曦宮麼,去那裡找聶後的影子。接著,他快步追到御書房門外,就見楚御寒坐上御輦,吩咐宮人擺駕晨曦宮,隨在御輦一側,李榮暗道:「去那裡也好,最起碼在那,皇上還能闔眼安然睡上一會。」

    御輦行至晨曦宮殿門口,楚御寒起身步下,然後走向殿中。

    「曦,這是朕重新為你修建的宮殿,你回來就能住在裡面了!裡面的佈置,與先前一般無二,你在哪裡?朕相信你沒死在那場大火中,絕對沒有!」行至內殿,楚御寒在g邊端坐了一會,緩緩躺到枕上,呢喃道。

    他想起了凌曦在晚宴上唱的歌,想起了凌曦跳得舞,眼角登時有濕潤滑落。

    「只要你回來,朕可以捨棄江山,伴你過閒雲野鶴,執劍江湖的逍遙日子,只要你回來!」呢喃之語,自他唇中一句句溢出,過了片刻,他慢慢闔上眼,面上盡顯悲情——有今天,全是他的錯!

    李榮躬身侍立在內殿門口,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沒見躺在g上的帝王被夢驚醒,心裡頓覺舒口氣,轉身對候在一旁的宮人們道:「小心伺候,雜家過會便過來。」音落,他躬身去了一旁的偏殿。

    帝王歇下,他也得找個地休息一會,否則,哪還有精神伺候帝王上早朝。

    鳳陽宮,玲瓏侍立在一旁,看著心蕊公主站在窗前,望著寂靜的夜發呆。

    「公主,夜已經深了,奴婢服侍你回g上躺著吧!」望了眼更漏,玲瓏步至心蕊公主身後,輕聲道。

    「玲瓏,璟哥哥回到王府了,你知道麼,他回到王府了!」心蕊公主喃喃道:「四年前那晚,我真得是想幫他,卻,卻不知被哪個打暈,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了!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問你,那晚我是怎麼回的寢宮,你現在告訴我,我是怎麼回來的,是璟哥哥送我回來的嗎?」玲瓏身子輕輕一顫,想著該怎樣回心蕊公主的話。

    琢磨來琢磨去,玲瓏覺得還是說實話的好,免得自家主子四年如一日的癡念著璟王。

    於是,她恭謹道:「公主,那晚在您進到墨雨軒後不久,奴婢也不知怎的被人打暈倒地,待奴婢醒來,就發現自個在椅上坐著,而公主正被君大人放到g上,然後,然後,君大人離去……」

    心蕊公主轉過頭,望向玲瓏道:「別說了!」不是璟哥哥送她回來的,不是他,心蕊公主怔怔地走至g邊坐下,「我喜歡璟哥哥,這麼些年過去,我依然喜歡他!他能喜歡一個又一個男子,為何就是不喜歡我?四年,四年時間過去,我每夜每夜站在窗前思念他,他可知道?」花樣的年華,就被她一天天的在思念中蹉跎過去,遠方的他不知道,若是知道,為何不來雲國求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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