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9:不要 文 / 軒之飛翔
「公主,您這又是何苦呢?」玲瓏一面為心蕊公主鋪開被子,一面輕言相勸:「奴婢是個愚鈍的,可也看出璟王爺並非公主的良人。公主一心癡念他,就這麼一晃眼過去四年,四年裡,皇上為公主的婚事沒少費心……」
聽玲瓏碎碎念個沒完,心蕊公主臉色一變,瞪向她道:「本宮不想聽你說這種話!」
「公主,奴婢這是為您好啊!」玲瓏跪地道:「看著公主的大好年華,因璟王爺就如此蹉跎下去,奴婢心裡難受!」說著,玲瓏眼裡聚滿了淚水,一滴一滴順著眼角滴落而下,「起來,你哭個什麼勁!」心蕊公主秀眉微蹙,抬手,一臉不耐。
「你為我好,我知道,可我就是喜歡璟哥哥,此生,除過他,我哪個也不嫁!」
心蕊公主說得一臉決然。
玲瓏起身,恭謹侍立一旁,咬了咬唇,道:「宮裡這幾天都在傳,說皇上打算與霧國相互聯姻……」自g上站起,心蕊公主手指玲瓏,氣得直哆嗦,「本宮越是不想聽到什麼,你越是要說什麼,你是存心不打算讓本宮好過麼?」
「沒有,奴婢沒有,奴婢絕對沒有那個心思!」玲瓏連連搖頭。
霧國鳴帝后宮妃嬪眾多,且還好男色,這些天下人皆知。
再有,其人性情多變,若是公主嫁給他,過得日子肯定如履薄冰。
相比之下,璟王爺比那鳴帝要好上那麼一點,最起碼,璟王爺不會糟踐公主!
感受到心蕊公主身上散發出的怒氣,玲瓏額上的冷汗不停地流下來。
她的樣子,看得心蕊公主心底的氣散去不少,放下手,心蕊公主坐回g上,幽歎口氣道:「我又沒把你怎麼著,瞧你嚇得!」玲瓏垂眸而立,咬唇沒有說話,心蕊公主又道:「我不會嫁給鳴帝的,就算皇兄逼我,我也不會嫁給鳴帝!」
音落,心蕊公主眼裡湧上濃郁的憂傷。
近幾年,那一直g她至深的皇兄,對她的態度已大不如前,除過政事,除過思念皇嫂,仿若再沒什麼事,能被他記在心上。
好端端的,為何要突然間想到與霧國聯姻?
皇兄是想要和霧國聯手,攻打璟哥哥的國家嗎?
心蕊公主雖不懂家國大事,但她腦袋瓜並不笨,稍加一想,便能猜出個大概。
「玲瓏,你說皇兄打算與霧國相互聯姻,是不是要聯手對付朝國?」聽到心蕊公主的問話,玲瓏搖了搖頭,回道:「奴婢不知。」
公主的心思,她都猜不透,更別說皇帝的心思了。
默然良久,心蕊公主道:「好了,服侍本宮歇息吧!」
「是。」玲瓏屈膝一禮,服侍心蕊公主到g上躺好,然後放下床周圍的帷幔,腳步輕緩,退出內殿。
月無聲,影無聲,只有風兒嗚咽低泣著,懷著對璟的癡念,心蕊公主翻了個身,慢慢闔上雙眼,入了夢鄉。
翌日,陽光明媚,鳥語花香。
宮人們忙忙碌碌的穿梭在各處宮道上,御書房中,楚御寒上完早朝,端坐在御案後,凝目注視著恭謹站立在御案前的一名年過半百的官員,道:「顏卿家,你說霧國提出與我過相互聯姻一事,到底可行與否?朕要聽實話。」早朝上,就雲、霧兩國相互聯姻這件事,楚御寒有徵詢過文武百官的意見,奈何無一人站出說話。
現如今,三國間的局勢,乃至這天下的局勢,變得尤為微妙,一個弄不好,就會引發大規模的戰爭,介於此,文武百官哪個敢隨便開口在帝王面前發表言論?
沒有,一個人都沒有。
就是繼穆征後的新任丞相顏松,也沒在今日早朝上說一句話。
這才有早朝散後,楚御寒喚其到御書房議事。
「回皇上,鳴帝欲與我國相互聯姻,若目的僅是為鞏固雲、霧兩國間的關係,我國與其聯姻,自是無甚壞處。但,怕就怕鳴帝心思不存,想要聯手我國攻打朝國,然後,再伺機吞併我國,那可就不好說了!」
顏松神色嚴肅,恭謹道。
「你說的有理,可朕覺得,這未嘗不是給我國一個機會。」楚御寒食指輕敲御案,目中神光幽深如海,「鞏固兩國關係?鳴帝的目的絕不會這麼簡單,他鐵定是打主意聯手我國,先一起攻打朝國,再對我國伺機而動。呵呵!他打的如意算盤,朕又何嘗沒想過。」
一統天下,這是他有生之年的夢想。
待夢想實現,他再帶著尋回的曦,過她想過的生活。
楚御寒就是這麼自以為是,既要野心爭霸天下,又情深似海得想擁有美人。
殊不知,世間之事,豈是他想就可以實現的。
「皇上,您,您是想……」顏松的心猛地一緊,望向楚御寒的目光,有些難以置信。
楚御寒道:「顏卿家,一統天下,是朕有生之年的夢想,既然鳴帝想通過與我國聯手,拿下朝國,進而攻下我國,朕怎就不能反過來為之?」
顏松道:「可是,朝國有璟王,現在又多了名傳天下的右相,我國真要與霧國聯手,未必能攻下!」作為一國帝王,有一統天下的雄心,並不奇怪。然,顏松有他的顧慮,因此,他不得不實話實說,希望坐在御案後的帝王,多加想想,免得到時朝國沒有攻下,反致使雲國國力大幅度下降。
因為戰爭一起,財力,物力,人力各方面消耗都很大。
要想恢復國力,那是需要相當長的時間。
「顏卿家未免太過擔心了,」楚御寒唇角勾起一抹輕淡的笑,道:「璟王他們即便能力非凡,也不過是平凡人,我國與霧國聯手,朕相信必不費吹灰之力,會攻下朝國,如此一來,這天下,就剩下雲、霧兩個大國,而以我國的勢力,尋著機會,拿下霧國絕非難事!」
楚御寒很自信,好似整個天下,都已是他囊中之物。
「皇上,臣還是請您多想想!」帝王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顏松即使想再加以相勸,也於事無補,但身為臣子,他有他的職責,因此,他硬著頭皮,還是言語誠懇,諫言楚御寒對於與霧國聯手攻打朝國一事,多加以考慮。
「朕會琢磨透徹,再給霧國回話。」楚御寒頷首,然後隨手拿起一道折子,翻閱開,道:「關於與霧國聯姻一事,今日就議到這吧!」
顏松點頭,揖手行禮,道:「臣告退!」
楚御寒頭也沒抬,嗯了聲,便執硃筆,批閱起奏折來。
縷縷花香,透過打開的窗戶,吹入御書房中,楚御寒抬眼朝即將批閱完的折子上看了眼,道:「李榮!」他的聲音一傳出御書房,李榮忙推門而入,步至御案前,躬身道:「皇上,老奴在。」
放下硃筆,楚御寒靠坐在椅上,捏了捏眉心,沉聲道:「朕與顏相議事時,你不是有話要容稟麼,說吧!」
李榮躬身道:「回皇上,為賢妃診病的宋太醫,一早著宮人過來傳話,說是賢妃娘娘,說賢妃娘娘怕就這兩天去了!」四年,四年啊,帝王沒踏過後宮一步,就是延禧宮,帝王在這四年裡,也從未去過,但,帝王並未阻止皇后到御書房,到他的寢宮來探望。
然,這又能怎樣?
皇后哪次不是面色柔和而來,用帕子拭淚離開。
多年不得聖g的賢妃,從晨曦宮那晚著火後,就一病不起,用湯藥維繫生命,卻終走到人生盡頭。
對於深宮中的女主子們,李榮心裡有的只是歎息。
歎她們夜夜枯坐寢宮,伴孤燈至天明。
帝王的雨露,她們這一生怕是都不用想了。
「去了妥善安葬就是。」楚御寒淡淡說了句,垂眸將剩下的幾道折子批閱完,起身走出御案,道:「擺駕鳳陽宮,朕去看看公主。」
李榮躬身應聲,隨楚御寒身後,步至御書房門外,然後伴著御輦,一路行往鳳陽宮。
明粹宮,賢妃雙眼閉合躺在g上,臉色蒼白如紙,昔日清麗至極的容顏,早已不復存在。
「冰月……」長睫微微輕顫,賢妃緩緩睜開眼,虛弱地喚冰月。
「娘娘,奴婢在,奴婢在呢!」
冰月邊用袖子抹著淚,邊哽聲道。
「讓他們都退下吧!」轉過頭,朝侍立在內殿中的宮人們看了眼,賢妃對冰月吩咐道。
「是。」冰月應聲,對一旁垂首侍立的宮人們擺了擺手。
沒多大功夫,偌大的內殿中,就剩下冰月一人在賢妃g邊伺候。
「扶我起來吧!」賢妃道。
冰月上前,拿過兩個大的軟枕,放至g頭,然後伸手扶賢妃靠在上面,「娘娘,你是有話與奴婢說麼?」眸中含淚,冰月侍立在賢妃近前,泣聲問了句。
「嗯。」賢妃嘴角漾出一抹極淺的笑容,點了點頭,道:「別哭,人都有這麼一天的,我能多活這幾年,已經夠了,別哭!」冰月摀住嘴不說話,任眼裡的淚水汩汩湧出。
「傻丫頭,來,坐我身邊來!」
慢慢抬起手,賢妃伸向冰月。
「娘娘,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你人那麼好,老天不會就這麼帶你走的!」在賢妃身旁坐下,冰月緊握住賢妃的手,邊哭邊說。
賢妃望著她笑了笑:「我不好,我一點都不好,若不是我太過自私,前皇后和她的家人,就不會遭受那種種厄運,白嬤嬤也就不會在四年前離我而去。」清淚自她眼裡滑落,「我就是個罪人,不過,不過好在前皇后好人有好報,重活……重活於世……」越說她聲音越虛弱,以至於冰月並沒聽清楚她最後說的是什麼。
「娘娘,你別多想,在奴婢心裡,你是這宮裡最好最好的主子,若是,若是你挺不過這關,奴婢會追你而去,永遠伺候在你左右!」冰冰冷冷,沒有半點人情味的深宮,主子沒了,她一個奴婢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出宮的年歲,她已經過去有兩年,再沒得機會。
不跟著主子一起離開這充滿陰謀,充滿污穢的牢籠,她會瘋的!
前皇后人那麼好,死得卻是那般淒慘;曦貴妃人也不錯,終了還不是落得葬身火海的下場;還有,還有白嬤嬤,好端端的在明粹宮當差,竟一夕間消無蹤跡,娘娘不說,其實她有想過,白嬤嬤多半已遭不測。
如今的皇后,最恨的就是前皇后身邊的人,巫蠱事件,因為曦貴妃插手,皇后礙於皇上的面,沒有把白嬤嬤和木棉懲治,肯定心中有怒,才會,才會尋到機會,火燒晨曦宮,暗中處理了白嬤嬤。
冰月不知皇后已換人,就是賢妃,乃至後宮眾妃嬪,都不知皇后已換人。
憑著自己的相像,冰月認為晨曦宮失火,以及白嬤嬤失蹤,都是延禧宮的皇后暗中所為。
「傻丫頭,不可以,你不可以那麼做,知道麼?」賢妃流著淚搖了搖頭,「好好的活著,好好的活著,我會求皇上,求皇上放你出宮,然後,然後尋個好人家嫁了,記住,本宮不許你追本宮而去,本宮不許!」賢妃似是迴光返照一般,聲音突然間變得凌厲起來,冰月望向只是掉眼淚,一句話都不說,賢妃對著內殿門口,道:「來人,本宮要見皇上,替本宮,替本宮請皇上到明粹宮,本宮有話與皇上說!」
「是,娘娘。」一小太監快步走至內殿,躬身應了聲,就急急退離而去。冰月見痛哭失聲:「娘娘,奴婢,奴婢……」宮外已沒有親人,出宮,有誰能給她做主,為她尋門親事?再者,世間兒郎多薄情,她不要受那情愛之苦,她不要!
「我累了,」賢妃慢慢闔上眼,「皇上來了,喚我一聲。」
冰月握住她的手,就那麼定定地坐在g邊,淚水滴落個不停。
御輦行至鳳陽宮門口,楚御寒抬手制止孫琦通傳,緩步步入殿中。
伺候在鳳陽宮內的宮人,見到他進來,慌忙跪地叩拜,「都起來吧!」淡淡說了句,楚御寒就朝內殿走去,「奴婢見過皇上!」玲瓏屈膝一禮,退出內殿。
心蕊公主站在窗前,並未因楚御寒的到來,轉身向其行禮。
「心蕊……」楚御寒走到她身後,出聲喚道。
「皇兄來了。」轉身,心蕊公主移步榻邊坐下,「皇兄有話與心蕊說?」該來的終要來,心蕊公主抬眼看著眼前兩鬢染白,身形卻依舊挺拔的清俊男子,目中未起絲毫波瀾。
歲月變遷,她長大了,原來的驕縱任性,此刻在她身上半點影子也看不到。
「心蕊,你變了?」
楚御寒站在原地,負手而立,望著心蕊公主淡淡道。
「皇兄不也變了麼!」
心蕊公主同樣語聲淡淡,回其一句。
「這幾年,這幾年皇兄對你,對你多有虧欠,別怨怪皇兄好麼?你知道的,於你皇嫂,皇兄做了太多的錯事,到皇兄知曉自己深愛她時,她卻已離皇兄而去!皇兄的心一度痛到極致,這才忽略了你!」楚御寒緩聲與心蕊公主解釋、他這幾年對其的疏忽之處。
「皇兄不必向心蕊解釋。」於他的解釋,心蕊公主面上依舊無甚表情。
輕咳了兩聲,楚御寒挪步至一旁的椅上坐下,從頭到腳將心蕊公主打量了下,道:「你年紀不小了,婚事再拖下去也不是個事。」呵呵,要說到主題了麼?心蕊公主心裡泛起一抹淒涼的笑,g她至深的皇兄,要用她聯姻他國,為他謀取利益,「母后,母后,你聽到了沒有?聽到皇兄說的話了沒有?他就要將蕊兒當做利益的籌碼,遠嫁他國了!」
心蕊公主心中所想,楚御寒自然是不知道的,他道:「這幾年,皇兄有給你挑過幾位不錯的駙馬,可你既不相看,也不找皇兄說你心裡中意怎樣的男兒。前些時日,鳴帝派官員送來書信,欲與我國聯姻,他是個不錯的男子,樣貌丰神俊朗,且至今中宮虛空,」
說到這,楚御寒話語微頓,片刻後,才接著道:「他在信中告訴皇兄,對你傾慕已久,一旦你嫁到霧國,直接位居中宮!」
「丰神俊朗?明明樣貌陰柔勝過女子,非得蒙騙她說那鳴帝長得丰神俊朗,呵呵,皇兄,你真是煞費苦心啊!」心蕊公主嘴角勾起一抹譏刺的笑,心下想到。
她的笑,宛若冰刃一般,深深的刺進楚御寒眼裡。
「不要。」唇角微啟,心蕊公主輕飄飄地吐出兩字。
楚御寒一怔,道:「心蕊,你說什麼?」
「我、不、要、嫁、給、鳴、帝,我、不、要!」心蕊公主瞪著楚御寒,這次,她一字一字,咬音極重道。
「心蕊,嫁給鳴帝,不管是於你,還是於我雲國,都是好的,你怎會不願意呢?」楚御寒皺眉道:「坊間雖傳鳴帝喜好男色,但那也僅是傳言,要不然,他後宮之中,就不會有諸多妃嬪。
再有,憑借你的樣貌,得到他專g不是沒有可能。」他說著,看向心蕊公主的臉色,見其又恢復常態,面無表情定定地注視著他,長歎口氣,又道:「璟王四年前離府,前些時日,不僅回到府中,而且還帶著名揚天下的「夜公子」在身邊,而那夜公子現已是朝國右相,他的能耐,想必你有所聽聞……」
「我喜歡璟哥哥。」心蕊公主打斷他的話,眸中情意流轉,「這一生,除過璟哥哥,我誰也不嫁!」
「胡鬧!」楚御寒臉色一變,道:「他不喜歡你,你不知道麼?他現在喜歡那夜相,而那夜相能力非凡,樣貌也生得極為俊美,璟王與他出雙入對,當著朝國文武百官的面,毫不避諱的眉目傳情,這樣的他,怎值得你愛戀?」
心蕊公主斂去眸中情愫,淡淡道:「我不管,我就是喜歡他!」
「喜歡?你喜歡有什麼用?那夜相給軒帝了一份地圖,其中把我國版圖和霧國版圖標識的一清二楚,如果朝國發兵攻打雲、霧兩國,取勝的可能極大,那時,咱們國將不國,你說要皇兄怎麼辦?」楚御寒一臉嚴肅道。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心蕊公主視線由他臉上挪開,語聲依舊淺淡。
「與你無關?」楚御寒被心蕊公主說得話氣得一笑,「你可是我國公主,國家有為難,怎會與你無關?」
「別拿公主這個頭銜壓我!大不了,你削去我的封號,將我趕出皇宮得了!」說到這,她瞥向楚御寒,又道:「趕人出皇宮,你又不是沒做過!」
她的話,無疑刺中了楚御寒心底最痛之處,只見其一掌拍在桌上,怒道:「住口!」
心蕊公主週身一顫,嚇得忙低下頭。
「朕不妨告訴你,你應允嫁給鳴帝最好,否則,朕就是綁也要將你綁上花轎,嫁到霧國去!」趕曦出皇宮,他已知錯,沒想到他一直疼愛的皇妹,竟拿他昔日犯過的過錯,來刺傷他,看來是他太g她了,才讓其失了分寸,在他面前敢如此放肆!
在帝王心裡,任何人也別想踐踏他們的尊嚴,哪怕那人是他最親的親人,也絕不容許!
「我已不是完璧之身。」
忽然,心蕊公主抬起頭,挑釁似地看向楚御寒。
「什麼?」楚御寒愕然地睜大眼,「你說什麼?」
他眸中的驚愕,無形中令心蕊公主心裡一陣得意,「我說,我已不是完璧之身。」哼,你有能耐逼*迫我,而我,難道就不知反抗?
壓住心底升騰起的怒火,楚御寒沉聲道:「告訴皇兄,是哪個,是哪個欺負了你?」在他眼皮子底下,竟會發生自個皇妹被人玷污之事,這讓他如何接受得了?心蕊公主面上蘊出一抹羞紅,低聲道:「我沒被欺負,我是自願的。」
「自願?」楚御寒重複了下這兩字,瞬間眸中劃過一抹冷芒,道:「是璟王,對不對?」
心蕊公主沒有出聲。
「你不出聲否認,就是默認了,對吧!」楚御寒肯定道:「什麼時候的事?」
「春賽結束,璟哥哥離開皇宮那晚,我,我有去找他,看到他好像生病了,便,便上前去關心,就,就……」這個謊言,是她昨晚躺倒g上想了好久,才想到的,心蕊公主為自個有個天才腦袋,沾沾自喜不已。
楚御寒沒再出聲,他眸眼低垂,似是在想心蕊公主說得話的真實性。
「不對,不對,那晚,他有聽到那人彈奏的琴曲,琴曲是他聽過的,裡面儘是哀傷和痛楚,那人喜歡曦,這個他一直知道,又怎會在突然間憶起心愛之人之際,與別的女子有親密關係發生?」楚御寒慢慢捋著腦中的思緒。
他不相信璟會和心蕊公主有親密之事發生。
「李榮。」傳個老嬤嬤過來看看,不就知道小丫頭有無騙他了麼,楚御寒斂回思緒,出聲喚李榮。
李榮躬身步入內殿,恭謹道:「皇上,奴才在。」
「去,給朕通傳一位為秀女驗身的老嬤嬤過來!」楚御寒語聲淺淡,吩咐李榮一句。
「奴才遵旨。」李榮領命,躬身退出內殿。
「皇兄,你不能這麼做!」
心蕊公主臉上一白,起身急急道。
「皇兄為何不能?」楚御寒的目光鎖在心蕊公主臉上,道:「璟王根本不可能做出那種魯莽之事,你若是說實話,等會,我便不會讓那驗身的老嬤嬤難為你,要不然,你就乖乖的讓她給你驗身,如果你所說屬實,皇兄會給你討回公道!」
言語到這,楚御寒對空道:「君然!」
沒等他音落,一抹頎長的身影,出現在內殿中,「皇上,卑職在。」君然在楚御寒心中,是有些地位的,因此,他並未用奴才自稱,而這,也是被楚御寒允許的。
望著君然俊朗英挺的面容,楚御寒道:「那晚公主到底有無*於璟王?」
「回皇上,卑職當晚並未在公主身邊!」君然遲疑片刻,拱手道。
「為何?」
楚御寒沉著臉問。
君然道:「沒有公主允許,卑職不可擅自離開鳳陽宮。」餘光朝心蕊公主那看了眼,君然暗道:能為你做的,我都會你做,但願你能永遠開心!四年,四年時間裡,那天性活潑的女孩子,臉上沒再出現過笑容,看在他眼裡,甚不是滋味。
「欺瞞朕的後果,你是知道的。」
楚御寒冷聲道。
「卑職絕無虛言。」她喜歡璟王,那晚發生的事,他雖不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她並未與璟王發生那種關係,按照她的吩咐,他引璟王身邊那位雲相離開,不料,中途那位雲相卻不再追他,待他尾隨其身後,至墨雨軒時,看到的就是花樹下,衣裙散落一旁,她僅穿薄紗,肌膚外露暈倒在地的場景。
當時,他的心不受控制的一陣狂跳,接著沒加多想,為她披上衣裙,帶著她和她的近身侍婢,回到鳳陽宮。
他不是一般的暗衛,娶妻生子這些常人能做的事,他也能。
然,在她身邊多年,他卻從未生出娶妻的心思。
緣由,他不知道,就是現在,他也不甚清楚。
他只知,只要看著她開心,他就會跟著心情暢快,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既然她要隱瞞帝王,隱瞞她其實還是完璧之身,那他,就幫她一起隱瞞。
「皇上,驗身嬤嬤到了。」李榮進到內殿,在他身後跟著一位老嬤嬤和四名宮婢。
「皇兄,你讓她們滾,我不要她們驗身,我不要!」
心蕊公主剛坐回榻上的身子,倏地站起,手指那老嬤嬤和其身後的四名宮婢,怒聲道。
「你不說實話,皇兄唯有這麼做。」楚御寒寒著臉,起身向殿外走去,「如果公主反抗,就強行給她驗身!」
「是。」
那老嬤嬤恭謹行禮,應聲道。
君然望了心蕊公主一眼,與李榮跟在楚御寒身後,出了內殿。
他想繼續幫她,奈何他一個男子,此刻能幫到她什麼?
帶著對心蕊公主生出的一抹疼惜,君然的身影,終消失在內殿門外。
「滾,你們給本宮滾出去!」心蕊公主抓起矮几上的茶具,朝那驗身的老嬤嬤一個接一個的扔去。那嬤嬤沒有躲避,今日她驗與不驗,其結果都是一個死字!就是她身後這四個年紀輕輕的宮婢,與她一樣,都難逃一死。
誰讓她們攤上今天這件事,這件皇家「醜事」——未出嫁的公主,失去完璧之身。
「公主,老奴是封皇上之命行事,您若是不想受苦,就配合老奴,要不然,老奴只好用強的了!」那驗身的老嬤嬤,不顧自個額上鮮血滴落,一步步逼向心蕊公主,一板一眼說道。
「滾開!本宮豈是你們可以碰觸的,滾開啊!」
心蕊公主眼裡噙著淚花,像是瘋了一般大聲吼著。玲瓏侍立在內殿外,想要進內殿護自家主子,卻被楚御寒一個冷然的眼神,嚇得週身直發抖,生生站在原地,聽著心蕊公主帶著哭腔在內殿嘶吼。
「公主,老奴對不住了!」
那驗身的老嬤嬤朝心蕊公主恭謹的行了個大禮,然後轉身對跟在身後的四名宮婢中的兩個、使了個眼色,就見那倆宮婢腳下步子一快,至心蕊公主面前,將其雙臂制住,接著,強行帶心蕊公主躺倒榻上,「你們兩個將公主的雙腿撐開,用手牢牢按住!」那驗身的老嬤嬤手拿工具,對侍立在榻邊的令兩名宮婢道。
「是,嬤嬤!」
那倆宮婢屈膝一禮,立馬按照那驗身老嬤嬤的吩咐去做。
「滾啊,你們給本宮滾啊!」心蕊公主雙臂被兩名宮婢按住,腿在榻上胡亂蹬著,想要掙開宮婢們的鉗制,下一瞬,兩條腿硬是被那驗身老嬤嬤吩咐的另外兩名宮婢,給硬生生的撐開、按了住。
「皇兄,我恨你,心蕊恨你!你讓這些奴才羞辱我,我恨你!母后,母后,你快來救救心蕊,嗚嗚!皇兄叫奴才欺負蕊兒!母后……」在她撕心裂肺的哭泣聲中,那驗身的老嬤嬤做完了她要做的事。
「好了,鬆開公主吧!」
「是,嬤嬤。」
內殿的嘶吼聲,哭泣聲,漸漸趨於平息,楚御寒朝玲瓏擺了擺手,玲瓏見狀,用袖子邊抹淚,邊快步進了內殿。
那驗身的老嬤嬤領著身後的四名宮婢行至外殿,跪到楚御寒面前,恭謹道:「回皇上,公主是處子之身!」
楚御寒頷首,「朕知道了!」過了半晌,他望向李榮,道:「這鳳陽宮的宮人,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老奴明白!」李榮躬身應聲,只覺背心瞬間濕了一大片。
數十條人命啊,就因公主一個謊言,枉送性命,實在是有些殘忍了!
那驗身的老嬤嬤,和她身後的四名宮婢,以及正殿中侍立的所有宮人,皆臉色刷地變得慘白。
死,心裡雖知道今日難逃一死,可真正面對死亡時,哪個能不害怕?
晃眼工夫,正殿之中,便沒了宮人們的蹤影。
「皇上,賢妃娘娘著宮侍過來,說想您你最後一面!」處理完鳳陽宮中的宮人,李榮自正殿外走進,躬身至楚御寒面前稟道。
楚御寒面上表情陰冷,道:「傳話給她,就說朕沒時間。」不是她隱瞞,數年前,他就不會做下那麼多的錯事,趕曦出宮,看著曦一次次的失去他們的骨肉,並讓個包藏禍心的女人,與他同g共枕多年。
後宮中的女人,沒有一個心思純淨的,他不要見她們,就是四年前歸來的敏兒,他也不曾主動去延禧宮,看望過她。
消失多年,突然間和唐婉那個女人調轉身份,出現在他身邊,若是沒有目的,他不信!
「是。」李榮應聲,躬身退離至殿外。
端坐椅上良久,楚御寒起身走到內殿門口,朝躺在榻上的心蕊公主望了眼,轉身與君然道:「看顧好公主。」
君然拱手應道:「是。」
榻上,心蕊公主雙目呆滯,望著殿頂,一句話都不說。
「公主,皇上走了,你想哭就哭吧,奴婢在您身邊呢!」玲瓏跪在榻邊,緊緊握住心蕊公主的手,流著淚輕聲道。
淚,清涼的淚,自心蕊公主眼角滑落,一滴一滴,順著她的面頰,浸入她兩鬢髮間。
「璟哥哥,璟哥哥,心蕊心裡好難過,好難過啊!若是有來世,你喜歡心蕊麼?」嘴角溢出一抹笑,那笑落在玲瓏眼裡,特別的純真,卻又是那麼的淒傷,「公主,你別這樣好不,你這樣,奴婢好怕,你想哭就哭吧,要不然,你說你想做什麼,奴婢立馬陪你去做!」帝王今日的舉動,確實傷著這尊貴無比的公主了,玲瓏人如其名,心思剔透得緊,她知道心蕊公主此刻心裡必是相當得難受,說嚴重點,心蕊公主多半連死的心都有了!
「母后,蕊兒要去找你,蕊兒不要再見到皇兄了,蕊兒要去找你……」
傷痛的淚水,無窮盡的從心蕊公主眼裡湧出,她大睜著眼睛,就那麼由著淚水滑落,無論玲瓏說什麼,她都沒有反應。
君然進到殿中,看了榻上的她一眼,心口微微一痛,瞬間隱去身形。
夕陽餘暉收攏,心蕊公主躺在榻上,依舊一動不動,而身處明粹宮的賢妃,這個時候,已走至人生最後關頭。
「他沒來,沒有來明粹宮,他好無情,說什麼她也曾得過他的恩g,現如今,她就要去了,他卻連看她最後一眼,也不願!難怪曦姐姐重活於世,入宮為自個和家人討回公道,無絲毫留戀地離宮遠去。
曦姐姐,我該早些想到曦貴妃就是你,呵呵,我真傻,直至晨曦宮那晚著大火,發覺白嬤嬤神色不對,才想到她就是你,是你轉生而來,為復仇而來!然而,沒等我與白嬤嬤問個明白,她便消失不見,仿若人間蒸發一般。
你們都走了,都離開了這看似金碧輝煌,實則骯髒無比的牢籠!」賢妃眼睛半闔,心下淒然道:「我也要離開這骯髒的牢籠了,快了,很快就要離開了!」
「娘娘,你聽到奴婢的聲音了沒有?娘娘……」賢妃g前,冰月跪在她近旁,握住她的手一遍遍的喚道。在冰月身後,跪著明粹宮中的所有宮人,他們知道他們的主子娘娘要去了,從未有過爭g之心,卻也沒落得個好,就這麼淒淒涼涼的即將離開人世。
宮人們低頭跪在地上,緊抿唇角,滿心哀傷。
「冰月……,我沒……我沒能幫到你……」緩緩轉過頭,賢妃吃力的睜開雙眼,與冰月道。
她的聲音已虛弱到極點:「好好……活著……,別做……別做傻事……,我……我罪孽深重……,早該離開這人世……,早該……」話未說完,賢妃睜開的雙眼,便慢慢的閉闔在了一起,隨之,那被冰月握住的手,無力的垂落而下。
「娘娘……」
登時,明粹宮裡,傳出一陣陣痛哭聲。
「冰月姑姑,冰月姑姑……」跪在冰月身後的宮婢,見冰月身子一軟倒在地上,殷紅的血自其嘴裡大口大口的湧出,先是嚇得一怔,轉瞬,哭著連連大聲喚冰月。
賢妃去了,對她忠心耿耿的冰月,跟著去了!然而,他們的離去,在這深宮裡並未掀起什麼波瀾。
夜深沉。
城外的夜色,比之城內總是更濃,更深。
天地間一片寂靜,冷然的夜風中,偶爾會傳來一聲聲蟲鳴。
唐月仍是做男子裝扮,肩上背著個簡易行囊,身形起起伏伏,以極其靈巧的身姿,向城內飄去。今晚,對就在今晚,她打算夜探皇宮,看那深宮中的皇后,是否就是阿姐。
雲國的都城,她有來過,但那時她並不知道楚帝的皇后,與阿姐有何關聯。
夜公子,哦,不對,現在是夜相,她很感謝他!
謝謝他告訴她這個對她來說,至關重要的線索。
「藍逸哥哥,你再等等,月兒很快就會帶著阿姐回萬象山的,很快,你一定要等月兒帶著阿姐回來哦!」抬眼朝萬象山的方向望了望,唐月語聲輕柔,呢喃道。此刻的她,就像是永遠不知疲倦似得,因為她的願望很快就會實現,她高興,她心裡由衷的高興,為她的藍逸哥哥感到高興。
「藍逸哥哥,你和阿姐在一起後,一定會幸幸福福,月兒不傷心,月兒不會讓自己傷心的。看到你幸福,月兒只會高興,還有哦,月兒這麼小,一定能遇到和藍逸哥哥一樣好的男子,那時,月兒也會有自己的幸福!」唐月是個好姑娘,是個對生命充滿了熱愛的好姑娘,她不會嫉妒,或者說,她根本就不知道嫉妒這二字是什麼含義。
知曉藍逸不愛她,但她的心,卻依然放在藍逸身上,且用盡全力,為藍逸尋找幸福——尋找離家多年的阿姐。
唐月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後不遠處,有一抹頎長的藍色身影,這幾年裡,無論她走到哪裡,那藍色的身影都會遠遠跟在她身後,暗中保護她周全。
「傻丫頭,這樣找下去,不累麼?」藍逸透過斗笠上的薄紗,遠望向那抹輕快的,飄向城內的嬌俏身影,低喃道。
是的,跟在唐月身後的那抹藍影,正是唐月喜歡至深的藍逸,幾年裡,他就這麼默默的保護著唐月,唐月在雲首村,他也在雲首村,只不過,他將自己的行蹤隱藏得很好罷了!
兩道身影,悄然躍入城中,藍逸催動真氣,加快速度,飄到了唐月前方不遠處的屋頂上,佇立在月下,喃喃道:「月兒,藍大哥不適合你!」是的,他不適合她,她還年輕,而他,已經「老」了。
心老,他的心千瘡百孔,如飽經風霜的暮年之人。
他羨慕嬌俏的她,甚至有點淡淡的妒忌,當發現自個妒忌小丫頭的時候,他很吃驚。然,吃驚過後,他的心則是鈍痛不已,都是她,都是那個可惡的、無情的女人害得他變成現在這樣——一心如死灰!
「月兒,謝謝你這些年為藍大哥做得一切!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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