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8 心亂 文 / 軒之飛翔
煜冷冷道:「你怕我?」
「沒,沒有!」凌曦搖頭,「我為什麼要怕你?你長得又不嚇人!我只是驚訝,驚訝你的樣貌,和璟王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得。」
「是麼?」煜看著她,冰冷的眸中突然就有了絲笑意,這一笑之下,致凌曦的目光有些恍惚,而他自個,則在這一笑中,身上散發出的妖邪之氣竟去了大半,給人的感覺,親和了不少,溫暖了不少:「與璟王長得相像,本尊真是榮幸啊!但是,本尊不是他,也不屑與他長得像,本尊是幽冥島的魔尊,名叫幽冥,記住了,聽到了嗎?」
凌曦收斂思緒,也是,世間相似之人多了去,再者說,也沒聽璟提起,他有什麼孿生兄弟,興許這魔尊幽冥,是璟不知哪輩子的親戚的後代,應該是這樣沒錯,此刻,凌曦心中的想法,著實有些自欺欺人,有些可笑了點,但她就是這麼想的,緣由麼,她不知道,亦或是她不想知道。
「我知道你是魔尊幽冥,不必向我多次強調。」頓了頓,凌曦又道:「你的樣子很好看,沒必要遮著掩著!」煜半闔著雙眼,眼角自然地勾出抹好看的弧度,鼻樑高蜓,鼻尖微微翹起,薄唇輕抿,稍有上揚,流露出抹極致魅惑的笑。
在這幽冥島,在屬於他的甘泉殿中,他有取下過面具,露出真真實實的自己,但是,他不喜那些看到他,對他產生灼熱目光的眼神,那眼神帶著熾熱的渴望,似乎想要將他佔為己有,呵呵,他是誰?是魔尊幽冥,哪個能佔有他?
厭惡,是的,他厭惡那些如饑似渴的眼神,卻絲毫不會憤怒。
因為那些目光的主人,他絕不會讓其再有看到第二日曙光來臨的機會。
妖孽,魅惑之魔,是這個原因,才挑起他們對他投放出那種討厭的目光嗎?
他的手段,島中下屬無一不懼——剜眼,就在他們如饑如渴,對他流露出貪婪的目光時,會伴隨著一聲聲刺耳的尖叫,為他們的死奏出淒婉的哀曲!
可是,可是為何面前不遠處站著的那抹青衫,目光除過剎那間的驚訝後,再無多餘的感情?
有了這個感知,煜的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煩躁,禁不住啟唇道:「本尊好看嗎?」
藍色如瀑般的長髮,順滑地垂落於腦後,襯得他那太過不真實的容顏,在皎潔的明月下美輪美奐。
若天外飛仙,又似海市蜃樓,美得那麼的不切實際。
璟,璟的樣貌也是如此,但他身上的氣息是潔淨的,是微微清冷的,不像這名叫幽冥的男子,渾身上下自然流露出妖邪之氣。
紫色的長袍,不知是用何質地的布料做成,在月之海洋中,在風之撫摸下,蕩漾起層層漣漪。
凌曦清透的眸中,平淡無波,淡淡道:「你很好看。」
倏地,煜的身影,就出現在她近前,那速度之快,凌曦完全沒感知到對方是怎麼靠近她的。食指挑起凌曦的下顎,煜帶著些不悅,似是懲罰眼前這抹青衫,他的視線與凌曦的相接在一起,緩聲道:「看著本尊的容顏。」是的,他要眼前的青衫,將所有的神光聚集在他的臉上,凌曦的身子微微一震,平淡無波的明眸,夾帶些不解,一動不動的望向煜。
「你緊張?」
「我有嗎?」
聽到凌曦的回答,煜幽藍的眸光漸漸消退,被淺淺的赤紅之芒取代,他生氣了,因為他實在是無法揣測出眼前的青衫,現在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在面對他。
晶亮墨黑的瞳孔,倒映出他的輪廓,他確定對方是在注視著他,且一眨不眨。
卻沒有他想要的那種感情。
那種感情?
煜眉頭皺起,他想要哪種感情?是想要眼前的青衫眼中,出現對他如饑似渴,驚艷想要佔有的那種感情嗎?
是不是這樣?
沒有答案,他給不出自己答案。
近距離與他面對,他就是看不出眼前之人的感情變化,也看不出他心底在想什麼?
濃濃的挫敗感,瞬間直襲煜的每處神經末梢。
他想幹什麼?凌曦秀眉微蹙,「拿開你的手。」輕淡的聲音,夾雜著絲不悅,她完全可以抬手打落挑起她下顎的指尖,但她沒有。
或許凌曦也想看到對方心裡在想著什麼?
煜沒有說話,而是緩緩低下頭,與凌曦額頭輕輕貼在一起,鼻尖相對,彼此視線交織。
奈何,他,亦或是她,仍然無法通過眼睛,洞悉出對方的心思。
濕熱的呼吸,在二人間相互繚繞,夾帶著淡淡的花香,飄入彼此的呼吸中。
命運,煜不相信命運,但命運卻在他降生在這世間時,就諷刺地捉弄了他一回,接著又將重重磨難降臨在他身上。成年後,他發誓,他要摧毀命運,天地萬物唯他獨尊,他就是命運,是主宰世間一切的命運之主。
結果到這一刻,他感覺他似乎又要被命運所操控,這種感覺,他很不喜歡!
看似*的動作,在二人中卻不存在任何的感情,「拿開你的手!」凌曦再次出聲道。
第一次,她與除過璟以外的其他男人,這般近距離的接觸,雖然不帶絲毫感**彩,但她討厭這種被人逼視的感覺,那與璟近乎一模一樣的容顏,那瞳孔泛著幽藍光暈的眼睛,在與其近距離對視的瞬間,她好似被那幽藍之芒攝住了魂魄,不由自主地要淪陷其中,索性她的定力夠好,才沒在對方面前失態。
「近距離與本尊相處,且看過本尊容顏之人,這在世上已沒有了他們的蹤跡。」
煜放下手,頃刻間又回到他先前站得位置,說話的語氣有著說不出的邪佞。
「對我放肆之人,無一不喪命在我的流雲刀下!」呵呵,想威嚇她,也不看看他面對的是誰?凌曦冷然開口,語氣卻依舊平靜淡然,無一絲半點的其他感情存在。
她這話一出,煜嘴角泛出的那抹邪佞的笑,驟時凝滯,儘管轉瞬他便恢復常態,還是有那麼一剎那間被凌曦的出口之語驚住。他不怕她也就罷了,竟神色淡然,語氣毫無起伏地「回敬」他一句。
迄今為止,除過那抹風姿卓然的天之chong兒——璟王,再無人這般淡然,又不失傲然的對他說話。
說來,他們還真是相像呢?
凝眸注視凌曦良久,煜沒有說話,就那麼定定地凝視著眼前這抹青衫,不放過對方臉上的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本尊等著呢!」想要他死?這世上誰能讓他死?璟,你會嗎?你會親手殺死我嗎?還是眼前這抹青衫,實在是可笑至極,他是誰?他是魔尊幽冥!唯我獨尊的自信,在煜簡單的一個眼神變化中,全然彰顯了出。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為何會認為我與楚帝的聶後,以及曦貴妃是同一個人?」凌曦注視著煜的雙眸,道:「聽說聶後之死,以及聶氏一門遭變,是一神秘人暗中操控所為,你是那個神秘人嗎?」
「你看我像嗎?還是說,你覺得我就是那神秘人?」煜嘴角微揚起一抹弧度,「你對我產生興趣了,這很好!」那種惑人的笑,在他嘴角時刻保持著,「乖乖地聽我的話,雲瀾就不會有事,否則,本尊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邪佞的語氣,嗜血殘忍的眸色,令凌曦的臉色倏地一變:「你若敢對他不利,我定取你性命!」
幽冥,魔尊幽冥,你最好不是神秘人,否則,我一定要讓你血債血償!
明眸中冷芒劃過,凌曦道:「你到底走還是不走?」
煜冷冷道:「注意你的語氣。」
「我的語氣向來這樣。」凌曦回其一句。
煜看著她,幽藍的雙眸中突然有了絲笑意,「這樣的你,怎麼看也不像是男兒,」說著,他走近一步,凌曦啟唇:「你想做什麼?」煜卻突然頓住腳,盯著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轉身繼續朝前走,悠悠道:「等會你就知道了!」
月色搖曳不定,週遭一切處於靜寂之中,煜緩步前行,再也沒有回頭。
凌曦站在原地,眼瞼微垂,像是在想著什麼,又好似什麼都沒想,片刻後,她抬起頭,只看到煜頎長的背影。
紫色的長袍拖在地上,皎皎月華宛若蕩漾的水波,流轉不定,華光沿著他散落在腦後的藍發,順行而下,讓他整個人被其籠罩在其中,飄忽不定,像夜之幽靈一般。
藍發飛揚,宛若在他身後漫開了一道長長的藍色錦帶,延伸,一直延伸至夜幕深處。
而他,夜之幽靈般的他,像是從茫茫月夜中行來,終了,又歸於夜色。
死一般的靜寂,凌曦幽歎口氣,提步跟了上去,她不想跟,卻不得不跟上對方的身影。
雲瀾,那個溫潤如玉,與璟的品性尤為相像的男子,為她,被前方那抹身影控制了住,她得救他,必須得救!
枝葉在風中輕輕搖曳,發出陣陣聲響。
忽然,凌曦只覺目之所及,好似瞬間換了一個地方。
明亮的光芒刺地她眼睛一痛,她不由抬手遮擋了下,眼前竟是一處地道,尤為寬闊的地道,幻境?她是進入幻境了嗎?可眼前的一切,卻是那麼地真實。地道中的燈火亮如白晝,不知從何處吹入一股股涼風,使得裡面的空氣流通無阻,無絲毫憋悶之感。
青衫落落,蕩漾在風中,她,如同一朵綻放在天邊的青蓮,寧和而幽靜。
「你……」他怎麼不走了?剛才還距離她甚遠,突然間,就與她僅差兩三步之遙。
煜背對著她,沒有回頭,默然地站在那,一句話也不說。
他的衣袍,他的藍發,在風中發出獵獵聲響。
宛若很久以前,他就站在她面前,站在他腳下的土地上,一動不動,「你做好準備了嗎?」突然,煜幽幽的聲音飄入凌曦耳裡。
做好準備?她要做好什麼準備?
「不想雲瀾遭罪,等會你必須事事聽從本尊。」似是猜出凌曦心中所想,煜冷而邪佞的聲音,再次幽幽出口,凌曦秀眉微擰,未對他的話作答。
兩人就這樣默默地對持著,許久,煜嘴裡發出一絲輕笑,道:「你可以不聽從本尊的話。」凌曦仍然未出聲。
「放了雲瀾。」
「放了他?你憑的是什麼?」煜唇角勾起,提步繼續前行。亮如白晝的燈火,突然間變得微弱,直至漸漸熄滅,「怕的話,就跟上本尊。」聽到前方傳來的話語,凌曦並未加快腳步,怕?都已身處其中,有何可怕?
越往裡面走,地道中越是黑暗,且尤為陰冷潮濕。
隱約間還有股子發霉**的氣息,迎面飄來。
「穿過這條地道,再經過一條,就到甘泉殿。」煜止住腳步,抬袖擋在凌曦面前,「在到甘泉殿之前,你最好不要被嚇暈過去!」他的聲音帶了絲戲虐,凌曦皺了皺眉,輕推開他的手,道:「閣下往前走就是。」
「呵呵,本尊喜歡這樣淡定自如的你,希望你一直這麼淡定下去。」說著,煜袖袍一拂,驟時,地道兩側的石壁上,亮起排排燈火。凌曦看了看兩側的石壁,只見上面佈滿暗紅的苔蘚,打眼看去,骯髒而陰沉。
腳下踩著的石板,在燈火映照下,泛著詭異的紅光。
故弄玄虛,初入地道之時,燈火明明亮若白晝,卻突然熄滅,讓她在黑暗中前行,這會,又重新燃亮燈火,要她看到眼前的情景,是想嚇唬她嗎?是想令她心生畏懼嗎?
膚淺!
水聲,竟有水聲在這地道中響起,凌曦尋找著水聲從何處傳來,陡然間發現腳下的石板居然是透明的,在這地板下面,流水潺潺,順著地道,流水一直向前流著,而她聞到的發霉**氣味,好像就是這地下河流中散發出的。
強忍住噁心嘔吐,凌曦跟在煜身後一步步地朝前走。
垂頭間,發現流水中漂浮著一團團陰影,細看之下,凌曦禁不住心裡發寒。
魔鬼,走在她前面之人就是個魔鬼。
下面那流淌的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河流,應是一種特殊的液體,在液體中漂浮著一具具少女的屍身,且那些屍身赤果,以各種造型,漂浮在液體之上栩栩如生,像是睡著一般,「你不覺得你的手段有些太過於邪惡了嗎?」凌曦語聲清冷道。
「邪惡?她們可都是自願的,自願以這種方式,討本尊歡心。」
煜腳步未停,回凌曦的聲音裡,帶了絲邪魅的笑。
「若是你以為這些會讓我心生恐懼,我只能說,對不起,你失望了!」
視線收回,凌曦直視前方,言語輕淡道。
「失望?若是看到這些,你便心生恐懼,本尊只會覺得無趣得緊,談何失望?」搖了搖頭,煜袖袍再次輕拂,石壁上突然傳出一聲悶響,接著,另外一條地道出現在凌曦眼前,「過了這條地道就到了。」凌曦沒有說話,只是跟在煜身後前行。
此地道中,比之剛才那條地道,更為森冷可怖。
咬了咬牙,凌曦腳下步子沉穩,慢慢的握緊袖中雙拳。
她看到了什麼?女子長髮飛揚,赤果躺在液體中,雙手交叉放於胸前,腹腔空空,器官全無,可她的面容卻祥和而恬靜,嘴角微微翹起抹弧度,那弧度看起來很是幸福!*,世間怎會有如此*之人?
「你鄙夷本尊?覺得本尊*,是麼?」
幽冷邪佞的聲音,自煜唇中飄出。
「難道你不*?」
凌曦回道。
「本尊說了,那都是她們自願的,自願結束生命,用這各種赤果形態,討本尊歡心。」說著,煜頓住腳,再次抬起手,遞到凌曦面前,「怕的話,本尊攜你走如何?」凌曦看都不看他,道:「我自個會走。」
腐臭的氣息,噁心的石壁,凌曦真得是不想再在這地道中多呆一刻。
伸向她面前的手,潔淨而修長,實則沾滿不少血腥與罪惡!
抬起自己的手,凌曦看了看,這雙纖細的手,殺過不少人,亦染滿鮮血,但,那些人該死,因此,她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越過前面的一堆腐屍,便到甘泉殿。」放下手,煜轉身,提步前行,「你很喜歡聞這噁心的氣味嗎?」凌曦問。
煜勾唇道:「那氣味,只會讓本尊滿身的血液變得沸騰。」他腳步緩慢,「我們快要接近甘泉殿了!」繞過堆在眼前的一堆腐屍,凌曦跟在煜身後走著,快些離開這裡,快些!她屏住呼吸,在心裡不時地告訴自己。
幽暗的紅光搖曳不定,凌曦目不斜視,神思放空,僅憑直覺朝前走,光線愈來愈明亮,她知道,就要走的地道盡頭,知道即將離開這討厭的,噁心的污穢之地。
甘泉殿位於幽冥島中心,外觀上看,像是一隻上古神獸的形狀,氣勢恢弘,尤為威嚴。若說幽冥島懸浮於海之上,那麼這甘泉殿就宛若一輪巨大無比的圓月,懸浮在幽冥島上空,給人種錯覺,就好似這宮殿修建在寒月中一般。
殿宇內,帷幔飄飄,富麗堂皇,正中間有一彎淺池,池中的溫泉汩汩湧出,青煙裊裊,在大殿穹頂月之光華的襯托下,顯得空靈而飄渺。雲瀾血染白衣,長髮垂散,被捆綁在殿中一根圓柱上。
月華流轉,溫泉池旁一爐青煙升騰,淡淡的香氣瀰漫於殿中,隨處都可以聞到。
步出地道,凌曦眼前豁然一亮。
心道:有好幾個敞開的殿門,自然就有從外面通往殿中的小道,卻非得走那氣味污穢的地道,其用意,除過使她心生恐慌與畏懼,別無其他!
人呢?不是走在她前面嗎?怎不見人?
凌曦疑惑,回頭正要尋找煜的身影,就見雲瀾被綁在她眼前不遠處的圓柱上,殷紅的血,沿著他順滑的衣擺,往地板上滴滴掉落而下,「雲瀾!」急喚一聲,凌曦就欲向雲瀾身邊走去,卻聽到一道冷厲的聲音在殿中響起:「心疼他了?」
「放了他!」凌曦轉身,循著聲音望去,就見那人慵懶地倚在王座上,她眸色清冷,與其視線相對,輕喝道。
「只要你成為本尊的人,並與本尊締結下千年血誓,本尊便放過他,怎樣?」煜從王座上起身,幽藍的眸中光暈流轉,朝著凌曦一步步走進,「答應本尊,本尊便立刻放了他!」修長而勻稱的食指挑起凌曦的下顎,俯視著她,邪肆地說道。
「別……別答應他……,我沒……我沒事……」不待凌曦出聲,雲瀾慢慢地抬起頭,聲音嘶啞,朝凌曦喊出了聲。因內力與靈力全被封住,他只能被動地被人鞭笞,致使內傷加重,整個人虛弱不已。
「閉嘴!」煜盯視著雲瀾喝斥一句,視線再次落在凌曦臉上,逼視著她,一字一字道:「答、應、本、尊!」不管眼前這抹青衫與楚帝的聶後,及曦貴妃是不是同一個人,只要是璟喜歡的,他就要毀滅!
「我不會答應你的。」凌曦退後一步,甩開煜挑起她下顎的手,再次道:「放了他!」
「不答應,你不答應……」煜重複著凌曦說的話,大手一揮,立時,兩隻鬼魅般的黑影出現在雲瀾面前,一人手中握著一根軟鞭,朝雲瀾身上狠狠地抽打起來,凌曦轉頭看去,目中漸顯痛色,「怎樣?答應本尊嗎?」煜身形一閃,擋住她看向雲瀾的視線,攥住她一隻手腕,牢牢扣在掌心,「說,你答應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