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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6 傾訴 文 / 軒之飛翔

    都生病了,為何不著安順到夜府告訴她一聲?還是說,他真得討厭她,不喜看到她出現在面前?

    忍住心底的不適,凌曦唇角浮出抹淺笑,道:「他好些了嗎?」

    雲瀾遲疑片刻,搖頭道:「時而清醒,時而昏睡,且一天中有近乎一大半的時間處於昏睡中,就是清醒時,也不說話。」

    雲瀾說的話,每一句如重錘一般擊打著凌曦的心房,她好想立刻前往璟王府,去看望璟,卻又怕璟不願見到她,忍住心中的痛楚,她問雲瀾:「那日咱們分開時,他不是好好的麼,是怎麼病的?還有,他可按時服用湯藥?」

    「回到王府,不知何故,他在院裡站了*,我和安順沒少勸他,可他不聽,結果天微亮時,人便暈厥了過去!」雲瀾粗略與凌曦說了說那晚的情況,聽得凌曦的心更加痛楚難耐:「他多半染了風寒,服下幾副湯藥,應該就會好的。」

    「這兩日,我和安順有餵他湯藥,可一碗藥被他真正喝下的沒有多少,好在高燒算是退了,但要徹底好起來,不好好服用湯藥怕是不成的。」頓了頓,雲瀾接道:「能想的法子,我都想過了,卻不起一點作用,你到王府看看他吧,興許見到你,他會……」

    凌曦截斷他未說完的話,苦笑道:「你覺得他想見到我嗎?無緣無故的就不理我,看我的目光與陌生人沒兩樣,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亦或是他遇到了什麼事,不想要我擔心,我想找他談談,可他不給我這個機會,如果,如果因為我的出現,他心下動怒,那麼,於他的病情絕沒什麼好處!」她想去看望他,但現實情況是他願意見到她嗎?

    凌曦的顧慮,在雲瀾看來,完全沒有必要,可他又不能明說,說出璟是因為保護她,才對她冷然疏離,才一次次身不由己的傷害她。

    「走吧,到王府去看看他,這會子他怕是昏睡著呢!」說著,雲瀾轉身欲朝通往璟王府的街道上走。

    凌曦站在原地未動,語聲有些艱澀道:「我還是不去了,」片刻沉默後,她接道:「他若是想見我,自會著安順到夜府找我的,若是我這般冒然和你前往王府,萬一他清醒著,豈不是讓你為難?再者,我真得不想他因我生氣,致病情加重。」

    「你……」雲瀾見凌曦眸色認真,態度堅決,一時不知該怎樣繼續勸說。凌曦看向他,又道:「勞煩你多給他喂些湯藥。」音落,她便提步朝夜府方向走去,雲瀾忽然喚住她:「你等等,」緊追兩步,他從袖兜掏出璟給他的兩瓶玉肌露,塞入凌曦手中:「這是璟讓我給你的。」

    看著「玉肌露」三個字,凌曦身子微微輕顫,紅唇跟著一陣顫動。

    「真是他讓你給我的麼?」

    她言語輕顫,似是不信雲瀾說的話。

    雲瀾點頭,溫聲道:「回到王府,他什麼話也沒說,就給了我這兩瓶玉肌露,著我給你送到府中,卻被我耽擱的今日才交予你。」

    原來她想的沒錯!

    他是因某些原因才對她冷漠疏離,才看她如陌生人一般,慢慢的,凌曦絕美的臉上浮出抹笑,那笑溫暖而幸福,雲瀾見機道:「他是關心你的,現在這般對你,定有他的原因,你該理解的。」

    凌曦不時地點頭:「我理解,我一直都是理解他的,只不過有時候想到他把事埋在心裡,不願告訴我一起面對,心中會有些發酸罷了!」默然了一會,她將手中的玉肌露遞給雲瀾一瓶,道:「這個你也用得著。」

    雲瀾推拒:「我一個大男人,即便滿是都是疤痕也沒得什麼,還是你留著用吧!」

    「拿著吧,你那些傷都是因我才有的,」凌曦搖頭,硬是將玉肌露塞入雲瀾手裡,接道:「我晚點會去看他。」

    「現在一起……」雲瀾不解,既已答應去王府,為何要晚點再去,不等他後面的話說完,凌曦笑了笑,截斷他的話,道:「璟之所以現在對我冷漠疏離,就像你說的,他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為之,我要是這麼明晃晃的到他的王府,必會讓他做的一切白費,所以,我還是待天色暗下來,再去看他不遲。」

    經她這麼一說,雲瀾沒再多言。

    「我先回府了,你也回吧!」與雲瀾別過,凌曦徑直回了自個的府邸。

    夜府,凌曦一回到寢院,就見侍女秋玲急迎上前,屈膝一禮,道:「奴婢見過夜相。」

    凌曦頷首,抬手免禮,問道:「有事與我說?」秋玲咬了咬唇,終拿定主意,回道:「雲公子有來府上找夜相,還有就是奴婢聽胡管家說,說街上都在傳璟王爺染了風寒……」凌曦注視著秋玲看了一會,淡淡道:「盡好你的本分就好。」話雖這麼說,但凌曦沒有半點責備秋玲的意思,她只是不想璟的心思白費。

    如果她對秋玲的話反應太過,或者立馬前去璟王府,勢必與璟近些日子的舉動背道而馳。

    再者,她已見過雲瀾,也已知曉璟生病,無需再對一個侍女的話做回應。

    「是。」

    秋玲低下頭,施禮應道。

    「下去吧,我回房休息一會,若有需要,我會傳喚你的。」擺了擺手,凌曦著秋玲退離,回房坐在桌前,靜靜地看著手中的玉肌露。

    下人房裡,秋蘭看到秋玲一臉委屈地走進來,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剛才還不是好好的麼?」

    秋玲坐到床頭,低頭道:「我把雲公子到府上,以及胡管家聽街上百姓說璟王爺患病的事,稟了夜相,可他……可他竟說……,竟說叫我盡好自個的本分就好!」

    「我與你說過,夜相回府,胡管家在門口看見他,自會將雲公子來府上的事相告,再有,璟王爺患沒患病,夜相在朝堂上,亦或是在回府的路上自會知曉一二,用得著你上桿子的去容稟嗎?」聽完秋玲的話,秋蘭並未安慰她,反而出言加以指責:「你的心思,我是知曉些許的。」說著,她目中湧出抹不贊成來,「你最好別再胡思亂想,否則,惹惱夜相,到時沒人能救得了你。」

    「我的心思?我能有什麼心思?」秋玲抬起頭,漲紅著臉反問秋蘭。

    秋蘭瞪她一眼,道:「咱們是內務府撥給夜府的奴才,只需妥當服侍主子就好,其他的,你想了也是白想。」好歹一起處過些時日,秋蘭不想秋玲下不來台,因此出口之語僅點到為止,奈何秋玲是個缺心眼的,非得繼續追問:「你把話說明白!」

    「你真要逼我直說?」秋蘭坐到一旁的椅上,問道。

    「說。」秋玲眼神閃了閃,一臉的惱怒。

    秋蘭歎了口氣,道:「這夜府中,除過前些時日夜相帶進府中的兩位小主子,其他人有哪個被夜相看在眼裡過?就是咱倆在夜相院裡伺候的,你覺得夜相有把咱們當做心腹在用嗎?」秋玲沒說話,秋蘭繼續道:「再者,夜相是有妻兒的,他先前與璟王爺之間傳出那種關係,咱們這些做奴才的無資格非議一句。」

    「我幾時有非議了?」秋玲哼聲道。

    「你急什麼?我又沒說你非議璟王爺和夜相什麼,先聽我把話說完成不。」秋蘭白她一眼,接道:「前不久,夜相昏倒在璟王府門口,被雲公子送回夜府,想來你應該沒忘記。那時,璟王爺已撇清和夜相的關係,這次夜相外出辦事回府,璟王爺又和雲公子走到一起,夜相會怎麼想,咱們不知道,也不能擅自揣測,可你呢?把從胡管家那聽來的話,迫不及待地稟於夜相,無非是想從他那博取好感,進而成為他的人。」

    「我沒有!我沒有你說的那些想法,我……我只是這兩日看到夜相鬱鬱寡歡,想著把璟王爺生病的事告訴他,或許他因擔心璟王爺的身體,就會到王府去探望,這樣一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就恢復如初了麼?」秋玲為自個辯駁道。

    秋蘭只當沒聽到她的話,接著未說完的話,繼續道:「夜相風姿卓然,壓根就不是個花心之人,他能對個奴婢動心思嗎?」秋玲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朵根子上,指著秋蘭呵斥道:「你胡說!」跟著,她再次為自個辯駁:「我沒有……我沒有你說的那些想法!」

    「你聲這麼大做什麼?想要夜相聽到,知道你有多麼的不堪嗎?」秋蘭挑了挑眉,輕聲道:「你若沒有我說的這些想法,那麼權當我胡說好了,說這些,我也只是為你好!」起身再次輕歎口氣,秋蘭又道;「夜相人很好,咱們能在他府上做奴才,是咱們的福氣,惜福吧!」

    凌曦坐在自個屋裡,並不知曉兩個侍女之間的對話,若她知曉,無非只是搖頭笑笑。

    男裝的她,惹女子惷心萌動,不是她的錯,知趣的,她會巧妙地掐斷對方的心思,反之,就讓其等著有朝一日出醜好了!

    譬如蔣欣,凌曦在北地期間,感知到對方對自個動了心思,於是,盡量與其保持距離,並想著法子將蔣欣留在李副將身邊,好成全他們間的姻緣。

    秋玲、秋蘭是內務府分到夜府中的奴才,被胡管家撥到凌曦的寢院伺候。正如秋蘭所言,凌曦還真沒把她們當做是自己的人,從而視為心腹對待。

    在她心裡,紅玉和木棉,還有白嬤嬤,怕是才能算得上是她的心腹。

    時間,慢慢的流逝……

    夕陽西斜,秋蘭恭謹的聲音在凌曦房門外響起:「夜相,奴婢著廚房送飯菜過來吧。」自打回府,凌曦坐在屋裡就沒出來過,秋蘭對此有些不解,可又不敢出言多問,只好侍立在門外,輕聲提醒凌曦用晚飯的時間到了。

    「本相不餓,退下吧!」起身,凌曦將裝有玉肌露的小瓶放至枕下,開門與秋蘭說了句。

    秋蘭沉默片刻,方才應聲退離。

    步到院中,一股淡淡的臘梅花香撲面而來,凌曦深呼吸口氣,在院裡站了約莫有半刻鐘,然後身形倏地騰空而起,飄向璟王府而去。

    「來了!」雲瀾站在竹苑,見一抹青衫如雲般緩緩飄落眼前不遠處,溫潤一笑,出言招呼了聲。

    凌曦頷首。

    雲瀾轉身朝璟房門口看了眼,道:「醒了一會,又昏睡過去了,你進去看他吧。」說著,他移動身形,回了自個屋。

    他深知,在凌曦心裡,終究只有一人,而那人永遠不會是他!

    濃郁的苦澀,瞬間蔓延整個心房。

    「夜相,你來看王爺了!」安順遵照雲瀾的囑咐,剛給璟餵了杯水喝,這會子收拾好杯具,正要出屋,就見凌曦緩步進屋,於是,忙行禮道。「聽說王爺病了,我過來看看他。」凌曦行至床邊,注視著璟略有些蒼白的面孔,目中的疼惜盡顯而出。

    「王爺昏睡中時常念叨夜相呢!您坐,我下去給你沏杯熱茶過來!」安順說著,就朝屋外走去,凌曦喚住他,道:「不用,我就坐在這陪會王爺,你不用麻煩了!」

    安順頓住腳,轉向凌曦看了看,然後又看了看昏睡在床上的自家主子,點點頭,沒再說話。

    「咯吱」一聲響,安順出屋帶上門,腳步聲隨之走遠。

    坐到床邊,凌曦先是朝屋內打量了一圈。

    房內的佈置,皆沒有變動,還是她先前與他住在一起的樣子,就是那些被她不經意間移動過的小擺設,其位置也未發生過改變。

    「明明在乎我,卻要將我從身邊推離,這樣的你,讓我說什麼好?」握住璟露在錦被外的大手,凌曦語聲輕柔,嗔道:「不讓我再呆在身邊,不與我說話,對我冷漠疏離,這些我都沒有怨怪你,半點都沒有!

    我知道你那麼對我必是有緣由的,我理解,真得,我真得理解,可即便這樣,你還是因為我不知道的原因,病倒在了床上。

    知道麼?聽到你生病,我的心好痛,痛到想要頃刻間出現在你面前,痛到想要代你承受病痛的折磨,可我又怕惹你不高興,所以,才在太陽快要落山時,動身前往你的府邸。」說著說著,凌曦的聲音慢慢變得有些悲傷,「以前的我,明知你的真心,卻視若無睹,終了還在快要離開人世之際,利用你的感情,刺激那薄情之人,那時,我好傻,傻到後來我自個都瞧不起自個!

    再次見到你,我知道了,知道一直以來,我是喜歡你的。

    你多年暗中守護,默默地陪在我身邊,在我需要幫助時,總會適時地出現,這些無不說明你對我的真心,我為此感動,為此歉疚,才會在闔上眼時,讓你答應我,若有來生,別再遇到我,別再喜歡我,因為我不想你繼續痛苦下去,被我無意識的傷害下去。

    實際上,你知道麼?我那時還許下一個諾言,為你許下的一個諾言。

    此生緣盡,若有來生,必報君心,你聽到了麼?這就是我為你許下的諾言,機緣之下,我竟真得與你再次相遇,你的白髮,你的一切變化,更加深了我對你的歉疚,不,更準確些說,我對你深感愧疚,因我,你才會有此變化。

    是的,我就是堅信,因為我的離世,你才會墨發變白,性情大變。

    你不記得我了,沒事,沒事的,我們可以重新認識,看到你動手欲殺我,我未生出一絲恐慌,只是在心裡一遍遍地怨責自己,是我害得你至此,若是被你殺死,我無怨無悔。但我心中又想,你不會的,你不會真正想要我的性命,到最後,你一定會收手!

    我沒事,我終究沒事,隨後的日子裡,你我偶遇到,冷漠的你,態度上慢慢的對我發生了變化,這些你怕是不知道吧?」凌曦笑了,那悲傷的語氣中,發出低微而幸福的笑聲:「毛球大人被你送給了我,看著它憨態可掬的樣子,我的心就會輕鬆起來,就會想到以前在我不開心的時候,你會用它逗我開心。

    璟,說這麼多,我只想告訴你,想認認真真地告訴你,我真得很久以前就喜歡上了你,只是我不知道罷了,直至再次相遇,我明白了自己的感情,發覺已愛你至深!

    最近你對我的態度轉變,我是心有不適,但那絲絲縷縷的不適,並不是怨怪你,而是我想要與你一起面對,面對是何事致你對我不理不睬,冷然相對。

    幽冥島之行,我見到魔尊幽冥,在看到他的真顏時,我驚訝,世上怎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說他是咱們陽兒的成人版也無不可,我想過他有可能與你有著什麼淵源,可轉瞬我便否決了,在我的記憶裡,你就只有皇上一個嫡親兄弟,何時多了個有著藍眸,藍發的兄弟?你未曾對我提起過,想來他與你之間怕是沒多大關係,然而,一想到陽兒,那被我否決掉的想法,禁不住又躍上心頭,我動搖了,

    與你解釋我為什麼動搖,你或許聽不明白,但那是有科學依據的。

    基因遺傳你知道麼?

    你肯定不知道。

    算了,不說他了,說起他,我的心就會煩躁,我怕,怕他是你的兄弟,怕他是我懷疑的神秘人。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他是你的兄弟,又是我們一直尋找的神秘人,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你呢?你怕是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吧?」凌曦嘴角泛起抹笑,那笑有點苦,又有點傻:「怎麼可能呢?他怎麼可能是你的兄弟?他如果是你的兄弟,就不會動手加害於你,瞧我傻的,竟想些有的沒的,世間相像之人多了去,不可能長得像,就是兄弟,亦或是姊妹,對吧?也不知道你聽到我說的這些傻話了沒有?」

    好大一會功夫凌曦沒有再說話,她將璟的手放回錦被,俯下身,在璟額頭上輕印下一吻,然後坐直身形,道:「你不想說,我便不會問,待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吧!」纖細的指尖,輕輕描繪著璟俊美的五官,凌曦甚是疼惜道:「傻瓜,璟是個大傻瓜,為了不讓我靠近,竟拉出雲瀾做擋箭牌,知道麼?他的脾性與以前的你很像,但又不完全像,認識他到現在,他一直溫溫潤潤,不像你,從前的溫潤中,還流露出一絲潛藏的霸道!這可是我與你在王府相處的時日裡,回想起以前的往事,覺察出的哦!」

    房內,靜寂的氣氛漸漸的在發生著變化,而凌曦卻絲毫未感知到,她此刻收回描繪璟五官的纖手,輕搭在被褥上,就那麼靜靜地坐在床邊,一眨不眨地注視著璟的面容看著,目中神光柔和而幸福。

    突然,璟的手從錦被中伸出,握住她的柔荑,登時嚇她一跳。

    他醒了?

    不對,他雙眸依舊閉闔,完全沒有甦醒的跡象,待確認自己的手被璟握住,僅是他一個無意識的動作後,凌曦禁不住暗暗鬆了口氣。

    但,手卻被璟握得更緊,怎麼也抽不出來。

    屋內的光線,不知不覺中變得昏暗,凌曦抬眸朝窗外看了眼,原來天已完全暗下來了!

    來時,只是夕陽西斜,就一會子功夫,夜幕便全然落下。

    圓月當空,銀輝傾灑,整個皇城都被一層銀紗覆蓋,處於靜寂之中。

    冬日,朝國的冬日真得有夠漫長,寒涼的夜風透過窗紗吹進屋內,凌曦不由打了個冷顫,「璟,我要回府了,你別再胡思亂想,好好服用湯藥,快些讓身體好起來,知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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