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6章 章 百一六:黎明前的黑暗 文 / 暮雨林
賀蘭府
「春兒,你就吃點東西吧。這都多少天了,你鬱鬱寡歡的,娘看著心裡難過啊!」明氏坐在秋水閣中,睇著軟榻上臉色慘白的賀蘭冷春,心疼不已。
自從那日賀蘭冷月恢復之後,春兒就整個人都消沉了許多,茶不思飯不想的模樣,讓她這個做娘的,看了也不是滋味。
賀蘭冷春眼神閃了閃,一滴清淚話落眼角後,慘笑的看著明氏:「娘,我現在這個樣子,吃不吃又能如何!我整日呆在府裡,大門不敢出,活的還有什麼意義!」
「春兒,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難道還……」
明氏喟歎的望著賀蘭冷春,現在她也是舉步維艱,想要對付賀蘭冷月,可是她一直身在王府,她心有餘力不足。
「娘!」賀蘭冷春不待明氏說完,便直接開口打斷,眼底劃過瘋狂的恨意:「事情即便過去的再久,我也不可能忘記!如果不是她,我會變成今日這樣子嗎?娘,我要報復,我一定要報復!」
忽然間,賀蘭冷春好似換了一個人般,不乏虛弱的坐起身,端著軟榻邊矮桌上的清粥,顫抖著捧著白瓷碗,便一飲而盡。
「春兒,你以為娘不想殺了她嗎?那日在書房,她猖狂的樣子,每每想起來娘都恨不得撕了她!」
明氏臉上劃過陰狠毒辣的神色,時至今日,對於賀蘭冷月,她同樣是恨之入骨,既然讓她們母女倆不好過,賀蘭冷月你也別想舒坦!
「娘,賀蘭冷月現在是邪王妃,你有什麼法子讓我接近她嗎?」賀蘭冷春曾經明媚的眸子被一片仇恨所覆蓋,一心想著怎麼樣才能給賀蘭冷月沉痛的一擊。
明氏定定的看著她,歎息道:「春兒,若是想要動手,就不要讓她發現是你做的,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才是最致命的!」
明氏的話,成功讓賀蘭冷春揚起了多日來愁苦不迭的柳眉。打定主意後,賀蘭冷春笑而不語,心底卻有了自己的算計。
*
一街,古玩店舖。
「姑娘,您來啦!」
當冷月方踏入到店舖之際,眼尖的店小二就立時迎了上來。望著冷月恭謹的笑著,隨後便手臂平伸:「姑娘,咱們裡面請!」
冷月淺笑點頭,不著痕跡的瞬了一眼龍晴後,便孤身一人進了內堂,龍晴則留在外堂,看著來往的客人細心打量著。
依舊是暗藏玄機的內堂,冷月甫一落座,卓文浩也聞聲而至。
「賀蘭小姐,別來無恙!」
卓文浩視線閃著微光,看著冷月的時候忍不住再次滑過驚艷。每次看到她,總會有一種春暖花開般的好心情。
「卓公子,不知近來一街的情況如何?」冷月清淺挑著柳眉,看不出任何異樣的神色,好似故友閒聊般,睇著卓文浩問道。
聞言,卓文浩打著哈哈一笑:「呵呵!有勞賀蘭小姐關心,說起來一街即便再好,也比不過賀蘭家族不是!」
冷月心中明瞭,這卓文浩怕是對她還有戒心。想著就狀似無意的說道:「是嗎?卓公子這話倒是讓我有些不懂了,我之前無意間聽到爹提起過,好似他準備幫著賢王動手。所以我還奇怪,為何卓公子還讓我幫忙給爹傳話,他不是已經與你們聯手了嗎?」
「什麼?此話當真?」卓文浩聽到冷月的話,頓時臉色驚變。完全沒想到自己做的努力,最後竟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更何況,他確實沒聽說過,賀蘭絕已經於卓家聯手的事情!
難不成是賢王?!
「怎麼了?我也是偶然聽到爹在書房中說的,難道卓公子不知道?」冷月佯裝不解,看著眼前的卓文浩,水眸閃過光輝。
「賀蘭小姐,你當真確定侯爺已經下定決心了?如果此事當真,不可能我沒聽到風聲啊!」卓文浩狐疑的態度,望著冷月淺笑的樣子,心裡的疑惑更甚。
聞言,冷月斂去面色的和煦,俏臉一凝,嗔怒道:「卓公子你不相信我嗎?原本為還想著能幫上你什麼,哪知道我還沒等跟爹提起這件事,就聽到他要和賢王聯手的事!你們卓家不是賢王一脈嗎?這件事怎麼會不知道!莫不是卓公子看我是個女子,存心想要捉弄嗎?」
「不是!絕對不是!賀蘭小姐,既然如此,那不知你能否再幫在下一次,幫我約見荷蘭侯爺,我想此時其中也許有什麼誤會也說不定!」
卓文浩的態度,讓冷月心底逐漸染上懷疑。他卓家佔據一街,暗中拉攏人脈,如果是為了封亦晗的話,不可能現在知道這件事,還要苦苦尋求其中原因。
思及此,冷月漸漸收起面上的怒意,「這還能有什麼誤會?爹既然已經和你們聯手,那我就不久留了!本來今日也是想將此事告知於你,我先回府了!」
「等一下!」
冷月作勢就要起身離去的舉動,卓文浩驚訝過後,立刻起身攔住了她,語意不詳的說道:「賀蘭小姐,只此一次。麻煩你幫幫忙,我只求能與侯爺當面詢問,其他的絕不會多提!」
「這…」
「賀蘭小姐,拜託了!」
「好吧,我試試。如果有消息,我會讓我的婢女來這裡給你傳信的!」冷月為難的樣子,卓文浩提著的心也逐漸放下,隨後送她走出內堂之際,順嘴說道:「賀蘭小姐,在下無意中得到了一枚上等的玉璧,若不嫌棄還請收下!」
說著,卓文浩攤開的掌心中,便靜靜的躺著一枚羊脂白玉的玉璧,通體碧綠的顏色在昏暗的內堂閃著幽幽潤澤的光芒,圓圓的玉身毫無瑕疵,的確是個絕佳的玉飾。
還不待冷月開口,卓文浩直接將手中的玉璧放在了她的手心,隨後說道:「賀蘭小姐,在下等你的消息!」
如此明顯收買的舉動,冷月心知肚明。也不多說,出手升溫的玉璧在手心中把玩了幾下,才低眉說道:「好,卓公子等我消息吧!」
「多謝多謝!」
將冷月送走之後,卓文浩站在內堂檀木桌邊,臉上儘是一片冷漠怒氣,「桌田,你去查查,賢王最近有什麼動向,盡快告訴我!」
「是,三少爺!」
門外的店小二機靈的回了一句,隨後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古玩店。如今整個一街都是他們卓家所有,說到底和賢王關係並不大。
如果當真是封亦晗暗中拉攏了賀蘭絕,那他怎麼和爹交代!輔助賢王上位,不過是為了隱瞞他們狼子野心的手段罷了。
坐擁天下,江山如畫,誰人不覬覦高位的權利!
他卓家卓文浩,就是其一。
*
「王妃,方纔我看到有三位中堂夫人在古玩店裡轉悠,不知道這其中和卓家有沒有什麼關係!」龍晴將自己方才在古玩店所見所聞,全部告訴給冷月。隨著二人在街上慢行的踱步,冷月暗自思量。
「龍晴,有沒有會口技的人?」冷月一心想著自己的事情,旋即就看著龍晴問道。
據聞,古代的奇人異事很多,而且口技也是上古流傳下來的絕技。如果有人會口技這門絕活,那接下來的事情便可以順風順水了。
「口技?龍紫就會啊!」
龍晴說罷,就見冷月一雙美目圓睜望著她。如果她沒記錯,龍紫似乎是醉夢館的老鴇,她一個女人能行?!
見冷月驚詫的樣子,龍晴便知道她是誤會了,一街本也距離醉夢館不遠,於是龍晴直接建議道:「王妃,不如先去會一會龍紫,你就知道這件事非他莫屬了!不過你要做什麼?」
「今晚,我要以賀蘭絕的名義,約見卓文浩!」冷月隨著龍晴的腳步轉向巷口的另一邊,話音落下就發覺身邊的龍晴腳下一顫,不禁看著她,「怎麼了?」
「王妃,你找口技之人,莫不是想要讓他學習賀蘭絕的嗓音?但是卓文浩不傻,龍紫和賀蘭絕可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啊!」龍晴的話,冷月聞之一笑,「誰說我要讓卓文浩見到賀蘭絕!我只需要賀蘭絕的聲音,其他的我自有辦法!」
*
坐落在封城最繁華地帶的卓府,門外兩側分別林立著凶神惡煞的石獅子,朱紅色古樸的大門,彰顯著歷史久遠的府邸。
卓文浩腳步匆忙踏入門扉之際,順勢看了一眼門口的下人:「爹在府中嗎?」
「回三少爺,老爺剛回來!還有將軍也回來了!」
「啊?大伯也在?」卓文浩沒想到卓青天竟然會突然回府,一時間腳步停頓,賀蘭絕這事肯定不能讓大伯知道。他和皇后姑姑還有賢王走的很近,若是他知道,萬一打亂了自己的計劃就功虧一簣了。
想著,卓文浩腳下迴旋,作勢要離開府邸。奈何,恰在此時,身後傳來了聲音:「老三,匆匆忙忙的要去哪啊?」
卓青空與卓青天正走向府邸大門,恰好看到卓文浩匆忙離去的身影,不禁在他身後喊了一句。
卓文浩腳下微頓,收斂了神色後,笑著回眸:「爹,大伯!」
「文浩這小子,真是越來越出息了。聽說你爹把一街都交給你打理,可要好好把握啊!」卓青天含笑的看著卓文浩,身為他的侄子,都是卓家嫡出一脈,說的話也不乏長輩的關心和教誨。
「嘿嘿,大伯過譽了!其實這也是爹要鍛煉我,再怎麼說我也比不上大哥那麼出色!」說著卓文浩有些妄自菲薄的語氣,就讓卓青天朗聲笑了起來:「哈哈,你可別提那個臭小子了,跟著老夫在軍營中什麼都沒學到,竟是天天跟老夫作對!還是你和老二有上進心,我那小子我算是放棄了!」
卓家,如今掌管門第的是卓家排行老二的卓青空,卓青天當年身為卓家嫡出大公子,但幫助封遠上位後,便直接去了邊關。如此卓青空便撿了個便宜,如今卓家如日中天,卓青天回朝後,卓青空雖與其稱兄道弟,但是仍舊心裡有些牴觸,害怕這掌家之位被迫拱手讓人。
不過,好在卓青天行軍打仗自有一套,但是對於卓家所有外面的商舖產業,卻是一門不通。卓青天膝下只有一子,而他卓青空膝下有二子一女,所以他也想盡快讓兩個二子掌管一方產業,這樣也能大大保障了他家主的地位。
各懷心思的三人,站在門口淺聊了幾句,卓青天旋即說道:「二弟,這卓家的事你就辛苦一些,這幾日我都要暫時宿在皇宮,如果有什麼事你便差人去通知我便可!」
「大哥,你放心吧!咱卓家還容不得別人放肆!」
「嗯,你知道就好!冉家那邊你盡量給他們一些好處,以免他們反咬一口!」卓青天說完,途徑卓文浩身側的時候,有力的掌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文浩,好好助力你爹。咱卓家就看你們這一代了!」
「謹遵大伯教誨,大伯慢走!」
當卓青空和卓文浩目送著卓青天上了馬車離去後,卓青空原本掛著笑意的臉頰逐漸凝結,衣袖下的手也攥成了拳頭。
「爹,你怎麼了?」卓文浩正想要和卓青空說話,卻看到他難看的臉色,不禁問了一句。
卓青空撇了他一眼,轉身邊走邊說:「隨我去書房!」
父子倆一前一後的走進了書房,門扉緊閉後,整整一個下午都沒有再出來過。
另一邊,當冷月和龍晴從巷口拐角走出來,站在一條充斥著濃烈胭脂味道的小巷時,放眼望去,看不到盡頭的巷子裡,兩側全都是各色青樓。許是因為白日的關係,此時巷子內有些蕭索冷清。
「王妃,這邊就是醉夢館!上次你是王爺帶過來的,這次咱走正門!」龍晴不乏揶揄的口吻,讓冷月聞聲眼神一厲,「小妮子,要不要把你放在醉夢館裡玩幾天啊!」
龍晴聞聲愣了,乾巴巴的笑著說道:「王妃,咱有話好好說!走,進去吧!」
當冷月隨著龍晴信手推開醉夢館的門扉入內之際,拐角一個人影側目探頭而出,紅潤的嘴角閃過一抹得意後,便轉身離開。煙霞色的披風在空中蕩漾出水波般的漣漪。
*
是夜
卓文浩匆匆趕到郊外的碧雲亭,夜晚的空氣愈發陰冷沁涼,卓文浩讓駕車的小廝將馬車安置在遠處的宮道上,獨自走向冷風陣陣的碧雲亭邊。
「賀蘭小姐?」
碧雲亭之中,漆黑如墨,仔細辨別後似乎能夠看出,裡面正有兩人落座,卓文浩輕聲呼喚了一句,裡面的人影隨意應答:「卓公子,這邊請!」
得到回應,卓文浩腳步匆匆而至,不禁詫異的問了一句:「這隆冬清寒季節,賀蘭小姐何必要安排在這裡!」
卓文浩搓著手,不時的呵著冷氣。原本不曾想過會這麼快就得到應答,誰知傍晚他方一回到店舖,就聽到桌田給他的消息,如此連晚膳也來不及用,便連忙趕了過來。
「卓公子,莫要見怪。是老夫要如此安排的。卓公子總歸不會想被人發覺,老夫和你見面的緣由吧!」卓文浩走上涼亭,還沒等到冷月的回答,就聽到一側的賀蘭絕冷聲開口。
要知道,長久以來,京城中將要接近賀蘭絕的人絕不在少數,但是賀蘭絕似乎打定主意,從未給過任何人與之親近的機會。
此時,忽然聽到賀蘭絕開口說話,卓文浩一時間激動的難以自持,連忙點頭,說道:「侯爺別誤會,我只是擔心讓賀蘭小姐染上風寒,畢竟這裡冷風涔涔,不過既是侯爺選擇,在下並無異議!」
落座在卓文浩對面的賀蘭絕,聞聲並未多言,而冷月側目看了一眼身邊有模有樣的龍紫,隨後便對著卓文浩說道:「卓公子,請坐吧!」
漆黑的夜幕之中,三人只能看到對方的熠熠生輝的黑眸,卻無法辨別黑幕下的臉孔。卓文浩小心翼翼的坐在冰涼的石凳上,搓著手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
龍紫所假扮的賀蘭絕,輕咳了一聲,緩緩開口:「卓公子,不知你讓夏兒找老夫,可是有什麼事?」
賀蘭絕的話音一出,卓文浩頓時看向了冷月,沒想到賀蘭冷夏的話在賀蘭絕耳中竟有如此效果,想了想立刻說道:「侯爺見諒,實在是曾經小侄見過賀蘭小姐一面,有幸成為朋友,所以才會讓她幫忙傳話!小侄其實有一事不明,還請侯爺解惑!」
卓文浩的話說的很有深度,並未開口直接詢問賀蘭絕和賢王的事,畢竟攻心為上。
「說吧!」
得到賀蘭絕的回答,卓文浩細聲說道:「侯爺,多年以來,你一直不肯與其他兩大家族聯手,雖然賀蘭侯府身為三大家族之一,但是你始終這樣獨來獨往,難免會讓有心人趁機作亂。不知侯爺對卓家感覺如何,畢竟卓家立足封城,支系龐大。此事茲事體大,還請侯爺能夠看在賀蘭姑娘的面上,如實告訴小侄!」
卓文浩自以為是的話,讓龍紫在石桌下忍不住踢了踢冷月,隨後沉默了半餉,就在卓文浩有些緊張之際,才開口:「原來卓公子疑惑的是這件事!其實說來,不管老夫曾經如何,畢竟如今算是卓家一脈,卓公子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侯爺,萬萬不可!」
說完,卓文浩似是發現了自己有些不恰當的話,頓時解釋,「侯爺,難不成您真的和賢王聯手了?」
「卓公子這話倒是有意思了,賢王背後不正是你們卓家撐腰?老夫與他聯手,這和卓家不也是一樣的嗎?」
賀蘭絕的話,說的在理,卓文浩心中暗暗思量了一瞬,忍不住低聲說道:「侯爺,此事其中必有誤會!雖然卓家出了皇后,但事到如今,也不能說賢王背後就是卓家撐腰,如今卓家家大業大,何須再為他人做嫁衣!小侄不知賢王用了什麼樣的方法讓侯爺與之聯手,但不知侯爺可否考慮一番,加入賢王一脈,後果恐怕不盡如人意!」
「此話怎講?」
卓文浩見賀蘭絕有些動搖,一時說的更加起勁:「侯爺,事關大局,小侄也不便相瞞。其實,皇后姑姑的野心,早在幾年前就已經顯露,大太子當年不幸身故,皇后姑姑也只能將希望寄予在賢王身上,但這並不代表卓家就要與之同流合污!侯爺身在朝廷,應該知道如今朝中氛圍詭異,如今賢王已經有謀反之心,若是侯爺此時與他們聯手,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卓公子,你又怎麼知道賢王有了謀反之心?況且,朝堂的事,自然有皇上做主啊!」冷月故作不解的詢問了一句,卓文浩聞言就冷笑出聲:「賀蘭小姐有所不知。如今大伯卓青天已經回朝,難道你們認為此舉當真是因為病弱而歸嗎?
實不相瞞,大伯和皇后姑姑早已經謀劃好了一切,只等時機成熟,便可將整個皇宮架空!其實,在下今日說這些,全然是為了大局考慮,也是不希望侯府最後因為挑起戰亂,而引得百姓怨聲載道!」
「卓公子,你說的這些,聽起來似乎有道理,但你這樣做又是為什麼?在我看來,如果賢王登基,那你們卓家豈不是更加輝煌,況且賢王也算是半個卓家人,可我怎麼覺得你對賢王似乎有意見?」
冷月據理分析著卓文浩的話,雖然如此說,但她心底確實有這些懷疑。卓文浩這樣的舉動,不禁讓她有了另一種猜測的想法。
「呵,賀蘭小姐,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卓家即便再龐大,但如何能與皇權抗爭?若是卓家當真輔佐了賢王登基,那恐怕下一個沒落的家族,定非卓家莫屬!身為皇上,怎會令自己身上有篡位的污點存在!」
卓文浩輕嘲的語氣,冷月和龍紫誰都沒有開口。沉聲寂寂過後,賀蘭絕忽地說道:「卓公子多慮了!當年卓家當家助力皇上登位,可卓家如今依舊太平,你這樣說,莫不是懷疑賢王?」
「侯爺,你應該比小侄更加懂得人心不古的道理!當年爺爺的確幫助皇上上位,但其中最大的原因,是因為皇后也出自卓家,可若是賢王登基後,以他的為人,怕是不會留下我們作為他的軟肋!」卓文浩說著,就冷冷的呵出一口白煙,雖看不清對面賀蘭絕的表情,但是也能察覺到他似乎在考慮。
忍不住卓文浩繼續說道:「侯爺,若是你相信小侄,小侄願意代表父親,誠心於你聯手!賢王如今早就對卓家動了心思,冉家也歸順我卓家,侯爺不妨考慮考慮小侄的建議!」
「什麼?卓公子,你的意思難道是要我們賀蘭家歸順你們卓家?」
冷月尖銳的嗓音出口,卓文浩自知說錯了話,頓時開口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如侯爺願意,三大家族之首,可以由賀蘭家主持!」
始終沉默的賀蘭絕,喟然一歎後,語意不明的說道:「卓公子,你說的這些,不過是表象的東西。但若是你不能給老夫一個絕對的理由,這事恐怕沒有那麼容易!畢竟老夫也在懷疑你的用意,賢王與卓家的關係,怎麼可能如你所說的那般!」
卓文浩一聽到賀蘭絕說這話,頓時有些著急了!坐立不安的晃了晃身子,語氣飛快:「侯爺,小侄怎麼可能別有用心!既然侯爺要理由,那小侄就明說了!如今大伯卓青天已經打算在京城動手,如果侯爺再不下定決心,只怕到時候戰火紛飛,連卓家也無法保護您周全了!」
「有這麼嚴重?卓公子莫不是危言聳聽!」見賀蘭絕依舊帶著懷疑的語氣,最終卓文浩心一橫,打定主意說道:「侯爺,只要你肯與卓家聯手,那小侄願意送上一街作為禮物!至於你要的理由,小侄只能告訴你,賢王暗中謀劃的,絕對比你們所知道的要多的多。如若不信,那便等著看好了,下一個出事的,必定是邪王!」
「邪王?怎麼又扯上了他?」聽到卓文浩提及封柒夜,冷月暗中踹了一腳龍紫,旋即龍紫所扮的賀蘭絕,聲音低沉的問道。
卓文浩臉上閃過笑意,「侯爺,賢王早就視邪王為眼中釘肉中刺。而且,邪王雖平日裡並未有任何舉動,但賢王不會容許這樣的威脅存在。包括墨王也是一樣。侯爺,雖然邪王是你的女婿,但小侄明白,那賀蘭冷月你也根本不放在眼裡。你們別看邪王好似酒肉之徒,但是實則他手中握有皇脈最重要的東西,你說這樣的情況,賢王會放過他嗎?論親近程度,我們卓家根本比不上賢王和邪王的兄弟關係,但即使這樣他都會不擇手段的去害邪王,卓家又怎能不好好謀劃一條出路!
侯爺,咱們三大家族雖然鼎立,但你應該明白,這些若是沒有皇權支撐,恐怕都無濟於事。你在朝廷中身居要職,卓家掌控著京城財富命脈,加上冉家的產業,咱們三加家族如果聯手,還有什麼可怕的?」
「邪王手中有什麼?難不成賢王因此而忌憚他嗎?」冷月作為女子,這個時候就要恰好顯露出不明所以的舉動。是以她故意詢問出口,一方面是不引起卓文浩的懷疑,另外也是想套出她更多的話。
卓文浩聞聲卻忽然搖頭:「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聽賢王提及過,那東西好像只有身為龍者才能所有!你們說,邪王手握這些,賢王會罷休麼?」
「可是,卓公子你別忘了,儘管你什麼都有,可唯獨沒有與之抗衡的兵馬!若是有一天兵馬入關打仗,咱們三大家族還能隻手遮天嗎?」
冷月接過卓文浩的話,話音落下就聽卓文浩一聲笑意開口:「賀蘭小姐,兵馬固然重要,但若是沒有後勤支撐,行軍打仗的兵馬也只會變成凍死骨罷了!」
「還是不對!卓公子,按你所說,如果兵馬真的入關,可是卓青天是你大伯,他依然是卓家的人,總不會攻打你們吧!」
這一句疑問,恰好是問題的關鍵。
終於,卓文浩最後一點保留,也全盤托出:「大伯表面是卓家之人,但是他早就想拿回卓家家主的位置!當年是皇上將他派到邊關鎮守的。這樣一舉,其實早就讓大伯懷恨在心!如果不是聖旨,那今日卓家就是他的地盤,哪裡還會有我和爹的地位!所以,這次大伯回京,一方面是幫助賢王上位,另一方面就是要和爹抗衡家主之位!
賀蘭小姐,卓家並不似侯府那樣簡單。越是高門大戶,支系龐大,越是引得人心嫉恨!卓家若不是掌控著京城的大半產業,恐怕早就不復存在了!」
卓文浩這句話說得冷月和龍紫忍不住在黑幕之中對視一瞬,看來卓家的事情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般簡單。
不過越是這樣,他們動起手來就越是容易。
龍紫沉聲靜氣,若要讓魚兒上鉤,肯定要準備好充足的誘餌。所以他並不著急,在凜凜夜風之中,卓文浩極力的想要看清楚對面賀蘭絕的神情,但是奈何週遭太過漆黑,他也只能看到一個黑影罷了。
「卓公子,此事容老夫想一想,過幾日會讓夏兒給你答覆的!你我最近一段時間就先不要見面的,若是惹人懷疑,恐怕對卓家和賀蘭府都不好!」
聽聞賀蘭絕這樣的回答,卓文浩雖然心底有些鬱悶,但是一如他自己所說,茲事體大,卻是需要時間讓雙方考慮清楚。
想罷,卓文浩便瑟縮了一下,站起身對著前方拱手作揖:「既然如此,那小侄就不打擾侯爺了,侯爺如有任何需要,儘管和小侄說。至於一街的事情,小侄也一定會說到做到!」
「嗯!卓公子請回吧!」
賀蘭絕沉著的揮了揮手,對於卓文浩所說要將一街贈與他的事情,並沒有任何過多的表現。而越是這樣,卓文浩就越是對眼前之人深信不疑。
賀蘭絕身為侯爺,獨來獨往造就了外界對他神秘舉止的猜測,卓文浩自認為區區一個一街,恐怕根本不被賀蘭絕放在眼裡,只不過他這樣做,為的就是釣上侯府這條大魚。
在這場雙方互存算計的討論之中,卓文浩還以為自己已經勝券在握,卻不知他的一舉一動,早被冷月算計在內。
卓文浩轉身離開了碧雲亭,墨黑的天空只有星子閃耀,當遠處傳來馬車揚蹄飛奔的聲音時,龍紫才整個人虛脫般趴在了冰涼的石桌上,口中喃喃說道:「王妃,屬下幸不辱命啊!」
聞聲,冷月唇角翹起了彎彎的弧度,不消多說忽然在她和龍紫身後,一塊黑幕當空落下,碧雲亭之中,也不再那般漆黑。
原本碧雲亭坐落在封城不遠處的郊外,與曾經冷月涉足過的煙波小築相比,這碧雲亭更加靠近封城。城內百家燈火,任憑天色如何黑寥,也不可能會看不清彼此的容顏。
所以冷月早早就等候再次,方才當空自涼亭內落下的黑幕,也是她命龍晴早早準備好的。黑幕遮住了碧雲亭遠處的燈火,加上她又在龍紫臉上畫了一些暗色的胭脂,自然卓文浩是無法看清楚面前之人的容顏的。
龍晴將地上的黑幕捲起收好,笑米米的走到石桌邊,看著龍紫說道:「就這麼點事,你要是辦不好,那你就別活了!」
龍紫一聽龍晴的揶揄,頓時從石桌上起身,梗著脖子反駁道:「那怎麼可能,小爺我就這點伎倆,要是耽誤了王妃的大事,王爺說不定真的會讓我在醉夢館呆一輩子!」說著,龍紫就有些得意。
而冷月見他這樣,也只能無奈的莞爾。她也是在下午去了醉夢館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龍紫竟然是男的。
也許是被眾多姑娘也同化了,當初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還真的錯以為他是個女兒身。
「行了,你趕緊回醉夢館吧!我陪王妃回王府!」
「得勒!王妃,那屬下先回了,若是後面還需要屬下的地方,你儘管開口!屬下萬死不辭!」
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龍紫,說完就腳尖點地,騰空而起,直奔城中醉夢館而去。
此時,涼亭內幽冷的空氣中,只剩下冷月和龍晴,二人對視一眼後,便起身走出。而石凳上事先準備好的絨墊子,也被龍晴一併收走。
恐怕若是卓文浩知道自己在涼亭冰冷刺骨的石凳上做了半天,結果導致他回家上吐下瀉不止,反而對方二人卻有備而來,怕是要嘔死在卓家了。
方踏出碧雲亭,走向一側樹林中等候多時的馬車時,掀開車簾的瞬間,冷月就被人大力的拉了進去。
而龍晴隨後看到龍修的表情,便也懂事的沒有進去,直接坐在了車轅上,和龍修一起駕車。
「你怎麼來了?」
坐穩了身形,冷月才看到封柒夜那張染了風霜的臉頰,幽幽的眸子看著她,無法琢磨出他在想什麼。
「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單獨引來卓文浩,若是被發現……」
「這不是沒事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次倒是讓我知道了不少呢!」邊說冷月就邊看著封柒夜,上下打量著他,隨後湊近他的耳邊,低聲繼續問道:「他說你手中有皇脈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封柒夜扣著冷月,幽深的眸子閃過冷厲,睇著她不言不語。心中卻暗道,卓文浩竟然會知道這件事,想來應該是從封亦晗那瞭解的,看來父皇的計謀還是不夠精密。
冷月細心的發覺封柒夜的表情一瞬間的變換,想到這也許事關皇室機密,不假思索的就轉移了話題:「這次卓青天回來,好像對卓家家主打擊不小,我覺得咱們可以加以利用一下!」
聞聲,封柒夜緊了緊手臂,知道冷月話鋒陡轉,是不想自己為難,便順著她的話說到:「卓文浩有勇無謀,平時卓青空嫌少會將一街這樣重要的商舖交給他。但如今事已至此,估計卓青空早就料到卓青天回朝,現在正緊急用自己的人脈,試圖坐穩家主地位。」
「那還不好說!方才卓文浩已經說要把一街送給賀蘭絕了,只不過此賀蘭絕非彼賀蘭絕。封柒夜,我一直以賀蘭冷夏的身份去接觸卓文浩,我怕這其中會節外生枝,從明日開始,你能不能派人盯著賀蘭冷夏的舉動,我要知道她所有的動向!」
冷月說著就看著封柒夜,將自己心裡的擔憂說出,而封柒夜聞聲臉頰一閃而過的無奈,低沉的口吻,道:「一切聽從王妃安排!但要記住本王的話!」
「行行行,知道了!好不容易我有點事做,你還管東管西的!府裡那幾個女人,你打算怎麼處置?」行走在回府的路上,冷月不想在卓文浩這件事情上過多討論,旋即就想起了府邸還有那麼多心存歹念的女子,想想就頭疼。
「隨你!從今後不需要顧及她們了!封亦晗已經開始動手,時局即將大亂!」
「是嗎?那你怎麼還這麼悠哉?是胸有成竹還是萬事俱備了?看來你這邪王的名號並非空穴來風,整個人卻是有點邪乎呢!」冷月戲謔的睇著封柒夜,兩個人之間愈發靠攏的心,並未因動盪的局面有所停滯,反而夫妻聯手,將一切攏於股掌之中。
封柒夜聞聲邪肆的笑了,那笑容直直的閃爍在眼角之上,陰戾之氣也逐漸散發而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很快就有好戲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