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19 點將台,朝夕變 文 / 皇邪兒
林冬曜出此一招,可謂絕殺。
即便林簡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勝過林冬曜。
他這個五弟一直是才智過人悟性了得,只是,他也沒料到,他還藏著如此一招。
倒真的符合他這個冷面狠厲的作風了。
「朕的五弟又如何是等閒之輩?既然你們都佩服朕之五弟,那這十萬大軍——」
林簡說到這裡驀然一頓,看似下一步他就要將十萬大軍的軍權交給林冬曜了。
林冬曜眼底卻是閃過一絲冷冽殺氣。
以他的瞭解,林簡不會就此簡單的將十萬大軍的軍權交給他。
「既然五弟如此優秀,那朕也就放心了——就讓令狐女官陪伴在五弟身邊,夫妻同心,隨朕共同禦敵。既然你們也都佩服朕之五弟,那由五弟來做你們的將領,自然也都是心服口服。」
林簡說此話的時候,唇角隱隱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表面看來,他是將滿月留在了林冬曜身邊,但說起來,也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旦開戰,林冬曜衝鋒在前,自然也要顧及後方的滿月,同時,他們還有一個女兒留在京都。雖然林淇源有安丞相和令狐侯府的人照顧著,但林冬曜單方作戰還可以,這還要顧及著妻兒老小,這才是林簡最絕的一招。
就是要他時刻記得,他不能有絲毫的雜念和其他叛逆之心,否則就是無暇顧及。
林簡也是在最後時刻才決定了將這十萬大軍的軍權暫時交給林冬曜的。
一來,這十萬大軍之中不乏他心腹,二來,這是李景田的親信,他今日能挑起眾人對李景田的懷疑,他日也能挑起他們對林冬曜的背叛。總之,他現在需要林冬曜,他就是他的左膀右臂,是他最得力的五弟,待他日這場戰爭結束了,他第一個要打壓的就是林冬曜!
而林冬曜之前用沒有箭頭的羽箭射出那驚世絕艷的一箭,若林簡還想有所為難的話,那就要拿出比之更加絕倫的箭術,這是最起碼的。
今兒他能到這一出,也等於是搶回了一半的軍權!
他最有耐心——慢慢等。
等待最佳時機!
就像等待令狐滿月能在她身邊一樣,等待了這麼多年,明知困難重重,明知不可為,卻不曾真正的想過放棄。
「臣弟謝皇上信任。」
林冬曜此刻也不會再推辭。
目的已達到,林冬曜也清楚這十萬大軍既是精兵良將,可他日也會成為制衡他的虎狼之師。
林簡給他這十萬軍權,也只是暫時的。
「李景田所作所為,令朕傷透了心。先皇辛苦栽培多年,竟是養了一隻白眼狼。若你們有心證明絕非李景田之叛逆之輩,那就讓朕看到你們的真本事!」
林簡此話隱含著無情警告。
即是說給這些將領聽的,也說給林冬曜聽的。
他今日能給他這十萬軍權,就是他有法子,他日將這十萬軍權再穩穩地奪回來。
看似是兄弟二人聯手上演的一場好戲,實則,真正的驚濤駭浪遠未到來。
林簡臨離開前,似笑非笑的瞥了林冬曜一眼,眸光說不出的清潤柔和。
他這眼神,有五年不曾流露。
只因在林冬曜身後的方向,是牽掛他這顆心一生一世的女子。
「五弟,朕許你衝鋒在前,打前站——你有何問題?」
林簡語出淡漠,卻是說出對滿月來說殘酷無比的命令。
「謝皇上!」
林冬曜早有預料。
原本他不奪權,打前站的應該是孟戰。
「五弟不必謝朕。朕該謝謝五弟夫妻。若非滿月深入虎穴,費盡心機令李景田相信這世上真的是有換眼術,否則,朕安插的人又如何能順利取得這麼多人的信任呢?只是這次真的苦了她,既要服藥弄啞了嗓子,又要服下令月事混亂的藥丸,當真是為難她為了朕,如此的盡心盡力。
原本,她一直當是欠了朕的情分,可這一次,這情分償還的太過了,朕心裡也不好受。只可惜,她若任性起來,五弟與朕都是說了不算的。即便是做了你的妻子,有了孩子,她若認準的,也是不管不顧的,如此來說,若是朕再多做幾次令她感動的,倒是不必將心思用在她的身上,單是在林淇源身上,她也會心有觸動。
朕這盤棋所下伊始,並未想過今天這般回報,朕無怨無悔,但到了現在卻無法做到無慾無求,所謂人心,在乎變化。斗轉星移物是人非,人心變化潛移默化之中,無解卻有無數變數。
不是嗎?林、冬、曜!」
林簡第一次如此稱呼林冬曜。
他此番話只有他和林冬曜能聽到。
有些話可以讓令狐滿月的人聽到,有些則不可以。
「那就拭目以待吧。」
林冬曜輕飄飄的丟出一句話,眼底卻是寒光凜凜。
寬大衣袖下的大手緊緊地握起了拳頭,手背青筋迸射。
他醒來之後,已是過了三年。他所能接受的,不能接受的,都必須在短時間全部接受。
而他卻還有無數愧疚心疼要彌補給滿月和淇源。所以無論任何人提到滿月或是淇源,他的心緒都會迅速變化。他終是凡人,凡人之親情骨血,他也一樣具備。
林簡利用她和淇源大做文章,擺明了告訴他,只要他再出手令她感動,她還會如這一次一樣不遺餘力的幫他。這一場感情償還的大戲,就永無落幕的一天。
面對表面平靜內心卻如此瘋狂的林簡,林冬曜驀然上前,與他直視。
「你若如此,便是逼我與你同歸於盡,到時——若我不在了,她之痛苦難過,你大可在地底下想個千百遍。只是,那時候,你化成灰她都不會放過你。無路我做多少瘋狂乃至錯誤的事情,我始終是她夫君,而你?只錯一點,你便是她心中千古罪人!!」
林冬曜唇邊一抹弧度,比任何殺氣都令人膽寒心顫。
不過是反其道而行之,他自然會有反擊的辦法。
「五弟真是好辦法,不過若是她知道了你竟是利用她對你的愛意和信任來大做文章的話,她還會原諒你嗎?」林簡冷笑著反唇相譏。
底下眾人看向高高點將台,只隱約見著王爺與皇上似是在談笑風生,哪裡有京都來的傳言說的那般關係緊張水火不容。
「皇上若出手,我必反擊!絕不姑息!!」
林冬曜此話雖然沒有明說屆時會有令滿月傷心無奈的舉動,但他也沒否認。
林簡突然笑了一聲,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似乎才是朕真正認識的五弟。朕先前也還納悶,朕認識的五弟怎麼會是胸無大志只懂得夫妻相處之道的凡夫俗子呢!五弟如此說,才符合朕心目中一貫認識的五弟!!足夠的冷酷無情!!即便是對自己最心愛的人,乃至是骨血親情,也能下手利用!!」
「只是我如此嗎?難道皇上不會?那太后又是怎麼回事?」
林冬曜永遠有反駁林簡的話。
只要是有太后的把柄在手裡。
林簡倒不生氣,坦然接受點頭。
「自然。誰叫你我都是林氏皇朝的子孫呢!有相像奇怪嗎?」
「相似不奇怪,結果相同才奇怪!」
林冬曜此話一出,氣氛頓時緊張到了仿若結冰的狀態。
「五弟是在預示朕會有什麼不好的下場嗎?」
「皇上若不動,你就永遠是這一朝的皇帝!你若動了,改朝換代在所難免!!」
「林冬曜!你大逆不道!!」蘇康如何能等到林簡開口,當即上前一步想要出手,卻比年政慢了半拍。
「蘇侍衛,別亂動。這暴雨梨花針可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別因為你的魯莽連累了皇上!」年政手中暴雨梨花針已經在暗處抵在了蘇康腰上。
蘇康身子一凜,頓時噤若寒蟬。
「只怕五弟是早就存了改朝換代之心,又何必強調什麼理由呢?以女人做理由來爭奪皇位,五弟覺得如此就師出有名了?沒想到五弟竟也是如此掩耳盜鈴之輩!」
既然話已經挑明了,林簡也不怕與他撕破臉。
多瞭解一些他這個五弟的心思,對他來說並無壞處。
「這有何不可?難道有比這更合適的借口理由?」
林冬曜說著竟是笑出聲來,這一抹笑容對他來說本就彌足珍貴,而林簡卻從其中看到了別樣的深意。令人膽寒的透骨殺氣。
「想問五弟一句,是否——欲奪天下,至親亦可殺?」
林簡這句話倏忽提高了音量。
一直站在最後的隱秀也是聽了個正著。
隱秀倏忽抬起頭來,有些發愣的看向林冬曜。
林冬曜並不緊張,只是若有所思的搖搖頭。
「這個——等你一無所有那天,自然會知道。」
這一刻,林簡彷彿是看到了一個最最真實的林冬曜。他這個五弟等了這麼多年,原本多年前營造的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冷酷性情,原本那不愛仕途一心閒雲野鶴的冷漠個性,竟都是這麼多年來最悉心無縫的偽裝嗎?
林簡倏忽閉了閉眼睛,若林冬曜一直都在偽裝的話,此刻,他後背疏忽而起的透骨寒意已然說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