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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保 文 / 西小舟

    好在落青堂的西院裡很少有外人來,知道這件事的幾個人也都是信得過的,江意瀾派了秋痕專門在屋裡伺候香源。

    而她只坐在房裡聽月籠來回稟告香源的情況,畢竟這院子裡還有一個大夫人派來的關媽媽,還有一位不明身份的肖媽媽,凡事小心點總沒錯的。

    下午,香源喝了藥安安穩穩睡下了,秋痕小心的從屋裡退出來,進了正房,向江意瀾稟告「二奶奶,香源一直不說一句話,也不知道她心裡怎麼想的。」

    江意瀾也有些擔憂,香源那丫頭可能是被嚇壞了,她目前的處境很不妙,再加上今天駱玉湛說過的話,只怕她內心裡的恐懼已經到了極點「秋痕,你們一定要看住她,看不住,她這條命可能就沒了。

    秋痕怎會不知這其中利害,當下點頭仍去偏房裡看著香源。

    江意瀾吩咐月籠「你去把二爺請過來,就說我有事要與二爺商量。」

    月籠應聲而去,片刻便回來了「奶奶,二爺不在,說是出門了。」

    江意瀾只好作罷,這空當兒,秋痕又急匆匆的奔過來了,壓低嗓子「二奶奶,您快去瞧瞧吧,香源說什麼也不在咱們這裡了,非要回去,奴婢勸不住。」

    江意瀾慌忙起身,院裡正好沒人,疾步奔進偏房,月籠則留在外頭守著。

    香源已掙扎著坐在床上,兩腿季拉下來準備穿鞋。

    江意瀾看她一眼,冷冷的笑了聲「你巴巴的求我救你,你現在卻又要出去送死,那你還求人做什麼?既然如此,我看你也不必勞神費力了,我派個人直接把大夫人請來就好了。」

    香源身子猛的一抖,腳上的動作登時頓住了,一臉驚恐的看著江意瀾「奶奶……」

    江意瀾低低歎口氣「你自己都不想活了,誰還能救你。你走吧,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如果你真的死了,秋痕會給你點把香燒點紙的,好歹的你們也算姐妹一場。」

    香源偏頭看一眼站在一旁的秋痕,惶惶不安「秋痕」

    秋痕緩步上前「香源,多少話我都給你說了,其中利害你也知道,難道你自己還不知道後果麼?你或許能瞞的一日兩日,可時間長了呢?給人知道了,你一樣是死路一條,你肚裡的孩子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香源低了頭,大顆大顆眼淚落下來,停了片刻,又拿手在肚上拍打了兩下「都怪他來的不是時候,來的不是時候啊。」

    秋痕忙上前攔住她,狠聲道「你打他做什麼,二爺不是說了麼?

    如果你保不住他,你一樣沒命。」

    香源怔怔的看著秋痕,哇的一聲哭倒在她懷裡。

    江意瀾抬步上前,收起方纔的冷臉,柔聲道「香源,你現在的心情我們都能理解,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你有半點差池,二爺不是說了麼,讓你保住這孩子。你保住這孩子,他也是你的親骨肉,難道你就真捨得把他打掉嗎?你不想看看他是什麼樣子的嗎?」

    香源哭的泣不成聲,窩在秋痕懷裡猛點頭「我想我想………可……」

    江意瀾又勸道「那不就結了,你生也有可能死,不生也有可能死,何不冒險生下來呢?更何況現在還有二爺護看你。你不是也多了一層保障嗎?你又何苦非得現在尋死覓活的呢?」

    香源仍是哭個不停,但江意瀾的話她卻聽在了心裡,她不是那狠心腸的人,下毒手將自己的孩子殺死,她只是覺得自身難保,哪裡還有力氣再護著肚裡的孩子?主子說她還能將孩子生下來,她怎會不開心?

    可是她也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她不過一個小小的奴婢,即使生下了爺的孩子那又能怎樣?

    江意瀾知她一時半會轉不過彎來,遂後退一步勸道「香源,你肚裡的孩子能不能保住還是個問題,霍世醫說還要等明天看看情況再說,現在你好好的躺著休息,有什麼事等明天霍世醫來了再說好嗎?」

    香源著急的看看江意瀾「二奶奶,我出來這半天了,大爺那邊沒人伺候,她們肯定會找我的,萬一找不到我,那可怎麼辦?」

    江意瀾朝她微微點頭「你放心,我會幫你遮住的。你好生休息吧,先養好身體再說。」其實剛才她也想到了這點,正要與駱玉湛商量此事,誰知他竟然出去了。

    香源雖轉不過彎來,但主子的勸她只當是命令,點點頭應了下來。

    秋痕扶著她重新躺在床上,她眼裡的淚亦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江意瀾在屋裡坐了一會子,順著香源的意思又說了些話,隨後吩咐秋痕好生照顧香源,便起身離開了。

    出了門,月籠攙住她,低聲道「關媽媽剛才過來了,問我站在這裡幹什麼,還要進去看看,被我攔住了。」

    江意瀾微微皺了皺眉「難道她聽到什麼風聲了?」

    月籠緩緩搖頭「瞧著倒不像是,如果她真聽到什麼風聲,不早就巴巴跑到大夫人那裡去了。」

    江意瀾便吩咐道「你找個丫頭二門上守著去,二爺一回來便請到這裡來,就說我午急事回到房裡,她越發覺得香源留在落青堂十分不安全,雖然院裡少有人來,但關媽媽一人就很難瞞住了,她現在恨不得揪每個人的錯好去何氏跟前領賞。

    傍晚時分,駱玉湛終於回來了,不過才半天的功夫,已是一身灰塵,像是趕了很遠的路。

    江意瀾驚詫的看他一眼「爺這是去哪裡了?」

    駱玉湛抬手在身上拍打幾下「我去城外了,你急著找我有什麼事?」

    江意瀾也不接著問他下午的行蹤,遂將心裡擔心的事說出來「爺,香源一直在我這裡也不是辦法,尤其是大哥那邊,不見了香源,總會有人找的,莫名的丟了個人,萬一鬧大了也不好。」

    駱玉湛皺皺眉「這事也不能跟讀大哥說,他是個沉不住氣的,一知道肯定過來看香源,一准露餡。」

    江意瀾遂提議道「爺,要不去跟老夫人說說吧,畢竟大哥也是她的親孫子,老夫人的心與您是一樣的,或許比您更盼著能見到下一代。」

    駱玉湛目裡猶豫不定「萬一祖母不同意,把香源杖斃了怎麼辦?」

    江意瀾緩緩搖了搖頭「我想不會的,祖母年紀越來越大,心心念著的又是下一代的子孫,她應會想辦法保住這孩子的,再說了,這件事被牽出來,最終連累的還是大哥,祖母自不會害了大哥。

    駱玉湛默不作聲的站了一會子,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好點點頭「只能這樣了,你跟我一起去吧,祖母或許還能聽你一兩句勸。」

    江意瀾點頭,隨他一起出門。

    到了木雪園,老夫人剛吃過晚飯,正坐在椅上跟駱媽媽說話,駱媽媽見他們一同走進來,臉上略帶些驚訝,隨即起身「二爺,二奶奶用過飯了麼?」接著便給兩人看座。

    江意瀾緊跟在駱玉湛身後,駱玉湛回答一句「還沒用飯。」然後看了看老夫人,目光閃躲。

    老夫人瞧出這兩人似是有話要說,便對駱媽媽道「駱媽媽,你瞧瞧我的清湯做好了麼。」

    駱媽媽亦知老夫人是故意將自己支出去,遂應聲出去,並將房門帶上,出了門便站在門口安靜的等著。

    老夫人看他們一眼「有什麼事,說吧。」

    駱玉湛回頭看一眼江意瀾,示意她先說話。

    江意瀾定定神,從他身後走出來,對著老夫人跪下去「祖母,今天我們做了一件大錯事,不知道祖母能不能原諒我們。」

    她這麼一說,駱玉湛也跟著跪下去,附和一聲「請祖母原諒。

    老夫人銳利的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掃了幾圈,冷聲道「說,什麼事。」

    江意瀾緩了緩,顫聲道「祖母,我們可能害死了兩條命。」

    老夫人倒抽一口冷氣,昏暗的燈光下一雙眼瞪得尤為突出,身子也跟著僵了僵「你說什麼?」

    江意瀾忙解釋道「我們害死了兩條人命。」

    老夫人身子顫了顫「你們害死了誰?」

    江意瀾頓了頓,抬頭看了看老夫人的臉色,才接著道「一個丫頭和她肚裡的孩子。」

    「什麼?」老夫人震驚了,睜大眼看著跪在跟前的兩個人,甚至不明白他們說的到底什麼事,可她的心卻在劇烈顫拌著,老侯爺剛剛逝去,府裡居然有人幹出這種事,一個丫頭有了身孕。

    她忽然低聲笑起來「呵呵呵呵,你們做的對,一個奴婢壞了侯府的名聲,就該死,就該死。」

    老夫人笑著笑著,笑容忽然僵在臉上,臉上帶著些猙獰之色,猛的將一道利光射向江意瀾「誰的孩子?誰?」

    這次江意瀾沒說話,而是駱玉湛低聲道「祖母,是大哥的。」

    老夫人蹭的一下站起身,惡狠狠的看著他們兩人,呆怔了一下,重複問道「你,你說是誰的?誰的孩子?」

    駱玉湛一字一句的回道「祖母,是大哥的,那丫頭肚裡是大哥的孩子。」

    老夫人身子一抖,猛的跌坐在椅上,沉聲道「玉溪的,玉溪的?真的是玉溪的?」

    江意瀾點點頭「她親口告訴我是大哥的孩子,她平日裡便在大哥跟前伺候,旁的人她也見不到。」

    老夫人眼珠子轉的很快,立時便回過神來「那丫頭呢?你們已經把她弄死了?你們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除了你們知道,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江意瀾便將上午碰到香源的事說了出來,老夫人只聽得兩眼瞪圓,緊著追問那丫頭的下落。

    二人也不隱瞞,這才如實相告。

    老夫人聽到香源還沒死,彷彿暗暗鬆了口氣,但嘴上卻狠聲硬道「狐媚的丫頭,在這種時候勾引爺們,惹得爺犯錯,你們可知道,守孝期間出這種事,是要被處死的。」

    兩人齊聲回道「知道。」

    老夫人沉聲道「以你們看,這件事應該怎麼辦?」

    駱玉湛看一眼江意瀾,示意她開口說話。

    江意瀾只好接過話來「祖母,這件事一定不能被別人知道,否則大哥就完了,祖母,您可要救救大哥,救救他的孩子啊,那丫頭肚裡的孩子也是咱們候府的血脈,還是咱們侯府第四代裡德頭一個,祖母,您可一定要救救他啊。」老夫人眸光微變,看了看江意瀾,似乎很滿意。

    駱玉湛這才接過話來,聲音稍顯沉重「祖母,有件事我一直沒敢跟您說,怕您傷心難過,世威曾經為大哥把過脈,大哥有孩子的機會很小,錯過這次,也許以後再也不會有孩子了。」老夫人臉色變了變「世威親口說的?」駱玉湛點點頭「早在兩三年前世威就說過了,這幾年大哥那邊也一直沒動靜,可見是真的了。」

    老夫人忽然鬆懈下來,好像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靠在椅上,像是在喃喃自語「咱們武駱侯府一生光明磊落,為國為民不惜勞苦,老天爺究竟為何非要這麼對我們?玉溪不能生,你現在又是這樣…這讓我,讓我這個老太婆有何臉面見駱家的列祖列宗。」

    老夫人乾涸的眼裡落下幾滴淚,順著臉頰落在灰色的衣衫裡。

    江意瀾便又道「祖母,所以您才一定要保住大哥的這個孩子,日後駱家的長輩們也會體諒您的。」

    老夫人動了動身子,神色沮喪悲傷「虧得你們還替你大哥替武駱侯府著想,你祖父泉下有知,也心安了。」頓了頓又道「把那丫頭送出去吧,找個安全的地方,等她把孩子平安生下來,到那時再說。

    你們可有合適的地方?」

    老夫人又看看兩人「你們起來吧。」二人遂站起身,駱玉湛便道「祖母,香源肚裡的孩子能不能保住,還要明天看看再說,不過世威說幸好止血及時,保住的可能性也是極大的,今天我去山上廟裡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不如把香源送到那裡去。」江意瀾卻覺得廟裡不安全,當初她不是無意間就聽到駱玉湛母子的對話了麼?心下一轉,想起一個地方來「爺,廟裡人來人往,其實很不安全,有些香客四處亂跑,難免被人發現。

    我看不如送到我城西的莊子上去,那裡地勢低窪,人煙稀少,很少有人去的,再說了,即使有人去了,也不知那莊子是誰的,更不知住在裡面的是什麼人,亦不會跟咱們武駱侯府聯繫在一起。」

    駱玉湛也想起那個地方來,遂點了點頭「那倒是個好地方,不過香源在那裡似乎有些不方便。」

    江意瀾知他的意思是說那裡只有王駱子一個人,照顧一個孕婦確實不便,遂道「讓朱顏跟著過去伺候吧,她前陣子正好生病一直躺在屋裡,過兩天我跟人說送她去外頭靜養去了,這樣也說得過去。再說了,她去,爺也可放心。」

    老夫人忽然插話道「自己跟前的人跟著當然放心,不過朱顏這丫頭太年輕了,又沒什麼經驗,我不放心。」說著朝外喊了聲「駱媽媽。」駱媽媽應聲推門而入,面色同樣沉重。

    老夫人看她一眼,帶著少許命令之意開口道」「駱媽媽,有件事非你不可了,我只信你。」駱媽媽也不避諱,剛才她在門外聽了個一清二楚,逕自開口道「老夾人,我都聽到了,您是要我去照顧香源麼?」

    老夫人點頭「別的人去我不放心,這可是大爺的親骨肉,你知道輕重的,不過,你的身子……」駱媽媽微微一笑「老夫人,雖說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可是這也是您最大的心願,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一定給您抱回來個白白胖胖的小少爺。」老夫人咧開嘴笑了起來「好好好……」眼裡的淚又止不住的落下來,這一天她等得太久了,她身子日漸虛弱,甚至覺得再也等不到這一天了,現在卻忽然來了這麼個機會,她絕不會讓人破壞她抱重孫子的夢。

    「駱媽媽,您身體能撐得住麼?」江意瀾關心的看著駱媽媽問道。

    駱媽媽呵呵笑了笑「二奶奶放心,我這把老骨頭還要中大用呢,怎麼會撐不住呢。」

    老夫人心頭微酸,低聲道「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從十幾歲就開始跟著我了……我一直把你當親人的。」

    駱媽媽眼裡的淚也落下來,哽咽道「老夫人,老奴不跟著您還跟著誰去,老奴就是死也要死在侯府裡。」江意瀾駱玉湛兩人都被感動了,駱玉湛朝前一步,恭恭敬敬的朝駱媽媽做了個揖「駱媽媽,等您老子,我給您養老送終。」

    駱媽媽淚眼朦朧,看著駱玉湛,顫聲道「二率,有您這句話,我就知足了,知足了。」她擦擦臉上的淚「老夫人,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老夫人想了想道「明天一旦確定香源肚裡的孩子能保住,立馬就走,越快越好,免得夜長夢多。放出風去,就說你白天摔倒了,正好被香源丫頭看見扶著送回來,明天得把你送出去養病。明兒個早晨我會找大奶奶要人,讓香源跟著去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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