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 改變 文 / 虛度(書坊)
只聽卞嘉瑜痛呼一聲,雙手緊緊摀住了那把****自己胸膛的刀子,怒睜雙目盯著肖潛,吭哧吭哧一句話也說不出。那張瘦削的臉此時蒼白得像一張白紙,一雙眼憋得血紅,死盯著肖潛,半晌才艱難地說出幾個字:「肖潛……你……好……好……」
望著這飆射而出的鮮血,一種莫名的情緒也在肖潛的心中湧動,火辣辣的感覺直衝上頭頂。
這就是一個朝代的末世,就是老子身處的時代?!要想活下去,就看你的本事!看你能不能從你死我活的生存關係中用盡方法和手段讓自己活下來,這最公平不過,也是最讓人熱血沸騰的!
肖潛在刀刺進去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那個一身書卷氣只管專心做考古研究的自己了。聽著卞嘉瑜臨死前的嚎叫,肖潛想起了蒙冤死去的父親,想起了那些無故被毒死的人,他的眼睛徹底紅了,雙手緊握刀柄狠狠的將刀按了下去,直至貫穿卞嘉瑜的胸膛,卞嘉瑜喉嚨再也發不出聲音來,怒睜的雙目已是白多於黑的朝上翻著,頭極誇張的昂著,仰天倒下,正正躺在了肖潛的腳下。
眾人望著這一幕都不禁怔怔發呆。
他們只是不知肖潛此時心中就只有一個念頭,這個世道,老子要靠自己好好活下來!……
此時在肖潛他們所住的客棧中,十多個人已將客棧的沿街門面坐的滿滿當當,另有幾個家丁摸樣的人和兩三個衙役站在門面裡,這本是客棧裡的酒館,現如今成了清澗縣典史李延臨時審案的公堂。
請來的鄉紳和裡甲團座在兩邊的八仙桌旁,正中間的一個八仙桌只坐著一個人,那便是李延。
柯夫人在兩個衙役的看護下正癱坐在地上,此時她已經從在柯府裡的驚慌恐怖中恢復過來,只是臉色依然慘白。
李延抱拳朝周圍的鄉紳施禮道:「本典史受知縣大人之委託,到石林來徹查本鎮鄉紳,秦王府外管事柯天孚離奇暴斃一案,今經多方查探,以查明案情,特請各位鄉紳一起來聽審,做個見證。」
眾鄉紳大多表情嚴肅,默默的點了點頭,李延見差不多了,便開口問道:「柯夫人,你家老爺柯天孚系你和本縣的卞嘉瑜大夫共同謀害致死,你可認罪?」
只見柯夫人臉色慘白的點了點頭,頓時在周圍聽審的鄉紳議論之聲大起,有歎息的,有罵柯夫人歹毒的,有驚歎不可意思的,李延無奈之下只得把桌子重重一拍,現場才漸漸安靜下來。
「柯夫人請站起說話,將你為何要謀害柯老爺給大家說一說吧!」李延也聽到了周圍鄉紳對柯夫人的謾罵,心中不禁對她有些同情,所以言辭中也語氣緩和了不少。
柯夫人想必也是聽到了周圍鄉紳的謾罵之聲,情緒也有些激動,那慘白的臉色因為激動而泛起了病態的紅潮,胸脯劇烈的起伏著,眾鄉紳驀地似乎忘記了面前站著的是一個謀殺親夫的女兇手,低聲的絮語中更多是對她相貌身段的評頭論足,柯夫人似乎有所覺的先輕蔑掃視了一眼四周的鄉紳,然後才對著李延施了一個萬福,緩緩道:「典史大人,那我就從我的經歷說起吧!」
李延沉默的點了點頭。
「小女子本姓盧,名紫蘭,原是西安府張臨潼的妻子!」
「啊!」聽到這裡,眾人不禁大驚,這柯夫人並不是柯天孚的原配,大家原也知道,但是並沒有料到,她竟是改嫁道柯府,而且還曾是省城人家的妻子。
「也許,大人會奇怪,為什麼我本是張氏之妻為何到石林鎮又成了柯天孚的妻子?」說到這兒,柯夫人人的臉上現出一絲冷酷而痛楚的笑容。
「那是因為,我是被柯天孚所逼,無奈之下才改嫁於他,」此時柯夫人的臉上呈現的不僅是痛哭,眼神在提到柯天孚時竟射出仇恨的目光。
「那是幾年前的元宵節,我和相公走散,正帶著丫鬟準備回家時,竟在路上遇到了柯天孚,誰知他一看到我便上來糾纏不放,幸好周圍路人幫忙,他才悻悻離去。
誰知第二天,他竟直奔我家,指名道姓要我出去見他,我相公受不了此等羞辱,出門與他理論,誰知這柯天孚手下奴才眾多,也是有備而來,我那可憐的相公被打成重傷,家人去報官府,官府不理,卻告訴我們,那柯天孚是秦王府的人,得罪不起。
無奈之下,我只好不再出門,在家照顧相公,豈料,那柯天孚並未就此放手,找人誣告我相公諸多罪狀,官府裡的人竟不分青紅皂白,竟將我那還躺在病床上的相公鎖進大牢。我公公婆婆無奈之下苦苦哀求我,我也怕相公身子骨受不起折磨,便無奈之下,答應委身於這惡霸,但唯一的條件就是我要做正室,沒想到那柯天孚居然答應了,在我相公出獄那天他就用大轎將我迎娶回了柯府,就這樣我改嫁到了柯府。」
「可惡,」只聽啪的一聲,坐在主審位置上的李延竟拍案怒斥道。眾鄉紳看著是面面相覷,也不知道這典史大人是怎麼了。
李延猛地發覺大廳裡異常安靜,柯夫人都不說話了只是怔怔的望著自己,這才發現有些失態,忙清了清嗓子,溫聲道:「柯夫人請繼續講!」
柯夫人感激的看了李延一眼,便有繼續道:「誰知我嫁進柯府後才知道,這柯天孚為什麼會如此爽快的答應我做正室,原來他從來不把家中的妻子當回事,每每看到中意的或有姿色的女子,他都想盡一切辦法要佔為己有,家中的丫鬟、佃戶的妻子姊妹、甚至是找他借過錢無力償還的一些鄉紳的女眷他都不放過,恰巧此時,我聽人告訴我,我那相公自從出獄後,聽說我為了救他委身於柯天孚,他也是悲痛欲絕,幾日滴水未進,在我進柯府的第七天竟……竟……撒手而去……」說到這兒,柯夫人已是無法忍住,掩面痛哭。
整個大廳內寂靜一片,在場諸人都對眼前這位曾被喚作柯夫人,曾被無數人羨慕的豪門貴婦產生了深深的同情,不知道在那令人奪目的財富背後,她竟然有著這麼心酸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