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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七十三:得勝還朝英宗盼子歸宗,艱難坦言孫氏夫婦不捨 文 / rich

    孫廷敬回到家中,一進門妻子林鳳荷就拉著他問道:「聽說前線來報了,怎麼樣?」

    「啊?哦,告捷了。」孫廷敬顯然心思不在於此。他往椅子上一坐,腦子裡還迴盪著剛才皇帝所說的話。

    「太好了!告捷了!」林鳳荷雙手合十念叨:「阿彌陀佛,我要給祖先燒柱香去了。」

    「等等,夫人。」孫廷敬叫住了妻子。

    「什麼事?」林鳳荷回頭道:「等我祭完祖先再說吧。」孫廷敬不由分說地拉著夫人的手就往他倆的屋裡走去。「老爺,什麼要緊事啊?」林鳳荷進了屋就見孫廷敬把房門關上了。

    孫廷敬壓低聲音,道:「夫人,今日皇上把我叫去,告訴了我一個天大的秘密。」

    「秘密?什麼秘密?」林鳳荷瞪大眼睛看著丈夫問道。

    孫廷敬四下看看,然後在妻子耳邊說道:「原來仲雄的親生父親就是當今的聖上。」

    「啊?什麼!」林鳳荷一下子站了起來,「你是說仲雄是」

    「噓!別這麼大聲兒!」孫廷敬把夫人拉著坐了下來。「此事關係重大,千萬不要張揚。」

    「那那聖上想怎麼辦?」林鳳荷的一顆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兒。

    「唉∼∼」孫廷敬歎道:「還能怎麼辦?當然想仲雄認祖歸宗嘍。」

    林鳳荷拉著孫廷敬的衣袖道:「不行!仲雄是我兒子,我不依!」

    孫廷敬拍了拍妻子的手,安慰道:「夫人,這可由不得你啊!仲雄現在已經不是我們抱養的來路不明的孩子了。他現在是」孫廷敬搖了搖頭道:「這不是我們能夠作主的。」

    「可他是我拉扯長大的呀!除了沒在我肚子裡呆上十個月,我與他的感情完全就如親生母子一般。」林鳳荷眼眶濕潤了,她看著丈夫說道:「老爺,皇上有那麼多兒子,為什麼還要認回仲雄呢?你勸勸皇上,還是算了吧。」

    孫廷敬歎道:「不行啊!皇上說皇后娘娘已經看中了仲雄,要招他為駙馬。可是他與公主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怎能婚配?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那那」要把自己視為親生子的孩子就這麼交出去,林鳳荷真是不捨得。她含淚看著丈夫道:「老爺,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了嗎?」

    孫廷敬搖了搖頭,歎道:「我皇上聖意已決,不容改變了。」他輕聲說道:「皇上難以開著口,我聽皇上的意思,是想讓我們來開這個口,向仲雄言明一切。」

    林鳳荷用手絹擦試著自己的眼淚,道:「那就是說,這次仲雄回來,我們母子就要」

    「夫人,仲雄本來就是人家的孩子,我們也曾經答應過月嫦,待仲雄十六歲的時候就把身世告訴他。如今他已經二十歲了,我們也因為私心沒有告訴他真相,說起來我們也有過啊。」孫廷敬歎了口氣道:「是時候讓仲雄知道一切了。」

    「老爺,您捨得嗎?」林鳳荷反問道。

    「當然不捨得啦!我也把他當成了自己親生骨肉,還把他的名字列入了族譜。你說我怎麼會捨得呢?」孫廷敬的心裡也是一陣的疼痛。說道這個兒子,他在他身上費了不少精力。現在要拱手送出去,他這個做父親的怎麼會捨得呢?「唉∼∼如果他是尋常人家的孩子也就罷了。可是現在他卻是」孫廷敬搖了搖頭道:「就算我們再不願意,也沒有辦法啊!」林鳳荷一邊抽泣一邊拭淚,心中的不平難以言表。孫廷敬知道夫人此刻的心境,他摟住妻子,道:「夫人,這件事千萬不可張揚,就連伯英、叔豪他們也不能說,知道嗎?」

    經過一夜思量,孫廷敬知道英宗既然已經向他開口,那就說明皇帝已經決定了這件事,由不得他不答應。事到如今,孫廷敬只有奉命行事。於是第二天,他就進宮答應了皇帝。

    英宗欣喜萬分,拉著孫廷敬的手,道:「那這件事就有勞愛卿了。朕等著你的好消息。」

    很快,仲雄一行人就奏凱還朝了,英宗讓人在離京城十里之外就設下了迎接的禮杖隊,並且親自迎接。在外人看來覺得有些奇怪,又不是什麼重大戰役,並不需要皇帝親臨迎接。而在皇后看來,皇帝這麼做是因為仲雄即將是自己的女婿,所以才如此看重。而個中緣由卻只有皇帝、孫廷敬和林鳳荷知曉了。

    仲雄見到皇帝站在城門口迎接他,於是立刻下馬上前跪倒道:「臣孫仲雄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說著就行了三跪九叩之禮。

    英宗親手扶起他,眼神關切的看著他道:「你瘦了,真是辛苦你了。」說著就拉著孫仲雄的手一齊進城。這一舉動引來在場官員的一陣議論。

    皇帝在宮裡設下了慶功宴為仲雄慶祝,仲雄還沒來得及給父親母親請安就被拉進了皇宮。筵席上,皇帝對仲雄顯露出不一般的親近,這讓蒙在鼓裡的仲雄有些受寵若驚。慶功宴上,皇帝舉杯道:「來!孫將軍凱旋而歸,為朕蕩平匪患,實在是勞苦功高。大家敬孫將軍一杯。」說著就先把玉杯中的酒喝盡了。

    再笨的人也看得出皇帝對孫仲雄的厚愛,於是讚美之聲此起彼伏,什麼「少年英雄」、「國之棟樑」、「後起之秀」不絕於耳。仲雄舉杯笑道:「今日多謝各位出城相迎,晚輩這次能幸運獲勝,除了陛下給臣這個機會之外。仲雄要拜謝父親的教導之恩。」說著就拿起酒杯來到孫廷敬跟前,單膝跪倒道:「爹,孩兒敬您一杯。」

    不知為何孫廷敬心中萬分感動,他接過兒子遞過來的酒杯,微笑著看著仲雄,道:「好,好孩子。」剛要舉杯喝下這杯酒,孫廷敬抬頭看到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正

    看著自己。孫廷敬心下一凜,再看看跪在地上的仲雄,為難的他仰頭喝下了這杯苦酒。

    筵席散了之後,孫氏兄弟和楚劍熙就要跟隨孫廷敬回去,正要離去之時,內侍太監前來召喚,說皇帝要跟孫廷敬說幾句話。於是孫廷敬就吩咐孩子們在宮門口等候。孫廷敬來到後殿,只見四下無人只有皇帝一人站在窗前。於是孫廷敬上前跪倒在地道:「罪臣叩見陛下。」

    英宗忙雙手扶起他道:「愛卿何罪之有呢?」

    「適才罪臣在明知道皇子身份的情況之下,還接收皇子殿下的叩拜,實在是犯了大不敬之罪。請陛下降罪。」說著又要跪下去。

    英宗忙制止了他,「愛卿多慮了,朕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啊!仲雄如今還不知道真相,所以才會如此。再者說,愛卿撫育仲雄二十年,將他教導成一個有用之才,也無愧於這一拜。」

    「多謝陛下。」孫廷敬忙作揖叩謝聖恩。

    「唉∼∼」只聽英宗輕歎一聲,道:「朕現在越看仲雄就越覺得愧對於他,朕真的希望能盡早讓他認祖歸宗,讓朕盡一個做父親的責任。」皇帝轉過頭看著孫廷敬道:「愛卿,你也是為父之人,相信也會明白朕此刻的心意。」

    「臣明白。」孫廷敬聽得出皇帝的意思,皇帝恩威並施,不容他不答應。

    英宗拍了拍孫廷敬的肩膀道:「皇后逼得朕好緊,未免夜長夢多,朕希望今夜愛卿就能向仲雄言明一切。不知愛卿能否做到呢?」

    「今夜?」孫廷敬抬頭看著皇帝,看來皇上認子心切,已經容不得在耽擱下去。既然皇帝已經開口,他這個做臣子的能不答應嗎?於是孫廷敬拱手道:「臣遵旨。」

    「好!」皇帝高興地說道:「今晚朕也會向太后言明一切。安排好之後,朕就會接仲雄入宮。愛卿,有勞你了。」

    孫廷敬此刻心中難過,但在聖駕面前只好說道:「臣遵旨。」

    從皇宮中出來,仲雄已經等在了門口。伯英因為身上有傷,所以由劍熙陪同先行離去。仲雄看見父親出來,忙過去問道:「爹,皇上叫住您幹什麼呀?」

    「啊?」孫廷敬抬頭看著仲雄,支支吾吾的說道:「沒,沒什麼。我們上車吧。」父子二人上了馬車。孫廷敬不由得看著仲雄,昔日襁褓呀呀啼哭的嬰孩,現在已經長成了高大帥氣的少年,這些年的感情今宵一夜間就會變得蕩然無存了。孫廷敬知道,仲雄是個孝順的孩子,對他和妻子都敬愛有嘉,將來就算他知道了一切回到自己父親身邊,他也不會割捨下他們之間的這段父子親情。但那時已是君臣有別,懸殊的身份容不得他們之間如此親密的感情。就算仲雄不顧,他孫廷敬也要為了孩子而漸漸疏遠他,這是對他政治保護。而那時,這個兒子就真正的要離開他了。孫廷敬一個大男人,對感情的事情總是大而化之,可是論到父子親情,他比誰都認真,都在乎。

    孫仲雄看得出父親似乎有心事,於是問道:「爹,您怎麼了?有心事嗎?」

    「啊,沒有。」孫廷敬看著仲雄,勉強笑道:「仲雄啊,爹今晚睡不著,想跟你好好聊聊。」

    「好啊!」仲雄笑道:「孩兒也正想與爹說說這次戰役呢!想讓爹指教指教。」

    「嗯,好啊。那一會兒見過你母親後,你就來書房找我。」孫廷敬不想在這個時候向仲雄說明,他想讓妻子再與仲雄敘敘母子之情。

    回到將軍府,孫仲雄就跑去母親房裡給母親請安。林鳳荷一見到仲雄就抱著他,上下仔細的打量。「我的兒,你回來啦。」林鳳荷忽然哭了起來。

    這可把仲雄嚇壞了。「娘,你怎麼啦?怎麼哭啦?孩兒不是好好的嗎?」他扶著母親坐下,然後坐在母親身邊,道:「娘,孩兒沒事,您不用擔心。」

    「嗯!娘知道你有本事,一定會凱旋而歸的。娘這是高興啊!」林鳳荷知道仲雄這次回來就意味著他要離開孫家了,一想起這個她就心酸。她拂過兒子的臉龐,藉著燭光仔細的看著仲雄。仲雄是她一手帶大的,仲雄的眼睛還真有些像自己。曾幾何時她簡直就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兒。林鳳荷緊緊抱著仲雄,說道:「我的兒,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記住,娘是最疼你的。」

    仲雄感覺到了一些奇怪,但他沒想到事態的嚴重,他抬頭笑道:「這孩兒知道啊!娘最疼的就是孩兒了。」

    「嗯。只要你心裡有娘,娘就心滿意足了。」林鳳荷拭去了眼角的淚痕說道。

    「娘」仲雄皺了皺眉頭,隱隱感覺到有事發生。這個時候有人進來通報,說孫廷敬在書房等著仲雄過去。於是仲雄說道:「娘,孩兒先去見爹,明日一早再與娘聊天。」

    「嗯,去吧。」林鳳荷看著仲雄就要離去,又馬上叫住了他。

    仲雄回頭道:「娘,什麼事?」

    林鳳荷苦澀的笑了笑道:「娘一會兒就睡了,想問你明早想吃什麼早點?娘給你做。」

    仲雄笑道:「孩兒想吃娘做的糖糕。」

    「噗嗤」一聲,林鳳荷笑了。這孩子吃的東西是仲雄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長大後就沒怎麼吃過了。這個時候他說要吃糖糕,明顯是在逗母親笑。「知道了,明早娘給你弄。」眼見著仲雄走了,林鳳荷再也難以控制自己的眼淚,伏在桌案上哭起來。

    「爹,我來了。」仲雄推門進了書房。只見孫廷敬正坐在那裡給自己的佩劍上油。

    「仲雄,你過來。」孫廷敬喚道。仲雄走到他身邊後,孫廷敬說道:「爹最善用劍,而你們兄弟四人之中只有你深的我的真傳。這把劍跟隨了為父多年,今日就送給你了。」說著就把劍遞給了孫仲雄。「以後爹不在你身邊,希望它能陪伴著你。」

    仲雄接過劍,疑惑的問道:「爹,您說什麼?什麼以後不在我身邊?發生了什麼事?」

    孫廷敬看著仲雄,深呼吸後艱難的說出了這麼幾個字:「仲雄啊,其實你不是爹的親生兒子。你是爹抱養的孩子。」

    「啊?什什麼?」仲雄一下子懵住了。他只覺得自己捧著劍的手在發抖。他目光凝聚在孫廷敬身上,問道:「爹,您您說我不是不是孫家的子嗣?」

    孫廷敬沉重的點了點頭,歎道:「仲雄,你親生母親生下你不久就去世了,她將你托付給我,要我在你十六歲的時候將真相告訴你。可是爹娘卻因為一己私心而沒有坦言相告。你身上的那塊白玉就是你親生母親留給你的遺物。」

    仲雄只感覺到眼前的事物模糊起來,眼中不知何時凝聚了淚水。「那那你為什麼這個時候又來告訴我?為什麼不瞞我一輩子?」

    「因為因為你的親生父親出現了,他要把你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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