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0:感天動地赴刑場鬼神泣,因果輪迴懲惡人天道彰 文 / rich
天牢裡的叔豪透過高牆上牢窗望著掛在夜空中的月亮,那月光頗為寒冷。想起自己的一生,唏噓感歎。他一向認為身為武將戰死疆場才是光榮,就像伯英一樣,雖死猶榮。而自己現在呢?在前線為國拚殺,殺了敵軍首領,到最後竟然要為此抵命,對於他來說這是一種侮辱。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死在戰場上。
叔豪一向覺得自己沒有大哥的賢達、沒有二哥的沉著也沒有四弟的聰慧,能引以為傲的就是這一身的武藝,他這一生沒有建立過什麼卓越戰功,這他並不在乎。他覺得這一生最成功的就是與眠玉的結合,還有少羲的誕生。這次的捨生取義最為牽掛不下的就是他們母子,在眠玉的世界裡就只有他這個丈夫,一旦自己離開了這個世界,叔豪不知道眠玉將會怎樣。他對著寒月歎了口氣,適才答應了少羲給他買糖葫蘆,沒想到竟然無法兌現。明天就要被押赴刑場,他真的好想見孩子一面,再抱一抱他。
眠玉終於醒了過來,她一睜開眼就拉著想容和卓瑄的手激動地說道:「叔豪呢?我要見他,你們叫他來見我啊!」
卓瑄和想容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再把噩耗告訴眠玉一邊,這對她來說太殘忍了。想容只能勸道:「眠玉,身體要緊。別忘了,你還有少羲要照顧。」
眠玉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焦急的問道:「羲兒呢?我的兒子呢?」卓瑄馬上把少羲抱了過來,眠玉緊緊地抱著孩子,目光呆滯。突然,眠玉變得出奇的安靜,紅紅的雙眸凝聚起苦澀的淚水,順著臉頰慢慢落下。「這一天終究還是逃不過」她看著已經熟睡了的少羲,靜靜地說道:「羲兒,你莫怪你爹爹,這是他的命,他永遠都逃不了的命運。」然後便俯身親吻了孩子,「今後就只有我們母子二人了,你一定要記住你爹爹的容貌啊。」
眠玉的冷靜出人意料,似乎她早已有準備與叔豪陰陽相隔。眠玉一向是一個內斂的女子,心事很難向人透露,叔豪在揚州一再的心繫京城,她就知道那個山村是留不住這只雄鷹的。後來叔豪瞞著她奔赴前線,她更加知道在叔豪心裡那自小樹立起的信念的重要性。也許嫁給像叔豪這樣的人的女人,都要時刻準備著這一天的來臨。眠玉外表的柔弱和內心的堅毅都讓人覺得敬佩,因為眠玉知道自己的傷心難過會讓叔豪更加傷心更加難過。
被軟禁在顯慶宮的趙頊知道這件事後,跪地痛哭。他也知道英宗這麼做的原因,這更加讓他覺得對不起孫氏一門。他是吃孫家的飯長大的,是孫家教他讀書明理,孫氏夫婦給了他一個美滿的家。可是後來他認祖歸宗之後,生父處處維護著他不讓他帶兵打仗,如果當日自己在戰場上或許伯英就不會死。而今叔豪又要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他登基後的安寧,趙頊不願意,但卻又束手無策。如果可以他不要當什麼太子,他只想做一個平民百姓,侍奉在孫氏夫婦堂前。趙頊含淚朝著孫家的方向跪下,重重的磕頭。英宗派人來傳旨,說過了明日午時就會派人來釋放他。而午時正便是叔豪行刑的時候。
孫廷敬坐在妻子的床邊,林鳳荷還沒有醒過來。他拉著妻子的手,喃喃自語道:「夫人,伯英和叔豪都是優秀的將領,他們的結局雖然悲愴,但世人都會頌揚他們的犧牲,這是我們做軍人的光榮」只見林鳳荷的眼角滲出了淚水,雙唇不住地顫抖,被握著的手緊緊捏緊,這個悲傷的母親只能用沉默來接受殘酷的現實,因為她的丈夫孩子都是頂天立地的軍人。
第二日近午時,叔豪被押赴刑場,遼國派了使者來監督這次行刑。百姓們得知後都紛紛湧來,議論著朝廷的這次決議。看到遼國的使節時,百姓們都露出憤恨的目光,不少人還破口大罵。一些叔豪以前的朋友李之祥、黃應賢等人,還有軍中的部下都趕來送他最後一程。監斬官陸續坐上了自己的位子,然後就命人將孫叔豪帶上刑場。
押送叔豪的兩個士兵聽到命令後,轉身向叔豪叩首,說道:「孫將軍,末將對不住您。」
叔豪微微一笑,說道:「你們不必如此。」然後伸出雙手道:「來吧。」兩個士兵用繩子將叔豪的雙手捆綁了起來,押著他上了刑場。
百姓們看到孫叔豪被帶上,便開始騷動起來。「孫將軍,走好!你是我們的英雄!」、「孫將軍,雖死猶榮!」、「孫將軍,名垂青史!」這等話紛紛四起,場面顯得悲壯肅立。自己臨刑前有這麼多百姓來送行,叔豪也頗為欣慰。面對眾多百姓,叔豪報以英雄般的微笑。叔豪這次是被處以絞刑,而不是斬首。留個全屍這也算是英宗對英雄的尊重了。
孫家的人已經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只是孫廷敬和林鳳荷都沒有來,家人不想讓兩位老人親眼看著自己的兒子被絞死。眠玉身著素服懷抱著少羲站在那裡含淚看著丈夫。叔豪以上刑場就看到了自己的妻子,雖然心痛但此時此刻有遼國人在場,他不能將心中莫大的哀傷表露出半分。監斬官見了也頗為惋惜,他對身邊的侍從說道:「你將孫夫人請上來,讓他們夫婦說上幾句話吧。」侍從剛要去,卻被遼國使臣喝止住。
「大人,刑場重地不能讓閒雜人等進入。」遼國使臣面露凶相的說道。
監斬官斜視著遼國使臣,說道:「那是你們遼國的規矩,這裡是大宋!我說有就有!」然後便朝著侍從說道:「去!將孫夫人請上來!」
眠玉抱著孩子走上邢台,夫妻二人四目相視,心情憂傷沉重。「眠玉,我我對不起你和孩子」叔豪愧疚的說道:「我說過要照顧你們一生一世的,可惜我要食言了,你會不會怪我?」叔豪含淚看著妻子,請求妻子的原諒。
「不會」眠玉眼中凝聚著淚水,可是嘴角卻掛著一絲微笑,她伸手撫摸過叔豪的臉龐,哽咽著說道:「其實這條路從你一出生就注定要走下去,雖然我想讓你放棄這條路,但我還是失敗了。你是我的丈夫,既然你選擇了繼續走下去,我當然要陪著你一起走」眠玉張開雙臂抱著叔豪,依依不捨的說道:「叔豪,黃泉路上千
萬不要喝孟婆湯,你一定要記著我,記著我們的一切我們來世再作夫妻」
「嗯我答應你」叔豪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眼淚,熱淚終於落了下來。他用力的點頭道:「眠玉,記住!我沒有離開這個世界,我將會一直在你和孩子的身邊保護著你們。」他柔情的看著少羲,今天少羲很乖沒有哭鬧。「少羲,你以後要乖乖聽你娘的話,長大後要替爹爹照顧你娘親,記住了嗎?」說著便在孩子的臉蛋上親吻了一下,「對不起,爹爹沒有給你買來冰糖葫蘆,你不要怪爹爹呀。」
這一幕讓在場的萬人都掩面而泣,夫妻別離、父子惜別,莫說是女人就連許多男人都不禁潸然淚下。叔豪對監斬官說道:「大人,我想跟舍弟說幾句話。」
監斬官點頭道:「好,讓孫季傑上來。」
「大人,這太過分了吧?」遼國使臣大叫起來。
監斬官怒視著遼國使臣,憤憤地說道:「過分?能有你們過分嗎?」
「大人,你這是什麼話?我要向你們的皇帝如實稟報這件事!」遼國使臣嚴肅的說道:「小心你頭上的烏紗帽!」
「哼!就算本官被革職,但此刻還是這裡的監斬官!現在還是要聽本官的!」監斬官毫不示弱的說道:「來人!將孫季傑帶上來!」
「是!」侍從大聲應道。遼國使臣怏怏的坐了下來,不再說話。
季傑來到叔豪面前,哭著喚道:「三哥三哥」
叔豪嚴肅地說道:「季傑,不要哭!我們孫家的人不能在韃子面前哭!」
「是」季傑抹去了淚水,控制著自己的眼淚,認真地看著叔豪。
「聽著,季傑。現在孫家就只剩下你一個了,你要替我孝敬爹娘。」叔豪面露愧色地說道:「我答應過大哥替他堂前盡孝,可惜我要食言了。所以我就只能交託給你。」
季傑緊緊握著叔豪的手臂,道:「三哥,你放心。我會的!我會的!」
叔豪欣慰的笑了笑,說道:「你一向是四兄弟中最弱的,但現在你要肩負起孫家的使命,要學會堅強。孫家以後的道路就全靠你了。還有,二哥將來繼承皇位後,你要盡心輔佐。替我告訴二哥,叫他不要為我哀傷,不要責怪皇上。只要他將來成為一代聖主明君,就不枉我今日的付出了。」
「嗯,我知道了」季傑認真地聽著叔豪說的每一句話。
遼國使臣看了看高高的太陽,冷冷的對監斬官說:「大人,午時到了。」
監斬官抬頭看了看日晷,果然已經是正午時分。他瞟了遼國人一眼,然後歎了口氣說道:「來人,將孫季傑和孫夫人請出刑場。」
兩個士兵走上前去,扶著孫季傑和眠玉下了刑台。當眠玉下了刑台後,再次回首時已經淚如雨注。「叔豪——」她再次衝向刑台,緊緊抱著叔豪,如泉水般的淚水模糊了雙眼。
眠玉的擁抱讓叔豪心痛萬分,他也捨不得自己的愛妻,但是他卻無從選擇。他貼著眠玉的耳邊最後輕聲說道:「眠玉我愛你」
「我也愛你」眠玉在叔豪的耳邊喃喃吟道:「來生我們再琴簫共奏一曲《鳳求凰》。」說完這句話後,士兵便帶著眠玉離開了高高的刑台。
監斬官顫抖著手拿起了令牌,行刑者拿起一個繩圈套在了叔豪的脖子上,然後將一個布袋套住了叔豪的頭。隨著一聲「行刑」,令牌落地。叔豪腳下的閘被放了開來
趙頊終於被放出了顯慶宮,他一出宮殿便拉著一個太監問道:「孫叔豪怎麼樣了?你快告訴我!快啊!」
太監答道:「回太子殿下,孫將軍已經被執行了絞刑。」
「啊——」趙頊發了瘋似的跑出皇宮,跑向孫家的將軍府遠遠的看到孫家門前掛起了白色,趙頊心中一寒衝進大門,只看到廳堂上停放著一具棺木,棺木前寫著「孫門孫公叔豪之靈位」。因為叔豪是以罪臣的罪名被處以極刑,所以他的一切官位都被革去,靈位上什麼官銜都沒有。
「叔豪——」趙頊撲倒了上去
過了七七四十九天,叔豪的喪禮結束了。第二天,眾人就發現眠玉留書帶著少羲出走了。按照眠玉信上所說,她不想讓少羲步叔豪的後塵,她寧願少羲做一個默默無名的布衣百姓,所以她要帶著少羲離開,過平靜的生活。本來孫家的人要去找他們母子,但是孫廷敬卻放棄了,他也開始質疑是否應該繼續讓孫家的後人習武,叔豪只留下了一個兒子,可能眠玉的決定才是最好的選擇。
就在叔豪離世的半年後,宋英宗也駕崩了。臨終前宋英宗將趙頊叫到了床前,拉著他的手囑咐了一番。最後他慚愧的對趙頊說道:「頊兒,朕知道有愧於孫家,你即位後記得要替朕盡力補償。」
「兒臣知道。」趙頊心想:就算我做再多補償,孫家心上的那道傷痕也永遠都癒合不了。
「頊兒,朕要你答應朕最後一件事情。」英宗說道:「朕知道吳王向來行為乖張,一無是處,有些事情朕也知道是他所為。但他畢竟與你是骨肉兄弟,你可以不給他官做,但你答應父皇,不要傷害他。就讓他遠離京城,庸庸碌碌的過一生吧。」
趙頊知道吳王與曹立勳之間的勾當,但他清楚罪魁禍首是曹立勳,而且父皇臨終囑托他也不能不答應,於是他點頭答應了。就在趙頊答應後,英宗也駕鶴西去了。
趙頊登基稱帝,改元熙寧,是為宋神宗。他一上台就將吳王趙顥一切官爵革去盡留下一個王位,遣往吳地居住。因為知道程
靖波長期受到其暴虐,所以趙頊將程靖波和趙孝騫留了下來,居於程頤府中。至於曹立勳,趙頊自然不會放過,他派人將曹立勳和張承嗣的罪證一一搜獲,然後下旨將曹、張兩家一併收監定罪,聽候問斬。趙頊沒有將與曹立勳的私人恩怨說出來,他為的是保護孫家和楚家的名聲。就在曹立勳臨刑前一刻,他才單獨與曹立勳見面,將他對孫、楚兩家的惡行一一細數,讓曹立勳死了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