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章 霧夜魅影 文 / 七日殺(書坊)
蘇水墨關好醫務室的大門,正欲走回宿舍時,忽然看到濃霧中一個白影飄飄忽忽。蘇水墨心中一驚,暗中尋思:這兒是反特機關,雖然現在撤了許多明哨,卻仍有許多暗哨在,怎麼可能會有人在濃霧中到處亂走?
她決定跟上去看個究竟,剛走了幾步,突然感覺一陣毛骨悚然。這白影不像是這研究所內的人,因為研究所內的人基本都是軍便裝,怎麼可能會有人穿著寬大的白睡袍在夜裡走來走去?研究所政審嚴格,幾乎所有人都不想給別人落下一個小資產階級的嫌疑,誰也不會公然穿著這樣寬大的白睡袍在研究所內逛來逛去呀!即使是愛美的虞瑾和李媛,借到濱海市公幹的機會,偷偷買了幾身時尚的衣裙,也只是趁休閒時間,在宿舍中穿著對鏡自我欣賞一下。
蘇水墨疑竇叢生,李媛隨著電訊科的同志們一起,暫時離開了研究所,回到濱海市公安局,留下來的同樣愛美的人,只有虞謹了。可虞瑾身為柳昀處長的高級助理,平時不但工作很忙,對各部門也是嚴厲監督,她絕不可能在夜裡穿著這樣的服飾在研究所內走來走去,這明顯是在違反紀律。
排除了這兩個人,蘇水墨再也想不出會有其他人喜歡這樣寬鬆的白色衣裙。她緊張地盯著那個白影看著,見她身形飄忽,似是沒有目標似的轉來逛去,心下猛然一驚:會不會是鬼?
雖然蘇水墨學醫,後來又進了公安局,最後偶遇柳昀和許光波進了這個研究所,按理說她是一個真正的無神論者,不可能相信這世上會真的有鬼。但是,她畢竟還是個女孩,從小又喜歡聽大人講鬼故事,在這樣的環境中,見到一個有如鬼魅一般的白影,仍是不免心中有些害怕。
蘇水墨定了定神,在心中給自己打著氣,壯著膽子,決定跟上前去看個究竟。這倒並不是完全出於好奇心,因為蘇水墨如果真的感到害怕的話,她完全可以放聲大叫,引來秘密站崗的警衛,自可不必懼怕眼前的鬼魅。只是她身是一個革命戰士,本來就不應該相信有鬼神的存在,何況敵我鬥爭形勢複雜,雖然這是反特機構,可誰也不敢保證革命隊伍中沒有混入敵人的特務。
蘇水墨對這個白影的懷疑越來越大,她開始考慮到,這個白影會不會是潛伏在研究所內的特務,利用濃霧出來搞破壞活動呢?
研究所中,除了保衛部門和幾個領導外,誰都不允許佩戴槍枝。蘇水墨也不例外,沒有手槍,她面對這個白影,心中更顯惶恐。她對革命隊伍的忠誠讓她壓住了內心的恐懼,蘇水墨終於下定決心,跟上這個白影看看她到底想幹什麼。
蘇水墨慢慢地跟上那個白影,既不敢離她太近,也不敢離她太遠。太近了,萬一驚動了白影,她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或者抓不到對方的把柄;太遠了,她又怕失去目標。
那個白影在一個小土坡上停了下來,開始尚慢慢地在小土坡上打轉,後來索性站在小土坡上一動不動。
遠處大門口隱隱透來的燈光,勾勒出那白影的苗條身材,蘇水墨稍稍鬆了一口氣,因為從這身材上來看,她已經敢確定對方是個女人了,或者說是個女鬼。
蘇水墨正緊盯著那白衣女看著時,忽然後背上給人重重撞了一下。蘇水墨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正欲叫出聲時,一隻大手捂上了她的嘴。
黑暗中那人小聲道:「小蘇,別出聲,我是許光波。」,藉著微弱的光線,蘇水墨終於看到了捂著她嘴的人,正是保衛科長許光波。
許光波見蘇水墨放鬆了一下,這才鬆開捂著她嘴的手小聲道:「小蘇,你怎麼會來到這裡的?剛才黑暗中,你撞了我一下,我剛想出手,聞到了你身上那股特有的福爾馬林味,立即想到是你,這才沒對你下重手。」
蘇水墨緊張地壓低聲音道:「許科長,剛才可把我嚇死了。不過有你許科長在,我就不害怕了。許科長,你看到那個白影了嗎?我就是跟著她過來的。我好奇怪,誰這麼大膽敢穿成這樣夜裡在研究所內轉來轉去呢?」
許光波低聲道:「小蘇,我也是跟著這個白影過來的。你千萬別出聲,看看她到底是誰,想要幹什麼!」
蘇水墨輕輕點了下頭,許光波這才放心地回轉頭,這才驚訝地發現,那個白影不見了。許光波心中大悔,趕緊向著那個小土坡摸過去。蘇水墨出於心中的害怕,只得緊緊地跟在許光波後面。
剛走了幾步,許光波立即停止了腳步。他吃驚地發現,白影並沒有離開那個小土坡,而是蹲下了身子,似是在那個小土坡上摸索著什麼東西。
許光波正納悶間,忽然覺得身邊一個影子一閃而過。他頓覺心中不妙,今晚的行動就要暴露了。因為那黑影從他身邊閃過時,許光波不用看,從她身上特殊的氣味,就知道了那是研究所的醫生蘇水墨。
許光波懊悔極了,剛才自己行動太迅速,沒有時間關照蘇水墨留在原地待命。定是蘇水墨因為心中害怕,緊緊跟著自己,卻不料自己一個急停,蘇水墨根本來不及反應,一下子衝了出去。
果然,蘇水墨在黑暗中踩到了地上的一段枯枝,一下子摔倒在地。蘇水墨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哎呀一聲,撲倒在地上一時不能動彈。
許光波這時來不及顧得上蘇水墨有沒有事,他第一個反應,就是立即抓住那個白影,帶回去進行審訊。
許光波撥出手槍,一個急步衝向小土坡上。這時,那個白影聽到了動聽,忽地一下站直了身子,立在小土坡上一動也不動。
許光波大喝一聲道:「不許動!我是保衛科長許光波!」
那個白影似是沒有聽到許光波的問話似的,仍是站著一動不動。許光波吃不準對方是何來路,一手用槍指著那白影,一手從兜裡摸出手電,照向了那個白影。
手電光照射處,許光波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大吃一驚。雖然他和柳昀已經懷疑上了周順昌和徐媛,但這時見到徐媛一身寬鬆的白色睡裙、神色呆滯地立在小土坡上,對自己的命令無動於衷,仍是感到相當吃驚。
許光波考慮到對方身份的特殊性,一時也不方便上前控制住對方,只能對著徐媛喝問。徐媛根本不理睬許光波,仍是臉色慘白,目光呆滯地看著遠方。
這時,蘇水墨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她緊張地挨到許光波身邊道:「許科長,她不是這個大院原少主人周順昌的女朋友嗎?怎麼會這樣樣子?」
許光波的喝問聲,立即引來了警衛,大院中的探照燈亮了起來,把這個小土坡照得亮得白晝。
許光波正在為難之時,看了一眼蘇水墨,突然有了主意。他沉聲說道:「小蘇,你是女的,上前搜一搜她的身子,要是沒有武器的話,把她帶到保衛科問話。」
蘇水墨敬了個禮,說了聲是,正想上前搜查徐媛時,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怒吼:「且慢!你們這是幹什麼?都給我讓開!」
蘇水墨一楞,看到發話之人,居然是周順昌。她一猶豫之下,眼望著許光波,原地待命。
許光波冷冷地道:「周先生,不好意思,她是你女朋友徐媛吧?她違反了我們研究所的條令,必須接受我的檢查!」
周順昌怒喝道:「你是什麼東西?你有什麼資格檢查我的女友?你們柳所長呢?叫他前來,我要向他投訴你們。」
許光波冷冷地看著周順昌,一時也不好發作。他心中明白,現在不是他解放前在上海做地下鋤奸的時候了,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自己現在是保衛科長,而這個周順昌,是上級特意關照,必須好好接待的香港愛國商人,在沒接到上級的指示前,決不能對周順昌有所動作。
許光波強壓住內心的怒氣,對聞訊起來的一個警衛戰士道:「你現在去把柳所長叫到這裡來,就說這位周先生有急事要見他。」
那警衛戰士應了一聲,飛身離去。不一會,柳昀就來到了小土坡上。
周順昌一見柳昀來到,還沒等柳昀發問,便怒氣沖沖地吼道:「柳所長,我要向你投訴這些人,如果你不能給我作主,我會向你們的上級投訴。」
柳昀不露聲色地聽著周順昌發了一通脾氣,淡淡地道:「周先生,你的話說完了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還不清楚了,麻煩周先生給我說一下好嗎?」
周順昌指著許光波道:「柳所長,你問問這個姓許的吧!他是什麼意思?居然命令手下對我女友搜聲,而且還揚言要把她帶到保衛科審訊!」
柳昀看著許光波,一字一頓地道:「小許,這是怎麼回事?我多次重申了,對周先生和他女友要好好招待,你倒好,惹出這麼大的麻煩,你能給我一個解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