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三）劫獄劫出滅門災 文 / 許洋(書坊)
李巖連忙把妻子摟在懷裡說：「夫人息怒，也不全怨她，是我害了你！」湯氏錘著李巖哭訴：「你說你都幹了些啥事？父母給我留下萬貫家產，咱們就是兩輩子也吃不完花不盡，可你的心野，一天也不安穩，搞什麼合作社，把萬貫家產都賠了進去不說，這又惹來殺身之禍，逼得你造反為匪，背叛朝廷，你讓我這心都涼透了！」
李巖流淚說：「夫人，怨我不好，我對不著你！」湯氏痛心說：「早你不聽我的勸，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李巖說：「那咱們也得趕快離開這兒，官軍會來抓咱的！」湯氏說：「要走你走吧，要反你去反，我回家去，要死死家裡，我不能離開我那死去的爹娘！」李巖說：「這怎麼可以，我背也得把你背走，我不能讓他們把你抓進牢裡治罪！」
湯氏看實在沒辦法，想想遲早也得死，冷不防抽出了紅娘子佩帶的寶劍，一下子向脖子抹去，鮮血頓時從大動脈泉水般地洶湧，不一刻便倒地而亡。李巖抱起湯氏的屍體嚎哭：「夫人吶，你咋這樣死心眼兒呀，咱倆總想不到一塊兒，你咋能走絕路呢！」看見這一幕，紅娘子的心裡內疚極了，痛哭道：「都怨我惹的禍！夫人，我對不起你，乾脆我也隨你而去吧！」便抽出寶劍就向脖子裡橫去。
說時遲那時快，李巖發現，立即放下妻子躲過紅娘子手中的寶劍，怒斥道：「她一個農村女人，頭髮長見識短，你官家小姐出身，能和她一般見識嗎？」於是向大伙宣佈說：「鄉親們，既然到了這一步，我們都成了反賊，是一個串上的螞蚱，誰也別想逃過官府的追殺，我們只有一條路，就是拉隊伍，造反！與其等著被他們殺掉，不如咱們殺富濟貧，擴大隊伍，與官府作對，殺他們的貪官污吏！大家都說，幹不幹？」
大家齊聲高呼：「干，我們擁你為首領，你說咋干，都聽你的！」李巖看群情激憤，便激動說：「好，只要大家聽我的，我就帶領大家幹一場！既然我們要拉隊伍，建軍隊，就要有點軍人的樣子，得有軍紀，包括我，人人無條件遵守。現在我宣佈，我們的目標是：推翻明王朝統治，重新建立新的國家；我們的任務是：打富濟貧，殺貪官污吏；我們的軍紀是：一切行動聽命令，不得擾民害民。」
大家七嘴八舌說：「再加一條，不准當叛徒，當叛徒殺頭！」李巖說：「我再補充一條，一切繳獲歸公共所有，不准私藏腰包，到時候論功行賞，統一分配給大家，大家都說行不行？」於是齊說：「好！行！」李巖說：「那我現在給大家下達任務，把整個縣衙裡我們能夠需用的馬匹、糧草、武器、錢物，該帶的統統帶走。然後我們離開這裡，渡過黃河，到紅娘子家鄉登封一帶活動，那裡南可以進伏牛山，攻南陽；西可以出潼關入陝西，與李自成的隊伍聯合，迴旋餘地大——好，大家分頭行動吧！」
紅娘子給李巖說：「李公子，那夫人她??????」李巖說：「走，咱倆找一輛騾車，把夫人拉到家鄉去，先行埋葬再說。」紅娘子說：「是啊，我也說咱們先回合作社，招兵買馬後，從那裡出發。」李巖指紅娘子歎道：「你呀你呀，逼得我簡直無顏面對夫人家鄉的父老鄉親們！」紅娘子委屈道：「我不都全是為了救你嘛！」李巖無奈道：「好好，感謝你！」
李自成是陝西米脂縣人，自小喜歡槍馬棍棒，被招為官府驛站當差。所謂驛站，是官府特設的傳遞政府公、運送存儲國家物資、接待官員、軍隊等供人食宿的地方，這裡有快馬，有食堂，有旅店，有倉庫，是個國家全供給，很逍遙而有油水吃國家飯的地方，一般人很難進入。就是在這裡，讓李自成大開眼界，接觸了許多官員，知道了天下許多事，結交了不少政府朋友，而且每月都有固定的工資收入。
吃公家飯的人在鄉間高人一頭，李自成父母雙亡，家裡本來窮得沒飯吃，誰也瞧不起他，更不用說娶老婆了，這一下子就成了鄉間的明星人物，不僅媒人踏破門檻，那些姑娘們也親自上門向他獻媚。這之中，有個叫韓金兒的姑娘，不僅找媒人說，還親自上門找李自成自薦。李自成被她的美色所迷惑，也就很快二人成親了。
偏偏崇禎帝上台，因為改變稅收政策，加上遼東戰事吃緊，大量軍費開支的增加和許多地方饑民造反，稅銀收不上來完不成任務，國家財政立即就捉襟見肘，難以支付正常開支，於是崇禎帝就對國家許多機構開始縮編和精簡，這其中就包括驛站，就把李自成給裁掉了。李自成一回到家裡，那個臉短呀，昔日那麼風光，誰見誰羨慕，現在失業了，失業就等於沒飯吃，誰還瞧得起他？更使他難以忍受的，是妻子韓金兒也與他變臉了，給他臉色看。
更是李自成招架不著的，過去不征他人頭稅，因為他是公家人，現在不行了，他是個農民，農民就得攤人頭稅。他哪裡有錢？就向舉人艾詔借了一筆錢交了稅。為了餬口，李自成只好到延安城拜師學藝，希望吃上手藝技術飯。就在李自成拜師學藝的時候，艾舉人催賬催的急，就把他告上了法庭。他當時嚇跑了，一次他回到家裡，見妻子正在和一個叫石友仁地痞在一起鬼混。
這讓李自成實在難以忍受，一刀就把石友仁給宰了。韓金兒嚇得跪地求饒，李自成心想這樣一個嫌貧愛富的女人，自己成了殺人犯，以後不定落到哪一步，她豈能會跟自己同甘共苦？於是手起刀落，把妻子也給殺了。兩條人命，官府是要追究的，不久，就把東躲**的李自成給抓了，知縣晏子賓把他打的遍體鱗傷，關在縣衙大牢裡。
李自成心想這下全完了，也不會有人來救他，連頭也難保住了，就等死吧！誰知天無絕人之路，正當他迷迷糊糊躺著睡的時候，一個人輕輕拍拍他，他睜眼一看，一下子讓他愣著了。這來的不是別人，是監獄禁卒高立功。
這高立功原也在驛站當差，兩人是好朋友，自從離開驛站後，現在在這裡當臨時工，看管犯人。兩人一見面不由不悲歎各自的命運，高立功弄了些酒菜讓李自成吃喝，知道李自成是個有本事人，很為李自成同情。李自成說：「世道不行咋也不成，真想把這個世界翻個個呀！」
高立功說：「說到久底人得在他個那體制裡，在國家那個體制內一切都有了保證，不在體制內誰也沒人管你，做生意做不成，地也種不成，農民苦呀！」李自成笑了，端杯酒喝了，又夾口菜吃著說：「現在你有這種體會了，當時在驛站時，你也牢騷滿腹，說你不如當官的，當官的撈的多，你只有一個幹工資，沒外空兒可撈，並不認為你比農民強多了。」高立功苦笑說：「還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失去了才知道珍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