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十二）箭在弦上悔恨晚 文 / 許洋(書坊)

    既然北京城戒嚴，各路兵馬進京，總得有一個指揮作戰的總指揮，崇禎帝召集群臣商議，讓誰來統領全軍。大臣們議論紛紛，有的說讓盧象升，可有人立即反對，說盧象升正在河南圍剿張獻忠，如果撤回，張獻忠立即就會反撲過來，那時南北夾擊，京城就更危險了；有人說那就只有洪承疇了，可有人又說，洪承疇在追殲李自成，現在到了四川，要撤回一個月也不行，時間來不及。

    正當崇禎帝一籌莫展，看著面前一群無用的官暗自咬牙切齒之際，卻有一個人主動站出來請纓說：「還是讓我來統領吧，我來對付清軍！」大家視之，此乃兵部尚書張鳳翼。張鳳翼現在主動請纓，要當領兵大帥了，這讓朝臣不可思議，憑他什麼呢？一沒帶過兵，二沒打過仗，三沒有「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雄才大略，他的拿手好戲就是籠絡溫體仁，暗算大臣，謀己上爬之私利，只適用於窩裡鬥，怎麼能面對外侵之強敵呢？

    其實，這就是張鳳翼的高明所在。他發現他所處的這個時代有兩大陣營：一個是富人陣營，一個是窮人陣營；在富人陣營裡，有兩大集團：一個是官僚集團，一個是紳士集團。在富人陣營裡，競爭是最激烈的，想進入官僚集團，就是科舉。就是在官僚集團內部，想站穩腳跟也是不容易，得有官官相護，搞不好也有殺頭危險。

    張鳳翼的心裡是苦瓜擰出水，比什麼都苦。投機取巧，委曲求全，甚至整了那麼多人，辛辛苦苦爬到這一步，這要是和平時期，該多好呀？和平時期的行政工作，想幹累死也幹不完，不想幹扔三年不管也沒事。是呀，萬曆帝28年不上朝，表面看來皇朝不也沒一點事嗎？偏偏趕上了戰亂年代，內憂外患；尤其戰爭，是兩軍對壘，是生命與血地廝殺，必須靠真本事，來不得半點虛的假的，他過去哄哄騙騙的手段一點用不上。像張鳳翼這種人，就怕論真的，一論真就網兜裝豬娃，露蹄爪了，所以，他只感到死到臨頭了。

    事情很明顯，靠他領兵打敗皇太極的八旗鐵騎根本是不可能的，這仗打敗必定也是死，皇上絕對繞不了他；不出戰做縮頭烏龜也不行，作為一個兵部尚書，國難當頭，強兵壓境，連皇帝都焦頭爛額，大臣們的眼睛更是盯著他，要你兵部做什麼？當年凌遲袁崇煥的時候，兵部尚書王洽一樣跟著大劈砍了頭，他能躲得了嗎？連溫體仁也饒不了他，比以他為替罪羊，想到這裡，張鳳翼真是不寒而慄！

    後悔之餘，張鳳翼突然感到自己太傻太好笑，原來只覺著官小權輕，一門心思就是上爬，爬啊爬啊，這不是自投羅網自己送死的嗎？現在不是幸福是過眼雲煙的事，而是人生之幸福，謀求它很難很難，而失去它時竟是頃刻之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看來人是有定數的，不可貪心；沒那本事，即使投機取巧，耍盡手腕得到了，也許就是死期的來臨了。

    張鳳翼感到沒有一點生的希望了，現在他考慮的是怎麼死，絕不能像袁崇煥遭凌遲，那罪是受不得的；也不能像王洽遭大辟，砍頭也是不好受的，還不落全屍。他已經想好了，就是從現在回去開始喝大黃，大黃是中藥裡的瀉藥，他要靠拉稀，一天天慢性自殺，直到生命的盡頭。張鳳翼死都準備好了，皇上就是要看看這些慷慨激昂的主戰派們是怎樣抗清的，就批准了張鳳翼的請纓。

    可張鳳儀心裡說：「再見吧溫體仁，再見吧皇上，咱們的合作就此結束了；我要躲你們遠遠的，叫你們抓不住，夠不到，我可不讓你們翻臉不認人，拉到刑場要我命，我要安樂死，死的盡量好受些！」張鳳翼接過溫體仁代皇上給的領兵聖旨，感到溫體仁可笑，到現在還看不清他的真面目，還聖旨呢？擦屁股還差不多！「

    回到家裡，張鳳翼不動聲色，什麼老婆孩子，姬妾美女，金銀珠寶，對他來說現在統統都無用了！夫妻本是同林鳥，遇到難時各自飛，誰也管不了誰了，都好自為之吧！他只是到中藥鋪，秘密帶了2斤大黃，就帶兵出城了。清兵是從北向南衝京城來的，而他帶兵從京城向東，躲開皇太極的鋒芒，來到了幾百里之外的河北遷安縣的王安鎮；這裡山高皇帝遠，連清兵也找不到他，開始實施他的自殺計劃，每天三遍喝大黃，拉稀拉的站不起來，很快就骨瘦如柴，病入膏肓了。

    而此時的清兵，在阿濟格的帶領下，橫衝直闖，所向披靡，如入無人之境，簡直像一把利劍，錦旗飄揚，人歡馬叫，直插北京城。其實，這次皇太極並不是要進攻北京，他早就說過，大明像一棵大樹，只要不斷地刨它的根，挖周圍的土，窯掏大了，樹也自然就倒了。

    皇太極對作為先鋒的阿濟格說：「咱們這次踏上明朝土地，我給你約法三章：一，只對反抗的明軍作戰，只要投降決不能再戰；二，不能殘害百姓，要宣傳我們的政策，廢除苛捐雜稅，耕者有其田；三，年輕的男子動員他們加入咱們的八旗隊伍，不願當兵的，和女子一樣，令他們到咱們清朝的土地上，開發土地，種田養蠶，男耕女織；四，對於富人，統統讓他們跟咱走，離開土地到我們那邊來做生意發財；五，凡是官府的國庫，不管是糧食、武器、車馬布匹、金銀珠寶都要一掃而光，能帶走的帶走，不能帶走的燒掉；六，官員，投降的帶著財富跟咱們走，官以原職重用，不投降的，斬盡殺絕，全部財產掠走；七，特別要注意人才的搜集，凡有一技之長的手工藝者，比如師傅、工匠、演藝人和有化者，要有優厚的待遇，吸引他們跟咱們走，為我們服務。總之一句話，把支撐明王朝的家財、人才統統帶走，為我所用，斷他根基。」

    跟著皇太極斷後的多爾袞笑說：「皇上，你這政策和李自成的農民軍政策差不多。」皇太極說：「呵，你可不要小看李自成，他可是個大英雄！他深得民心，百姓擁護他，願意跟著他幹，這是不得了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就是學習的李自成。給你們說心裡話，不是漢民官員提醒著我，我又不斷地研究和學習李自成，我還真不知如何對付明王朝，是他崇禎帝給我提供了一所好學校啊。」

    多爾袞不解問：「皇上，臣弟不明白，咋能是崇禎給你提供的學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