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十三）留取丹心照汗青 文 / 許洋(書坊)
皇太極說：「這你就不明白了吧？我告訴你，這個天下呀，貧富是人為的結果，人才可是天生的；崇禎帝只知道通過科舉，從富人裡選人才，不知道窮人裡也有人才。所謂人才，就是天不滅才，他不被你皇上選用，就必然與你皇上對立；特別是窮人裡的才子，像高迎祥、李自成、李巖、張獻忠、牛金星、劉宗敏這些人，他們沒有渠道讓你皇上發現重用，他們就破土而出，長出棵大樹讓你皇上看看。」
多爾袞說：「你說的還真是，咱們大清國，沒有科舉考試，出來的儘是戰將。」我們就是不分貧富貴賤，誰有本事就用誰；才子們都被我用了，這國家能不安定強盛嗎？」多爾袞深有感觸說：「看來，所謂精英治國，就是人盡其才，特別要注意，不能把才子流落民間，要麼使用，要麼殺掉！」皇太極說：「商鞅就是魏惠王沒有使用又沒有殺掉，結果跑到秦國去，秦國強盛了，生他養他的魏國滅亡了。」
其實，兵過長城，哪裡還有明軍把守？張鳳翼帶著隊伍躲得遠遠的，而周圍勤王的兵馬，也是能拖就拖，能推就推，遲遲不見面。阿濟格帶著清軍隊伍，繞過北京向南，像篦頭髮絲一樣，按照皇太極指示，縣縣騷擾，鎮鎮過濾，擴大著八旗隊伍，宣傳著滿清政策，在黃河以南的大片國土上，由南向東掃了個扇面，除了高陽城退休的老臣孫承宗緊閉城門誓死反抗外，其它都是開城投降的，直到清軍折騰四個月，滿載而歸，得勝回朝。
孫承宗是萬曆年進士，當過天啟帝的老師，擔任過遼東經略，已經76歲，退休在家。孫承宗回家之後，開始埋頭於《督師全書》、《古今中官志》、《高陽集》等著作之中，還經常與鹿善繼、孫奇逢等人切磋學問，同時教育子孫，助民致富。為了防備清軍進攻，他動員在山東當縣令的長子孫銓捐資買磚，把高陽土城建成了磚城。
在清兵向高陽進攻的時候，城中並沒有抵抗的兵，孫承宗以76歲的高齡，率領全家及高陽民眾奮起抵抗，由於兵力相差過於懸殊，孫承宗6個兒子、2個侄子，12個孫子、侄孫殉國，全家老小40餘人遇難。讓人不可思議的是，沒有縛雞之力的全家那些妻妾女孩兒，都被孫家男人逼著跳進井裡，與他們一起殉葬。
高陽城很快就被攻破了，孫承宗被清兵抓獲。多爾袞聽說抓到了孫承宗，非常高興，親自來勸降，孫承宗嚴詞拒絕！消息報給皇太極，皇太極早知這位德高望重的明朝老臣，當年在遼東前線，兩人不止一次地交手，於是便說：「讓朕會會這位老先生！」
皇太極來到關押孫承宗的房間裡，見老人白髮蒼蒼，精神矍鑠，一副鐵骨錚錚的樣子，不由心生敬意，於是抱拳說：「老將軍，咱們遼東前線見過面，久違了，晚輩這廂有禮！」孫承宗不卑不亢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就是皇太極了？」皇太極說：「正是在下！」孫承宗說：「見我幹什麼，還要勸降嗎？」皇太極說：「不不，老將軍你誤會了，我知道您滿腹經綸，晚輩特來領教一二。」
孫承宗念了一首詩：「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裡歎零丁。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之後問：「這是誰的詩，知道嗎？」皇太極說：「南宋天祥。我還知道，寫《史記》的司馬遷說過，『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不知老將軍是輕於鴻毛，還是重於泰山？」孫承宗慷慨激昂說：「我為大漢民族不受欺侮，我為報答皇恩浩蕩而死，你說呢！」皇太極說：「你死也就罷了，可你為什麼逼你的少女小兒們死呢？」
孫承宗冷笑說：「名節，你難道不知道我大漢民族是最講名譽氣節的嗎？」皇太極說：「你的骨氣我很讚賞，我也佩服孔夫子儒學，能夠孕育像你這樣為君而死的忠臣良將，但我遺憾的是，你一不是為國，二不是為民，你就是為君而保持所謂的名節，想流芳百世，未免有點太悲哀了！」孫承宗說：「為君就是為國，為國就是為民，所以，君叫臣死，臣不能不死，這就是我們臣民的信條！」
皇太極笑了，說：「你只說對了一半，那是指明君，對於不代表百姓的昏君，你的目的是達不到的，你最終不過像你的昏君崇禎帝一樣，被你們國家的人民，掃入歷史的垃圾堆裡！」孫承宗憤怒道：「不准你污蔑我們至高無上的大明皇上！」他瞪起了血紅的眼睛，質問道：「我們的君不明，怎麼沒跑到你們國土上？你的君可明，為什麼跑到我們的家園裡，燒殺擄掠，無惡不作？」皇太極不慌不忙說：「不要激動嘛，激動什麼！」
孫承宗說：「面對鐵蹄下受難的百姓，面對武裝到牙齒的強盜侵略，我能不激動嗎？」皇太極說：「那麼我問你孫將軍，為什麼你們的百姓造你們的反呢，是李自成太壞嗎？不是，是你們的皇權暗無天日，百姓活不下去！」孫承宗辯解說：「那是我們內部的事，與你何干？」皇太極說：「那你就聽聽百姓們怎麼說？我們每到一地，就聽百姓們說：『我們才不管誰是皇上，誰對我們好，我們就聽誰的，就是誰的好百姓！』這你該作何解釋？」孫承宗說：「那是百姓無知，受了你們的蒙騙！」
皇太極說：「好，百姓不懂，你懂！滿漢民族本來是一家人，元朝時候，連同蒙古就是一塊板圖，是個中華民族大家庭，可你們的明皇帝硬是給分個明朝和北國，把北國搞得四分五裂；我的父汗把整個北國統一起來，結束了相互殘殺悲慘局面，可你們卻不承認我們，視我們為洪水猛獸，誰是中華民族的罪人？難道不是他崇禎和你們這些朝中主戰派嗎？」
孫承宗冷笑說：「你們這些蠻夷，也配稱中華民族嗎？你們有我們的陰陽易經嗎？你們有我們的儒家學說嗎？你們有我們的唐詩宋詞漢章嗎？你們有我們漢民女子的三寸金蓮嗎？你們沒有，你們什麼都沒有！你們的衣服那叫旗服，你們男人頭上帶條豬尾巴，你可以一手抱著她的姑姑，一手抱著她的侄女睡在一個床上為妻，在我們漢民看來，這叫****，是在人面前抬不起頭來的羞恥事！」
皇太極說：「信仰不同，民俗不同，這沒有什麼羞恥不羞恥的事，倒是老前輩今天給我上了一課，使我知道了該向你們學什麼，兩個民族怎麼很好地融合。」正在這時，只見海蘭珠帶著一位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走進來，向皇太極匯報說：「你說這漢民官員是怎麼想的，就這麼大個小孩，硬是把她逼跳井裡；可她不想死，在井裡呼救，我讓人把她打撈上來了——你看多漂亮聰明的小姑娘，說她會彈古箏，琴棋書畫也樣樣精通！」皇太極說：「嗯，是個好姑娘，你爸爸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