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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九十六)對恩人愁腸百結 文 / 許洋(書坊)

    卞玉京流著淚,給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溫申說:「給你說明白,你父親是我殺的,挑起你父子矛盾的也是我;你父子倆都以為我愛你們,其實我恨死你們了,我唯一愛的就是袁崇煥!我之所以這樣蛇蠍心腸,都是你們逼的,溫體仁不僅奪走了我的所愛,還殺害了一位民族英雄,朝廷重臣,也把大明王朝推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他溫體仁不僅是我的罪人,也是中華民族的罪人,是死有餘辜!」

    溫申有氣無力說:「那是家父的罪過,又與我何甘呢?」卞玉京說:「你和你的家父不都夢想和希望世襲嗎?不僅官職世襲,還想財產世襲,可你知道億萬百姓水深火熱的掙扎嗎?有了你們王霸的世襲,百姓就也得貧窮世襲;你爹說天不變道亦不變,所以我成全你,你爹死了,你也跟著死去吧!」

    卞玉京的話剛說完,只見李年手起拳落,向溫申的胸口砸下,溫申慘叫一聲,便一命西天,駕鶴跟他爹爹而去了。結果了溫申的性命,李年說:「咱們走吧!」卞玉京最後瞥了溫申一眼,長出了一口冤氣說:「走!」二人一人一馬,馳騁而去。一路上,他們餐風宿露,曉行夜宿,只顧逃命也顧不得考慮別的,直到到了無錫,遠遠看見無錫的城頭,這時才解除心理武裝,松下勁來。

    現在,心情最舒暢的要數李年了,覺得卞玉京的仇已報,又是自由之身了,趕快尋找個棲身之地,該與卞玉京婚配,成就百年之好了。兩人並馬而行山道上,李年不斷偷眼瞧著卞玉京那美麗而憂鬱的眼神,被卞玉京瞥見後,報以甜蜜地一笑。卞玉京也打心眼裡感激這位給了她極大幫助,救她出了火坑的恩人,回眸給他個淺笑。

    其實,卞玉京此刻的心情是最為複雜了,她知道李年需要的是什麼,但她實在是心灰意冷了。23歲的生涯,愛她的男人可以說無數,但她所愛的男人卻鳳毛麟角;袁崇煥是刻骨銘心的一個,再就是她的初戀吳偉業了。

    吳偉業,號梅村,江蘇太倉人,參加會試,遭到烏程黨人的誣陷,被指控徇私舞弊,幸虧崇禎帝調閱會元試卷,親自在吳偉業的試卷上批上「正大博,足式詭靡」,才得以高中一甲第二名(榜眼),授翰林院編修。同年,吳偉業奉皇上旨意,批假歸鄉,娶先室程氏,榮耀盛極一時。

    自古以來,才子多愛佳人,而佳人亦垂青於風流俊逸的人墨客。吳梅村和卞玉京的相遇,只是一場尋常的宴會。那年,32歲的吳梅村為其兄吳志衍設宴踐行,期間遇到了同樣為吳志衍送別的卞賽(玉京)、卞敏姐妹。時年,卞玉京十八歲。筵席間,吳梅村試探了卞玉京的才藝。

    作為一位朝廷命官,著名的詩人,吳梅村對於女子的品味是很高的,一般的庸脂俗粉當然是難以入他的法眼的。可是在這裡,他不僅遇到了一位美麗的少女,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才女。她那一貫的疏離的姿態,她那略帶憂鬱的眼神,一下子吸引了這位已過而立之年並不再可以稱為少年的男子。而卓絕的男子,亦在她的眼中愈發的奪目。自此,他和她交遊頻繁,感情就這樣慢慢的積累了下來。

    開始的時候兩人只是詩詞唱和,把酒臨風,並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可後來,卞玉京終於耐不住了,她於一次酒後的交談中,問道:「可有意乎?」這四個字的意思,最明顯不過了,她是在問他:「你願意娶我嗎?」可吳偉業聽後,回應是「長歎凝睇」,「固若弗解者」。他打起了太極,沒有給一個明確的答覆。

    吳梅村的難處是:一、當時田畹來金陵為皇帝選妃,而卞玉京恰被其看中,他不敢為玉京開罪皇家貴胄;二、卞玉京是名妓,而他已有了家室,不便讓其為小。可他實在愛玉京,沒有直接的拒絕,似乎還為自己留有餘地,這樣的吳梅村讓人生厭。愛情,是最經不起這樣的模稜兩可的。他的遲疑,令她黯然,也如一把匕首,割在心頭上。既然他不愛,又何必流露出一副可憐的樣子,讓人看了笑話呢?她於是,再也沒有提過婚嫁之事,愛情如一朵幽香的蘭花,在還沒有真正盛開的時候,便悄然頹敗。

    他和她,一如牽牛織女星,在銀漢的兩邊,遙遙相望,卻再也走不進彼此一步。吳梅村要走了,他不敢在這裡停留了下去。臨別的那一晚,月色如水,傾灑在空曠的大地上,他在她的窗下徘徊。那一晚,卞玉京的房間,瘦盡了燈花。她的倩影在窗欞上來回的浮動,也許這可能是永別吧。前途茫茫,相見無期,吳梅村神色黯然,那一夜,他為她吹了一夜的笙簫後,悄然離去;他似乎什麼都沒有說,卻又似乎道盡了平生所思。

    自此,五年,他們都沒有再見過,這中間就發生了顧盼,特別是袁崇煥的事。為了給袁崇煥報仇,她卞玉京都做了些什麼事呢?與自己的仇人溫體仁同枕共眠著,再去勾引他的兒子溫申,一身侍他父子。自己是多麼高貴典之人,竟然侍候兩個賊人,至今想起來還感到噁心,她實在不願以自己的骯髒之軀,再去玷污眼下恩人的處男之身!

    然而,卞玉京感到有點推脫不掉為難了,自從脫離虎口,單獨相處,兩人多是宿在寺院清靜之地,偶有荒野相擁而臥,李年就不止一次的祈求於她,她總以人困馬乏,擔驚受怕相推諉,當然總不能老這樣,她感到是該說明白的時候了;然而,真要讓她說的時候,她又難以說出口,她怕淡涼了李年的心。

    眼看夕陽西下就要進無錫城了,卞玉京遠遠看見山下一處道觀,倒是鳳尾細細,清幽靜。她已決定不再跟李年走了,就在無錫或是蘇州選一道觀出家,從此告別塵世,遠離風塵,到一清淨之處了卻餘生。可她又怕李年捨不了她,不肯離去,從而影響了讓他去李巖的農民軍隊伍裡,跟著李巖幹一番大事業的大好前程,她決計今晚跟李年好好談談,作為話別。

    卞玉京說:「李年,天色已晚,咱們今晚到哪裡安歇?」李年瞥一眼遠處的道觀,知道卞玉京的意思,不悅說:「反正不去那道觀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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