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四八）一著不慎滿盤輸 文 / 許洋(書坊)

    洪承疇坐下來，鄭重其事說：「那你給我說說咋個換法？」說換口味是假話，洪承疇主要是想籠絡吳三桂的心，吳三桂是帶兵打仗的年輕將領，自己到前線指望誰？指望的就是這些人；他認為攏人得攏心，光靠威嚴和硬性命令是不行的，那樣他們往往陽奉陰違。其實，真正陽奉陰違的不是別人，就是他洪承疇。

    官場上混久了，洪承疇感到為官除了老奸巨猾，沒有別的出路；必須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對上一套對下一套，外表是人心裡是鬼。他想到他的前任那些經略們，一個比一個傻。他笑袁崇煥，真還把皇上和大明江山當回事了，世上最寶貴的是生命，命都沒了還扯談什麼皇上、事業、朝政？他皇上算什麼，他也是人，他也是為了他自己！

    在洪承疇看來，人活著才是第一要義，至於怎麼活法，那就看自己的本事了。第一，他不會像袁崇煥向皇上保證什麼，我看你皇上怎麼說，我再去怎麼做；第二，她不會像盧象升帶著五千老弱去跟八旗軍拚命，他會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走；第三，他不會像熊燦，招降什麼農民軍，農民算什麼？社會中最無本事最愚昧的一群人，憐憫和同情他們，豈不自己也成了最無本事和愚昧的人了嗎？最後，他也不會學楊嗣昌主張跟清軍議和，自己有本事當皇上，沒本事就當臣子，既然是臣子就聽皇上的，你說和就和，你說打就打。

    是的，按照洪承疇的想法，他們都不會死了，可話又說回來，要是都不為皇上著想，不為皇上賣命犧牲，大明王朝垮台了怎麼辦？洪承疇則認為，國家是國家，大明朝是大明朝，你大明朝亡了國家亡不了，不過是一朝君子一朝臣，有本事你當皇上，沒本事你讓別人當皇上，說不定讓別人當比你幹的還好呢！不管誰當皇上，總還是得用能人，還是龍爬一步鱉爬半年，行的就是行，不行的就是不行。

    洪承疇領六萬兵援錦州，與遼東巡撫邱民仰駐軍松山北。洪承疇將騎兵佈置在松山東、南、西三面駐紮，將步兵佈置在離錦州只有六七里地的乳山崗，做出準備與清軍決戰的架勢，然後，就召開了最高軍事會議，參加的就是各路總兵，洪承疇向總兵們發佈命令說：「陳新甲讓咱們分兵四路，合擊清軍，速戰速決解錦州之圍；我說他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不是分散兵力，正好可以使清軍各個擊破咱們嗎？所以不能聽他的。明天這一戰，說清了就是打給皇上看的，要打的頑強，奮勇衝殺，真要一舉衝破清軍防線，解了錦州之圍，那算咱們真燒高了香！如果一看不行，就撤回來回寧遠，那我就見皇上有說的了，我要否定他陳新甲，還堅持咱們原來的打法。」

    會議是晚上召開，佈置好各路總兵的攻擊點就散會了。因明天的杖主要是交火為了退卻，洪承疇並沒把它看得重要，當散會時，他叫著了吳三桂，說：「三桂，你們明天打仗，晚上需做些準備工作，顧不上，可我漫漫長夜做什麼呢？你不是說給我找個女人，今晚可該給我兌現吧。」吳三桂這才想起，那天不過是隨便說說，不想洪承疇當真了。

    不管怎麼說，洪大人畢竟是遼東經略，能跟他吳三桂張這口，也算是對他的極大信任。可關鍵是，這一會兒上哪兒去給他找女人呢？他忽然明白了，是不是洪承疇看中了自己到前線來帶在身邊的菊香姑娘？是的，菊香原是張獻忠的美女，在南陽時是李巖和紅娘子送給了他，後來就成了他的貼身侍女，陳圓圓也不在乎這些，於是就經常帶在身邊；特別像遼東前線這些地方，隨時都有戰爭，是很危險的，正好菊香可以替代陳圓圓。

    吳三桂也說不上是玩膩了菊香，也在於無所謂，一個妓女樣的人，跟誰發生都是一樣的；更重要的是，他還想抓點洪承疇的把柄，一是巴結他，二可以控制他，讓洪承疇以後不敢對他怎麼樣，更不敢給他小鞋穿。於是，他爽快地答應說：「好啊，我一會兒親自給你送來！」吳三桂真的沒有食言，回去做通了菊香的工作，一時就給他送過來了。

    洪承疇感覺到，年輕姑娘就是和他那個老太婆不一樣，給菊香脫光衣服，就讓他想到了那年在山西吃的玉女宴，那時就讓他有點支持不著，現在終於在眼前了。這一晚，洪承疇像年輕了20歲，直到精疲力竭才呼呼睡去。然而，一陣急促地敲門聲將他驚醒了，松山副將夏成德驚呼道：「松山被圍，皇太極已經切斷了糧道！」洪承疇嚇出了一身冷汗，聲音幾乎都變了：「這怎麼可能呢？」

    在夏成德的帶領下，洪承疇穿衣到外面城上查看，滿山偏野都是清軍，把松山圍個水洩不通。一時之間，形勢陡轉。洪承疇及其6萬大軍，一下子陷入了清兵重圍，被困在松山這一彈丸之地，進不能依錦州，退不得歸寧遠。更嚴重的是，大軍的糧草供應也無法獲得，因為洪承疇把糧草留在寧遠、杏山和筆架山島上，洪承疇及大軍被逼入了戰則力量不足、守則糧草已竭的絕境。

    戰場之變真是稍縱即逝，洪承疇的這一破綻立即就被皇太極撲捉到，皇太極即令軍隊插入了松山與杏山之間，切斷了洪承疇的大軍糧道，洪承疇驚呼上當，幾乎成了哀鳴：「天要滅我大明，滅我洪承疇矣！」認為，糧草已盡，守是死，不戰也是死，還不如決一死戰，或許還可僥倖獲勝，便急令夏成德說：「命令各路總兵，明早改攻擊錦州為突圍，今晚官軍誰也不能輕舉妄動，天一明聽號令，大家齊心協力衝殺，衝破敵人的包圍，向寧遠撤退！」

    夏成德把洪承疇的命令傳達下去了，他極力鼓動手下諸將率兵奮戰。但諸路總兵至此已是心態各異了。決戰尚未開始，大同總兵王樸首先乘黑夜率部逃跑，並引起其他各路的潰逃；吳三桂一看王樸逃跑，心想現在不逃還待何時？也顧不得他的菊香了，也率軍逃跑了。戰場頓時大亂，士卒們丟盔棄甲，自相踐踏，而清兵又乘亂斬殺，死傷纍纍。當吳三桂他們逃到杏山時，又決定撤奔寧遠，結果再次遭到伏擊，部卒傷亡慘重。

    洪承疇由於事先沒有決戰的決心，明兵兩鎮六總兵敗潰，十數萬人土崩瓦解，先後被斬殺者五萬三千多人，自相踐踏死者及赴海死者更是無計其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