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回 白眼狼在汝南 文 / 尋歡刀(書坊)
賈詡急匆匆的從外面趕回來，一進門就開口道：「公子，不好了，袁紹又往白馬城增兵了。」
曹植很少見到賈詡如此神色，當下便道：「先生，慢慢說來。」
賈詡甚至根本顧不得跟一旁正在進食的曹華行禮，皺眉道：「白馬城和黎陽這兩個渡口是袁紹此次出兵的主要方向，白馬城之圍已然曠日持久，所以原本該出兵延津的醜部已然開始向白馬城進發，看來袁紹對白馬城是勢在必得了。」
給賈詡遞上一樽蘭陵美酒，曹植笑道：「先生莫急，按照時間來算，典鬍子和張將軍應該在一日之前就抵達了白馬城，想必此刻的白馬城乾坤已變，即便袁紹再往白馬城增兵，許都方面怎麼也不能聽之任之吧？」
賈詡一口飲了美酒，卻有些踟躕道：「唉，就是因為許都方面一直沒有消息，我才著急啊。」
聽聞此話，曹植不免也是有些疑惑，按理說正常情況下，曹操此刻早就應該親率大軍來解這白馬之圍了，難不成是自己無意改變了歷史進程以後連劇情也給篡改了？可曹植轉念一想，也不能啊，白馬城的重要地位，曹操這等奸雄怎會不知，但是許都方面到了現在還如坐月子的小媳婦一般，倒也真耐得住性子。
就在曹植和賈詡各自琢磨事情的時候，卻聽到一旁正嚼著美食的曹華含糊不清道：「你們說白馬城之圍啊，早在幾日前父親就派了徐晃出發了，如今估計也該到了吧。」
這回賈詡和曹植同時大驚道：「什麼？」
曹植連忙湊到曹華跟前，問道：「華妹，你是說徐晃已經率領大軍去白馬城了？」
停杯投箸，曹華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卻發現兩個人都是雙眼炙熱的瞧著自己，當下便有些臉紅，父親對於她這個打嗝陋習都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可奈何她就是改不了，吃飽飯能打一個舒服的嗝，對於她這種從來不喜束縛的女子來講，無疑是一件極為痛快的事，尤其看到連作為男兒身的二哥都不敢這麼做的時候，曹華每每都覺得倍兒得勁。
曹植伸出一隻手，幫忙將曹華下巴的一顆飯粒除去，一臉柔和。
曹華也不在意剛才的小事，對曹植二人道：「不錯，當劉大人將白馬城被圍的消息帶給許都的時候，父親原本打算親自帶兵來的，只不過聽說許都的後方，汝南又出了亂子，在這緊要關頭，父親也是猶豫不決，不過當荀尚書說了一句話後，父親便不再遲疑，派了徐將軍帶領五萬精兵趕往白馬城，父親本人則率軍趕往汝南了。」
賈詡眼中陰晴不定，在許都待了八年，卻從未見過這個口稱曹操為父的小姑娘，卻不曾想她居然就是曹操的女兒。當然，這也是因為賈詡深諳官場之道，主上精明，不結黨，不營私，才能長久，尤其是在曹操這種連他都有種看不透的人面前，低調再低調，才能保安然無恙。不立功沒什麼，頂多就是多沉浮兩年，但絕不能無緣無故的去做出頭鳥，否則還不如自己自掛東南枝死得明白些。
「小姐的意思是說，徐將軍的兵馬已經走了起碼有五日之久？」
曹華點點頭，道：「嗯，按照他們的行軍速度，此刻趕到白馬城應該不是問題，不過萬一他們去的不是白馬城的話，我就不知道了。」
賈詡眉頭一皺，道：「難道還有其他的進軍路線？」
曹華撇撇嘴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大概聽得了荀祭酒給父親出了一個主意，似乎是要聲東擊西，反正軍事的事我也不懂，父親見我也想出來，就順便讓我來送信，呀，我都把送信的事給忘了。」
聽聞此話，曹植和賈詡相視一眼，均是額頭冷汗，這姑奶奶怎地會將這等大事給忘了。
在腰間摸索了半天，也沒見曹華拿出什麼東西，倒是叫一向性子沉穩的賈詡也給弄的有些急了，雙手不斷的搓著，可是最後卻得到了一個慘絕人寰的答案：
「不好，我給丟了！」
曹植嘴角咧了咧，咳道：「呃，華妹，不用找了，大概是騎馬的時候給落在路上了，你且想想，他還給你說了什麼？」
曹華懊惱的歪了歪頭，一臉的沮喪。
見此，曹植揉了揉曹華的腦袋，微笑著安慰道：「無妨，反正哥哥這裡有無所不能的先生在，你那點消息不妨事的。」
原本還懊惱非常的曹華聽聞此話，立馬眼睛一轉，驚奇道：「真的嗎？」
曹植向一旁早就要憋出內傷的賈詡示意了一番，賈詡這才老大不情願道：「小姐，你還是將主公的話細細說來，餘下的賈某再自行揣測一番，嗯……那個，應該出不了事的。」
得到了確認，曹華立馬輕鬆道：「父親倒是沒說什麼，只不過荀尚書讓我給曹植哥哥帶句話。」
曹植有些好奇道：「荀彧有話給我？」
曹華點頭道：「他要我跟你說，北方事，四公子可自決而定！」
曹植一臉促狹道：「荀彧倒挺看得起我，隨便派了五萬人馬來做做樣子，就想讓我這個被除了族籍的外人來幫許都啃骨頭。」
賈詡不以為意，只是對曹華道：「小姐，主公還說了什麼沒有。」
曹華想了想，道：「似乎也沒有什麼了。」
和曹植對視了一眼，賈詡重新陷入沉思，緩緩道：「荀彧大概是早就想到了公子你不會對白馬城放任不管的，所以大概也是勸了主公自行領軍去汝南平亂，只不過我想不通，這汝南早就歸順了朝廷，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捅出這背後一刀，難道是……」
「劉備？！」
曹植和賈詡突然同時驚道，除了劉備誰還有這個閒功夫和這種膽子，在袁曹雙方勝敗未分之前，天下諸侯哪個不是等著看戲，然後好做好隨時親曹還是親袁，當此時，也就只有劉備這等梟雄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給老冤家許都扯扯後腿了。
但是，曹植更為驚訝的是，他因為熟悉歷史才知道在官渡之戰之前，劉備還跟曹操鬧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爭鬥，可這賈詡又如何能在第一時間想到這個和袁紹根本沒有一絲瓜葛的人來呢？更何況，此時的劉備羽翼未豐，他賈詡又何以判定只有劉備具有這種膽略呢？
無意之中，對賈詡這種冰山一角的智謀曹植是打心眼裡的佩服，同時也為自己能釣上這等大魚而慶幸，和賈詡這種人為敵，永遠會叫你寢食難安。
只聽賈詡又問道：「那荀彧可是對主公說了汝南之亂，非主公親往而不可為之的話？」
這次卻是輪到曹華驚愕了，「你……你怎麼知道的？對對對，我想起來了，荀尚書的確說了，汝南的劉備若是不除，許都難安，而要想根除汝南之亂，必須父親親征不可。」
曹植嘿嘿一笑，揉著曹華的腦袋道：「你哥我可撿了一個寶貝吆，這下信了吧，先生無所不知的。」
這次親耳聽到先生的本事，曹華極為讚許道：「果然是個寶貝！」
然而聽到這種表揚的某人卻一點都沒有榮幸之感，反而有些幽怨的盯著曹植，曹植頓時打哈哈道：「先生，還是再給說道說道吧。」
賈詡扯下一臉的黑線，道：「看來汝南若真是劉備在作亂，荀彧如此安排也算不錯，畢竟若是隨便派一員大將去平亂，即便事情能成，恐怕主公前腳剛走，劉備後腳就會跟上捲土重來，當此和袁紹決戰時刻，誰也受不了這種騷擾啊。」
曹植也是深為贊同，游擊戰術對於此刻的劉備來講，簡直就是不要臉卻能要命的手段，不僅要到了自己的命，更能要許都的命，事實上真正的歷史也是如此，大將軍曹仁的確第一次討伐劉備成功，但劉備也真的如賈詡所分析的那樣，不僅捲土重來，還捲了浪來。
「再觀徐晃大軍，既然是荀攸出的計策，我想不會是平白直敘的尋常手段，所以此刻徐晃大軍去的地方應該不是白馬城，而是延津！」
曹植頓時驚道：「延津？！」
賈詡點點頭道：「不錯，要是去了白馬城的話，我們派出去的斥候不會不來稟報，既然沒有消息，那就說明徐晃根本就沒有去白馬城。荀攸此人善出奇策，有戰國孫臏遺風，而孫臏就最為擅長圍魏救趙這種手段，那麼此刻荀攸即便不能圍城打援，但在延津弄出點波浪給白馬城分擔壓力倒也不算太難，何況袁紹此人好謀無斷，若是突然有五萬人馬在延津一帶晃悠出來的話，他還能不自亂陣腳？」
曹植登時意會道：「先生的意思是說，徐晃大軍進兵延津一帶，就是為了吸引白馬城的火力？」
賈詡歎道：「不錯，荀攸果然不凡！」
聽到此話，曹植不免腹黑道：「這根本就是你自己的揣測，連荀攸的面都沒見，就想了這麼多，而萬一就給你揣對了的話，那還不說明你比那荀攸的智商更可恥高出一截？」
完全沒有注意到曹植的眼神，賈詡還在一旁自顧自道：「距離和袁紹正面交鋒的日子不遠了。」
曹植點點頭，伸了一個懶腰，就要吩咐賈詡去做些安排的時候，卻聽到一直在他們二人對話的時候懵懵懂懂的曹華突然道：「對了，我走的時候，父親叫我給你帶句話。」
曹植扭了扭脖子，怏怏道：「還有什麼好說的，當日雖然是被趕出的許都城，但他也很不摳門的給了七百人，一把劍。我曹植還不至於小心眼到此刻跟他掰手腕，白馬城的事，我管了便是。更何況此刻典鬍子也該拿了顏良的頭下酒去了，就當是順便應了他的事吧。」
曹華皺了皺鼻子，道：「父親跟我說，白眼狼在汝南，黑嘴狗在白馬，父鎮南，兒征北！」
曹植一怔，好一會兒才長長的舒了口氣，輕輕地瞇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