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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二回 一條狗 文 / 尋歡刀(書坊)

    像一個保姆伺候著原本貴為東郡城大小姐,如今卻只是一個孤兒的小青蛇入眠,一臉沉重的曹植這才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到院子裡,尋了一個石階便一屁股坐下,臉色蒼白。

    「給。」

    曹植驀地抬頭,卻見一張方孔大臉正平靜的看著自己,手中遞過來一塊纏裹傷口的白布。

    曹植微微一笑,接過白布,往腰間塞了塞,卻發現鮮血頓時流出,比不包紮更嚴重。見此,典韋連忙伸過一隻大手,三下五除二,就給包了個嚴嚴實實,不愧是常年戰鬥的人,對於這種家常便飯的事情自是熟稔的很。

    「嘿,第一次身先士卒,就掛了彩,丟人不?」曹植一臉嬉笑,卻帶點皮笑肉不笑的味道。

    典韋用一向憨厚的聲音認真道:「不丟人。」

    「很威武!」

    狗尾續貂的補充了這一句,讓曹植頓時笑罵道:「拍馬屁都不會,老土!」

    典韋不以為意,欠了欠身子,帶著一身重甲「匡嚓」一聲坐倒在地,隱隱比曹植坐的位置低了一個台階。

    對於典韋這種細微的動作,曹植也只是裝作沒看見,小心的穿好衣服,把腰間的傷口徹底掩去。

    「你該讓小姐用藥酒擦一擦的。」

    難得見典鬍子有這般細緻的心思,曹植也只是一笑置之,淡淡道:「要是給那妮子看見了,還不得哭的天昏地暗,再說也沒多嚴重。」

    對於曹植,典韋早就心領神會,公子堅持的事,一向無從改變。也許這個世界上,就有一種男人,越好說話,其實就越密不透風。

    越平易近人,其實卻越不可接近。

    「劉大人的屍骨,我也帶回來了。」

    曹植往西邊的廂房位置看了一眼,神情凝重。對於典韋的言下之意也自是瞭然於胸,對此曹植只是平靜問道:「還有幾分完整?」

    典韋如實道:「無頭屍。」

    良久無語,曹植終於長長的歎息了一聲,道:「找個手活不錯的裁縫,看能不能用其他什麼東西代替一下,給縫起來,都已經死無全屍了,起碼得讓劉延走的完整一些。這些事,就叫賈先生去做吧,也算是最後一絲人情了。做好一切,就下葬吧。到時候,就不用給屋裡那丫頭說了。」

    典韋點了點頭,此事就算是暫擱一旁了。

    似是猶豫了一會兒,典韋神情異樣道:「劉備應該去投靠袁紹了。」

    曹植看了一眼典韋,卻不說話。其實曹植心裡也清楚,典韋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因為沒有生擒劉備而自責,對於許都那位,典韋一日未曾忘啊。

    曹植不由歎了口氣,為人臣者,忠心耿耿竟至於斯?

    「要不是因為我在那裡,你就一股腦殺到底了?」

    不等典韋用詫異的眼神盯過來,曹植就一臉鄙夷道:「典鬍子,你傻不傻啊?」

    然而後者卻終究是一言不發,本分的似乎鄰家女孩。

    可曹植卻不識好歹,繼續火上澆油道:「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典韋依舊保持沉默,不搭理這個絲毫不懂得知恩圖報的主子。

    不過某人卻沒完沒了了,「你智商下垂啊?」

    饒是一向逆來順受的老實人也無由的給曹植激起了火氣,罵人就罵人,還繞著彎子用一些旁人根本聽不懂的詞彙咒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還不一樣蠢,受了這麼重的傷,瞞著小姐不說也就罷了,那小東西說要看流星,你還就陪著她一直在城頭上待到現在!瞧你那點細胳膊細腿的,還逞是什麼能,給人家從城頭抱回來!」

    似是完全沒想到一向憨厚的典鬍子數落起人來竟是這般犀利,曹植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跳腳罵道:「典鬍子,反了你了!老子就願意了咋了,我細胳膊細腿?你……好吧,你減肥效果不佳就嫉妒我吧!」

    將具有爆炸性肌肉的胳膊腿在曹植面前晃悠了一番,成功的將某人大言不慚的話給噎了回去後,憨厚的典鬍子很不憨厚的笑了笑。

    「笑個屁!」

    這給曹植氣的啊,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突然的沉默,安安靜靜。

    曹植順著石階旁平坦的紋路躺了下來,有意無意道:「你不知道,那可是一條見人就恨不得咬倒的小青蛇啊,卻會親手放走殺父仇人的兒子!而這麼一做以後,似乎又覺得對不起我了,進入太守府的時候,就跟我說明了情況,呵呵,我也知道,憑袁尚那小子機靈的鼻子,哪兒會嗅不到危險的氣息,所以到那時候,他肯定早就跑的沒影兒了!小姑娘心裡的那點小計較,我不是不知道,不過是覺得袁尚也該跑遠了才說的,可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怪她。為一個仇人能做到這個份上,對於她一個孤兒來說,何嘗又不是對自己的殘忍了?所以比起我的那點損失,實在是不值一提。更何況你也不知道,本應該傷心欲絕人事不知的她,居然還會在夜裡趁我睡下的時候,偷偷的跑來翻出一些我穿破的衣物,大概是大小姐的日子過習慣了,針線活可真不怎麼樣啊,扎破了自己的手指不說,我穿的時候也是一個疙瘩一個疙瘩的好不舒服。然而就算是這樣,我還是喜歡穿她縫過的衣服,不管是不是我早就棄之不用的,反正那丫頭傻,我不再順著她的心思一些,不然我知道她會睡不安穩!典鬍子,你說,遇上這樣一個柔弱卻又從不想欠人什麼的倔強孩子,我還能怎樣?」

    聽完公子似是發自肺腑的一長段話,典鬍子卻露出一副叫曹植咬牙切齒的表情,搖搖頭,憨厚無比道:「公子,俺聽不懂。」

    一腳踢在這個可惡漢子的背上,正待發作的曹植卻心下猛地一怔!

    一個萬人敵的將軍,怎會因為自己的輕輕一腳就不受控制的哼出了聲?

    「典鬍子。」

    典韋正襟危坐,背著曹植重新一臉平靜,「嗯。」

    「卸甲!」

    典韋一動不動。

    曹植突然提高了聲音,「我說,卸甲!」

    典韋輕輕出了一口氣,緩緩卸甲。

    隨著典韋的一舉一動,曹植的瞳孔卻在不斷放大,全身戰慄!

    這是怎樣觸目驚心的血痕啊,一條一條差了分毫可能就要見骨的傷疤佈滿典韋寬大的脊背,像是戰壕一般縱橫交錯!而紅色的皮肉在傷痕邊緣隆起的粗劣卷子,更似一道道血色山谷的兩旁高地!一件貼身的衣物給血液浸泡之後,宛如一張鮮紅皮囊,是給人硬生生的從體肉中剝出來的人皮!

    曹植只覺眼眶一熱,像是給人從裡面潑進去了酸液,趁著典韋背對自己的空當,連忙用袖子抹了一把,忍住內心的顫抖,努力平靜道:「怎麼不讓醫生包紮一下?」

    背對著曹植的典韋一如既往的沉穩,道:「在白馬城就這樣了,一路趕回來的太急,後來覺得也多大妨礙,加上城中事務需要處理,也就給忘了。」

    這次,曹植卻沒能忍住,兩行熱淚很沒出息的從眼眶裡滾了出來,鼻涕也是不由自主的過了通天河,聲音略帶哽咽道:「都讓人跟你說了,醜的腦袋我不要,怎麼還這麼不要命?說我逞能,那你呢?」

    典韋似是感覺到了什麼,也一直不曾轉過身,只是平靜道:「殺的急了。」

    似是覺得這個答案曹植不會相信,典韋連忙又補充道:「這是最快能回來的方式了。」

    曹植連著咳嗽了好幾聲,背著典韋,趴在地上,牙齒在石頭上啃下了一道印子。

    像一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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