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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四回 芳草萋萋鸚鵡洲 文 / 尋歡刀(書坊)

    擠過幾條狹窄巷弄,瞧著各種軍營似的的民房住所,曹植還來不及感慨匹夫治國果真是匪氣十足,就見幾個人影向自己走來。

    原本面上始終淡淡笑意的曹植一看到為首那人,不由的拉下了臉,再往那人身後幾人看去,只見一臉無奈的趙軍緩緩上前,小聲道:「公子,這禰衡不肯進棺入土,非得要臨死之前見你一面。」

    曹植眼皮一抬,冷冷道:「他不肯,你就沒有辦法讓他肯?」

    趙軍正待解釋,曹植擺擺手,直接走到那人跟前,重新掛起一張人畜無害的笑容,道:「先生去而復返,有何指教?」

    在曹植的想像中,如禰衡一樣的直率性格,自己哪怕是將屠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注定免不了一頓臭罵了,可出乎曹植的意料,禰衡只是抖了抖手,在曹植的示意下,架著禰衡的兩個士卒放開了手。

    「曹家四公子,某倒是小覷你了。」

    曹植堆砌一臉笑容,淡淡道:「哪裡哪裡,先生謬讚。」

    禰衡冷笑了一聲,繼而卻又長歎道:「豐邑是個好地方啊,當年高祖做泗水亭長的時候,大抵也就是在這個地方得到了諸如蕭何等股肱之士的相助,沛地自古乃龍飛之地,又最以豐邑聚龍氣,只是落入匹夫之手,當真是可惜的很吶。」

    曹植不鹹不淡道:「先生跟小子說這些,是不是有些多餘了?」

    禰衡一怔,隨即一笑置之,道:「曹家人雖然沒一個好東西,可出手向來闊綽,我幫你拿下了一座城,你怎麼也得還我一壺酒吧?」

    這次倒是曹植有些意外,一個將群雄罵遍的狷介書生,居然對自己口下留情,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曹植卻委實想不通其中關節,但表面上他還是吩咐一個軍士拿著禰衡的酒器去打酒了,做人可以小氣,做事卻要大器。

    禰衡譏誚笑道:「曹四公子可真是氣量如海。」

    對此,曹植只淡淡笑道:「好說,好說。」

    一拳打在棉花上,禰衡收斂笑容,果然跟曹家人玩手段,十個陰招九個栽!

    一屁股坐到一個大戶人家門前的石階上,曹植抬手示意,做了一個請字動作。

    禰衡自然也不是古板人,索性直接就坐在了曹植的身旁,這讓趙軍幾人頓時怒目而視,這廝也忒不知好歹,竟敢跟自家公子平起平坐,只是曹植卻對此渾然不覺一般,揮了揮手,叫趙軍幾人去左右守著,只留禰衡跟自己同坐一階。

    見此,禰衡揶揄道:「讓他們幾個離開,就不怕我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想必曹四公子也知道,這亂世之中,武不分家,像我這樣四處走動的人,可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迂腐書生,雖然聖賢書讀了不少,可遊俠手段也是有的。」

    對此,曹植只是輕輕一笑,推心置腹道:「先生手段幾斤幾兩?除了一篇直達天聽的《鸚鵡賦》,武夫手段可從未流傳江湖,即便真有壓箱寶貝,曹植也就不妨獻上二三末技禮尚往來一番,這才叫禮不是?只是我勸先生還是不必試了,敢率三千死士就跟九原虓虎磕碰的人,不是你招惹的起的。」

    最後一句話,曹植說的坦坦蕩蕩,直白的不給禰衡留一分門面,倒是叫禰衡反而一怔,隨即有些感慨道:「都說龍生九子各有所好,這大蟒子嗣,居然也有這等氣魄,上天豈非太過眷顧你曹家?」

    似是沒想到禰衡居然會這麼說,曹植心下也是頗為感歎,史書上的禰衡,真的就是眼前之人?只是話雖如此,曹植卻也自嘲笑道:「什麼眷顧,一家之氣運,比起國運,不吻合的話一樣是被剋死的命。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曹家即便奉天承運,可做的也得是替天行道的順應之事,是代漢還是扶漢,時勢不同,便也不可同日而語。這也跟你們這些狂儒做事是一個道理,別以為打著正統旗號,就自命清高,指著誰的鼻子都想罵一句匹夫,其實說到底,罵人者也不過是一條愚忠走狗。當然,說這些不是要跟先生爭個什麼無謂名分,再說曹家人,從曹操到曹植,早就臭名昭著了不止一州一城,而名聲什麼的,曹家人倒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好歹也算是一桿招納人才的正正之旗,可要說到骨子裡,天下人要罵就任他們罵去,民心要真的等同人心,曹家早就散了,還談什麼踏平北方,陳兵江南?」

    完全沒有理會曹植說到最後都已經算是慷慨陳詞的話,禰衡只冷嘲道:「你這算是為曹家鳴不平,小媳婦兒一樣抱怨婆家不厚道?」

    曹植悻悻一笑,道:「還真給先生說中了,沒辦法,被人罵了之後不說幾句舒心的話,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冤大頭了。我不是曹操,能將那些狗屁話甘之如飴,跟先生說這些,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了。記得先生在《鸚鵡賦》裡說過一句話,『期守死以報德,甘盡辭以效愚。』也正如先生所言,豈非『閉以雕籠,翦其翅羽』?」

    被曹植拿出來自己的章說事,倒是禰衡所未預料到的,感歎了一聲,禰衡道:「能跟我毫無忌憚的說這些,不過是因為我是一個將死之人罷了,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曹四公子對一個將死之人能說這些根本沒用的話,手筆不小。」

    曹植搖搖頭,道:「不過是想跟先生請罪,黃泉路上少罵兩句,禍從口出,先生可知去荊州之後,身首何處?」

    禰衡頓時一驚,盯著曹植半晌,這才自嘲一笑,道:「早該想到的,呵呵,曹阿瞞不好動手,想借刀殺人,只是那荊州劉表也並非膿包一個,殺禰衡一人,招來禍患無數,豈非太不值當?」

    曹植緩緩道:「曹操可以借刀殺人,劉表若非膿包,禍引江東的手法自然也熟稔的很。」

    禰衡這才輕輕點頭,悵然若失,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天下人當真是看錯了你,看來真如你所說,民心並非人心。哈哈,禰衡這死,死的不冤。禰衡最後只想問四公子一句話。」

    曹植起身又一躬,平靜道:「先生請講。」

    禰衡道:「豐邑城外為何不叫禰衡死的明白些?真不怕禰衡九泉之下跟四公子死磕?」

    曹植微微一笑,道:「先生就是為了這事才回來的吧?說來不怕先生笑話,並非曹植願意做這活雷鋒,只不過一來是我從不信鬼神之說,呃……用我老家的話來講,就是科學打敗迷信;二來嘛,就是我這人一向懶散,做事之前往往就會忘了一些積德的手段。」

    禰衡輕輕擺手,打斷道:「四公子也不必說了,韜晦之術也不需用在我身上了。孔舉已去,禰正平也就不必活著了,曹四公子好自為之。」

    曹植點點頭,道:「先生不如喝了最後一壺酒再走罷。」

    禰衡突然哈哈大笑,顧盼左右,大聲道:「禰衡醉了一生,死前卻要清醒一番了,刀斧手何在!」

    趙軍猶豫的往曹植這邊看了看,後者微微點頭之後,趙軍這才示意兩個軍士上前,一人正要用黑紗蒙住禰衡眼睛,卻聽禰衡喝道:「大丈夫死即死矣,有何懼乎?爾等只管開刀便是!」

    執刀軍士額頭冒汗,卻也不敢違背軍令,猛地握緊刀柄,手起刀落!

    「啊!」

    一聲尖叫突然響起,曹植先前所坐之處的大門轟然打開,一個模樣清秀的小女孩滿臉驚恐的呆在當場,面上儘是血跡。

    曹植一個箭步飛身,摀住小女孩的眼睛,同時示意軍士搬走禰衡屍身,聲音溫和道:「嘿,真不好意思,我家的豬跑到你家門前了,還披著我家先生的衣服,正好要犒勞軍士,就只好殺了。」

    小女孩驚魂未定,聲音顫抖道:「我……我分明看到……那是……是……」

    「是一頭豬!」

    曹植聲音堅定,透露這一股穩定人心的力量。

    小女孩驚疑道:「真的是豬?」

    曹植緩緩放開手,指著地上一灘血跡,道:「看,只有豬血才這樣黑!」

    小女孩依舊懷疑道:「是這樣嗎?」

    曹植面色溫和,道:「自然是了。」

    小女孩哦了一聲,不再說話,只是看了那攤血跡之後就不敢再瞧。

    正在這時,一名婦人急忙跑來,看到門口之人後,先是一把抱起小女孩,然後才一臉歉疚的對曹植道:「公子,小女不懂事,有神秘得罪之處,還望公子莫要介意。」

    曹植淡淡一笑,原本就一張玉面書生的臉此刻顯得十分儒,一下就讓婦人心安了幾分,若是尋常時刻,婦人心裡一定只道真是一個善良公子。

    「夫人多禮了,倒是曹植打攪了貴府,實在抱歉,晚些時候我叫管家送來一些禮金,權當是賠禮了。曹植還有公事要辦,這就告辭了。」

    婦人忙擺手道:「公子不必客氣,我叫下人去打掃乾淨,片刻就好,公子自便。」

    曹植並未多言,只是朝著那個可愛女孩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看著曹植離去的背影,婦人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管家湊上前,道:「夫人……」

    婦人厲色道:「今日之事,莫要多言。」

    管家躬身道:「知道了。」

    管家猶豫了片刻,還是道:「那位公子……」

    婦人頓時不悅道:「你真以為那是一灘豬血?曹四公子的刀,豈能沾那等污穢?你去準備準備,我們今晚就走,離開豐邑!」

    管家大驚道:「那公子不是說還要派人說禮金麼,我們卻為何要走?」

    婦人此刻也是有些驚懼道:「你沒看到那曹賊的臉色,恐怕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到時候派送來的不是刀斧手,就算天大恩惠了,我們還是早點離開為好。」

    管家這才醒悟道:「是是是,我這就去準備。」

    婦人懷中的小女孩忽然問道:「娘,大哥哥還會來嗎?我們為什麼要離開這裡?」

    婦人胡亂搪塞了小女孩一番,便緊緊地閉上了大門,而這扇門再有沒有機會開啟,誰也不知道。

    等到大門徹底閉上之後,一樽石獅子後才隱現一個倜儻身影。

    摸了摸鼻子,曹植一臉戲謔道:「果真是不愧是經歷過風浪的女人,鼻子也忒靈!」

    一旁的趙軍試探的問道:「那晚上還用不用派人來了?」

    曹植伸了個懶腰,淡淡道:「不必了,我還巴不得消息傳得再快些。當初屠城的打算也因為禰衡這一死贖了身,就是不知道這滿城百姓,到死的那一天,還明不明白就是這樣一個毫無瓜葛的人,救了他們的命!而我,又會不會永遠記得曾經有個只不過一面之緣的人,替我遮了這一城罪孽?」

    趙軍摸了摸腦袋,小心問道:「公子,你在說什麼?」

    自嘲一笑,曹植一臉無所謂的說道:「沒什麼,禰衡的後事安排好了?」

    見到曹植恢復正常,趙軍這才道:「按照公子吩咐,我已派人將他往鸚鵡洲送去安葬了。」

    曹植點點頭,看著蔚藍天空,緩緩舒氣。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鸚鵡,可不就是一隻命途多舛的可憐小鳥麼。

    似乎不忍見曹植又要變得不認識,趙軍忙遞過來一個竹簡,道:「公子,這是在他身上掉出來的東西。」

    曹植接過一看,原來是一篇章,而章首行,赫然寫著「鸚鵡賦」三個大字。

    這時,正好先前打酒的那個士卒趕回,看到曹植,上前拜道:「公子,酒打回來了。」

    曹植一言不發,趙軍趕緊示意那士卒莫要說話。

    良久之後,曹植才醒轉過來,嘴角淺勾,從士卒手中拿過酒壺,往地上輕輕一撒,似要灌滿一城酒香。

    「先生,有句話沒跟你說明白,其實我這趟出城,原本是去打算去刨你的墳的,挫骨揚灰的事恐怕也做得出來。只是沒想到你還會回來,不僅挽救了一城百姓的性命,還贖了我不少的罪。跟你說我不迷信,其實也是假的,說真的,要我一次殺這麼多人,尤其還是無辜百姓,恐怕我這輩子都不用睡覺了。」

    「先生,這篇《鸚鵡賦》,寫的真好。」

    鏘鏘戛金玉,句句欲飛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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