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卷 御劍中原第一章 一條河 文 / 三姐姐
第五卷御劍中原
卷首語
大河十萬八千里
一馬遼原踏劍飛
第一章一條河
雲逍有些奇怪地看了艄公一眼,依言回到了船篷裡。
此時河中風波未起,船裡只有艄公擺放魚簍和釣竿兒的聲響。張珊兒托著臉頰,眼睛看著外面的天光碧水。
待那艄公收拾好東西,雲逍便挪到他身旁問道:「船家,還有多久能到對岸?」
「很久。」艄公脫下斗笠放在一邊,說道。
雲逍聽了有些疑惑,問道:「船家,這條河是否七國流域的那條河?如果是的話,應該沒有這麼寬闊吧?」
艄公咧嘴一笑:「小伙子,看來你們兩走錯路了。這裡是滄瀾河,長數十萬里,寬百餘里,在整個浩土之西都算是數一數二的大河了。過了這裡,就靠近中原了。」
雲逍聽到這裡,和正好看過來的張珊兒對視一眼,不禁苦笑起來,這事兒弄的,一路上走了十幾萬里,居然走錯道兒了?搖了搖頭,雲逍略帶希冀地問道:「船家,那從這裡去飛石國怎麼走?」
「此去飛石國,近兩萬里。過了滄瀾河往西邊兒去。倒算不得多麼遠。」艄公未加思索地答道。
「還好。」雲逍大鬆一口氣,看得出來,這艄公對附近的地域非常熟悉。
「還好?」艄公見雲逍這般反應,忽然笑了起來,用一種異樣的語氣重複了雲逍的話。
雲逍被他笑得好不尷尬,遂說道:「船家,如您方便,還請多指點一二,我和我的同伴都是第一次遠行。」
「嗯。遠行……不易啊。」艄公聞言頓了一頓,似有感慨地說道。
雲逍正待說話,那艄公一指船外,對他和張珊兒說道:「先顧好眼前的風雨吧。」
雲逍順著艄公的方向往外看去,怎麼也沒看出來有什麼前兆。
「船家,這河面看起來很平靜,何來風雨一說?」
艄公轉過頭,有些嘲諷地瞅了雲逍一眼:「看起來是,就真的是嗎?你這少年,看起來也就像一個山野村民。可我卻知道,你是修行問道之人。」
雲逍聞言沉默起來,艄公的話很有道理,但這不是關鍵,關鍵的是這艄公絕非普通人。連蕭青侯和蕭青巖那等人物,都看不穿雲逍的修為,然而這艄公卻似乎看得清清楚楚。
這河邊小舟之上居然隱藏著這等奇人,雲逍不得不心生感慨,他覺得自己看這個世界的眼光還是狹隘了一點。
這時,小船忽然搖晃起來,雲逍回過神再看那河中,已然濁浪翻飛,有驟雨天降,有狂風頓起。
一時間水浪拍擊河面的巨大聲響和陣陣狂風的怒號交織在一起,豆大的雨滴急匆匆地打落在船篷之上,啪嗒聲不絕於耳。
漸漸地,風雨愈發大了。雲逍和張珊兒靠在一起,靈力在體內流轉,才將將穩住身形。在兩人驚詫的眼神中,艄公靜坐在前,紋絲不動,原本怒雨侵襲,要潑進船裡,然而不知道為什麼,盡皆止步於外面的船板之上,似乎被莫名的力量擋住了。
「啊!」
張珊兒驚叫一聲,躲入雲逍的懷裡,只見一道數十丈高的巨浪鋪天蓋地般席捲而來,眼看就要把這小船捲碎。
雲逍強作鎮定,在自然的偉力面前,小小的靈體級修士實在難能做出什麼有意義的抵抗,然而艄公淡然的樣子,讓雲逍平添了幾分信心。他覺得有這個艄公在,應該出不了事兒。
在這道巨浪離小船只有十來丈的時候,艄公去過釣竿兒往外一甩,細小的繩索端頭有一隻起了銹的小彎鉤。
正是這個毫不起眼的小鉤子,勾住了浪頭。
艄公一抖魚竿兒,小船沖天而起,雲逍只覺得身前刮過一陣颶風,吹得他眼睛都睜不開了。
「阿哥,這……」張珊兒柳眉之下的一雙美眸睜得老大,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雲逍這時也失了言語,震驚得無以復加。
這條小破船居然載著他們駛在浪頭上!
良久,雲逍才看向依然端坐著的艄公,眼中多了一抹崇敬。
震驚過後,兩人方有暇欣賞眼前的景色。
立在數十丈高的浪頭之上,放眼望去,是一片波瀾壯闊。滄瀾河前後無有邊際,似乎接天而來,不知道要流向何方。左右看去,有動地濤瀾四起,一起一伏之後,隱約能看見兩邊的河岸。
一條河尚且如此,不知那茫茫東海,又是怎樣一番景象?
漫天風雨未能驚,雲逍置身於這艘破陋的小船之上,不禁心馳神往。
在數里之外,一座波峰拔地而起,不斷地旋轉著,宛如一條龍卷般直入高天,竟然穿過了那厚厚的雲層,有怒嘯聲傳來,聞之似龍吟,彷彿真龍從那烏雲中彈出龍首,吸食天地之間的靈水。
「珊兒……」雲逍轉過頭輕聲喚道,卻發現張珊兒盯著那條水龍卷怔怔出神。
「阿哥,我覺得……它好像在呼喚我。」
「什麼?」雲逍驚呼一聲,他有些不敢相信,但張珊兒的神情不像在說謊。
「阿哥,它在呼喚我。」張珊兒這次異常肯定,她慢慢地站了起來,往船篷外走去。
雲逍剛要阻攔,就被艄公擋下了。
雲逍不解,疑惑地看向艄公。
艄公瞅了雲逍一眼,指著遠處的水龍卷,說道:「那是異象——水龍吟,它對這個女娃發出召喚是一件好事,你無須擔心。」
雲逍還待問清楚些,張珊兒已經離開了船頭。
她就這麼憑空走向水龍卷,在她脫離小船的那一剎那,底下的河水一片嘩啦作響,只見一朵水浪出現在張珊兒的腳下,托著她向那水龍所在處靠近。
張珊兒眼神清明,一點兒也沒有覺得危險,她回頭對雲逍展顏一笑,便如那水中龍女一般御浪而去,直到沒入那水龍之中。
「船家,這是怎麼一回事?」雲逍看著張珊兒消失,還是有些不放心。
「天地之間有異象。這女娃被異象召喚而去,是為天生靈體。混沌初開,化而為陰陽,後有五行。她是真水之體。」
「真水之體?」
「嗯。你不知道?」艄公奇怪地看了雲逍一眼,似乎覺得這種事情並不是什麼秘密,而雲逍也應該知道才對。
「還望前輩解惑。」雲逍拱手一揖,向艄公請教起來。
「真水之體是五行真體的一種,分為靈體,聖體,和神體。其中以神體為最。從靈體到神體,是一個進化的過程,本身並沒有高下之分,只是對天地五行的感應有所差異。」艄公解釋了一番,問道:「你是從哪裡來的?」
「凌雲國,青峰山。」雲逍正色答道。
「嗯。」艄公點頭應了一聲,不再言語。
雲逍不好多問,只得把目光再次投向前方。
狂風驟雨依舊,只是進不得小船裡來,而那「水龍吟」的異象直到入夜以後都沒有半天停息的意思。
第三天,雲逍再度不安起來,問了艄公,得到的答案還是「無須擔心。」
第五天,風雨漸漸歇了,龍吟尚在,未弱半分。艄公視若未睹。
第七天,風雨盡斂,龍吟反而激昂起來,傳出好遠。小船重新回到河面上,艄公甩下釣竿兒之前多看了一眼。
第九天,龍嘯沖天,雷鳴陣陣,電光霹靂現於晴空。艄公露出震驚的神色,和雲逍一起靜立在船頭。
子時正。
異象消失。
唯有一朵浪花憑空捲來,有一個藍裳女子立在上面,不斷靠近小船。
「阿哥,我回來了。」
浪頭打在船前,碎成了一滴滴清透的水珠垂落,張珊兒站在雲逍身前。
「珊兒,你沒事吧?」
「沒事,我很好。」張珊兒微笑應道。
雲逍終於放下心來,點頭不語。
「女娃娃,把你的珠子扔回河裡去。」艄公看了兩人一眼,說道。
張珊兒聞言,取出一顆水藍色的珠子,這珠子約莫有拳頭大小,通體透明,有湛湛光輝流轉其上,頗為神異。
「船家,這是我從那水龍裡得來的,您能告訴我為什麼要把它扔進河裡嗎?」張珊兒托著珠子問道,她雖然性子溫婉柔順,也不知道這顆珠子有何用處,但這不意味著無緣無故地就會把它丟掉。她想知道艄公讓她這麼做的用意。
雲逍也同時看向艄公,他知道艄公的不凡,是以也想聽聽為何有會有這樣的要求。
「它不屬於你。你若不歸還,他日這珠子的主人前來討要,只怕到時候保不住的,除了這顆珠子,還有你們的性命。」
艄公低沉的聲音響起,他的話不僅沒有解開兩人的疑惑,反而勾起了他們的好奇心。
「船家,卻不知這珠子的主人是……」
雲逍才開口,艄公把著釣竿兒走到了最前頭,對雲逍不聞不問。
「它來了。」艄公定定地看著前方,頭也不回地說道。
雲逍和張珊兒轉身站在艄公身後,只見遠天處有一線隱隱的水紋蕩起。
這一線水紋不斷靠近,終於顯化出來,到得前方數里處,已是一道滔天巨浪。
雲逍只覺得自己被一片黑影籠罩了,再看這巨浪,簡直要遮蔽天日。
「吼!」
一聲怒嘯傳來,震得小船吱呀做響,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散架。
雲逍和張珊兒心下俱是驚駭莫名,要知道,這小船即便是在前些日子的暴風驟雨中也是穩立浪頭,沒有絲毫動盪,此時它居然顫抖了起來,僅僅是因為一陣吼叫聲。
這叫聲並不劇烈,但有一種攝人心膽的力量,連帶著雲逍的心裡也蒙上了一層黑得透不出一絲光明的陰影,那種無所遁逃的感覺讓雲逍遍體生寒。
「嘩」地一陣水聲響起,一個女子出現在小船前。
一襲藍色霓裳,彷彿波濤的顏色,她的五官即便是用完美來形容也稍顯遜色,一頭水藍色的髮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蔓延到腰際。
這是一個水中仙子。
雲逍下了這麼一個結論,但他真的無暇去欣賞,因為就在這名女子的背後,有風波怒嘯,似乎只要她願意,就可以隨手捲碎這艘小船。
然而她沒有。
因為艄公站在船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