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六章 大道遮天 文 / 三姐姐
第八十六章大道遮天
潭水依然清澈平靜,如果沒有端頭那條從天而下的飛瀑,這一汪碧水就和一面鏡子沒什麼兩樣。
然而即便有那麼一條洶湧垂落的巨瀑,這深潭看上去仍是有些詭異地平靜。似乎遠處瀑布衝擊的巨大力量一旦到了水中,便憑空弱了九成九。否則這裡應該是水浪滔滔,而非碧波微漾了。
畫面一時間靜止了。
出手的人停手了,準備出手的人生生把即將祭出的一應寶物兵器硬收了回去,些許反噬卻是顧不得了。
湖面傳來些輕微的響動,聞聲望去,卻是一串小如珍珠的水泡從潭底浮上來,噗噗地綻開。
「不好!」
譚志登時驚呼一聲,面露駭然地望向那水泡之處,準確地說,是沿著先前那些水泡上浮的方向望向潭底。彷彿那裡有讓他大感畏懼的存在。
緊隨他之後,場中亦有數人反應過來。其中以三大派之人居多,零散實力組成的一方,只有當先的任裕,以及站在最後頭的一名白衣老者意識到了什麼,皆是浮現出駭然之色。
要說最淡定之人,則是紫衣女子,太一門長老任紫煙。此時的她並未有任何誇張的神色,只是眉頭稍稍鎖得比平常緊了一些。
她這副樣子落到譚志眼中,卻是惹得後者起了些異樣的心思。
身為金光聖地有數的長老,自然見過些大場面,方纔那番驚訝作態,雖有真實的訝然在內,更多的卻是借此來提醒在場的其他人萬勿大意。此處諸人,哪個不是善於察言觀色之輩,與其作頭領狀地大說一通,還不如一個表情來得實在。
可見譚志確實很有幾分城府。他觀任紫煙如此淡定,料其早有所知,而有所知卻不言,這其中……只怕有些道道。
和譚志有著類似想法的還有柳華和蓑翁等人,這兩者皆不是易於之輩,到底是大門大派出來的強者,同為長老,比起其他勢力的長老們,境界上著實高了一籌,不僅僅是實力,也包括心機。
說時複雜,此間方面人物的各色想法卻只在數息之間。數息過後,一股寒意從潭底蔓延出來。
無冰無雪,亦無寒風,空氣中忽然就生出了這些微寒意。
又是幾個水泡從潭底浮出,破裂在水面上。
這微寒已然變成了極寒。
青天白日,好大一輪紅日掛在高天之上,陽光下的眾人卻生不出半點暖意。
「這!這是……」
一名小勢力的長老驚得失聲大叫,卻說不完要說的話,似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在他身旁,一青衫女子也是滿臉恐慌之色,她一手指著眼前的寒潭,眼睛瞪得老大,口中艱難地擠出幾個字:「大……大……大道……」
「大道遮天!」
另一個聲音把這青衫女子要說的話補充完整了。
任裕的額頭之上已然擠出了一道道褶子,他神色極為凝重,方才說「大道遮天」的人便是他。此時,他環視眾人一眼,沉聲說道:「極道之後,隻手遮天。以一己之道,強行改變週遭天地五行的演化軌跡,強化己身,壓制對手,這就是所謂的大道遮天,是真人級強者才能涉及的境界。諸位,這潭中守護者,非妖即靈,萬萬小心!」
此言一出,頓時一片嘩然。
「什麼?真人境界的妖靈?」
「這……怎麼可能!即便是極道巔峰的高手,遇上真人實力的妖靈異獸,只怕也要遠遠繞道而行。」
「何止如此!極道雖百,不敵一真!就算是我等合力,亦無與之對抗的可能!」
接連有幾人開始躁動起來,然而仔細一看,卻沒有一個是三大門派之人。可見三大門派之所以有今日,並非僥倖。
但其他勢力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看好。
「諸位還請稍安勿躁。」一名白衣老者越眾而出,卻是那向來沉默少言的西門先生,他看上去有些不太情願,但事已至此,總不能讓自己這方落得人心渙散,他頓了一頓,緩緩說道:「真人並非不可敵。不久前那條蛟,諸位可記得?那可是遠勝極道高手的異獸,雖未成妖,亦不遠矣,前幾天那只似虎荒獸,雖不知其名,卻要強出那蛟一籌。我等能斬蛟屠虎,對上這深潭中的守護者,未嘗沒有勝機。」
「西門道友,你說的輕巧,可不管是那條蛟還是那隻虎,都不是真正的妖獸。你可知妖靈更強於真人?妖靈異獸得天獨厚,同境界中少有人間修士能相較而勝,你說在一尊真正的妖靈面前,我們如何能敵?根據眼前的狀況,我看這尊妖靈也沒有要與我們強斗的意思,不如趁此機會一走了之,那先天靈氣……小命都難保,還談什麼奪寶。」
一名藍衣男子有些義憤地說道,他臉上的神情很有些不安,只是礙於眾人都沒有走,才勉強按捺下當場走人的衝動。這人名喚張遠風原本並非先前古碑前的十七人之一,他是後來才趕到的。這次有資格荒塔的一行入道強者中,有數人在入塔以後並未和其他人在一起。這人就是其中之一。
共尋荒古之路雖是歷來各派約定俗成之事,卻也不是非要各方如何,所以一些人雖然對他的遲到頗有微詞,最終還是讓他留了下來。
這人如此言語,惹得不少人對他投去不善的目光。這種不善也許是出於對他露怯的鄙夷之心,卻未嘗就是真的看不慣他。保不齊這些人露出異樣眼光的人心裡想的和張遠風一樣,偏還做出責難之態。
話雖如此,但裝腔之人在前,作態之人在後,總不好因為別人臉面上的笑怒就指摘什麼。
任裕有意無意地看了張遠風一眼,並不理會,而是面朝不遠處的譚志略一拱手,鄭重道:「譚長老,眼下情形,我等該如何是好?」
其他人聞言,亦是齊齊看向金光聖地一行人。無他,不管旁人如何言語議論,最後做出決定的依然是此間三大門派之人。
譚志微微沉吟,道:「張道友先前所言並非虛妄。這深潭中必有絕世妖靈,想來它已經發現了我等,不然不會釋放出威壓,可它隱而不出……也不一定是不願與我等強鬥。有件事,我想諸位當中可能有人並不知曉,我人族能取妖靈異獸之精華為己用不假,可反之……亦然。」
說到這,譚志便停下不說,只是看著眾人反應。果然,有數人登時就露出驚容,即便是金光聖地等三派中,也有不少人眼中閃過一絲駭然。
驚則驚矣,修為到了這個境界,也沒幾個人會因此失態。譚志這麼說,不可能光是為了嚇唬他們,一定還有後文。
譚志要說的當然不僅僅是這個,他看了腳下的深潭一眼,微帶戲謔地說道:「這尊妖靈絕不是因為怕與我等爭鬥會有損傷,就算有損失,它也不會放棄吞噬十數名入道級強者之精血的機會。除非……」
說到這,譚志看了身旁的兄弟一眼。
譚毅會意地接道:「除非它已經受傷了,或者正處於虛弱狀態,並不能發揮全力!所以,諸位不用擔心有太大的凶險。而且不出意外的話,各位不僅可以得到先天靈氣,還有一尊妖靈之軀等著各位。」
眾人聞言皆是鬆了一口氣,這潭中妖靈直到現在還未露面,大家心裡都懸著一塊石,而且那妖靈氣息之強大絕非作假,那是貨真價實的大道遮天之象。對上這麼一尊妖靈,誰還不得提心吊膽的?
不過譚志兩兄弟的話確實有理。眾人的目標本就一致,是以擔憂疑慮之心大減,只當眼見著一尊重傷垂死的妖靈就要從潭中現出,展真容於眾前。
另一邊真華門一行人處,柳華環視眾人一眼,大聲附和道:「譚長老說的是,各位只管準備吧,先前對這妖靈估計不足,此番定要教它從潭底攆出來!」
真華門和金光聖地的恩怨,在場之人心知肚明,見柳華都表態相信了,自然余慮盡去,一個個抖衫振袖,只待再次出手。
潭水中的氣泡此時不再冒出,那種懾人的氣勢亦已掩去,彷彿正應驗了譚志所言。如此一來,眾人氣焰更高,甚至有人還面露紅光,那模樣好似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般。
「諸位道友,方才是我多慮了,還是譚長老思慮深熟,一眼看出這潭中守護者的破綻。今次我張遠風,便要做一回那屠靈滅妖之人!」
一個響亮的聲音說道,那面露紅光者正是張遠風。他只以為自己是意氣風發,可那前倨後恭的作態卻是扎扎實實落在眾人眼裡,使得眾人更不待見他,也更看不起他,只覺得這人是一無德無腦,修為不精之輩。
張遠風對此好似全然不在意,一道寒芒竄入他手中,定睛看去,卻是一枚烏針。
「譚長老,差不多了就動手吧,我這千蛛萬毒針一出,保教那妖靈好好喝上一壺。」張遠風揚起手大聲說道。
他這麼一說,倒也讓不少人將目光投了過去,只見他手中捏著一枚烏光濯濯的細針,在陽光照射之下,縮成一點精光,亮得刺眼。
看到這所謂的千蛛萬毒針,眾人鄙夷之心更甚,只道這人果然不堪,連使用的兵器都是這歹毒陰狠之物。
就連譚志也不例外。金光聖地雖不自詡正派翹楚,卻也似乎不待見這等一看就使慣了下作手段的修行人。
但有容乃大,他也沒說不好聽地話,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不多時,眾人都已準備妥當。
譚志見狀,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笑意,不過他掩飾得太好,是以無人發現。表情凝重地看了腳下的寒潭一眼,譚志猛地一抬頭,手中一道祥光沖天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