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七章 碧鳶之托 文 / 三姐姐
第九十七章碧鳶之托
但任紫煙也不過是這麼一想,幾百年來的清修早已形成習慣,她不可能真去找個道侶生孩子。
看了看眼前的雲逍,任紫煙微微一笑,說道:「聰明人犯起糊塗來,各位讓人覺著好笑。雲逍,師父二字……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若是有心,不拜亦可為師,若是無心,拜了也是虛假。讓你叫我一聲師父,總比叫前輩來得生分。再說了,珊兒是我弟子,你隨她喚我師父,也無可厚非。」
母性光輝開始散發的任紫煙此時勸起人來,像極了叨叨絮絮的婦人,雖然她樣貌看起來溫婉明艷,那神態卻與一個正和子女講道理的母親如出一轍。
奈何雲逍固執起來是真的說也說不動,在他心中,除了蕭青侯之外,他打死不會再叫其他任何人師父。
任紫煙見說服不了雲逍,無奈之下只好作罷,她往旁邊看了看,張海正對張敬之面授機宜,李木雲神色複雜,不知其意。
沉吟稍許,任紫煙對雲逍說道:「最後告誡你一句,荒古之路,千萬不要去!好了,我要走了,你好自為之。相信以你的聰明靈慧,遇到些困境亦能迎刃而解。」
說完,任紫煙取出一枚紫色玉牌,交到雲逍手中,說道:「這個你收好,這一枚玉牌封存了我傾力一擊之威,若是陷入危局,當能助你一臂之力。」
雲逍將紫色玉牌鄭重收起來,他不知道任紫煙為什麼警告他不要去荒古之路,他只知道任紫煙不會害他,所以他會聽任紫煙的話。躬身一禮,雲逍忍著不捨之情,說道:「紫煙前輩一路小心。」
他並未言謝,若是換了別人,他還可能表現出謹行知禮的樣子,但此時此刻,對任紫煙說那些客套話毫無必要。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
任紫煙也不再逗留,轉身走向李木雲和張海處。
張海這時也和張敬之交代得差不多了,便說道:「敬之,你就和雲逍同行吧。」說著,他轉向雲逍,說道:「雲逍,你和敬之同為百經樓弟子,往後還要多加親近,互相照應才是。」
雲逍點頭稱是。
張海滿意地笑了笑,又說了一句:「你要記住,不管門中作出什麼決定,我都當你是我百經樓的弟子。」
雲逍再次點頭,說道:「樓主好意,弟子記住了。請樓主放心。」
「嗯。」張海伸出一隻手來拍了拍雲逍的肩膀,站到了任紫煙身後。
李木雲隨後也以長老的身份對雲逍二人叮囑了一方。任紫煙見諸事已畢,遂轉過身御空而去,另外二人緊隨其後,一同消失在天際。
三人走後,雲逍和張敬之對視一眼,然後相視一笑。事已至此,他們兩人以後注定是站在同一條船上的。不說多麼長遠,至少是一段不短的時間之內。
而他們也都不是愚笨之人,有些話心照不宣即可。
「天行者,那幾個人族修士不久之後可能會有殺身之禍。」一個婉轉悅耳的聲音響起,卻是碧鳶忽然出聲對雲逍這麼說道。
雲逍先是一驚,然後疑惑地問道:「婉鳶姐姐何出此言?」
「他們身上被人下了標記。」碧鳶答道。
「什麼標記?」雲逍追問道。
碧鳶想了一下,說道:「一種無色無味,極其微小的粉塵。這種粉塵能發出一般人極難察覺的波動。若非我曾見過這種東西,大意之下只怕也發現不了。它是由相思籐研磨成粉,再用特殊手法煉製以後做成的,可以用來追蹤目標的行跡。」
聽碧鳶這麼一說,雲逍便知她所言不虛。這相思粉連碧鳶都難以發現,任紫煙等人不是更不可能發現?而這種東西雖然只是用作追蹤之用,但能讓極道高手無法察覺,只怕也是極為罕見的珍惜之物。
見微可知著,下標記之人必定大有來頭。那些人的實力一定能威脅到任紫煙等人的性命,而且還作了周全計劃,情況確實不妙。
但雲逍也沒有太過擔心,他先是看了一眼碧鳶,然後又看了一眼朱雀,最後又轉向碧鳶,對她說道:「婉鳶姐姐,小子有個不情之請。」
雲逍心中所想,無非是讓朱雀前往互送,以朱雀只能,當可護得任紫煙一行周全。可畢竟任紫煙先前傷害過碧鳶,雖然最後她也出手救治了碧鳶,但畢竟有這麼一層疙瘩在,雲逍多少有些難以啟齒。
好在碧鳶沒有讓他難堪,她只是稍稍皺了一下眉,然後便轉向朱雀。
雲逍心中一喜,只道那一聲姐姐不是白叫的。有碧鳶開口,朱雀不會不答應的。
果然,朱雀先是一怒,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但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往任紫煙等人離去的方向振翅飛去。
雲逍便也放下心來,甜甜地對碧鳶說了一聲:「多謝姐姐。」
碧鳶眨了眨眼睛,說道:「天行者,不必客氣。」
聽她又叫自己天行者,雲逍難免有些不樂意,這天行者聽起來玄乎,而且若是望文生義地去理解,似乎是一個替天行道之類的差事,雖然他不介意為自己的親近之人擔當起一些事情,但替天行道這種事情,未免太過沉重了些。一旦沾上,哪能逍遙自在?
是以雲逍下意識地想和這種莫名其妙的稱號保持距離,他很是認真地看著碧鳶,說道:「婉鳶姐姐,別再叫我天行者了。我雲逍只想一生逍遙自在,和一些親密之人遍訪天下,共尋仙機。不管所謂的天行者是不是要幹那些拯救蒼生替天行道的事情,我都不想和這個稱呼扯上關係。所以,婉鳶姐姐,就當是我的請求。」
碧鳶同樣認真地看著雲逍,沉默良久,才說道:「嗯。既然如此,我不叫你天行者便是。」
見碧鳶答應,雲逍心頭頓覺輕鬆,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他今天才第一次聽到天行者這個字眼,可他就是本能地有一種抗拒。這種抗拒說不出從哪裡來,非要形容,只能說是源於靈魂深處的反感和厭惡,讓他不願跟這個詞扯上關係。
「雲逍。」
沒過多久,碧鳶忽然出聲喚道。
雲逍應了一聲,問道:「婉鳶姐姐,有事說就好了。」
碧鳶想了一下,說道:「雲逍,我有一件事情想拜託你。」
雲逍頓覺愕然,道:「有事情想拜託我?碧鳶姐姐,你這麼厲害,有什麼辦不到的事。就算有……呃,好吧。我答應你。」
說到一半,雲逍忽然改口。他本來想說,連你都辦不到的事情,我怎麼可能辦得到?可轉念一想,自己能想到,碧鳶同樣也能想到。她既然這麼說,那肯定是有自己能幫到她的事情。而且這一定不會是一件他能力之外的事。
見雲逍答應下來,碧鳶也不多說,一頭扎入她棲身的寒潭深處。
碧鳶走後,就剩下雲逍兩人站在岸邊。
張敬之先前一直沒怎麼說話,直到這時,他才深呼一口氣,感慨道:「雲師弟,這一段時間一來發生的諸多變故,著實應證了那句話。」
「嗯。」雲逍應了一聲,說道:「世間萬事,變幻莫測,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
見雲逍答得如此默契,張敬之不由一笑,接著道:「是啊。正如同你我剛入荒塔之時,本以為尋得長老們留下的異寶之後就會離開這裡,卻不想如今生出這麼多事端,也不知是好是壞。往後的事情,禍福難料啊。」
聞言,雲逍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說道:「師兄,世事的好壞,不同人自有不同看法,實難定論。對我來說,好與不好,我只看該與不該。若我覺著該做的,我都做了,那便都是好。若我覺著不該做的,我做了,那便是不好。更何況,如果自己都不看好未來是好的,未來就一定不會好。師兄,你說呢?」
張敬之沉吟半晌,終於釋然一笑,回道:「雲師弟好一顆聰明剔透心,為兄受教了。」聽了雲逍這一番話,張敬之總算再無顧慮。
就算他之前在怎麼看好雲逍,畢竟他是太一門的弟子,在太一門幾十年了,一直在張海門下修行,有張海護著,即便有些涉險之事,亦都安然度過。期間也有生死懸於一線之時,但心中總念著有師尊在身後,便多出幾分安全之感。
可這一次,卻是要徹底離開太一門了。
他會和雲逍同行。
出了這荒塔,不用問,兩人一定會遭到來自金光勝地和真華門的壓力和報復。不論他們是不是導致這兩派折損數名長老的始作俑者,這筆賬終究會要他們來還。
然而此時的兩人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迎接他們的是多麼險惡的境地。兩人正看著眼前碧波蕩漾的寒潭,有說有笑地閒聊著什麼。
不多時,碧浪翻起。
碧鳶從寒潭中出來,口中含著一團碧藍光焰。
她看了雲逍一眼,張口將那團藍光吐出。
藍光緩緩飛落。
雲逍伸手將其接住,待到看清手中之物時,不由得露出滿臉不可思議的神色。這團碧藍光焰,分明是一枚拳頭大的卵。
藍光熠熠,一股股勃勃生機從卵中散發出來。卵殼之上,一縷玄光不斷流竄。
這玄光讓雲逍想起一個故人來。那個人擁有一縷同樣氣息的玄光。這人便是青月峰的封狄。而這卵殼之上的流光,便是先天靈氣無疑。
但有一點雲逍有些奇怪,封狄的先天靈氣似乎沒有眼前這一縷來得純粹。略一思索,雲逍只好將其歸結於血脈的原因。這枚卵顯然是碧鳶所產,作為遠古靈獸的後代,它的血脈比一般人族修士的強大是理所當然的。如果真的一模一樣,那才真的是古怪。
看著手中的靈獸之卵,雲逍要是還不明白碧鳶的意思,那就可以去面壁了,他有些不解地看向碧鳶,問道:「婉鳶姐姐,你把……呃……把侄女托付給我,是想讓她跟在我身邊麼?」雲逍之所以結巴了一下,不是因為他惶恐,怕辜負碧鳶的囑托,而是因為他不好這麼稱呼這卵。
直接說鳥卵,豬都知道失禮,這可不是一般的飛禽之卵,這是遠古靈獸碧鳶的後代。當然,本質上這還是一枚鳥卵。雲逍糾結於這蛋孵出來是雄是雌,認真想了一想,鳳為雄,凰為雌,既然碧鳶是……女的,應該就是凰族的後裔,那麼碧鳶的後代,自然也是女的。
碧鳶本還有些感傷,雲逍這突如其來的一聲「侄女」讓她不禁莞爾。不過雲逍這麼說也沒錯,他既然叫自己一聲姐姐,那麼自己的女兒豈不正是他的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