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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九章 開竅了 文 / 指導靈(書坊)

    最糟糕的是我發現我和她的年齡跟全班同學很不協調,其他的同學們長得高高大大,看上去都是中學生的樣子,身板都普遍比較高,有個十四五歲的年紀,而我和她則是小學生的模樣,又矬又矮。好像我倆坐在一個根本不屬於自己的教室,和一群根本不能成為同學的同學們處在一起。而更要命的是,我和她都沒有書,課桌上空空如也,甚至連個具盒都沒有。

    這樣的環境讓我很緊張!

    夢裡給我們上課的是一位年輕的女老師,她有著高挑的個子和纖細的身型,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上身穿著黑色的荷葉領子襯衫,下身是米白色的短裙,腿上套著淺黑絲的漁網絲襪,顯得很嫵媚,甚至有些妖氣。我覺得這老師根本不是我們鄉下的老師,她也是從城裡來的,甚至有可能是留過洋的。

    「紅白,你怎麼每次都不開竅呢?你就是個朽木疙瘩,現在也該開竅了,該死的笨豬!孬貨!」

    年輕的女老師每次都會用她尖細的、刻薄的嗓音罵我的小同桌,也就是那個紅裙女孩,她管她叫「紅白」!該死,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個名字?

    而後老師會用塗著紅指甲的手指用力戳著我身邊的小姑娘的額頭。女老師厭惡地看著她,好似小姑娘是唯一一個拖了全班後腿的蠢笨學生,而每到這個時候我都會將頭勾的更低,抱緊雙臂。我覺得老師其實是在指桑罵槐,她一個城裡老師是不會罵城裡學生的,她不會真的罵小同桌,她真正想罵的人應該是我才對。我才是她眼裡的朽木疙瘩和該死的笨豬,甚至是孬貨!你瞧瞧,她罵人的語氣甚至很像我的爺爺,這點我聽出來了,我很自卑,因為家裡窮,我買不起書本和具。因為我不敢照鏡子,所以就沒有衣服穿。因為我腦子笨,所以學習成績不好,只能坐在最後面。我想肯定是我連累了同桌和全班,我要為他們負疚。

    女老師接下來會繼續無休止地用奚落的語氣罵我的小同桌,什麼話惡毒就罵什麼。

    「你配穿紅色衣服嗎?你長的那麼醜!你配穿白色衣服嗎?你長的那麼黑,我想不明白你媽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東西?」

    小女孩不語。

    「我要是你媽早把你一屁股壓死了」

    小女孩還不語。

    「你能不能有半點出息?天殺的野鬼,你留在社會上就是個禍害!」

    每每到忍不住的時候我總有衝上前跟老師廝打的衝動。而每次我快要發火的時候,小同桌總會悄悄地拉緊我的手,好像她知道我的心聲一樣。而後她會慢慢地站起來,保持一種靜的姿態看著老師:「老師,您覺得我不會開竅是嗎?」

    突然間小女孩笑了,然後七竅噴血。我嚇一跳,她的臉變了,猙獰無比,從眼角、鼻子、嘴邊汩汩地往外淌著黑血,以至於白淨的臉面上留下來的血痕是黑褐色的,尤其是雙眼中的血水更多,猶如潑上去的濃墨汁。這些黑痕將她的臉劃分成若干個慘白的區域,就好像是圍棋的棋盤。然後小同桌會死死地盯著女老師,嘴角保持微笑,用奶聲奶氣的聲調甜甜地問老師:「老師,您看我現在開竅了嗎?」

    接下來老師會被她嚇的尖叫,驚駭萬分,黑框眼鏡會跌落,砸碎!而我漸漸不怕了,會開懷地大笑,旁若無人。

    我笑的十分的開心。

    之後,我的小同桌會恢復以往可愛的面容,黑痕瞬間消失,然後拉著我的手離開。她笑瞇瞇地推開教室門,帶我走到教室外的一處平地,平靜地指著三五米之外的一處火堆,說:「看看,這裡就是我兒子被槍斃的地方。」

    「什麼?!你兒子被槍斃的地方?你才多大啊就有兒子?還被槍斃了?」

    我驚駭無比,戰戰兢兢地盯著那個火堆看,生怕從中立起一個腦門上有彈孔的男人來。

    火堆倒不是很大,裡面燃燒的不是乾柴,而是一些書籍和筆記拙劣的畫冊。因為裡面有些人物畫和插圖是我在獵戶村裡就見過的人物和動物,所以十分肯定是我畫的,但我現實中根本沒有畫過。而另一些畫作不知道是誰畫的,內容也沒有見過,感覺很新奇。其中最完整的一幅畫似乎永遠也燒不爛,畫中描繪著一些古人戰鬥的場面,看似十分悲壯。一小撮人被一大群士兵圍在一個山樑上,幾乎損失殆盡。被圍的人雖然寡不敵眾,卻面無懼色,奮力抵抗,毫不膽怯,人群中間有一個大漢站立於最高處,一手持刀,一手持一桿大旗。大旗為風所吹,岌岌欲倒,大漢似乎挾持不定。

    我被那燃燒的火焰吸引,不自覺地走上前去,想看看這個舉旗的大漢究竟是什麼人,他的大旗上究竟有什麼圖案,可熱氣裊裊,焰火中大漢的相貌若隱若現,不十分明朗,根本看不清,我只能模糊地看到他手中的大旗上有一個「眾」字般的圖形,不明白這個圖案有什麼意義。我盯著大漢看的出神,漸漸地覺得火焰升騰起來的感覺猶如少女婀娜的舞姿,又像極了護士姐姐走路的樣子。我看著火堆出神的時候,突然就會有一隻大手從火焰中伸出來,五指叉開朝向我,彷彿要捏住我的脖子,而我就會立即驚醒過來,大口喘氣。

    第一次做完這個夢,我病了好幾天,感覺渾身乏力,好幾天都沒有大便。我很詫異,我吃下去的東西都去哪了呢?難道被蒸發了?為什麼我一天三頓飯都是按時吃的,可就是沒大便呢?可更讓我詫異的是,為什麼夢中對小同桌一點都不會感到恐懼呢,要知道我的小同桌變臉的樣子是很猙獰的。

    後來我漸漸習慣了,因為這個夢我一直做,反覆做,隔兩三天做一次,最多不會超過一周。一直做,做了許多年。

    場景一模一樣,隔幾天就要經歷一次,一成不變,我熟悉到都快背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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