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 撫摸憂傷的歌 文 / 指導靈(書坊)
她欣賞我這個體育特長生,欣賞我健壯的體魄和還算俊朗的面容,也喜歡聽我講自己那些稀奇古怪的夢。我不知道我欣賞她什麼,反正就是喜歡跟她坐在一起,喜歡給她講我那些稀奇古怪的夢。我喜歡和珍惜被人親近的感覺,我也喜歡聞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她說這香水是她大姑從法國帶回來的,叫香奈兒……唉?是香奈兒幾號來著?反正她說了個數字,好像是13嗎?我忘了。我只記得我當時說,法國人真閒。
畢業後我甚至一度呆在讀書的城市打工,等待她給我一句話,那時候我滿懷憧憬。可是她的父母得知後堅決不同意我和她交往,因為他們聽她的朋友說我這個人不會買玫瑰,不會請她看電影,沒有愛好,飯量大而且脾氣古怪。更主要的是我在當地沒有住房,沒有車,我也沒有存款。因為在老家種了一輩子田的母親不可能有什麼積蓄支援我,而我的復員費早已經交了高昂的學費。我平時的生活都是靠勤工儉學而來的,我每天晚上都去學校門口的飯館刷盤子,週末去給廣告公司發傳單,假期不回家,留在大學城的健身房裡給人家做散打教練兼陪練。
於是,在兩三次跟對方父母酸溜溜的見面之後,我選擇了離開。
我想我這種人可能注定要單身一輩子吧!
我的心聲有誰能懂?
其實我想告訴她父母,我也想請她看電影,可是我得考慮,一張電影票就是我大半個月的口糧。如果我連飯都吃不上,我拿什麼照顧她呢?至於房子和車,我倒是真的想都沒有想過。
於是,我們就漸漸地不再聯繫了。她不想做父母眼中不乖的孩子,而我也不願意她做父母眼中不乖的孩子。
於是,我回到了千里之外的家鄉,沒有選擇直接回深山獵戶村的老院子,而是選擇在近郊租了間房子安頓下來。因為我不願意讓老家的鄉親們天天指著我的脊樑,說:「看吶,家那個傻小子回來了,都二十五、六歲的人了,還連個媳婦都領不回來,孬!你再看看老馬家的二小子,都讓他爸抱上孫子了,這才叫出息。」
「是啊,當年這小子就沒啥出息,連茅房都不敢去,現在看著也就這樣了,真給獵戶村人丟臉。」
「哎,倒是虧了她的媽媽啊,一大把年紀的人了,還得親自下地種田,當神一樣供著兒子,沒想到這下子竟把錢花到穿衣服打扮上了。」
這些話傳到我耳朵裡就跟針扎一樣,所以我選擇了躲。躲就是惹不起,惹不起就只能躲了。
只是有時候,我竟然會莫名其妙地突然想起護士姐姐,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那所醫院裡,她肯定已經結婚了吧,她的孩子都該上小學了吧。
寂寞了,有香煙陪著我。我親吻她的身子,她撫摸我的唇,彼此惺惺。我記得有次抽煙的時候,我不經意間看見了牆上的一個斑點。那是煙頭裡的火光映射在對面牆上的光斑,一片橙黃色的火光一動不動地照射在牆上,猶如放映機將電影畫面投向了屏幕。我透過香煙的煙霧望過去,目光在火紅的煙頭上停留了一下,過去關於跟馬可一起嬉笑、吹牛的畫面又浮現在我的眼前。那時候我們一起逃課、打架,偷著抽從家裡偷出來的散煙,偷著品嚐三塊錢一袋的軟包裝白酒。
那時候我們天不怕地不怕,那時的我們也曾幻想有朝一日會沒人管我們,讓我們放開了吞雲吐霧,放開了撒野,那該有多好。
現在,已經沒人管我了,這種感覺還算勉強過得去。至少抽煙是沒人再管了,只是這香煙抽起來已經遠沒有當年的香味了。
難道煙絲濃烈也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變淡嗎?
馬可也不知道在幹嘛,現在都長成什麼樣兒了。我和他都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聯繫過了,不知道他現在身處何方,見了面還認不認識。
他可能早已經結婚生子了吧。
唉!再看看我,還是這麼沒出息,一無所有!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地被我過著。
與其說我在過日子,不如說是日子在過我。
記得有人曾說過,現如今的人過生活就像是被生活****,如果沒有能力反抗,那就盡情享受吧。
我想說的是,呸!去你媽的!被****了還怎麼享受?反抗不反抗都是痛苦的。說這種屁話的人肯定是那種天生就****太緊,只會放悶屁的富二代。對付這種人,你要拿過一個酒瓶子,在瓶口上狠狠唾點唾沫,再狠狠地扒下他的褲子,朝他的****裡狠狠捅幾下,他就安靜了。
寂寞的時候,我常常直接坐在地上,背靠在牆角,看窗外的柳條左右搖擺。我會「砰」一聲打開一罐啤酒,湊到鼻子跟前聞一聞,再搖一搖,聽著罐子裡面冒泡泡的聲音。然後壓上一口,將它酥麻的感覺擔在舌尖上。我吸著煙,晃著腦袋,聽著是用手機下載的音樂。我把音量開到最大,聽著葉倩那憂傷的聲音,小聲地跟唱著:路上行人匆匆過,
沒有人會回頭看一眼。
我只是個流著淚,
走在大街上的陌生人。
如今我對你來說,
也只不過是個陌生人。
看見我走在雨裡,
你也不會再為我心疼。
曾經心疼為何變成陌生,
我只想要和你一起飛翔
……
該死的!我怎麼就喜歡她的歌呢?為什麼每次聽到這首歌,眼角都會有濕漉漉的感覺,難道屋頂又漏雨了?於是,大熱的天,我開始抬頭找尋可能漏雨的地方,因為雨水漏到了我的眼角。其實,我只是在為心裡不經意的懦弱找一個借口。
我天天在心裡咒罵著,咒罵著樹上「唧唧喳喳」的麻雀,咒罵著城市裡的車流,咒罵著過街天橋上慢騰騰的行人,咒罵著雨後下水井裡溢出的污水,咒罵著天上惡毒的太陽,咒罵著寫字樓裡打扮的跟妖精一樣的女人們。我咒罵著萬事萬物,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得這般狂躁不安,這般容易動怒,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