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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回 封毒 文 / 東樓春秋(書坊)

    趙二叔真元尚未復原,不能向趙襄引渡內力,驅除其體內頑毒寒氣,心中自是焦急,情急之下不由分說,竟一手捧著趙襄後腦勺,一手運力,來揉趙襄「人中」穴位。而趙襄卻面目如裹嚴霜,唇彎烏**透,片晌分毫不見好轉。歸雲本就盤膝坐在地上用功敘事,內功復回速度較趙二叔相比,更是快些,此時潛移默化間,功力業已重組恢復了三四層,見趙襄昏死,顏色可怖,只憑一念想也未想,便將充盈右掌的先天正氣一股腦拳拳自趙襄「背心」要穴輸入,又以掌為援,稍貼趙襄肌膚,憑至陽之勁與趙襄體內邪乎寒毒相互征伐拉鋸。

    歸雲一己薄力雖不足以將趙襄體內寒氣完全蒸發逝化,但占一時上風,保其一時無礙平安卻是不在話下。

    趙二叔眼見趙襄逐漸面有人色,臉龐間慘色稍退,不覺對歸雲又是一陣感激,心道:「看來這位大和尚真是個不諳世事,滿腹仁慈的得道高僧了,趙二啊趙二,你看你方才對別人是怎樣的粗蠻無禮。甚至還疑神疑鬼,將這位大師當作虛情假意的惡和尚,真是該死,該死。」

    憑信自己神遊瞎想,突聽歸雲緩緩說道:「大施主,這位小檀越的體內頑毒貧僧也無能為力。不過,這位小檀越對貧僧幾近可說有救命之恩,貧僧若有一分力氣在,必會保小檀越少受一分寒毒蝕體之苦。」

    趙二叔感激點頭,哽咽回道:「大師佛法空靈,弟子雖然身羈紅塵,但時常也有向佛之心。大師若有法子能治好我家二公子的頑疾劣症,弟子立刻皈依我佛,仗一豆微燈,隱居山林,便是與我佛做牛做馬,跪地為奴也毫無怨言。」

    歸雲菩提胸懷,聽趙二叔說了這樣一番誠懇言語,心中頗有觸動,只覺佛祖真個是佛光萬丈,佛德無量,蒼生芸芸無不虔誠頂禮,皈依嚮往。但轉念一想,思忖前後,終覺趙二叔戾氣太深,通身上下又重重沾染著一股塵芥俗氣,若貿然替他梯度授戒,也許並非善事一件,功德一樁,而是一件大大的惡事孽障。

    當下莞爾慈聲道:「施主能有這番心思,我佛必會欣慰的很了,這位小檀越救過貧僧性命,阿彌陀佛,滴水之恩,當報湧泉,貧僧必會竭力來驅小檀越體內寒毒,施主盡可以放心好了。」

    趙二叔聽了歸雲語言,乍然想起空門釋家之中,條條框框甚繁甚嚴,不僅戒色戒酒,甚至連熟肉野味也不能舉奢來待,聽歸雲無意自己遁身廟宇空門,心下倒也一喜,但轉眼看見趙襄沉沉若醉,昏昏不醒,不禁忡忡向歸雲說道:「大師您有所不知,我家二公子的寒毒的頑疾是打娘胎中便有了的,二公子生得陰柔無骨,如大姑娘一般,多少也和這自幼纏身的寒毒有脫不了的干係。我家老爺也不知為二公子這毒病花了多少精力,費了多少銀錢,請了恁多的通醫通藥者,可那些庸醫們卻連我家公子病症門道也摸不到,有的說是一場寒疾將養些時,用些薑湯便好了;有的說是出生時羊水斷的猛了,孩子受了寒涼,多吃些補溫補熱的藥草參品,便會無礙;還有的說的更加荒唐,說是我家夫人三甲之時,夜裡著了涼,輾轉反側之間將涼氣傳給了我家二公子。我家老爺堂堂七尺君子,性子本就耿直,哪容的這些庸醫大放狗屁,胡言亂語?一怒之下把這些狗屁不通,四體不勤的庸醫統統趕了出去,從此以後心灰意冷,再不相信這世上有可以妙手回春,醫死為活的神醫了。自此我家老爺也便極少出訪山林,但二公子的寒毒可是一天一天的在苦其體膚,我們做下人的,又怎會沒有著急心焦之理啊,不瞞大師說,此次弟子便是打聽到一位神醫遠遊之際到了我襄陽隆中下榻,弟子便帶著公子去尋找神醫問診,不想,不想陰差陽錯便邂逅了大師,真是,真是無巧不成書啊。」趙二叔想到方才對歸雲種種無禮,又見眼前歸雲竭力為趙襄排寒療毒,不覺面頰一紅,乾笑兩聲,尷尬羞愧之意郁滿整張臉龐。

    歸雲額首佈滿岑岑細汗,遠觀近看列數如珠,顯是用功到了關鍵處。趙二叔當即緘口,不在多語,一雙大眼不轉睛盯著趙襄與歸雲,分毫不敢偏移,唯恐徒生變故,害了趙襄性命。

    歸雲雙目半闔,將黃金法杖擱在身邊,雙掌柔然運力聚氣,在趙襄脊後椎側極緩摩挲,趙襄如墜深淵的身子漸漸察覺有一股海潮般綿長的熱力,在自己週身筋脈間躥跳遊走,這熱力蔓延面積愈來愈大,而桎梏自己十五年,讓自己食不甘,睡不酣的陰毒寒氣竟兵敗如山,漸漸一盤散沙般四處潰逃,被熱力圍追堵截殺戮乾淨。

    猛的一睜眼,趙襄只覺自己滿頭大汗,身上穿著的一件玄白色長衫也濕個透徹,只聽身後歸雲粗聲喘息,精疲力竭,又見趙二叔蹲在離自己不盈尺的地方,亦驚亦喜的眄著自己,心下更是不明所以。

    歸雲舒了一口氣,右掌微顫,抹去前額汗珠,喘聲道:「小檀越,你體內這寒氣可不一般的很啊。」

    趙襄滿腹狐疑,心中道:「想必必是我體內寒毒在剛剛發作,並且又快又猛,讓我毫無察覺便暈厥過去了,平日裡我這寒毒發作總還有些徵兆,這次竟來的如此無聲無息而又毒猛怖人。若不是有歸雲大師,我趙襄只怕已做了寒毒舌下之食,森羅殿中無名野鬼了。這十五年來,哪一次寒毒發作,我不是痛不欲生?這次毫無察覺,想是這寒毒業已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我趙襄的大限之時也不遠了吧,哈哈,曹子建詩云:『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我一身死魂散毫無益補,當真是輕於鴻毛,不值一覷。倒也可惜了我趙襄來這世上走過一遭了。」心下淒涼,眼瞼眉梢間不覺流露出幾絲哀意,嗓音卻一味掩飾,不悲不喜,不濃不淡道:「大師佛法高深,不想醫理也非同尋常,小子趙襄恭聽大師教誨。」

    歸雲定了定內氣走向,張口道:「小檀越這寒毒可是大有來頭,」目光一散,瞥向趙二叔,「施主功夫甚強,對江湖見聞想來也知道不少,施主可聽說過一門邪惡之至叫做『易水寒』的掌法嗎?」

    趙二叔眼角臉廓稍溢怖色,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道:「這套『易水寒』掌法的來歷,我聽老爺談及過些,據說是一位隱居在白水黑山之間的絕世前輩所創,現下天下精熟這套掌法的也不過區區數者。」

    歸雲微微一笑,清音道:「當今武林熟絡這套掌法的,貧僧只知有連雲幫幫主之弟花罡雨一人,貴家老爺也必給施主提起過此人吧。」

    歸雲除去虛長年歲,見聞只與三四歲年幼孩童一般別無二樣,此次他的方丈師兄遣他下山本就是暫宜之事,是故凌雲寺方丈並未向他詳言眼下武林局勢,以及各大氏族門派,種種忌諱事宜。此時歸雲更是不知偌大江湖之中有一個赫赫大名的襄陽趙家,更不知趙二叔口中的二公子便是當今襄陽趙家老爺趙暉的次子趙襄,只道他們是襄陽本地,通曉些武藝,略有些名聲的望族中的普通下人與公子罷了。

    趙二叔道:「花罡雨這人的萬兒在江湖中可是響的很,但這人為非作歹,無惡不作,名頭倒也是狼藉的很,沒想到他竟練就這樣一套歹毒的掌法。」

    歸雲續道:「原本貧僧對江湖中這種事物就知之甚少,只在寺中臨行前聽方丈師兄略提了些,也就省知了些許,倘若有說錯的地方,施主和檀越直言不諱指出就是,貧僧感激的很了。」頓了一頓,長聲續說,「連雲幫幫主花普淵與花罡雨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他們的父母只是不值一訕的田園壟畝人物,不提也罷,但他們的師父可是了不得的很。」

    趙襄不禁搶口道:「大師,難不成那什麼花罡雨,花普淵兩兄弟的師父,便是隱居在白水黑山的那位老前輩?不過這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歸雲笑道:「小檀越真算得上聰明伶俐,饒有智慧,那你可以在猜一猜,這『易水寒』與小檀越你又有什麼關係?」

    趙襄大動好奇之心,不假思想脫口道:「莫非大師的意思是這『易水寒』的狠毒掌法可以以毒攻毒,徹底治癒小子身上這股寒毒?」

    歸雲含笑吐納,不發一語,凝目趙襄,示意他再來猜過,趙襄見一猜不中,托腮沉吟,不過片刻,心下空明,淡聲慘笑:「大師,小子身上寒毒必是這『易水寒』之毒吧。」

    歸雲的頭點了兩點,長聲喟歎:「小檀越雖身中奇毒,但宅心獨厚,自會有貴人相助,可惜貧僧功力原本就淺,又與令叔切磋考究武學內力,內息受創更如螢螢之光般,衰淺無力,窮透通身也只能將小檀越的寒毒逼到丹田,龜縮負隅,雖一時平安,但只要待貧僧至陽內力一散,那『易水寒』的陰柔之勁,便會捲土重來,那時候小檀越受的痛苦,可要超出你之前十數年中受寒毒痛苦纏繞的十倍,百倍了。適才貧僧為小檀越輸送至陽內力時,只覺小檀越內力無一點根基,如若沒有內力抵禦寒毒,小檀越真是必死無疑了,阿彌陀佛。」

    趙二叔即接道:「那大師這般為二公子療傷的方法,更可堪是引鴆止渴了?」

    歸雲搖頭道:「施主所言差矣,貧僧先用這至陽之力保住小檀越性命,在將運用這至陽之力的法門教給小檀越,以小檀越的悟性天資,要精熟運用這陽剛之力打通奇經八脈自是不太困難的事。」

    趙襄太息苦笑,截口道:「大師,你的好意小子心領了,只是小子天生便不是練武的材料,大師如若執意要傳授小子這等深邃功夫,怕也只是對牛彈琴。」

    歸雲呆了一呆,鄭重說道:「那也無礙,小檀越丹田內息雖天生遜於常人,但貧僧臨行時方丈師兄特意賜了小僧十顆凌雲寺秘製『九轉易玄珠』,已被路途上萬一之需。小檀越與施主可別小覷『九轉易玄珠』的藥力,這小小彈丸凌雲寺百年以來也只制得百顆,常人服食一粒可驅蚊避蟲,強身健體,百病遠離,若是貧僧先將運用這陽剛內力的吐納換息法門教給小檀越,小檀越服食兩粒『九轉易玄珠』自可大補內力,強陽弱陰,以填先天丹田氣衰之弊。」

    嗓音甫定,歸雲手中已多了一個從僧袍中摸出的青瓷描邊,精緻的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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