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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回 歷險 文 / 東樓春秋(書坊)

    握扇漢子一身士打扮,穿著件蓮色輕衫,更顯落落大方,無不入體。他對酒肆中遍地伏屍目若無睹,眼角含笑逕自走進酒肆,找一清靜酒桌坐了,清潤嗓音道:「諸位也是來喝酒的?那好極了,咱們萍水相逢,小生略請三位飲一杯薄酒,不成敬意,親近親近,可好?」

    這士嗓音如弦,字字句句更是若琴若瑟,圓潤清麗之間卻帶著一股掩不住,飾不了的歪邪之氣,歸雲早將這士幻為心魔,只專心用功排抗他在話語中絲絲滲入的邪惡內勁,此時聽了士有邀三人推杯飲酒之意,皺眉道:「阿彌陀佛,貧僧乃是出家禮佛之人,自不能破戒飲酒,施主好意貧僧心領了,酒肉貧僧是絕不能沾的。」

    士折扇一展,搖了兩搖,微微淺笑,甚有脫俗之意:「能在這荒村外野邂逅您這一位一看便知是道行深厚,佛法無量的大師高僧,也是小生前世今生修來的緣分,既然有緣相見,還望大師領小生一份情,恩肯小生讓店家備些素齋,來請大師用些可好?」

    歸雲低眉閉眼,面龐顏色忽明忽暗,忽熱忽冷,趙襄稍稍緩過神來,見了這樣一幕,不禁向那士質問道:「這位叔叔,你對歸雲大師做了什麼?他可是這世上一等一的好人,更何況他是空門脫俗之人,你對他不敬,就不怕得罪佛祖,身死之後下地獄受苦刑嗎?」

    士似水的眸子在趙襄雙頰間眄過一眄,淡淡泛笑,不緩不徐回道:「這位小兄弟有所不知啊,」頓了一頓,炯炯雙目緊緊對視趙襄一雙黑白瞳仁,「想來必是這位大師頗懷慈悲,心道『無功不受祿』對小可恭敬這一餐素齋也覺受之有愧,是才垂下頭去了。」

    士的話語本只在趙襄的耳邊一掠而過,不想士對視緊盯趙襄後,趙襄竟如著了魔般,對這士的言語不得不聽,對這士面容不得不看。待士一番言語甫訖,趙襄只覺體內濁浪滔天,更尤方初,甚至有絲絲寒氣自自己「印堂」穴位叩入體內,沿經「將台」「檀中」一線無阻無礙,迅猛奔襲自己「丹田」氣海周圍歸雲輸入封囚「易水寒」寒毒的「普提功」至陽正氣。歸雲至陽正氣何等剛強厲害?只在士滲入寒氣一沖之下,便在趙襄體內與源源鑽入寒氣,大相拉鋸作戰。趙襄一時只覺體內兩股陰陽正邪強勁,來往交鋒甚是厲害頻繁。一時邪勁得勢,趙襄眼角唇框邊便如墜入寒冰窟窖一般,散出陰氣陣陣,再時正氣戰勝,趙襄頰肌青絲便如食肆中烤熟的雞鴨一般,滿面紅光,汗滴如注,通身熱氣湧遞更如三伏天中扶桑一般滔滔不絕。

    趙二叔看著趙襄形象,只道是這士用了什麼妖法邪術將趙襄體內「易水寒」掌毒山洪般的決堤潰出,更使趙襄有攸關性命之虞,心頭大怒,虎目一挑,凶光乍現,雙拳骨節搓動「格勒勒」悶響不止,又見這士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心下早生出一千個,一萬個輕覷小視的意思,當下厲聲斥責道:「你這犬儒,若敢傷了我家公子性命,我趙二絕饒不了你!」

    士微微冷笑,攢首剔了趙二叔一眼,溫說道:「這位大哥,也坐下喝一杯吧。」不待趙二叔坐下,又兀自自語道:「可奇怪的緊了,怎麼在這酒肆之中坐了恁久,也沒個小二出來酌酒招待,」言未絕,無聲而立,向前邁了幾步,一雙薄底塊靴正好踩在店小二屍體的面門上,大聲喝道,「小二,有客人來了,怎不出來待客斟酒?難不成是不想開店了?送上門的生意也不願意做嗎?」

    趙二叔見士肆意侮辱店小二屍首,心下更是大怒,竭聲吼道:「你這賊子,真該挨千刀,受萬剮!」如龍象般吼聲中,已夾了三招五拳向士撲出,士極帶蔑意沖趙二叔冷笑一聲,頎長的身形翩然一轉,前踏半寸,踩在店小二胸腔之上,反手折扇一收一攪,便將趙二叔五拳拳力破解殆盡。趙二叔雖身無似方才與歸雲相鬥時那般沛然拳力,但這五拳拳力實也非同小可,不說開碑裂石,穿鐵碎鋼,但屠牛宰豬卻是不在話下,見這士舉手弄扇間便化解自己這五拳拳力,趙二叔也不禁微微一愣。

    士冷聲道:「大哥你的『打虎拳』也太拿不上檯面,莫非是你投師學藝之時授金未給師父教足,師父也未將正路拳法盡數傳授給你嗎?」

    士這話更諱了趙二叔大忌,趙二叔原本流落江湖,窮困潦倒,若不是趙暉收留救濟,教授武藝,不餓死街頭亦早凍死街頭,化作白骨一堆了。

    趙二叔天資不佳,但下功勤奮,修習得一身武藝,也頗引以為傲,此時聽這士一語雙關,既諷了自己武功不濟,學藝不精,又罵了自家老爺是貪圖名利,利益熏熏的凡夫俗子,不禁怒沖九霄,雙目通紅,指掌間拳式更是一招快過一招,一力大過一力,

    士只是一味冷笑,眼角眉梢間頗有倦煩之色:「我便以我師父教的『打虎拳法』來破你的打虎拳法,讓你輸個心服口服!」衣袂微擺,扇插腰間,左步後斜,右步前弓,雙拳做「泰山壓頂」式,正是十八路「打虎拳法」的起招式「存孝斗虎」。

    趙二叔見狀一驚,隨即平靜,心中暗想:「你這賊廝鳥的內力再邪乎,暗器再精準,這雙臂上的力氣大得過趙二爺我麼?正愁鬥你不過,沒想到你竟自投死路來了,那可休怪老爺我手下無情了。不將你制住,令你為我家公子封住寒毒,我家公子身死魂隕,我趙二如何去見我家老爺,見我家夫人,縱是一死,也難贖此罪!」,仰天縱喉大聲冷笑:「把式倒擺的不差,可這功夫只怕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了!」

    這套「打虎拳法」趙二叔精熟的很,心下不免生出托大之意,當下跨開大步,也不擺起招式凝神煉氣,一招「力敵五丁」,無伏無敘迸爆而出,這招是「打虎拳法」中頂尖的至剛招數,趙二叔一拳猛出,少說也有二三百斤力道,休說平常人,縱是武學稍有修為的拳家教師也不敢逞強,用肉身硬自來接,這士卻氣定神閒,有恃無恐,淡淡道:「我道大哥是有多大能耐,原來只是徒有幾斤蠻力氣罷了。」

    趙二叔不怒反笑,道:「那便請閣下嘗嘗我這蠻力氣的滋味如何!」「力敵五丁」拳力徒長,「滋滋」碎空,迅堪豹,力敵黃斑,這一拳勁道,著實將「力敵五丁」功夫精髓發揮到極致,拳意呼嘯,更是酣暢淋漓,豪氣叢生。

    士雙足在店小二屍首上立下深根,雙掌浮動,若魔如幻,平易間帶著一股極強的柔勁和無可言喻的妖氣,趙二叔不禁大喝:「你這漢子怎恁的不直爽,這難道是李存孝爺爺打死猛虎的招數嗎?」

    士不理不睬,眼皮耷拉,懶聲說道:「怎麼,難道不是?」身子迎著趙二叔狂奔而來的拳勁,向後突的一挫,左手變掌化篷,右拳似捏似松,輕飄飄遞出,彷彿未蘊一點勁道,趙二叔甚是疑惑,盯著士拳招看了兩眼,狐疑自語:「這是『擊虎鬃?』怎打的跟大姑娘繡花一般,這般無力無勁又打得倒誰?」

    士一聲怪嘯,錘拳疾走,已到了趙二叔能倚拳風傷人的不盈寸處。趙二叔存心立威,拳速更快,只望一招之下,將這士拳頭擊為碎粉,令他哀聲告饒,不想兩拳相交之時,趙二叔一拳大力竟然渾然擊打在虛空之處,連士的拳緣也未嘗碰到,身子失力之下不禁向前急蹌,士眼眸流光,頭頸微微向前一移,附到趙二叔耳鬢悄聲嘲道:「大哥你這蠻力的滋味,可比淡水還要平常了,哈哈。」

    趙二叔一拳落空,心下又驚又羞,一剎之間不覺萬念俱灰,滿腦空白,更覺自己十數載寒暑下的苦功,皆付東流,全是惘然,至於士哂笑嘲諷自己之語,全然化作耳旁清風,一掠變過,片毫也沒有聽見了。

    那士欺近趙二叔身側之時,拳已倏出,趙二叔心灰意冷,渾無防備,被士「擊虎鬃」一招打中「期門」穴位。士拳掌看上去甚無勁力,不想其中勁道卻實是非凡,趙二叔被拳勁打中要穴,不覺血氣上湧,那士用拳力自「期門」穴打入一股陰陽不明的古怪內力,在體內上竄下跳,似想要將自己身子迸炸了一般。

    趙二叔呼吸不暢,耳鳴心跳,喉頭一甜,唇口間濺射出一道血綾,甚是嚇人,更兼足下內力鑄造跟枝已然斷裂,趙二叔身子便如那毀於一旦的爛尾樓台一般,轟然倒地。

    士一笑,氣收丹田,左手向背後一負,右手自腰間拔出扇子,展開扇面,凝目扇上圖畫,那扇上所畫正是一幅《王摩詰幽篁吟嘯圖》,那畫丹青均勻,筆鋒輕靈,竹林幽篁用濃墨淡抹,滿紙書盡大氣,幽篁中心人物卻用細墨精描,髮絲耳目皆可清晰看見,這圖畫不是出自大師手筆,便是奇人逸士從心所欲,一揮而就的了。

    那士張口冷聲道:「大哥,用這等名貴的扇子與你交手,著實有辱斯,還是現在這般比較好!哈哈,哈哈哈。」

    若蛇般陰毒的眸子一轉,落在了趙襄與歸雲和尚的身左,滿口笑音之中,雙眼裡卻全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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